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桃花嬈嬈,落盡下的花色如娟紋水痕一般冷冽,夾藏著的嫩粉淡白似修眉嬋娟,微微妥妥一橫兮,憐憐嘩嘩如香弩。那似快枯盡的桃葉片片而落,緩緩躺在那萎色的襄襄土地上,似一廖孤寂的夢,浮花初弄色,寂寥如三塵。


    幾人入了正廳小坐,紗窗淡淡劃過一道寂寞的裂痕,阻下雲靈那黯然無痕的沉重心情,但她並無愁麵如陰,隻是麵柔依舊,微攜一絲淡粉落紅。她不喜施紅粉黛,那張白皙如玉的臉上一塵不染,容冷與淡漠,微柔與常喜。


    坐品家居,細茶糕點自是必不可少,何況今日蘇府迎來了幾個貴客,入府之際蘇霖便令主管家去膳房製了幾樣糕點來,亦是魅兒最喜食的三生芙華餅、鴛鴦脆亭籽,公主最喜食的桂萃糕,隻是後怕蘇府做的膳食比不上皇宮庖廚做的。又再添幾杯玉芙蓉,飲暖這春色予人的寂寥。


    “還望公主不要嫌棄,蘇府的膳食恐怕比不上皇宮庖廚製的膳食。”蘇霖輕聲落道,恭敬並禮。


    “蘇哥哥這是什麽話,瑤兒自然不會嫌棄。”魯元公主燦笑幾聲,亦如桃花春色滿江開。


    道完便挽手拾起一塊桂萃糕,輕置於唇小咬一口,幾聲咀嚼而過。傾坐於若旁的月兒亦是忽目一撇,甚是受不了這魯元公主裝模作樣的用膳動作。


    “裝什麽委婉卿卿的模樣,別不別扭啊...”月兒輕聲嵐嵐,又側目一過,甚是將厭倦寫在了臉上。


    “月兒,不可無禮...”若旁的雲靈兮聲勸道,又緊目臨望,輕搖了搖頭。


    “姐姐!方才她那麽對你...實是讓我氣憤!”月兒雨聲一出,又咬緊了牙,激憤迅迅地塞了一口三生芙華餅進去,狠狠地咀嚼幾下。


    “我不是與你說了麽,公主是皇家貴族出身,自然是被嬌慣長大的,性子自然脾了些。”雲靈微挑眉頭,婉聲如夢而出。


    “就是皇家貴族出身,所以就不該大度一點麽?原來凡人的貴族就是如此小氣無度的啊...”深落在月兒心底的氣憤仍是久久未能落平,便自燜苦心的絮絮叨叨著。


    “且不說何來貴族,人家對蘇公子情根深種,自是見不了他與別的女子來往甚密,所以才會厭惡我。”雲靈隻淡淡笑過,深眸似玉,兮兮幾語,致心與月兒談道。


    “可是...我看得出來蘇公子喜歡你,他好似已經對魯元公主厭倦了。”雲靈心中的迷惘竟被月兒不經意的言語狠狠道破。


    她心如砂石般零碎,沉重得如再鼓澆上一灣清水下的砂石熔沫。望窗外嵐嵐飄花落葉,竟不知已到了何時,隻是映射進來的燦光依舊,一圓圓芒點兮掛於天,桃葉枝柳淩亂擋住了那圈令人迷茫的光,隻留得幾道稀稀光束。


    雲靈自是知曉蘇霖對自己有意,但她自然不該另有私情,她來見他就是為了救自己如今還身躺冰棺的夫君,便更不該遙遙別於他情,甚不該...


    蘇霖待她的好她都牢記於心,或許予她更多的隻是與蘇霖成為顏己罷了,萬萬不該有任何男女之情,否則便會不小心秣傷了自己也堙傷了他人。到頭來落得個交白萃的下場,才是最不該最可憐的。


    她遙眼一過,卻不經意間與雪卿陌對視了一番,雪卿陌望她的眼神似乎少了一絲孤傲,卻頻多了些許傲似同情又憫憐的邃色。她輕點了點頭,玉眸若妱,淡淡笑過,又輕挽起桌上的那杯玉芙蓉,入口而韻。


    “陌大哥,你吃,這個可好吃了!”若旁的魅兒拾起那玉盤裏的一塊三生芙華餅,另手扶著底,就要送進雪卿陌嘴裏。


    雪卿陌微微一滯,又速速地接過魅兒手中的餅,以撇尷尬與無禮才憤入虎口般地一口吞下,隨後咽氣中一陣咳嗽。


    “慢點吞...陌大哥,快!喝茶...”魅兒見這勢況便速速地遞與雪卿陌一杯玉芙蓉,嗷聲喝下,咳聲亦止。


    對麵的月兒與雲靈偷偷悅笑,月兒正悠閑地嗑著鴛鴦脆亭籽,一陣“咳咳”聲珊珊而過,似一抹浮雲遙無光,隻會無情他無心。


    “姐姐,這是什麽啊?味香意足。”月兒甚不知這玉盤裏的黑點半扁圓的是何物,便燦目茵落,悉聲一詢。


    “這叫鴛鴦脆亭籽!是上好是葵花籽柒製而成,俗名似叫...叫什麽來著...”對麵的魅兒遙遙便聽見了月兒與雲靈的對話,未等雲靈開口便搶語而開,但迷茫的天際似乎打斷了魅兒的思緒,她亦想不起來那葵花的俗名。


