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漣不知該心寒還是開心,這是多麽冷血的一個人,那是他的妻子啊!他連一句她好不好都沒有問,更別說她被儀漣怎麽了,他也一點不好奇,不擔心。


    是啊,他還默許了儀漣的行為,說她做任何事他都允許,包括殺死他的妻子。不對,不是縱容儀漣殺死他的妻子,他甚至還威脅了儀漣,她若不動手,他便殺了她。


    就算夕瑤死了,和儀漣無關,而汎塵又沒有殺死儀漣,甚至娶了她,她的下場就會比夕瑤好嗎?儀漣想到這裏,不寒而栗。死神,若然碰不得,不可以靠近,可她偏偏又靠近了他,甚至無法離開。


    儀漣倒是希望夕瑤不要死,隻要躲得遠遠的就好,永遠不要回閔德府,這樣她儀漣也不會被汎塵殺死。


    儀漣相信,夕瑤被人玷汙,她必然不敢回來,因為她沒臉回來見她的丈夫。


    這算不算儀漣的善心?至少她救了夕瑤一命,讓她可以不用死,或者說,她可以遲一點死,至於她死在誰的手裏都沒關係,隻要不死在她儀漣手裏就好。


    但儀漣還是有些擔心,心有餘悸,若死神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人玷汙,是因為她儀漣,他會坦然接受這叫木已成舟的事,還是殺了她一起陪葬?可他自己說的,她做任何事,他都允許。


    汎塵側過頭,冷眼瞥向儀漣,那雙不安的眼睛似乎讓他察覺到了異樣。


    儀漣一怔,不知為何,被汎塵這一眼看得直冒冷汗。


    “嗯?”儀漣口中的觸感頓時消失,汎塵也轉眼間消失不見,屋裏隻剩下儀漣一人。站在門口等候差遣的女婢也沒有看清她們家的少爺是何時出了門,她們甚至以為他就在屋裏。


    “啊!啊……”屋子裏突然響起男人們痛苦的哀嚎聲,他們紛紛捂住半張臉,不敢觸碰自己的眼睛。


    男人們的臉上不停地躺下粘稠的血液,從一隻血窟窿中噴出,他們的眼睛不知為何瞬間爆裂,卻很奇怪,隻是一隻。


    趴在外頭偷窺的男人們見到屋裏的場景,頓時嚇軟了腿,甚至有人不慎掉進了江裏,然而無一幸免,他們的一隻眼睛也突然爆裂,嚇得失禁。


    一聲巨響,一道藍色的劍光劃過,船頂突然淩空掀起,砸進江水裏,水花四濺,船隻劇烈地晃動,船上的人倒向一邊。


    夕瑤也摔到一邊,她支撐起身體,驚恐地爬起,縮在角落裏,被淚水浸濕的小臉看著有些呆滯,兩隻充滿淚水的眼睛更是不知所措地睜著,看著周遭突然的情景,看著男人們痛苦哀嚎,聽著外頭女人們的尖叫聲。


    地上粘稠的血液因為船隻猛然傾斜而留下一條條急促的痕跡。


    “真是令人惱火。”


    一道清冷而不耐煩的聲音突然想起,從天而降,與周遭混亂的哀嚎聲和尖叫聲格格不入。


    男人們抬起頭,用另一隻看到一個銀發少年,手裏握著兩把藍色的長劍,平穩地落在了甲板上,那些仰視他的人,竟然覺得他與那萬裏星空相得益彰,仿若為他而生,為他而在,因他而璀璨。


    說來也怪,船隻瞬間平穩,如同陸地。殊不知那船隻的周邊燃起著一圈藍色的氣流,極速蔓延,甚至在一瞬間覆蓋了整條川及江,固定住了所有漂浮在江麵上的船隻。


    不久前跌進江裏的男人也像一塊木頭插在冰封的江麵上,尷尬得不上不下,不生不死,痛苦不堪。


    男人們不認識這個少年,見他漫不經心地收回手裏的兩把姬孿靈劍,那冷漠的臉龐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是男人們聽說過這個少年的事,從見到銀白色的長發開始,便已嚇得雙腿發軟,跌坐在地,連哀嚎聲都不敢發出。


    死神,相傳那死神長著完美無缺的外表,以及一頭銀白色的長發。


    令人神魂顛倒的俊美容顏,羨煞眾生的完美輪廓裏,放著一顆邪惡而冷血無情的心,縈繞著來自地獄的黑暗和陰冷,那睥睨天下的傲慢和高冷。即便不說他是誰,眾人已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窒息和驚恐,他就是死神,那個人人畏懼的存在。


