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我現在對於這個從二月十三號消失在醫院裏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的劉雨詩母親,一點兒好感也沒有,這會兒如果不是趙茵茵提起來,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想起她來。


    不過從趙茵茵的話裏來聽,劉向陽娶的這個老婆也不是什麽普通人,且不說她是怎麽知道黑銀毒屍這種恐怖屍種的,單是那天身為一個外姓人,竟然能同劉向陽,張忠國他們這兩個地下工作者的後代同處於密不透風,陰氣繚繞的病房裏頭而不受影響,就能鬆鬆得出這個結論。


    咳,我之前沒有提到這個,純屬是不想回憶起這個女人而已,不是我沒想到,不是!


    從剛才的話說完,趙茵茵便眯著雙眼靠在“我”懷裏,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儼然一副思索模樣,“我”目光雖然瞅著她,但一大半心思卻都還在劉向陽那個心思狠毒的婆娘身上,然而就是這麽想著,我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動著的物體——“我”原本的搭在趙茵茵肩膀上的手,此刻的它,正緩緩抬起,朝著趙茵茵皺著的眉頭撫去。


    感受著指間傳來的冰涼觸感,我心頭的悲憤又起,這麽的跟別人一起分享女票,柳晨風還真不介意是怎麽著啊......一時間,我的負麵綜合情緒跟柳晨風傳出來的感動興奮混在一起,身體上別扭的感覺,真特麽是糟透了。


    似乎沒有感受到不對,趙茵茵笑著抬起雙手,將“我”撫在她俏臉上的右手握起,輕輕捂在心口,臉上的神情也跟著更柔和了幾分,從我這俯視的角度去看,她嘴角的漾起的酒窩裏似乎和著一汪醍醐美酒,隻是這麽看一眼,便能讓人醉了。


    唉,這一刻我也不由得羨慕起了柳晨風,也不知道前世還是前前世到底是修來了多大的福份,才能讓趙茵茵這麽個身份尊貴,樣貌更是傾國傾城,最主要還是愛他至深的女子,為他守了兩三世之久。盡管趙茵茵在我心裏依然算是個隔世戀裏頭的負麵教材,但這並不阻止我打從心底裏頭去羨慕他們之前的這份真情,唉,要是我跟安昕也能這麽相愛到來世,該多好。


    “說話,從劉向陽死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了,不過我好像沒得到什麽跟劉向陽老婆有關的消息啊。”清遊無視著我們這邊的溫情肆溢,可能這種能長時間跟趙茵茵討論的機會不多,他此刻依然繼續問著自己的疑問。


    “確實。”趙茵茵輕輕頷首,“我們也查了,她叫郎小梅(劉向陽老婆),籍貫好像是雲南跟緬甸交界附近,具體是哪兒我也沒記住。她在劉雨詩生病住院之前,還是很正常,劉向陽主外,她主內,性格內向,待人溫和有禮,所以她嫁給劉向陽之後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自家骨灰盒廠裏頭設計新花型,算個賬之類的。”


    “然而從劉雨詩病了之後,劉向陽工廠裏頭的師傅們都說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經常好好在廠裏頭走著,迎麵遇上個熟人她便會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惶恐不安,這還是開始,到劉雨詩病重之後,她更是誇張,劉向陽在她身邊還好,不在她身邊的時候,不管在哪兒遇見誰,哪怕是別人去她家裏拜訪,都會被她提著菜刀追上大半條街,幾次都驚動了片兒警。”


    “驚動了片兒警?”清遊一臉詫異地插了句嘴,“什麽時候?”


    “今年二月初吧。”趙茵茵眨巴了幾下眼睛,停了幾秒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隨即同解釋道:“哦,你應該是想說既然驚動了片兒警為啥你們沒得到消息是吧?那是因為劉向陽沒有傷到人,片警來了之後劉向陽就主動出錢跟人家和解了,前後有個兩三次,如果不是劉向陽堅決肯定自己老婆沒有神經病的話,可能郎小梅早就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那也不應該一點兒風聲也沒聽到啊?”清遊依然在疑惑,“並且按道理說,你們能查到的信息,我們這邊也應該能查得到才對。”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具體為啥你們沒查著,我也不清楚。”趙茵茵說著又聳了聳肩,“反正我也是從底下人那裏聽來的消息,如果他們不是存心作死,應該是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拿假消息來唬弄我們。”


    “嗯。”清遊應著點了點頭,我瞅著他臉上依然沒能放鬆下來的神色,默默地把這事兒記在了心裏頭,琢磨著有機會找李宇波他們去打聽打聽。清遊似乎也是抱著這種想法,眼中微光閃了幾下後,他又望著趙茵茵,沉聲道:“那劉雨詩死了之後呢?”