    “叫采頭葵,這鴛鴦脆亭籽便是由其花籽慢製而成,經曆了撥籽、去油、采味、施水、散料、漫油、浸色、出捫八道工序,悉心製作而成,是上好的葵花籽料。”蘇霖語落上接,淡淡散開的嘴角迷出一笑,又聲似昂柳。


    “對!對...”聞聲魅兒便傻笑起來,瀲開的娥眉映出一份優柔喜色,水靈偌大的眼睛漸成了一條縫。


    “原來如此。”月兒眉開眼笑,空手便握起一把鴛鴦脆亭籽,放蕩出的喜色蓉蓉而來。


    “味道甚好。”魯元公主輕撇了撇那鴛鴦脆亭籽上的滑身,又近鼻一聞,接著拾起一顆輕敲入口,然之讚道。


    “不過貌似少了道工序——漫油,這鴛鴦脆亭籽亦是要用上好的苗豆油漫上一個時辰,才得以出落得油香脆脆。”公主一番細品之後又言似水流。


    “公主好才解,確實如此,前幾日調製鴛鴦脆亭籽是恰逢府內苗豆油使畢,城內又聞苗豆油幹盡,如今並非盛產苗豆的季節,所以城內苗豆油甚稀。索性便讓膳房免了這一工序,不想竟讓公主品出。”蘇霖聞後心中一顫,往日那般不務世事與不聞見解的魯元公主似乎已萬頃不見,漸落起心中的驚詫之後蘇霖言聲而出。


    “什麽嘛...”若旁的月兒亦是不捧場,便狠目望向那玉手上的瓜籽,厲聲一捏,冷麵地將籽肉丟進嘴裏,再和誰過不去,月兒才不會與美食過不去。


    雲靈廖聲默默,她自是知曉那魯元公主為了與蘇霖門當戶對而下了不少功夫,或許是她來錯了,亦或許是她本就不該來。


    午時漸進,淡抹去了早晨上的一份春輝氣息,烈日炎炎初下,那落天的烈陽似無盡般地聳下,隨著春兮一陣涼風映入這個似孤寂又繁華的人世。


    院外的那棵桃樹豔麗依舊,嫩色如春的朝氣勃然映來,兮枝綠葉被那炎炎而下的烈光映得越發深亮透麗,輕撒上幾舀水便似窈窕淑女般的賢淑身姿。


    雲靈與月兒先出了那正廳,在這廳前的這棵桃樹下彌彌而坐,雲靈遞過花掌奴婢手裏的水舀,地上的水桶兮坐,幾抹水上樹,亦揮發了幾日不見的灰色。輕剪樹下的繁花雜草,亦如蓉顏初開嫋嫋茵來。


    雲靈見若旁屈下身子的一個女婢朗朗勤快,手技嫻熟,便近了身子而去。


    “你叫什麽名字?”雲靈柔目而至,似水流輕快的聲音漂染而去。


    那個奴婢緩緩抬起了頭,還未被雲靈瞧見麵龐便恭敬地跪下,膝兮落地,又重重地低下了頭,快貼近了襄襄枯地。


    “奴婢芮裳,給姑娘請安。”她的聲音略略顫抖,又慢慢地昂起頭來。


    雲靈犀目一瞧,原來是那日霍泱帶來的三位女子中的那位綠衣姑娘,她的模樣清秀靜雅,完全褪去了濃妝豔抹的她有著如水一般淡雅潔素的麵容,連桃下幽香也伴其榮色,似一簾兮夜如華,她在三位女子中該是容貌最為出塵的。


    “快起來。”雲靈朗聲一下,又要挽手扶起她,便握住了芮裳的手臂,慢慢挽起。


    芮裳漸起之際,衣袖竟不經意地挽開而後,雲靈落手輕碰到的是一陣陣的疙瘩,任人摸了皆會悚毛汗起。她一眼掃過芮裳的手,竟目不暇接地瞧見那芮裳手臂上的一道道傷疤火痕,雲靈不禁心中一震,須臾間眼光一睨,驚詫而過,伴籠這她心上的或是廖傷同情或是悲望心疼。


    “這...”雲靈不免顫聲一落,卻不知該道出些什麽。


    未等雲靈語聲下落,芮裳便似抓了狂地拚命綻下衣袖,恨不得將衣裳牢牢裹在她那隻傷痕累累的手臂上。她又狠狠地埋低了頭,似乎再也不能在雲靈麵前昂昂地抬起頭,漸下眼來的是一滴滴如雨而下的淚珠,重重地打濕在那枯地上,伴著狠烈聲長。


