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判斷一得出來,我頓時一身冷汗。


    這個陣法在柳晨風身上具體布下了多久,我說不清,可按照鍾葵老頭的說法,兩年,是最少的了。兩年裏,柳晨風不知屠了多少遊魂厲鬼,那些鬼物的魂魄大多都經不起幾下柳晨風的撕扯攻擊,魂飛魄散之後,他們的陰氣煞氣,柳晨風會將其收入體內。


    這兩年裏,柳晨風的體內得存多少陰氣煞氣啊,不誇張的說,柳晨風一直以來的狀態,都像個四處遊蕩的炸彈一樣,而這個炸彈的引線,就是這這負責束縛陰煞之氣的陣法,一旦它消失了,那麽......


    想到這,我渾身都在發麻,柳晨風的活動範圍大致就在h大附近,市區裏啊,他魂魄裏藏著的煞氣全泄漏出來,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一副副以h大附近為背景的屍山血海畫麵,開始不停地在我腦海裏浮現出來。


    我的口舌在發幹,脊梁骨也陣陣發麻,但顫顫巍巍卻還在線上的理智告訴我,這事兒還沒有發生,還有挽回的餘地。


    “你嚐那煞氣的時候,是在斬破束縛在柳晨風地魂上的陣線之前,還是之後?”我回過神來,朝烏鴉精姑娘問。


    “之後呀。”她想都沒想,便認真說著:“我記得很清楚呢,先絞的陣線,後吃的煞氣,哎呀,我剛剛不是說了麽?我吃了煞氣之後沒過一分鍾,就睡著了呢。”


    烏鴉精姑娘一下子說了一串,我聽著同駱澤換了個眼神,他目光裏的凝重,讓我心底不由得一沉。


    如果沒錯的話,柳晨風身上的陣法,一定也是互相支撐著的,一個破了,另外兩個相比,也撐不了多久了。


    還真是麻煩了,我長長的歎了口氣。


    駱澤遞給我了個眼神之後,便沒再吱聲。我稍稍等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之後,略作琢磨,便決定將剛才想到的那些,全部說出來給他們聽聽,或許清遊他們有辦法也不一定呢。


    “清遊哥。”我說:“柳晨風你也見過幾回了,你有沒有發現他身上有陣法這回事?”


    “啊?”清遊似乎正想著什麽,被我這麽一問,他輕微愣神之後,雙眼微微眯起搖頭:“沒有,剛才我也是在想這個問題,在人魂魄之上布陣,今天之前,我也隻是在書上看到過。”


    一個人的魂魄上頭被布下兩三個陣法,別說清遊了,就是我師父在世,指定也會被驚掉下巴。


    隻是,見過沒見過,與能不能發現卻是兩個問題。


    因為大概知道駱澤和清遊兩個的陣法水平,我猶豫間還有些不甘心:“真的是一點兒都沒有發現麽?”


    “沒有。”


    “我有。”


    清遊剛剛搖頭,坐在他旁邊有一會兒沒吭聲的駱澤,卻是語氣沉沉地開了口。


    “柳晨風身上的陣法,說實話,之前我發現了一點兒。”駱澤看著我們說:“就是之前的楚玥桐綁架案,我們三個回來住同一個病房時,柳晨風過了十二點才來,那一次,我看出了一些。”


    “真的?”清遊似乎有些不信:“你都看出來了,我怎麽沒看出來?”


    從這句話裏,我聽出了個話外音,論陣法水平,清遊貌似比駱澤要高上那麽一些。


    “不知道,可能是你當時睡的床位太靠裏了吧。”駱澤隨口應付了他一句,接著往下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天的柳晨風思維很是混亂,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就算了,還說的沒有一點兒邏輯。”


    “當然記得啊。”


    這還用說麽?


    不說別的,單是我兩隻腳白帶子吊著掛在床腳,柳晨風認真看著還邀請我跳窗夜跑,那畫麵,我這輩子可能都很難忘記了。


    或許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老妖和清遊同時扭頭看著我,重重點頭。


    “就是那天,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點點陣法波動。”駱澤說道:“那種波動很弱,就他來的那幾分鍾裏,前前後後就有兩三次之多,隻是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魂魄上還能布陣這一點,倒是錯過去了。”


    “陣法波動?還兩三次?”清遊像是被駱澤的話刺激到了,他身體側傾,包滿白紗布的腦袋嗖得一下湊到駱澤跟前,謹慎而又帶著些忐忑地問:“你確定你沒感覺錯?”


    明顯的,他的自尊心受刺激了,隻是駱澤並沒有打算在這會兒照顧自家老弟。


    重重地點點頭,駱澤說:“確定,剛才不是說了麽?之前不確定是因為沒想到這些,晶晶先前同蘇然說到陣線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這些了。”


    “那,我為什麽沒有感覺到呢?”


