夕瑤再次醒來,寬敞明亮的屋子,可不是古堡,她看到屋子裏候著的幾名女婢,穿著清一色的衣服,窗外是久違的陽光,原來她已經離開黑暗帝國的古堡,可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閔德府的。


    一名女婢見到夕瑤醒來,匆忙出了門,去喚藥劑師。


    古堡的時候,若不是汎塵感應到夕瑤的死亡信息,感覺她會死,他也不會收手,他恨不得放幹她的血,一滴都不剩。


    不久後,秦泠兒匆匆趕來。


    除了秦泠兒,一進門就直接往內室走去,她身後跟來的幾個徒弟都候在簾外,恭敬地喚道,“給少夫人請安。”


    夕瑤聞聲撐起身,卻不見其餘人進來,除了一臉焦急的秦泠兒,哪裏來的少夫人?


    “夕瑤,你終於醒了,我好怕你會死。”秦泠兒來到床邊,開始替夕瑤診治。


    “泠兒,什麽少夫人?”


    “你呀!”秦泠兒一邊打開自己的工具盒,一邊回道。


    “嗯?”夕瑤一頭霧水。


    夕瑤住在汎塵的院子裏,可不是因為名苑正在修建的緣故,是因為她是汎塵的妻子。


    是的,沒有嫁衣紅妝,沒有珠寶首飾,沒有滿堂賓客,沒有主婚人的見證,沒有親屬的祝福,甚至連新娘都是昏厥狀態,可她就這麽嫁給了他汎塵,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她成為死神的妻子,這個震驚所有人的消息,至今都是人們談論的熱門話題。


    汎塵就直接宣布了這個重磅消息,不知為何,他刻意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明明對他沒有任何好處,相反是在暴露他的破綻。可是如今的夕瑤,還能算他完美鎧甲上的唯一缺陷嗎?


    至少,他汎塵相信,她夕瑤會喜歡這個消息,隻可惜,這不是一個美好的開始,而是噩夢的開場。


    “張開嘴巴,給我看看你的舌頭,”秦泠兒一邊觀察夕瑤的身體狀況,一邊繼續說道,“前段時間,你的父親來過,來了很多狼和狼人,我才知道,原來惡魔狼人之王是你的父親,冥欞竟然有個獨女,是你夕瑤!夕瑤,你太不夠意思了,隱瞞我這麽多事。”


    “冥欞是我的父親?這怎麽可能……”夕瑤的疑惑接二連三,她千年前就見過冥欞,可是他們的關係狼人之王和一個不服從王的小狼崽子,怎麽可能有血緣關係?還是獨女!


    “夕瑤,你自己都不知道嗎?”秦泠兒也很疑惑,又道,“不過少爺沒讓你們見麵,當時場麵很混亂,不僅僅是狼人,還有吸血鬼,天哪,無法想象,總之三言兩語,我也說不清。”


    那日亞熾離開,汎塵回了閔德府,冥欞還未離去,正要闖進閔德府,屋簷上的吉寶告知冥欞,他的女兒並沒有死,要和汎塵成親的人,也正是夕瑤。


    即便如此,汎塵也沒有讓冥欞見到夕瑤的機會,那一層層藍色的火焰,照亮了整座龐大的閔德府,使冥欞不得不打消見女兒的念頭,至少,夕瑤沒有死,這對冥欞來說是件好事。


    可是落在汎塵手裏的夕瑤,才是不幸。


    連續數日,在秦泠兒的悉心照顧之下,夕瑤的身體有所好轉,可以下床走動,卻依然虛弱。


    “夕瑤,雖然少爺不允許你喝血,但是你可以喝我的血,不然你這身體,一直這麽虛弱,也不是辦法,”秦泠兒願意貢獻她的脖子和血液,又道,“我還有七個徒弟呢,都可以的,她們不敢違抗的。”


    “泠兒,不用了,沒有關係的。”


    “可是,對於你們吸血鬼來說,再好的補藥,也如九牛一毛,要不是你當初失血過多,也不至於如此虛不受補。你這樣熬下去,不知要等什麽時候,才能徹底康複。”


    “放心吧,我會努力活下去的。”夕瑤笑著說道,她被秦泠兒攙著,路過花園,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收回,落寞地看向名苑的方向。


    名苑已修建,和曾經一樣,隻是住在那裏的人,已不是夕瑤。


    “夕瑤……”秦泠兒也看向名苑的方向,那裏燈火通明。


    “沒事,”夕瑤轉過頭,笑著看向秦泠兒,又道,“我們回去吧,不走了,我有些累了。”


    “好吧,那我送你回房。”


    夕瑤原本很絕望,但是可以嫁給汎塵,對她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為此也是她想重新活下去的原因。因為成為他汎塵的妻子,是夕瑤夢寐以求的事,即便她當時昏迷,什麽都不知道。


