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叉,孟嵐秋!


    我腦袋裏一下子出現了那個站在雨中,冷冷地看著我的黑色身影,那股冰冷的感覺,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如果清遊這會兒不提起他,我估計到下次再去白事兒一條街,才會想起這段讓我渾身發冷的回憶吧。


    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我強行把自己的注意力從腦袋裏的那副恐怖畫麵轉移到清遊剛才的問題上:“對啊,那天他在那裏站著幹啥?”


    “你覺得呢?”


    清遊抱著水杯,靜靜地站在我側前方低聲反問著我,他頗有磁性的聲音此刻聽上去似乎有種別樣的魔力,聽完他這句話,我渾身的冷意在短短幾秒內便全數消失,而與此同時,我的大腦,也開始跟著他的話飛速旋轉。


    “他當時站在前一天掛著張忠國腦袋的樹下......”


    “那會兒明明下著大雨,他身上好像一點兒也沒有濕......”


    “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像條準備進攻的毒蛇一樣......”


    “當時隻有我能看到他......”


    ......


    我在不知不覺中,嘴裏竟是零零碎碎地把這些話都說了出來,而待我緩過神來,清遊已經捧著茶杯就近坐到了一張辦公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蘇然,你在說啥?”


    “沒事,說...黑叉。”


    強子有些擔憂地瞅著我,說話間,他的手還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並沒有跟強子說過這件事情,這會兒也不想跟他說,想罷我強作淡定地衝他笑了笑,隻是這個讓強子臉色更凝重的笑容到底有多難看,我卻不知道。


    “蘇然,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黑叉是奔著那幾個封鬼壇去的?”清遊看著我沉默了會兒,開口說道。


    “奔著壇子去的?”因為這問題的嚴肅性,我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重新琢磨了一遍清遊剛才說的話,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奔著壇子去的,張忠國死的那會兒他就應該是把壇子抱走了,而不是第二天再來。”


    “嗯,確實應該是這樣。”


    清遊說著將杯子放到茶幾上,起身開始在辦公室的空地兒裏來回轉悠,我瞅了他兩圈確定他這種狀態其實是在思考問題之後,便將目光又轉向了他還沒有收起,放在茶幾上的平時用來做記錄的本子。


    要是要拿過來看看?我在心裏琢磨著。


    “想看就看吧。”清遊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回頭一看停在我身後的他,嚇得我連忙收回目光,抬手拍拍胸口。他倒是沒有介意,瞥了一眼茶幾上的本子,繼續回到剛才的路線上走來走去:“我比較容易忘事兒,所以聽到啥想到啥,覺得重要就記在那本子上,你想看就看,不過我做的筆記旁人應該很難看懂才對。”


    “哦。”


    聽他這麽說,我也定了定神,盡管平靜下來之後,我也連剛才自己為啥會緊張都沒想明白。抬手招呼著強子,我倆走到剛才討論時清遊和駱澤坐的位置上,開始研究這個有些發舊的本子。


    清遊寫的字還挺不錯!這是我看到本來就翻開的這一頁的第一感覺,然而隻是看了一眼由這寫得不錯的字組成的句子之後,我腦袋裏蹦出了第二個感覺,這上麵寫的都是啥?


    “沒看懂?”清遊走到辦公室的牆邊又折了回來,看著我問道。


    盡管從他誠實的眼神裏我看出了他忍著的笑意,但我還是同樣誠實地點了點頭。


    “看不懂就對了。”清遊聳聳肩,繼續沿著他剛才的路線在辦公室裏來回走著,“我剛才不是說了麽,上麵基本上寫的都是我平時隨手做的筆記,通常都是想起來什麽寫什麽,你看著那上麵隻有一句話,其實那隻是一件完整的事情被我縮略了而已。”


    “你初高中的語文應該學得很好。”強子嘴角略抽地抬頭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好在沒等我跟清遊開口去問,他自己又跟著解釋了一下:“我記得很早以前考試,老是會有一種題讓概括某一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啥的,一遇到那種題我就懵/逼......”


