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遙,途中,沒有半點生機。


    似乎,他和寒清月,就是沙漠中,僅有的生靈。


    第一日,他們的修為沒有完全消失,勉強扛得住。


    這第二天,他們的身體,卻是不堪重負,累的動彈不得。


    走了大半天,滴水未進,加上四十度的高溫照在身上,他們真的快被曬成人幹了!


    “我走不動了。”寒清月嗓音不再靈動, 有些沙啞的說道。


    “我也快不行了。”顧君臨靠著沙堆,望著天:“正好此地較為陰涼,就在這休息吧。”


    寒清月心生愧疚:“是我連累你了……”


    顧君臨聳了聳肩:“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身處此地,口舌之力,亦是彌足珍貴。


    休息中,寒夜再次降臨。


    冷風吹拂,比昨日更凍人。


    第二天醒來,兩人又抱在了一起。


    這一次,寒清月隻是默默推開顧君臨,沒再說什麽,像是默認了這種取暖方式。


    兩人再度啟程,走走停停,身體愈發虛弱。


    顧君臨精神恍惚,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竟然看見了綠洲!


    抱著一絲希望,兩人終於在日落時分,進入了這片充滿生機的地帶。


    這不是幻覺!


    饒是清冷出塵的仙子,在這一刻,也不顧形象的跑到水邊,雙手合在一起,掬起一捧水,大口喝了起來。


    顧君臨喝的肚子膨脹後,往水邊一趟,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仙子,我們就在這住下,等到遺跡結束吧。”


    “好。”寒清月也正有此種想法,前路未知,這是最佳的抉擇。


    兩人想法不錯,但現實很殘酷,喝完水後,疲憊不堪的兩人,一覺睡到天亮,醒來發現綠洲不見了!


    他們重新置身於沙漠之中!


    顧君臨傻眼了,這綠洲還能消失?難不成,是自己長腿跑了?


    頹廢一陣,無奈的兩人,再次前行。


    進入沙漠的第六天,兩人又一次看見了綠洲,它和之前那個長得一樣。


    似乎,它每隔三天,在他們身體耗到極限時,就會出現。


    進入綠洲,兩人喝水補充了下體力,旋即強打起精神,探索起周圍,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一圈下來,一無所獲。


    這裏沒有食物,隻有水源。


    顧君臨臉頰凹陷,餓的直接啃起了植物葉子。


    一口下去,他便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這裏的植被,有毒!


    當他恢複意識時,綠洲已然消失。


    “我儲存了一些水。”身形消瘦,氣息虛浮,嘴唇泛白的寒清月,有氣無力的說道。


    地上,有一個用草葉編織的簡易籃子,裏麵盛滿了水。


    顧君臨喉嚨幹啞,聲音艱難的從中擠出:“想不到仙子還有這種手藝……”


    寒清月點頭,輕聲道:“走吧。”


    顧君臨提起籃子,仙子手藝高超,籃子滴水不漏。


    他用葉子封住水麵,防止溫度過高,裏麵的水揮發掉。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不知是手中有水,兩人沒到絕境,還是怎麽回事,這一次,到了第五天,綠洲都沒有出現。


    第六天,兩人水源,終於耗盡。


    第七天,綠洲依舊沒有出現。


    望著沒有邊界的沙天,一股絕望之感,油然而生,寒清月靈秀的眸子,失去了光彩:“我的身體堅持不住了。”


    顧君臨蓬頭垢麵,沉默不語。


    誠然,兩人的身體比普通的凡人,強上了那麽一絲,但在這禁斷之地,終究還是被限製在凡人的範圍之內。


    沙漠十三天,隻喝水,不進食,能撐到現在,純靠意誌。


    寒清月眸光幽幽,似是看淡了生死:“我死後,或許能幫你奪得一線生機,我的血,我的……”


    “夠了!”顧君臨冷冷道:“你當我是什麽人?!”


    看著他那副,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翻臉的冷厲樣貌,寒清月沒有害怕,反而笑了:“我知道了,繼續走吧。”


    但她沒走兩步,身體便止不住搖晃起來。


    顧君臨扶住她:“我背你。”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顧君臨直接上手,摟住她的腿彎,攬到了背上。


    寒清月的臉,輕輕貼在他身上,輕聲道:“辛苦你了。”


    “區區黃沙萬裏,又怎敵你億萬裏護道,舍命相救?”一道不知是回蕩在天地間,還是升起於心間的低沉男子之音,縈繞在顧君臨耳邊,久久不滅。


    與此同時,眼前的場景,也開始變幻。


    前方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布滿了天上地下。


    緊接著,無數足以摧毀星空,崩滅大道的力量,接踵而至。


    顧君臨心頭一驚,下意識想要閃避,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隨著一股絕強的力量,自他身前升起,擋下了所有攻擊,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此刻,不是他背著寒清月,而是寒清月,在背他。


    這女子,是寒清月嗎?


    顧君臨不太確定,他看不清全貌,隻能從飄動的輕紗下,瞧見與寒清月極為相似的側顏。


    她……似乎是畫中的女子——月之遙。


    顧君臨心中悸動,升起一股隻有麵對師尊,才有的感覺,那是一種尊敬與愛慕交雜,喜歡卻又不敢言表的複雜心理。


    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取下月之遙的麵紗,將她神秘的尊容,收入眼中。


    就在他觸碰麵紗的那一刻,眼前的佳人,像幻夢一般破碎。


    無數的敵人,也消失不見,重新化作茫茫無際的黃沙。


    顧君臨失神的站在原地:“仙子,你剛才看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嗎?”


    寒清月回道:“我看見你站在原地發呆,聽見你在問我聽見了什麽。”


    顧君臨:“……”


    平靜的語氣,說著俏皮的話,怪讓人難受的,他有種用力拍打背後之人屁股,給她一個教訓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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