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呆在陰影裏、永遠地注視下去吧。”


    珞珈平靜地道,


    “請一字不漏地、向那位雅歌西維婭女士匯報。”


    怎麽還追著殺啊。


    惡魔們的眼神近乎死了,他們本以為自己變成了癡呆兒,這顆心就不會受傷,但萬萬沒有想到,這世上竟還有對瀟楚南趕盡殺絕的惡魔。


    嗬,真複雜,可惜啊,我沒有談過戀愛....他們感慨道。


    不光是唐人惡魔們汗流浹背,安蘇小夥也有些立正了。


    安蘇看見自己的楚南兄弟們如此絕望,心下不忍,解決這類方法的最後問題,還是隻能依靠老祖宗的智慧,怎麽辦,隻有殺。


    “區區小楚南,竟能越級反殺我楚南巔峰之境,若今日不除,日後必成現充之境,斷不可留。”


    蒼藍救贖聖刃再次從手中匯聚,安蘇冷哼一聲,高舉手中聖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要將這些件家夥給就地除去。


    還是楚南就這般棘手了,真讓他們有機會日後了,那還得了!


    “安蘇先生.....沒有用的....“


    為首的唐人惡魔呢喃著道,作為這批斥候中的小隊長,他的位階最高,所以能保留的神誌也就最清醒,此時麵對蒼藍色的刀光,他張開了嘴巴,眼神癡呆著道:


    “我們的....目光....”


    聲音很低沉,也很空洞,仿佛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是與...”


    “冕下共享的。”


    “我們...已經說過了...”


    “雅歌.西維婭冕下,一直在注視著您。”


    “那位冕下....並不高興。”


    偷拍是吧?


    安蘇停了下來,他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自己早該想到的。


    下頭女永遠都這麽下頭。


    少年看見了濃鬱的黑暗....自惡魔們中的眼瞳滿溢而出,陰影仿佛是有源頭似的,不斷地湧出,不斷地升華,有了實質的黑暗之水,自惡魔眼瞳滴落於地。


    眼前這一幕,堪稱是詭譎到了極致。安蘇感受到了那目光——既熟悉又陌生的目光,來自陰影深處的目光,不知道從何時起,便已經出現在了身邊。


    他退後一步,避免被那黑水所沾染。


    嗯....珞珈注視著那自地麵侵蝕的黑暗,陰影與光輝是相對的,她作為光輝的聖女,發自本能地厭惡、排斥這樣的存在,這是來自靈魂根源的敵意。


    自那些黑暗中,


    珞珈看到了重重幻像,仿佛透過了久遠的空間,跋涉過了黑暗的河流,最終與那未知深處的存在對視,詭譎而冰冷,她看見了漆黑如冰的瞳孔,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


    她不喜歡雅歌.西維婭小姐——珞珈再一次確認了這個事實,她不喜歡雅歌.西維婭小姐,甚至可以說,她們彼此之間相互排斥。


    安蘇可以確信的是,雅歌.西維婭,的確不高興了。


    特別是在珞珈小姐說完了‘您就呆在陰影裏、永遠地注視著吧’,這一句後,雅歌就仿佛要從陰影裏走出來了。


    此時此刻,所有惡魔斥候們全都跪倒在地,他們都將為魔族聖女的‘不高興’付出代價,未知的黑暗從眼瞳中溢出,他們痛苦地挖著自己的眼眸,口中呢喃著不可言的詭譎詞匯,無數未知、不可理解的知識瞬間侵蝕了他們的腦海,未知將會帶來畸變,所有惡魔都被未知所吞噬——


    然後,仿佛示威般的,仿佛向著誰人示威般的,


    頭顱盡數破裂。


    一排又一排的黑色血水,四濺而起!


    “珞珈....法斯特。”


    惡魔們低聲道,但那些話語並非是他們所言,他們隻是在臨終前重複某個意誌的詞匯,哪怕毀滅即將到來,他們口中依舊不斷的呢喃著:


    “珞珈.法斯特!”


    七名惡魔斥候,隻是瞬間,近乎滅亡。


    血紅色的黃昏覆蓋在深黑色血水上,寂寥夜風吹拂而過,自那黑水中蕩漾起點點波紋漣漪,除此之外,整個會場安靜一片,那些惡魔再也沒有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這可真是....


    太勁了!