    “汎塵……”夕瑤哽咽著喚出這個名字,卻覺得無地自容,她隻是沒地方躲。


    對所有人來說,他是個魔鬼,可是對夕瑤來說,那是她的丈夫,她深愛的那個人。


    船上其餘人的尖叫聲明顯吵到了汎塵,哪怕遠在千米之外,於一瞬間消失匿跡,無論是聲音還是屍骨。


    那雙清冷的藍眸微微一動,安靜了,這才適合這個靜謐的夜晚,配得上這無邊的黑暗。


    汎塵走上前,不疾不徐,步伐平穩,就算他朝著地上的血液踩下,那汙穢的血液也沒有弄髒他幹淨的鞋底,被藍色的火焰燒的幹幹淨淨,一點痕跡也不留。


    看不出那張清冷臉龐上的怒意,猜不透他此刻的心境,他每個動作都極其優雅,仿若隕落的星辰,隻是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森冷的死亡氣息。


    他俯下身,伸出一隻手,衣袖在空中微微一晃,看得令人恍惚,他抓住一名男人的頭顱,那修長幹淨的手指扣進那隻血窟窿,他抬起手臂,逐漸舉起,仿佛拿一件物品。


    那看似輕巧的動作,卻隨著他直起身的時候,那名男人的腳已脫離了甲板,開始劇烈掙紮,疼痛得哀嚎起來,臉已扭曲變形。


    “太吵了。”汎塵的聲音如清涼的風,一晃而過,無法捕捉,聽似平靜安詳的垂釣者心態,卻令人不寒而栗。就在同一時間,那哀嚎的男人突然失去了聲音,因為他的聲帶已被徹底燒毀。


    眾人嚇得不敢吱聲,那銀發少年雖沒有發怒,但明顯已經帶來了死亡的壓迫感。


    “螻蟻和雜碎,就應該躲起來才對。”汎塵的語氣除了寒冷,並沒有多餘的情緒,不急不躁。然而他的手卻突然奮力一甩,他手裏的人騰空甩起又極速砸下,船隻猛然一震,在極短的時間內,一氣嗬成,如同閃電一般,唯獨那一聲“啪”的巨響,久久地回蕩在人們的耳膜裏,甲板砸碎的同時,那人的骨頭也四分五裂。


    眾人看著那具砸得麵目全非的屍體,都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涼氣,卻遲遲不敢吐出那口氣。


    汎塵若無其事地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和濺在他衣衫上的血液,被藍色的火焰吞噬幹淨,不留一丁點的殘渣,他依然幹淨高貴,如同夜空中那一輪獨一無二的明月。


    “不知道我娶了妻子嗎?”汎塵俯下身,他冷眼看著那些半張臉淌著血液的人們,臉色嚇得煞白,與鮮紅的血液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我們……我們……我們不知道……是她……”男人們的聲音因為受到了驚嚇而變得顫抖。


    他們一直擔心的是純種吸血鬼和吸血鬼貴族,認為惹不起,哪裏會想到這吸血鬼會和死神扯上關係,竟然還是他的妻子。


    誰都知道死神娶了一個妻子,但沒人知道是哪家姑娘,什麽身份,什麽來頭,甚至她死沒死都是一個迷,畢竟她嫁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死神。


    汎塵可不想聽什麽解釋,他的耐心總是又有限,他站起身,瞥了一眼角落裏的女孩,不知他在想些什麽,問道,“碰她了?”


    “沒……沒……沒……”男人們紛紛搖頭。


    此刻的夕瑤也看不懂汎塵臉上的表情,他總是這麽冷漠,沒有憐愛,沒有心疼,甚至沒有過激的情緒,那藍色的眼眸從她身上挪開,他平靜地問道,“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們這些雜碎留一隻眼睛嗎?”


    “不……不……不知道……”男人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害怕,他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給我看清楚,她長什麽樣,”汎塵突然抬起腳,狠狠地踩在一人肩膀上,那人吃了一痛,肩骨仿佛在炸裂,他繼續不急不慢地說道,“去告訴所有人,我汎塵的妻子長這樣,明白嗎?”


    “明……明白……明白……”男人們連忙應道。


    隻要不死,他們怎樣都可以,做任何事都願意,貪生怕死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努力活下去也是一種對生命的態度,即便活得毫無尊嚴。


    “給你們三天時間,若讓我知道,還有一人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全都給我去死!”汎塵有點怒了,語氣也變得強硬。是的,他心裏不暢快。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汎塵側過頭,看向另一個男人,笑著問道,“怎麽,有意見?”


    “三……天……三天……”男人認為三天的時間根本不夠,支支吾吾地說道,“三天時間……可能不太……啊……”


    男人猛然倒地,脖子上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隻腳,踩在咽喉處。


    男人急促地喘著氣,那試圖觸碰到那隻腳的手卻突然燒成了灰燼,血骨不剩,疼得慘叫聲連連。


    “兩天。”汎塵看著腳下的男人,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知道了……知道了……”其餘男人們連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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