    “對不起,我...我且不是有意的。”雲靈一見其淚如雨下,隻得屈下身子恭敬地為其道歉,又想挽手安慰她,亦怕又揭傷了她那落皮傷痕而積在心底的痛。


    “怎麽了?姐姐。”若旁的月兒閑氣朗朗一手拿著水舀澆花又一嘴嗑著瓜籽,聞泣涕聲而蹴了過來,念心一詢。


    “她...”雲靈顫聲默默,又自愧而究。


    芮裳終於忍下了眼淚,摒棄下心內就要擁湧而上的淚痛而過。她挽起衣袖狠拭了幾下兩眼,又婉拒了雲靈遞與的白紗手帕,終於褪了淚痕。


    “對不住姑娘,奴婢擾了姑娘的雅興,奴婢...”她期期艾艾道,泣腔鼻音亦重,又要跪下請罪,幸得雲靈迅手扶起,挽起那就快落地的膝蓋。


    “不...快起來,是我的錯,對不住了。”雲靈柔聲悄下,目露舍光。


    許是外頭動靜大了,便使得正廳內的眾人聞聲走出。


    “怎麽了?姑娘。”蘇霖疾聲尋來,柔光入目望至雲靈,魯元公主亦是拽著他的衣肘,皙臉就要貼在蘇霖肩下。


    “無...無事。”雲靈幾步踏前,含光落目與蘇霖對眼一番,又輕輕搖了搖頭。


    如此一過,蘇霖便知曉了雲靈的意思,便放下水舀隨幾人入了正廳。


    芮裳仍悉剪花草,屈著身子而下。就要踏進正廳的雲靈轉首眺了一眼芮裳那個令人憂傷又含悲愧疚的背影,蘊含著一抹淡淡的憂色無傲。


    不知該或喜或悲,遙望當空隻是芒光一陣,滴飛下的桃葉落在芮裳賢下木簪的發上,便獻上一股幽香黎黎的氣息,又似懷著悲涼,或似攏著陰暗。


    午膳落盡,雲靈早早地就出了正廳,似要去尋那芮裳。蘇霖亦是吃不下飯,便欲隨雲靈而出。


    “我吃飽了,你們且慢慢吃著。”蘇霖零聲一落,剛起步站起就被那坐於身旁的魯元公主一把緊緊拽住。


    “你去哪呀?蘇哥哥...”魯元公主微攜著一絲嬌腔而聲聲落下,微蹙起的葉眉如釋然開來的柳葉悅悅而起,甚是不高興了。


    “公主...公主且先吃著。”蘇霖清清聲落,一把手便甩開了魯元公主,踏出門外。


    “蘇哥哥!哼...”魯元公主眼見叫不住蘇霖,一狠手便扔下了手中的筷子,“咯”地一聲,響落在地。


    若無其事的月兒與魅兒仍自顧自地吃著,雪卿陌喜喝酒,便牢酒不離手,一杯接著一杯,倒是把魅兒給心疼壞了。


    “陌大哥!你少喝點酒...牢酒傷身你知不知道!”魅兒一把手就搶過來雪卿陌手中的酒罐,淡下了笑容。


    “再給我來一杯...就一杯。”雪卿陌似醉非醉的嗤麵令魯元公主越發地厭惡,她便鼓著氣狠敲了一下桌上憤然踏出廳外。


    雪卿陌道完便要伸手奪回魅兒手中的酒罐,一個落抓竟不經意地握住了魅兒的若肌玉手,雪卿陌不禁一滯,瞪目而過。魅兒亦是心中一顫,二人似雕木般凝肅皆愣住了。魅兒終於漸緩過神,迅迅地伸回雙手,雪卿陌落手仍停在那處,亦不知該如何是好。


    良久,魅兒仍拿走那落在一旁的酒罐,一手便扔得茫遠。


    “都...都說了不能喝...太多酒。”魅兒的臉淡淡羞澀起來,漸紅如霞,聲如敲落的碎石一般,凝漫落盡。


    道完魅兒便拾起筷子,漸埋下頭又鬱悶地吃起飯來,如此一來那雪卿陌也不能再幽幽喝酒了。


    魅兒心中甚是攏落著迷茫,這是除了她哥哥外第一個碰過她手的男子,那種輕釋的相互觸碰的感覺,不知早然默許了什麽。那種懵懂初升的微妙感覺,雪卿陌灰氣粗糙的雙手,漸下的不是她的厭惡,而是他害怕魅兒厭惡的責澀。


    良久而後,雪卿陌才伸回他那雙停留而住的手,他悠悠眨了眨眼,羞澀鼓心而至,亦知曉了自己對魅兒無禮的表現,甚不知以後該如何麵對魅兒。


    “我...我方才...”雪卿陌良久落發出的顫聲,他目光迷離,轉目四周而過,衝散著越發而多的恍然,心裏亦是自愧。


    “你方才喝太多酒了...以後可不能如此了。”魅兒亦是自圓了這個賠罪,緩在她心頭更多的還是那份冉色的喜悅,她竟漸漸地越上嘴角,悄然一笑,便似妍升笑顏一片莘,杏麵桃腮一抹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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