    望著眼前這一幕,安蘇陷入了沉默。他對於雅歌小姐的位階和非人心性,現在有了足夠清晰的認知了。


    雅歌西維婭——或者說恩雅小姐,才是他所見過的所有女人之中,最顛最異常的。恩雅小姐的性格本就異於常人,而尚未丟掉名字的她,更是說殺就殺。


    混亂聖女.艾爾芙與之相比,都乖巧得像一隻珞小黑似的。


    這並非完全是一個好事情。


    畢竟這是雅歌西維婭,而非恩雅.莫寧斯塔,對於這一次大選而言,他們想要通關這個世界,就必須要贏得議員和教國聖女的雙重席位,而雅歌則是對手。


    混亂大選不光是要選出議員來,還要選出真正的教國聖女。


    “我不喜歡她。”半晌,珞珈輕聲道。


    “恩雅.莫寧斯塔。“


    她那銀白眸子裏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平平淡淡地表述著自己的情緒,語調平靜得近乎如冰塊,她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了安蘇,如櫻般的薄唇輕啟,


    “就是雅歌小姐嗎?”


    安蘇頓了頓,半晌,他意外地道,“為什麽你會這樣想?”


    “感覺上是這樣的。”珞珈搖了搖頭,“就剛才的那一瞬間,我體會到了那熟悉的感覺....我不喜歡那樣。我討厭陰影與未知...我討厭她。”


    “安蘇先生。”


    “我不會輸的。”


    “這次大選,我不會輸給雅歌西維婭的。”


    安蘇注視著珞珈,她微微昂著腦袋:柳絮般的雪白長發披散在腰間,銀白的眸子晃得耀眼,夕陽的剪影倒映在她的身上,珞珈小姐就如她的冕號一般,‘光輝與真相’聖女,她矗立的地方便是光輝,她所說的話便是真相,沒有半分虛假、堂堂正正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安蘇先生,”


    “如果這次大選,我贏了她。”


    ——“您能同我實現,您對您父親許下的承諾嗎?”


    什麽承諾...


    死去的回憶不斷地在攻擊著安蘇,讓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回來就做x的承諾嗎!


    能把做x說的這般清新脫俗,不愧是好學生。


    安蘇歎了口氣,你又是從哪裏聽到的!


    “卡洛伯爵遣人告訴我的。”珞珈小姐看著安蘇,她頓了頓,小聲道,“還說‘你們家幾十代單傳...’”


    神人老爹。


    “所以說,答複呢?“


    珞珈輕聲道,她的眼神很認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雪白的側臉還裹著些許玫瑰色的晚霞,盡管如此,她的眼神依舊沒有躲閃,依舊微笑地注視著安蘇,


    “如果這次選舉,我贏過她了,就是我了。”她道。


    安蘇能感受到珞珈小姐沒有開玩笑。


    當他們對視時,黃昏從彼此之間墜落而下,海藍色的風簌簌吹過,珞珈小姐的百褶長裙和安蘇的燕尾服互相摩挲。


    明明親眼目睹了雅歌西維婭的可怖,她卻沒有絲毫地退卻。


    ——“親愛的珞珈.法斯特小姐。”


    安蘇點了點頭,他藏青色的眼瞳也跟著垂落而喜愛,眼神裏也隻有真誠和溫柔,“我很開心您能做到這個地步,我已經感受到了您的信心與勇氣,我真的很感動。”


    “但這次,畢竟是密教聖女的選舉...”


    “有一件事情,我憋在心中很久了,一直沒有鼓足勇氣對您說。”


    “每次你用‘親愛的珞珈.法斯特小姐’起手....“珞珈滿臉黑線,“就不會有好事情發生。”


    她歎了口氣,罷了。


    無論什麽事情,總不可能比魔族聖女更糟糕了。


    “說吧,什麽事情。”珞珈無奈地道,“我又不會生氣。”


    “真的嗎?”


    “笨蛋。”珞珈瞥了安蘇一眼,遊刃有餘地道,“我要是喜歡生氣,就不會跟你說這麽多話了。”


    “那太好了。”


    安蘇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他老老實實回答,


    “為了確保任務一定成功,我其實準備了第三個魔女候選。”


    哎。


    哎哎哎——


    還有第三者?


    珞珈瞪大了眸子,還有高手!


    她惡狠狠地瞪著安蘇,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原本那遊刃有餘的姿態完全消失,雪白色的長發也跟著淩亂了,輕輕咬著銀齒,“她!是!誰!”


