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你哭啥?”清遊看著我,沉沉地歎了口氣,道:“這次,真是失算了。”


    駱澤也跟著歎了口氣,我一歪頭,倒是很難得的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懊悔。唉,誰知道那閻王肉的副作用居然會這麽坑,而誰能想到那破了吧唧的仁信醫院裏頭,竟然還藏著貓妖仙呢?


    不過,在那種情況裏,我們還都能回來,已經不錯了。


    我心裏感慨惆悵半天,清遊,駱澤,胡南珍幾個也在旁邊歎了半天的氣,胡南珍說老妖比我傷得要重一些,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這一次,他也傷到了妖魂,但好在的是,靠著我那最後的拚死一搏,命保住了。


    我扭過頭看了一眼臨床的老妖,他的睡容相當不怎麽樣,可我看著心頭微微一暖,隻覺得他的這張臉,怎麽看都正派了......


    窗外的天,還是黑的,清遊說我昏迷了大概四個小時左右,他叫了值夜班的醫生來給我做了基本的檢查和傷口處理,按他的判斷,我靜(冥)養(想)一天,下床應該就不是什麽問題。


    我嘴角抽了抽,一天......安昕看著我這動彈不得的樣子,還不得把眼哭腫啊。


    然而想到這,我頓時發現了一個問題,清遊,駱澤,胡南珍,這兩人一妖仙都守在我跟老妖身邊,可是,強子和烏鴉精姑娘呢......還有被我們拚了命從仁信醫院裏救出來的方敬希和宋玲玲呢?


    我心裏一急,什麽慶幸的心理一下子便消褪了下去,同時也在暗暗罵著自己太粗心,每一次,我受傷強子都是守在我身邊的直到我醒過來,但這一次,我醒過來之後,竟是過了這麽久,才留意到他們幾個不在。


    “強子呢?”我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強子是用兵解符帶著宋玲玲和方敬希從仁信醫院離開的,如果他的運氣足好夠,那麽應該是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先回到這裏的。


    清遊聽了我的話,剛恢複沉穩的臉色又微微變了變。


    “他在哪兒?”我的聲音很啞,我想提高點兒音量,結果破了音,“還有,跟他一起的方敬希和宋玲玲呢?”


    清遊扭頭看了一眼同樣麵帶憂色的駱澤,嘴唇輕輕動了幾動:“他們還沒回來,晶晶去找了。”


    “沒回來?”


    我腦子一懵,清遊說我已經昏厥過去四個小時了......四個小時,強子又不路癡,身上也有錢,就算帶兩個女病號,也怎麽說都該回來了吧?


    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我掙紮著就要從床上起來,強子是被我強迫著用兵解符帶那倆精神病號走的,我第一次用兵解符的時候便從操場傳送到了公廁,傳送的距離很近很近,如果強子激活兵解符之後,並沒有傳到清澤醫院附近,而還在仁信醫院裏呢?


    我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僅僅是想了幾秒鍾而已,我隻覺自己嘴唇發麻,整個額頭上,已然全是冷汗。


    “蘇然,別亂動。”清遊三個被我突然的變化嚇得不輕,胡南珍離我最近,她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低聲問著我:“怎麽了,你想到什麽了?”


    我胳膊腿兒艱難地動著,可掙紮了十幾秒之後,除了讓自己渾身的疼痛更刺骨一些之外,依然無濟於事。我緊咬著的牙關一鬆,這一口氣終於憋不住了,整個身體也重重地重新與病床貼在了一起,我急促的喘了幾下子,不待氣息稍穩,嘶啞著聲音,便同清遊幾個說著。


    “那會兒,強子,是用兵解符走的。”


    “別急,我知道。”胡南珍點了點頭,“那會兒我注意到了,你讓小李拿著符咒帶那倆病號走了,自己留下來幫我們。”


    “兵解符......”


    我沒有猶豫,將兵解符的不靠譜同這幾個講了講,至於例子,我把自己第一次用的經曆用兩句話講了講,他們三個聽著,臉色頓時開始也跟我一樣,越發地難看。


    特別是清遊,他眉頭緊緊皺著,說:“這麽說,小李很可能現在還在仁信醫院裏頭?”