    “劉雨詩死了之後?”趙茵茵詫異地瞅著他,“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麽?死了之後我們就沒得到什麽郎小梅的消息了啊,不過劉向陽的死是指定跟她有關係的,我在注意到劉雨詩之後就派出去了兩個小鬼,專門盯著劉向陽一家,他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查到的這點兒消息,劉向陽誤以為殺了他閨女的人是花安國之後,就想方設法地要對付花安國。”


    “然後他就跑到張忠國家的蟠龍陵園裏頭,花錢給花安國買了塊墓地?”清遊看著有點兒不敢相信,別說他,劉向陽的這個計劃連我都有點離譜。然而趙茵茵還真的是點了點頭,愣了愣神,清遊抬手搓了搓臉,手放下來後臉上那表情叫個複雜,“行了,你繼續說吧,我聽著。”


    “之後的我也不太清楚,但事情都發生過了,這劇情我覺得多少看過點兒電視劇的人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猜得出來,劉向陽八成是為了閨女報仇,讓郎小梅給他想了個能殺死花安國還能讓他就地魂飛魄散的損招——喝水銀把自己整成黑銀毒屍,大家同樣都是鬼嘛,所以把花安國殺死之後,他還能趁天沒亮坐旁邊兒等著魂魄出竅,順便把花安國投胎的路也斷嘍。”


    “不對吧。”清遊眼珠子微斜瞅了我一眼,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我聽駱澤說,他們把劉向陽買給花安國的墓地撬開看了看,墓穴裏頭除了個骨灰盒外,還陪葬了一坑臭汙水......”


    汙水就不要用陪葬這個詞了吧?我嘴角一抽,回想著蟠龍陵園裏頭看到的畫麵,這會兒一想,倒是想起了之前差點被我忘記了的事情,花安國墓穴裏沉於水底的骨灰盒裏,可是貼了三張道家劣質的千斤符,呃,還有一個紮著白布的詭異稻草娃娃。


    “陪葬了一坑汙水......”趙茵茵可能因為死過一次,以至於她對陪葬這個詞比我更敏感一些,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臉上柔和的神色徒然一變,隨即冷聲朝清遊問道:“那骨灰盒裏是不是還裝著什麽別的東西?”


    “嗯。”清遊見狀也發覺了些不對,瞅著我猶豫了幾秒後,他當下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那盒子裏頭聽說還裝了三張符咒,好像是道派的千斤符,除此之外,裏頭還裝著一個幹稻草紮著的白布娃娃,嗯,對了,娃娃腦袋上還插了幾根短頭發。”


    “嘶。”盡管呼吸沒有用,可趙茵茵這會兒嘴裏依然是倒抽了口冷氣,握著我右手的雙手緩緩鬆開,她周身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陰氣,又開始隱隱地有了想要盤旋的趨勢,停了十幾秒有餘,趙茵茵冰冷的聲音,才又在我懷裏響起:“嗬嗬,我還真是小看了這個郎小梅。”


    “怎麽了?”清遊連忙問道。


    “你可知道為何那骨灰盒裏要塞上千斤符?”此刻的趙茵茵,幽深的眸子裏頭隱隱地有著紅光在閃,“還有,你是不知道還是沒有說呢?那稻草紮的娃娃裏頭,應該還有著一點兒別的東西吧?”


    別的東西?


    我望著一愣之後陷入思考中的清遊,腦袋裏也浮現出了那天的畫麵:隨著駱澤的手動,稻草娃娃裏灑落出來了一些黑色的碎沫,然後駱澤便把手裏的小人一扔,開始拚命地甩起手來......


    趙茵茵怎麽會知道?我反應過來之後頓時也跟著倒抽了口冷氣,難不成,她知道劉向陽跟郎小梅倆人搞出來這一通,是個什麽鬼?


    “我確實是不知道那小人裏頭還有別的東西,因為這消息我也是從別人那裏聽到的,多少不會太全麵。”清遊語氣比麵色還要凝重。


    “想來也是了。”趙茵茵的俏臉上已然是陰冷無比,我默默地歎著氣,扭頭把淨化的白煙往旁邊吹了吹,心裏不由地感慨著,這個女鬼王的表情變化還真是沒有一點兒前奏可言,剛才握著“我”手的時候還是溫暖如春陽,這會兒又瞬間變回了下著雨的三九寒冬。


    沉默了一下子,趙茵茵又開口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稻草紮起來的小人兒叫草巫蠱,頭上插著的幾根頭發應該是花安國的,至於那小人裏頭藏著的東西叫黑蠱蟲卵,這個名詞可能對於你們來說比較陌生,但你們隻要知道這種黑蠱蟲卵不論你在什麽地方,隻要是它出生時候身邊有你的味道,哪怕是一點點,它都能翻越千山萬水,最後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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