    喵喵喵。


    珞小黑一聽安蘇提及‘魔女候選’,便知道是她艾爾芙大人登場的時候了,當即興高采烈地跳到了安蘇的肩膀上,貓立而起,驕傲地衝著珞珈挺了挺脊梁,用爪子拍了拍小貓胸脯,顯露出耀武揚威的樣子。


    吃驚吧,


    便是本聖女喵!


    她喵喵地衝著珞珈哈氣。


    “是這隻鍵帽嗎?”珞珈稍微鬆了口氣,指著珞小黑道。


    小聖女嘴巴也被安蘇給帶髒了。


    欠愛了。


    安蘇抓住珞小黑的尾巴,旋了一個大風車。


    他猶豫了一會,看著珞珈,“事實上,這兩天來,我一直在做這方麵的準備,墮天使也已經收集到了足夠多的魔力,可以進行長時間地召喚了。”


    感受著珞珈那不善的目光,安蘇保證道,“放心,絕對不下頭,絕對是正經人。”


    頭暈目旋的珞小黑,再跳了一段街舞後,這才晃晃悠悠地停了下來,坐倒在地上。


    聽了安蘇的話語後,


    珞小黑也跟著瞪大了眸子,不好的記憶浮現腦海,莫非是...她?


    ____


    距離魔女茶話會開始,還有十分鍾。


    在混亂廣場,一處角落裏。


    “顛覆生命的藏青魔女,源自古代的黑暗祭司。”


    安蘇物盡其用,以惡魔的血液繪製好了祭壇——純種惡魔全身都是寶,而其血液更是天生的祭壇材料,利落地繪製好了祭壇後,安蘇矗立於中央,平靜地抬起了手。


    他在向著這個城市下令。


    “我呼喚您的名諱。”


    麵對混亂教國的大選,安蘇當然是有準備好預備手段的。


    他知道,僅憑他們目前的實力,是無法全麵贏下混亂選舉的。


    所以這兩天以來,安蘇一直都在積蓄力量。


    無論是清洗混亂城寨,還是全麵開設泌血冰城,其真實目的就隻有一個——


    積蓄足夠的魔力。


    此時此刻,隨著安蘇的吟唱,源源不斷的魔力從阿瓦德的各個角落裏匯聚出來,自無數隻飛舞翩躚的墮天使裏抽取,自四麵八方、鋪天蓋地向著那終點匯聚,深黑色的魔力濃鬱得仿佛要凝聚成了實質,這番盛大的魔力異像甚至改變了天象,天空昏沉而暗淡,厚重的雲靄堆疊在積目盡頭。


    以獻祭墮天使的魔力為代價,生命長河的通道,自兩個世界裏牽連。


    但那份光芒早已變色,並非蒼藍,而是藏青。


    藏青色的魔女、亦或藏青色的聖女。


    以曙光聖女的軀殼,承接了世上最惡魔女的魂魄,既非光明,亦非黑暗,其中誕生的存在,便是混亂的本質。便是安蘇隱藏的底牌。


    【晨星聖女】


    繼承了安蘇名字的骨頭。


    “安蘇.莫寧斯塔呼喚您的名諱,”


    她赤足踩過粘稠的黑血,繁雜華美的黑色裙擺拖曳在暮色中,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腿收攏在裙擺下,還有她的麵容——僅憑此便被神所喜愛、賜福的曙光聖女麵容,睫毛微微在寒冷的夜風裏震顫著。


    藏青色的眼瞳半明半暗,尚未完全睜開,但僅僅隻是驚鴻一瞥,便能窺見那深邃如星空般的眸光。


    珈小姐的神色越發不滿,她光從這份氣息,就能感受到來者的不一般。


    但安蘇跟她保證過了,絕對是正經人...珞珈小姐輕聲歎了口氣,最後相信這小出生一次吧。


    最關鍵的是....


    骨頭小姐現在這張臉是曙光聖女瑪利亞的,看起來既神聖而又純潔,就如真正纖塵不染的處子般,同雅歌西維婭不同,讓珞珈小姐見了,心裏麵生不出分毫敵意。


    這便是曙光聖女的被動。


    一看就是個好女孩。


    總不可能這世上所有下頭女,都被安蘇給遇到了吧?


    “我呼喚您的名諱——“


    “安蘇莫寧斯塔,邀您入世。”


    當安蘇誦念完最後一句錨定禱詞後,那藏青色的眸子驀然睜開。


    “感謝安蘇老板的指名~”


    晨星小姐露出了職業化的微笑,她向著安蘇敬禮道,


    ----“全國可飛的技師小骨向您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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