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


    我連忙跑了過去,正巧,胡南珍的影子也出現在了大廳裏。清遊手指的方向並不是胡南珍出現的位置,而是昨天夜裏,我,烏鴉精姑娘和強子三個遇上裂魂時候所在的柱子。


    “看那。”清遊手指著扭頭向我問道:“蘇然,那是不是你們三個昨天夜裏,受傷的位置?”


    “是啊。”我望著那還沒有換下來的名人掛像,心裏突然有些發虛,但想到今天晚上來的目的,我還是靜了靜心,問道:“怎麽了,你怎麽看出來的?”


    “怎麽看出來的?”清遊瞪大了眼睛,語氣頓時提高了不少:“你們膽兒可真大啊。”


    我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我愣神的過程裏,清遊深深地吸了口氣,手指指著那柱子怎麽看都有些顫顫巍巍。


    他問:“昨天是誰說要破陣的?”


    “姚晶晶啊。”


    我腦袋還在琢磨著柱子的事兒,下意識地就把烏鴉精姑娘給說了出來,清遊聽著臉色頓時又難看了不少。


    “她怎麽找出來的這個點兒?破陣的時候她怎麽說的?”


    我連忙回神,按照清遊的問題快速地將昨天夜裏烏鴉精姑娘破陣之前說的話,給他重複了一遍,也就在這點兒時間裏頭,胡南珍已經在玻璃門裏頭,把鎖給倒騰開了。


    “她怎麽這麽魯莽?連這個點兒是陣法的哪個門都沒有分清楚,就敢拉著你們倆去破陣?”


    清遊氣得夠嗆,我則是被他這樣氣惱而又帶著點訓斥意思的話給說得有些迷糊,扭頭看看,王誌洋拿著胡南珍剛剛脫下來的外套老老實實地在旁邊站著,神色看上去比我還要緊張一些,另一邊的老妖,側是眯著眼靠在玻璃門旁,不知在想些什麽。


    再回過頭來,清遊的情緒依然沒有半分收斂。


    “你可知道為什麽你們昨天會傷得那樣慘?”他再次深吸了口氣,凝聲問著。


    清遊剛才的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低頭琢磨了一下子,試著問道:“是破錯門了吧?”


    “嗬,你還知道?”他頭一歪,怒氣又上來了:“你們破的是死門,所有門裏頭最凶最險的死門!”


    “嘶!~”我頓時倒抽了口氣,後怕來得遲了些。


    清遊的話還沒說完,他指著大廳裏的空氣,怒氣衝衝地說道:“你們三個看出來這陣法有多複雜,為什麽不先回來叫了我們再破呢?這虧得是你們運氣好啊蘇然,要是運氣敢差一點點,我跟老妖,昨天夜裏就得過來給你們這些人收屍了!”


    “......”


    我低著頭沒敢再吭聲,清遊說的確實是真的,我們昨天的運氣真敢差上一點,那別說我們三個了,這整個學校加上附近的人,都得為我們的魯莽陪葬。


    所以,清遊才會氣成這樣。


    冷靜了一下子,我救助地看向了周圍幾個,胡南珍在旁窈窕而立,看著清遊發飆,一副想勸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王誌洋默默地朝她身邊靠了靠,這個動作恰好被老妖抬眼瞅見,於是,向來喜歡跟清遊互懟的老妖撇了撇嘴,開口提醒著我們。


    他說:“行了,別說那麽多了,趕緊看看能不能把這陣法給破掉,咱時間可不多。”


    “是啊,這陣法咱今天能破麽?”胡南珍也跟著說道。


    這倆人都開口催了,清遊瞪著大廳裏頭深呼吸了幾次,總算是收起了他的怒氣。提著挎包,清遊走在最前頭,胡南珍和老妖跟在他身後,我和王誌洋這倆目前最不受清遊待見的,則是殿後。


    進了大廳裏,清遊先是去看了看門兩側的彼岸花。經過昨夜三清明火的淨化灼燒,這兩盆花明顯已經不複昨日模樣。


    花盆裏,土壤借著照進來的月光看是正常的黑褐色,不知道是不是三清明火的功勞,稍稍湊近了些看,這些土壤裏頭的水分似乎全都流失掉了,數條不算明顯的裂痕,幾乎遍布了整個土壤表麵。


    原本掛在花枝頂上的花朵,此刻亦是幹枯成條,若不是顏色比枝幹要鮮豔上一些,恐怕乍一看,沒人能一下子分辨出來這彼岸花哪裏是枝,哪裏是花瓣了。


    清遊湊得很近,他一邊嗅著土壤與彼岸花枝的味道,一邊伸手戳著因為幹涸而凝結在一起的培土。


    “你們昨天來是什麽樣子?再跟我說說。”


    “嗯。”