    “哦,懂了。”清遊不等強子說完便抬手打斷了他,同時指指桌上的本子:“這不是一回事兒,我也就記了最主要的話而已,另外,你這回憶實在有點遠,有這腦洞還是幫著想想黑叉幹啥會跑到白事兒一條街那吧。”


    “我覺得咱是不是緊張過頭了點兒。”我這會兒的腦袋清醒了許多,聽著清遊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重點上:“我那天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是沒有實體的,不然也不可能站在那裏隻有我一個人看著,而且還就是那麽幾秒之後,他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你想說什麽?”清遊腳步一頓,看著我目光微閃。


    “說實在的,剛才跟你說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現在再想,我覺得那應該是我的幻覺才對,不然那麽大個人站在那裏,沒理由隻有我看著。”嘴上這麽說,其實我底氣並不是很足,畢竟要真的是幻覺,那他的那個陰冷的眼神,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蘇然,這個問題我剛跟你提起來的時候,就想到了。”他輕輕點頭,往我們身邊走著:“黑叉怎麽說都已經在陽間混了半個世紀了,他現在具體是個什麽情況,能力究竟到了什麽樣的一個地步,不止是我們,連時不時能見上他一麵的趙茵茵,都說不出來。”


    我聽著心又跟著沉了沉,虧我們這群人把黑叉當成頭號大敵,三天兩頭聚起來琢磨琢磨怎麽對付他,鬧了半天,到現在他們連黑叉的實力都還沒摸清楚,這仗到底要怎麽打?


    “幹嘛這個表情?”清遊拿著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神情看上去並不像我跟強子倆人這麽沮喪:“你也不用這麽灰心喪氣吧,黑叉都在陽間呆了這麽多年,如果他真的是那麽很容易就被送走的鬼王,也輪不到我們現在坐著研究了啊,放寬心,我們還有時間。”


    我瞅著他這副淡定的模樣,心裏一陣無語,他們可以不急,但我不行啊。又回想了一遍那天在白事兒一條街看到的恐怖畫麵,我重重地歎了口氣:“放不寬心怎麽辦?要知道我師父透來的內部消息,除了趙茵茵之外,還有個鬼王在盯著我沒動手呢,不知道了還好,現在知道了那鬼王是黑叉,我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了。”


    “我證明。”強子突然蹦出來又說了一句,同時把目光也從本子上移開,看著我們認真道:“這些天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蘇然全是在盤膝坐著冥想。”


    “啥?”我又是一愣。


    “什麽啥?”強子眨巴了幾下眼睛,看上去有些迷茫。


    我剛才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強子怎麽還真拿出證據,瞅著他這迷茫裏帶著認真的模樣,我不由得開始回憶,這幾天因為黑叉,趙茵茵和楚玥桐的事情,我入睡好像是比以前慢了那麽一點兒,但睡眠質量跟以前差不多,都是一覺到天亮還沒有做夢,至於冥想,我好像都是天亮之後醒過來,才盤膝坐個半小左右。


    “我啥時候盤膝冥想了?”想罷這些,我看著他眉頭微皺,“不會是你晚上做夢夢著的吧?”


    “不可能。”他頭難得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想想,我第一次瞅著你半夜盤膝坐著冥想應該是咱才住到這兒沒幾天,那天晚上大概兩三點鍾,我起來去廁所,去的時候你還好好的在床上躺著,等我一從廁所出來,就看著你已經把被子掀開盤膝在那坐著了,你不知道,你那會兒真把我嚇得夠嗆。”


    “你去廁所之前我還是躺著,你出來我就已經在那盤膝坐著冥想?”我聽著有了種古怪的感覺:“怎麽聽你這麽一說,感覺像鬼故事裏講的似的......”


    “真的。”強子加重語氣強調著這倆字,“我也以為那會兒你故意嚇我來著,當時我還專門開了大燈跑去跟你說話,結果你壓根沒理我,那會兒我也不知道是真在冥想還是裝的,最後我裹著衣裳在你旁邊坐著盯了你有個十幾分鍾,才又躺回去睡。”


    “大半夜地你盯了我十幾分鍾?”我聽著這一句頭皮有些麻麻的,但僅僅是這麽一問我便發現自己關注的重點有點偏。


    “我去,你想哪兒去了!”強子臉上略有些惱意,“我特麽那天晚上被你嚇得失眠了快一個小時,生怕你盤膝冥想是夢遊行為,本來跟你在一塊靈異事兒就特多,我那天晚上真心是怕你再夢遊著起身活動,幹出來點啥來。”


    “他那樣冥想隻有幾天,還是這些天一直都有?”清遊湊到我們倆中間來,一臉凝重地把話題扯回了重點上,我聽著也連忙跟著點頭,心裏有些忐忑。


    “每天都有。”強子恢複了認真模樣:“呃,不過有幾天我晚上喝水少,睡著了沒醒一覺到天亮,所以也不知道那幾天他有沒有。”


    強子說的很認真,但我聽著總覺得有些不對:“你確定?我怎麽記得我每天早上醒的時候都是好好的裹在被窩裏躺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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