    “我不知道。”我焦急地搖著頭,根據我自己的經驗,這兵解符的頭一次傳送,應該都不會太遠,所以,在我感覺裏,強子三個被傳到仁信醫院其它樓層的可能性,真心不小。


    而這四個小時裏,沒我們的幫助,強子要怎麽在裏頭撐過去啊。


    “我去看看。”胡南珍沉默了幾秒,帶著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數十個傷口,便打算往外走。


    但清遊果斷伸手攔住了她,低聲勸道:“別急,蘇然說的也隻是一種可能,晶晶出去的時候,我跟她也說了,先到仁信醫院周圍找找,晶晶是個仔細的孩子,如果小李他們真的在裏頭,憑晶晶的本事,帶他們出來並不難。”


    烏鴉精姑娘......也許是因為我太過消極了,清遊這麽一說,我腦海裏頓時就浮現出了烏鴉精姑娘那渾身上下都沒剩多少羽毛的模樣,她上一次與裂魂對戰時候的傷還沒好全,她能做到清遊所說的麽?


    胡南珍倒是聽了勸了,她緩緩走回我病床邊坐下,深深地歎著氣,走獸類仙妖在某些方麵,真的是不如飛禽類。比如,烏鴉精姑娘曾經左右手一邊一個提著我跟強子倆飛上二樓,隻是這一次,以烏鴉精姑娘現在的狀態,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這樣的負荷了。


    不誇張的說,單單一個方敬希,可能就頂我一個半了。


    胡南珍垂頭坐了一會兒,也許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也可能是安慰他們自己,她輕聲跟我說了在仁信醫院裏頭,我昏厥之後的事。


    貓妖死了,胡南珍那致命的一爪子,真的當場就要了貓妖仙的命。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我以為,照胡南珍的性情,怎麽著也不會這麽輕易地就殺生了,並且,殺的還是個妖仙。


    但是,她說:“這個貓妖,不能留。”


    貓妖,也分著善與惡,我們晚上遇上的那個,明顯就是後者。而她之所以會呆在仁信醫院裏頭,是為了從活人身上攝取陰陽二氣,以及偶爾吸食病人些許魂魄。


    經過晚上的夜探,盡管時間不長,但胡南珍他們也十分輕鬆地查了出來,二樓的那些病號,明麵上是在仁信醫院接受治療,但實際上,他們都是貓妖仙給自己備的陰氣口糧,那些人之所以害怕她,並且逃離不了仁信醫院,原因,都是因為這個。


    我聽著輕輕歎了口氣,這下說得通了,精神病人一般都會去專屬的精神病院裏住著,那裏安全,專業,醫生護士照顧得也周到,按正常思路來想,得有哪個病人想不開,才會住進仁信醫院這個破醫院裏來的。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胡南珍剛才說了,這貓妖吸食陽陰二氣,也吸食魂魄,人的魂魄一旦不全,那他得的“精神病”,基本這輩子都沒治愈的可能了。


    所以,胡南珍沒有留她的命。


    隻是,話又話回來,貓妖仙這樣稀有的存在,她是怎麽尋到仁信醫院去的,並且,還能在那醫院裏頭謀個護士的職位。這一點,清遊說就隻有慢慢調查了,貓妖一向極少,想查清楚她,並不容易。


    說完,胡南珍和清遊又低低地交談了幾句,完了之後,他們才語氣肯定地跟我說。


    “蘇然,你放心,那仁信醫院裏頭,統共也就那麽一個妖仙,小李就算在裏頭,應該也不會有事的。”


    “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清遊點著頭,說:“我跟駱澤進去之後,便直奔五樓,但我倆走的是安全通道的樓梯,每到一層,我都會在樓道裏頭快走上一遭,看看有沒有什麽危險,也找找有沒有什麽發現。”


    “所以,你沒有感受到別的妖仙的存在?”


    “對。”


    “那就好。”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沒有妖仙的情況下,強子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隻是,話又說回來,這強子現在,還沒法兒確定是不是在仁信醫院周圍了,要是他被兵解符傳送到別的不靠譜的地方,那可怎麽辦?


    我起不來床,清遊和駱澤回了八樓,休息的同時,也等著消息。胡南珍趁著夜色未央,也與我告別回了h大,最近哪兒都不太平,她沒法離開學校太久。


    病房裏頭,就隻剩下了我和老妖。他還沒醒,我沒心睡。


    老妖的呼吸很慢,也很輕,周圍一片安靜,我躺在床上聽著老妖均勻的呼吸,默默地進入了冥想狀態。為了那最後的一搏,我沒有給自己身體裏留一絲一縷的靈力,這也就造成了在我身體和魂魄完全清醒過來之後,一股濃鬱到不行的虛弱感,頓時籠罩了我的全身。


    冥想,修複。冥想,修複。


    強子的消息,一直到今天快中午的時候,我剛剛從冥想裏走出來,躺平活動著胳膊腿兒的同時,也惦記著出去尋了一夜還沒有回來的烏鴉精姑娘。到了這會兒,再想到烏鴉精姑娘那單純善良的傻白甜模樣,我便一陣頭大,她到底......靠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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