    昨天我觀察的最仔細,回憶著昨天夜裏彼岸花的詭異模樣,我沒有遺漏地將自己發現的情況又說了一遍,特別是兩個花盆裏頭藏著的東西,以及柳晨風過來時候告訴我的那些信息。


    “那個‘紅蚯蚓’就是我今天淩晨走時給你的那些。”胡南珍聽完,開口提醒著他。


    “嗯,那個我看了。”清遊眯起眼睛點頭道:“你們推斷的沒錯,那確實是人體裏頭的東西,不過就像柳晨風說的那樣,它們在黑叉體內走了一遭之後,已經不純粹了,裏頭帶著的陰氣煞氣,絕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


    這個不用他說我們也不知道,我更關心的是,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裏的作用。


    “能搞明白這些東西是幹什麽用的麽?”我問。


    “這個還得再等等。”清遊將手指從花盆裏頭收回,指腹互相輕輕搓著說道:“不過我的初步判斷,他搞出來這些一是為了培養這花,二,應該是要困住什麽東西,嗯,或者說是要壓住什麽東西。”


    “壓住,什麽意思?”


    顯然,我們的思維跟清遊還是差了一些。


    “有一些陰氣或者煞氣過重的東西,想要控製住它們,要麽用陣法,要麽就用比之煞氣更重的東西來壓製,你們從這裏帶回去的‘紅蚯蚓’,我覺得應該是黑叉要壓製什麽東西,才費力折騰出來這些。”


    “他要壓製東西,還用得著這麽費勁麽?”我忍不住問道。


    “當然,鬼王生前也是人,沒有三頭也沒有六臂,更不會分身什麽的,他要想壓製住什麽東西,其實用自己身體裏頭排出來的零件是最方便的,畢竟這些東西在他體內走上一圈,煞氣的含量,是一般厲鬼都難以承受得住的。”清遊認真地分析著,“所以,柳晨風說的是真的,你們看到的‘紅蚯蚓’,確實是黑叉體內排出來的。”


    “那他要壓著什麽?”


    “翻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麽?”


    我們幾個說著,目光齊齊地盯在了彼岸花花盆上頭,清遊嘴角又掛起了笑容,一邊擼起袖子,他一邊冷冷地說道。


    於是,門前放著的這倆花盆,被我們五個分工翻了個底朝天。


    一把一把的培土往外扔著,直到觸底時,負責翻右邊花盆的胡南珍驚聲叫道:“看這裏!”


    她手指著的地方,一個沾了不少泥土的紅色絲布,安安靜靜地躺在花盆的盆底。


    “這是......?”


    強子扭亮了狼眼,我們三個伸長了脖子往裏看著。


    胡南珍的手指輕輕捏住,極為小心地清理了上頭的培土,將它從花盆裏拉了出來。這是一塊方形的紅布,嗯,應該說是紅色絲綢,撫去最後一點兒土渣子,這東西在月光裏,隱隱的還有些光澤。


    清遊和老妖也已經湊了過來,顯然他們那邊還沒有挖出來。胡南珍小心翼翼地將這東西鋪在地上,狼眼慘白的光線在上頭左右晃動著,這塊紅布(紅色絲綢簡稱)完全鋪開之後,約有一米多長,六十厘米寬,盡管是絲綢織出來的,但看上去很有質感,但也頗有些年頭了。


    “這上頭繡的還有東西。”清遊輕輕說著,同時伸手示意強子,手電的光線不要移動。


    紅色的底布兩角繡著兩朵叫不上來的名字的花,花枝為明藍色,三五枝朝外張開著,花朵為亮金色,花瓣層層疊疊,乍一看倒是栩栩如生。紅,藍,黃,這三種本該相衝的顏色,此刻看上去,竟是相當和諧。


    這樣的繡工,一點兒也不像工廠裏頭流水線做出來的。


    “這是手工繡的。”胡南珍的話也證明了我的想法,隻是後半句卻是我沒想到的,她說:“這不是現代的東西,最起碼要民國往前。”


    “什麽?”強子頓時乍呼起來,“這紅布還是個古董?”


    “是。”清遊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麽,頓了一頓,他雙眼眯起語氣很是肯定地說道:“這是個蓋頭,過去結婚時候,女人蓋在頭上的蓋頭。”


    “......”我看看被翻空了的花盆,又看看這塊蓋頭,有些莫名其妙:“這......種蓋頭有什麽用?”


    “誰跟你說是種蓋頭了?”清遊白了我一眼,抬手指了指那被我們拔出來扔在地上的彼岸花,“這盆子明明是用來種花的,而且種得是彼岸花,至於這蓋頭,應該是另有他用。”


    “不對。”


    然而,胡南珍看著地上的這塊紅布卻是搖了搖頭,又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這塊紅布,她湊到花盆邊上在空了的盆底又翻了幾下,凝重的目光投向了左側的花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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