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拂下,兩人逐漸入眠。


    這一晚,兩人都做了一個夢。


    顧君臨夢到,他前世的夙願成真,今生,他與寒清月手係紅繩,許下了永不離分的諾言。


    寒清月夢到,她變成了月之遙,終年坐在天淨山頂端,靜心悟道。


    山上極為冷清,但無牽無掛,無欲無求的她,卻不覺寂寞。


    日月輪轉,春去秋來。


    某一天,山上多了一孩童。


    他生性開朗,似有說不完的話,每天都圍在她身邊,宮主大人,宮主大人的叫個不停,偶爾也會調皮的稱呼她為師妹。


    習慣冷清的她,身邊突然多一個嘰嘰喳喳的“小鳥”也不覺煩悶。


    慢慢的,小孩長大了,甚是英俊威武,不變的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笑,話癆。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


    他卻突然告知,他想出山,去外麵闖闖。


    她雖心有不舍,但卻並未挽留。


    初時,他每年都會回來一次,慢慢的,變成了三年,五年,相隔的時間,越來越長……


    而她就等啊,等啊,一直等著,等他回來,等他永不消失的笑,等他嘰嘰喳喳的話。


    漸漸的,見他一麵,成了她無聊修道生活中,唯一的盼頭。


    她偶爾也會偷偷下山去看他,但每次都是遠遠瞧上一眼,見他無事,一切安好,便放心的回去了。


    為什麽不現身見一麵呢?因為,她不知道,見到他之後,該說什麽。


    畢竟,每一次,都是他先挑起話題,自顧自的說,而她,則是默默的聽,偶爾點頭,出聲。


    等他,見他,盼他,望他,她感覺,一直這樣,也不錯。


    直到有一天,他送來了一封訣別信,信裏,夾雜著象征天宮弟子的身份玉佩。


    他說,他要離開師門,不回來了。


    ……


    夢醒時分。


    顧君臨笑了,他是美夢。


    寒清月哭了,她是噩夢。


    月之遙難過,傷心,卻哭不出,她替她哭了。


    她想做,卻沒做,想說,卻沒說的事,她都要替她完成,不對,是替她自己完成!


    “沒良心的家夥!”看見顧君臨擱那傻笑,寒清月氣不打一處來,掄起秀拳,對著他的肩膀,就是一記重擊,沒有絲毫留情。


    這是她夢中最後一刻,想要做的事!


    “師姐?”看著寒清月泛紅的眼眶,一時之間,顧君臨有些摸不清頭腦。


    寒清月惡狠狠道:“沒有我的允許,你若是敢叛出師門,我就替師尊打斷你的腿!”


    顧君臨可憐,無助,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清冷出塵的仙子,近來情緒,越發多變了……


    “聽見沒?!”寒清月冷冷道。


    “是……”顧君臨渾身一顫,他還是一次聽到仙子說話這麽大聲,原來,仙子也能發這麽大脾氣,莫不是到更年期了?


    莫名其妙……


    “師姐,我今天打算找足肉食,明天出發繼續向東,您意下如何?”顧君臨弱弱的問,語氣十分的恭敬,生怕觸其黴頭。


    夢中的情緒漸消,寒清月這會不是那麽的生氣了,點頭道:“聽你的。”


    簡單收拾一下,顧君臨帶著寒清月一起去狩獵,他可不敢放心讓她待在原地,萬一被狼群盯上,就不妙了。


    以顧君臨如今的狀態,對付凡獸,就是手持利刃,切西瓜一般簡單。


    短短半天,便收獲了足夠他們吃上三個月的食物。


    下午,顧君臨砍了一棵樹,做了一個可以放食物的簡易拖車。


    休息一晚,養足精力,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向東而去。


    拖車上,食物堆積如山,冰原之上,不用擔心腐壞。


    車尾處,留有一小段空地,寒清月坐在那,修長的玉腿,隨著拖車的前行,微微晃動。


    兩個月後。


    食物消耗大半,冰原依舊望不到頭。


    顧君臨利用氣血,蒸熟一塊肉,扔給寒清月:“師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嗯。”寒清月一臉無所謂,他去哪,她便去哪。


    今生,她要跟在顧君臨身邊,保護他,照顧他,雖然,現在被保護,被照顧的那個人,是她……


    這些時日,月之遙的記憶,出現的愈發頻繁,她知道,她正在逐漸覺醒。


    她並不抵觸這些,反而有意的去回憶,加快覺醒的速度。


    前世與今生,不過是不同階段的她,就如現在的她,與小時候的她一般,性格雖略有變化,但終究是同一個人。


    從已有的記憶來看,月之遙和她很像,隻是心境比她更加超然而已。


    即便不覺醒記憶,無數年之後,她也會變成另一個月之遙。


    假如前世熱情似火,今生冷若冰霜,即便她接受,兩人就是同一人的事實,對於覺醒記憶之事,她也會有所顧忌,畢竟,她可不想精神分裂。


    前世,惡,今生,善,等諸多,道途截然相反的路,是輪回轉世之人,麵臨的最大問題。


    幸好,她思想與性格和前世相似,不存在這些問題,相信,她與月之遙的融合,會格外的順利,因為,她所想,便是月之遙所想。


    顧君臨放棄探索東方那個等著他的神秘傳承,帶著寒清月,重返食物充足的森林。


    有了來時的經驗,他們回去的速度,快了不少,不足一個月,便到了森林。


    回去後。


    顧君臨在平原與森林的交界處,找到一個風景不錯,溫度相對適宜的地方住下。


    他沒想到,這一住,便是三年。


    這一天,顧君臨終於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師姐,這什麽情況?仙古遺跡到底什麽時候結束啊?從進來的那一天算起,我們在這,待了差不多三年半的時間了吧?”


    寒清月穿著一件白色的狼皮大衣,那是狼王的皮。


    今天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她正曬著被子,與洗好的衣服,聽見顧君臨的抱怨後,她放下手中的活,輕垂螓首,背對顧君臨,聲若飄雪:


    “生活在這裏,不好嗎?”


    她頓了頓,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說道:“還是說,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很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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