    那一夜,汎塵沒有進夕瑤的房間,如果說是因為她身體不好,昏迷,那麽之後呢?他為何一次都沒有去見她?她頂著一個名不副實的身份,外人覺得光鮮亮麗,隻有她和秦泠兒知道,“少夫人”一直都沒有見到“少爺”,哪怕一麵都沒有。


    汎塵去的是名苑,而且每一夜都會去,他似乎忘記自己的院子裏有個夕瑤,有個妻子。而名苑裏,住著儀漣,被汎塵帶回來的女孩。


    是的,夕瑤如願嫁給汎塵,她都沒有時間準備,一切都很突然地發生了,並且順理成章,可是她卻一直獨守空房。


    秦泠兒將夕瑤送回屋子,臨走前叮囑道,“夕瑤,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哪裏不舒服的話就告訴女婢,立刻告訴我。”


    “好,我知道了。”夕瑤看著秦泠兒離開,她轉過身,女婢揭開簾子,她走進內室,站在中央,環顧了一圈,寬敞空曠的房間,再華麗的裝飾,點再多的燈,沒有他,也一樣覺得像個小黑屋。


    夕瑤坐在桌邊,她看著燭台,暖洋洋的燭火映著她的小臉說不出的孤寂。


    名苑裏,儀漣拿起一把刀,割開汎塵的手腕,她看著他的血液冒出,她放下刀,張開了小嘴,低下了頭,吸食著他手腕上流出的血液。


    那柔軟的舌尖抵在那綻開的傷口上,溫柔的力道,不急不躁,將血液吸進她的口中,順著她的喉嚨淌下,滲進她的血液之中,於她的血管中流淌。


    汎塵聽著儀漣吸食他血液的聲音,沒有說話,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她微蹙的長眉,冒著細汗的額頭,一一映入那雙藍色的眼眸。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次,幾乎每個夜晚都會發生。


    夕瑤抬起頭,自言自語道,“是血腥味,是他的血。”


    如果夕瑤沒有猜錯,又是從名苑傳來,到了夕瑤這裏,已經變得很淡,可她還是嗅出那血液的味道是汎塵的。


    儀漣第一次喝血,是在古堡的時候,她問夕瑤要,難道她就是從那個時候愛上了血液嗎?


    “他竟然可以如此寵她,將自己的血液喂給她……”夕瑤落寞地低下頭,喃喃地說道。


    這不再是她夕瑤的專屬,而他,甚至不允許她喝任何人的血,一滴都不允許。


    “夠了。”汎塵的語氣依然冷漠而無任何情緒,他托起儀漣的臉龐,那沾著他血液的紅唇,竟然莫名吸引他,他一把拉過她,她整個人被他瞬間拽過,栽進他的臂彎之中,她有點恍惚,他已低頭吻下,掠奪她口中沾著他血液的柔軟觸感。


    女婢們低下頭,紛紛退下了身,合上了房門,候在門外。


    夕瑤無心睡眠,再一次出了門,她身後跟著幾名女婢,她來到花園,停下了腳步,她望著名苑的方向。她想去看一看,她想見到他,可是她又害怕撞見她不該看見的情景,就像黑暗帝國的古堡。


    此刻,他們在名苑裏,在做什麽?這些天,他們都一直待在一起,似乎早已忘記夕瑤的存在。


    “少夫人,夜已深,回屋吧,會著涼的。”女婢見夕瑤一直站在原地,在她身後提醒道。


    “沒事,你們先回去吧,我走走,不必跟著我。”夕瑤說著往名苑走去。


    門外站著女婢最多的屋子,想必就是汎塵和儀漣所在的那一間。而這一間屋子,也正是當初夕瑤住的那一間,隻不過是重建以後的屋子,早已沒了夕瑤當初的氣息。


    夕瑤猶豫,她站在遠處,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叫他回家嗎?可是整個閔德府都是他的家,更何況是閔德府的名苑。


    女婢們見到走來的夕瑤,低下頭,喚道,“少夫人……”


    “不用。”夕瑤搖了搖手,連忙製止,她不想驚擾到汎塵,她隻是想見一見他,她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


    夕瑤走到門口,她再三猶豫,她竟然希望汎塵不在這裏,她希望她可以白來一趟。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卻不敢貼在門板上,更加不敢推開那扇薄如蟬翼的屏障,她也害怕見到她不敢想象的畫麵。


    汎塵聞到來自夕瑤身上的味道,他轉身看著那扇門,映著一抹嬌小清瘦的身影。自成婚以來,今日還是她第一次來這裏,令他有些意外。


    話說,他也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也很好奇,她敢不敢推開這扇門,見到他會是什麽模樣,驚慌失措還是呆若木雞?


    儀漣仰起頭,順著汎塵望去的方向轉頭看去,也見到了門外的身影,看不清是誰,但是讓汎塵留意的人,必然是那個女孩,不對,應該說,是他的妻子。


    夕瑤神情落寞,她終究沒有推開那扇門,她不敢,就算她有名正言順的身份,她也找不到合適的表情去麵對這樣的事,她放下了手,低頭轉過身,一身清冷的月光,陪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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