    清遊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可駱澤隻是撇了一眼,伸手將他腦袋往自己位置上一推,麵色不奈。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應該想想,這陣法若是真撐不住了要怎麽辦?”


    “是啊,要按這麽說的話,柳晨風身體裏頭那煞氣完全崩出來,這周圍住著的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一直沒有怎麽發表意見的老妖,也是滿麵愁容。


    “應該沒有那麽快吧?”他旁邊,聽了好一會兒去一直抱著水杯沒有吱聲的烏鴉精姑娘,這會兒卻是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雖然他身體裏頭剩餘的陣線我看不出來是什麽陣法,可是總體感覺起來,散是有些散,但也好像沒有你們說的那麽誇張。”


    “是麽?”


    我們幾個齊齊看著她,相較我們而言,真正接觸過柳晨風身上陣法的烏鴉精姑娘,了解的明顯要更多一些。


    “我是這麽感覺的呢。”她輕輕點頭,“其實,我剛才就想說這些來著,隻是蘇然一下子把話題扯到了他魂魄裏的煞氣上,我的思維就被帶偏了。”


    “......”


    老妖深深一歎,看都沒看我一眼:“嗯,這個怪他,你繼續說。”


    我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其實,也怪我呢。”


    烏鴉精姑娘看了看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能搖搖頭示意沒事時,她卻是笑意微斂,輕輕撅起了嘴。


    我心頭一動,她說的應該不是我剛才拉偏話題的事。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老妖並沒有看出來這一點,他依然笑眯眯地安慰著烏鴉精姑娘,柔聲說著,隻是那猥瑣的笑容......也就烏鴉精姑娘這種心思太過單純的菜鳥妖仙,能一點兒都不在意了。


    “不是,我不是說的這個。”烏鴉精姑娘將水杯放在茶幾上,白皙的雙手在身前輕輕搖晃著:“我是想說,我前天晚上絞斷陣線的時候,似乎是不小心把其中兩根陣線碰亂了位置。”


    “什麽?”駱澤頓時有些不淡定了:“你確定?”


    其實,駱澤並沒有怪烏鴉精姑娘的意思,可是這樣突然的詢問聲音總歸是會大上一些,烏鴉精姑娘聽得渾身一顫,微紅的眼眶頓時又濕潤了起來。


    “我確定,都怪我,我沒有看得太清楚。”


    這種說到正關鍵的時候,她可不能哭啊。


    駱澤連忙說:“不是,不怪你。”


    “嗚嗚......”


    老妖繼續笑著說:“晶晶,別哭。”


    “嗚嗚......”


    清遊揉著腦袋說:“沒事兒,沒事兒。”


    “嗚嗚......”


    我想著剛才腦補的那些畫麵,再聽著這哭聲,心裏一急,腦袋裏想的話就脫口而出了:“哎呀,你先說完,等會兒再哭!”


    “嗚......哦,好。”


    烏鴉精姑娘的眼淚倒是說收就收,拿著桌上的紙巾在臉上抹了幾把,她認真地將柳晨風的情況,繼續跟我們講。


    幾個陣法擱在同一個位置上,陣線總會是雜亂無章的。


    按烏鴉精姑娘的話來說,一般情況下的陣線都是瑩白色,但二般情況之下,陣線顏色便會跟著陣法所布置的特點及五行而變化。


    柳晨風身上的,就是如此。


    被烏鴉精姑娘絞斷的陣線,屬淡黃色,紮在一堆瑩白裏頭,倒也算是挺明顯。盡管不了解那陣法究竟是作何用的,但縛在地魂上頭,烏鴉精姑娘也能判斷出來是跟記憶有關,於是,沒有多想什麽,她便將陣線絞斷,算是破了這個有些簡陋的陣法。


    因為陣布在魂魄上,而魂魄又是虛體,所以柳晨風身上的三個陣法,應當是沒有壓陣之物的。這一點,也在烏鴉精姑娘幾嘴之下就破了陣上能看得出來。


    至於剩下的陣線,她說皆是瑩白之色,條條縷縷,縱橫交錯,至少還有二十多根左右,隻是,柳晨風身體裏頭的煞氣著實有些濃重,不少陣線都被煞氣多少擋住了些,所以到底有多少,她也說不清楚。


    同樣的,那些陣線到底是起怎麽個作用,她也說不清楚。


    煞氣對於妖仙而言,是威脅,也是誘惑。


    心思單純的烏鴉精姑娘沒有經過多少猶豫掙紮,便伸手挑開了擋在外頭的兩根陣線,觸碰到了煞氣,而且據她自己所說,那陣線被挑開之後,柳晨風身體裏頭,明顯的有了變化。


    唯一遺憾的是,她懊悔,愧疚,卻又再三強調自己沒能等到感受那變化到底是什麽,就睡著了。


    我聽完跟著駱澤他們一起歎了口氣,扭頭看窗外,日漸西沉,天又快黑了,柳晨風今天晚上,還會再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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