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迅速籠罩大地。


    顧君臨這個幻影,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改變不了,隻能心痛的看著小女孩,一個人坐在昏暗無人的角落,默默抽噎。


    她雪白的肌膚上麵,淤青觸目驚心,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這些傷,看上去就很疼。


    顧君臨忍不住用手輕輕觸摸她,他的手掌,穿過了她的身體。


    就在這時。


    小女孩站起了身,鼻子紅紅的,眼睛也因哭的太久而紅腫。


    她雙手抱著布偶熊的身子,吸了吸小鼻子:


    “小熊熊,我們回家,這個時間點,外邊應該沒人了……隻要躲著他們,就不會被打了……”


    “他們不喜歡我,以後,一定要藏好了……小雪不想被人討厭,小雪要做一個乖孩子,再長大一點,肯定會有人喜歡小雪的……”


    聽著小女的自語,顧君臨心中五味雜陳,這個乖巧的小女孩,長大後,依舊被人們所厭惡,被吊在架子上,被人用火燒。


    夜晚,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離開村落前,她又去翻了一遍垃圾堆。


    這一次,她什麽都沒找到。


    出來找吃的小女孩,被人揍了一頓後,又餓著肚子回家了。


    中空的大樹,被溫暖的火光照亮。


    小女孩抱著小熊,坐在火堆旁,手中拿著半塊布滿裂痕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小臉。


    此刻,她傷勢已經恢複大半。


    小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對小熊說:“看見沒?小雪可厲害了,這些傷,對小雪來說,統統不算什麽,一下子就好了!”


    她下巴輕輕放在小熊頭頂,嬌嫩的聲音,流露出溫柔:


    “所以啊,小熊熊你不要為小雪擔心,小雪能照顧好自己,能保護好自己。”


    小女孩拍了拍小熊的頭,將它放到一旁簡陋的床墊上:“乖,你先睡覺,小雪去看看爹爹和娘親。”


    來到外邊。


    小女孩用收集來的樹杈,給兩個雪人圍了一個簡易的欄杆,再在上麵蓋層枝葉,一個簡易的家,就做好了。


    本就瘦弱,又處於饑餓中的她,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兩個雪人的中間,小口喘著氣:


    “爹爹,娘親,你們放心,小雪一定會保護好你們!”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聽到這,顧君臨不禁濕潤了眼眶,小雪保護了爹爹和娘親,可是,誰又來保護她呢?


    他平生第一次,這麽想要愛護一個人。


    他想保護她,想照顧她,不是一時,而是一世。


    假的又如何?即便她不存在,他也想守護她一生。


    突然,小女孩委屈的哭了出來,與之前小聲啜泣不同,這一次,她哭的很大聲:


    “我看別的小孩被欺負了,都會撲進爹爹和娘親的懷裏,大聲的哭,所以,有爹爹和娘親在的地方,是可以哭的,對吧!”


    “現在,小雪也有了爹爹和娘親,小雪也可以哭了,對吧!”


    “嗚嗚~他們為什麽要討厭小雪,為什麽要打小雪,明明小雪隻是想填飽肚子而已……他們打小雪,打的好用力,打的好痛……”


    “小,小雪都吐血了,他們還打……小雪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小女孩泣不成聲,不停的抹著眼淚:


    “他……他們都欺負小雪,爹……爹爹,娘親,你們為什麽不來找小雪,為什麽不保護小雪……”


    “你們真的不要小雪了嗎?可是……小雪好想你們啊!”


    見此情形,顧君臨額間青筋暴起,門牙都快咬碎了,眼神充滿了殺意。


    神山的人該死,那些欺負小雪的村民,也該死!


    他自己更該死!


    為什麽他當時要計較那麽多?為什麽要眼睜睜的看著,那麽小的一個女孩,在冰天雪地裏被吊一天一夜?!


    他若早點出手,小雪就可以少吃一天苦。


    此刻,顧君臨恨死了昨天的自己,覺得自己真不是一個人!


    他低聲怒吼:“我要離開這,我現在就要去救她!”


    然而,無人回應,場景沒有絲毫變化。


    耳邊回蕩的,是小女孩越來越虛弱的哭泣與呢喃:“小雪好餓……好想吃東西,好想有人說說話……”


    顧君臨心都快碎了,這種很餓,卻又餓不死的狀態,他被師尊囚禁,試著絕食自盡的時候,深有體會。


    連他都受不了,最終老老實實接受了師尊的投食,這個小女孩,又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小女孩不像顧君臨,他有的選,而她,從來隻有一種選擇。


    第二天,小雪從雪地裏醒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小棉襖,昨天被村民們打破了,裂開了好幾道口子。


    小女孩回到屋裏,窸窸嗦嗦的翻找出一根針,穿上線,在衣服上縫補起來,


    她手藝很差,隻是單純的來回穿梭,將裂口扯在一起。


    時間一晃過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對顧君臨來說,格外漫長,又仿佛隻是一瞬間。


    寒冬降臨,天氣越來越冷。


    山上的雪,漫過了小女孩的膝蓋。


    這一天,小女孩比往常都要高興。


    一大早,就開始拿著針線幹活:“存了這麽多的布料,終於可以給它們縫成被子了,小熊熊,有被子蓋,咱們就不用挨凍了!”


    這一切,顧君臨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這麽單薄的布料,蓋在身上,和沒蓋有什麽區別嗎?


    但這或許,對小女孩來說,也是一種心理安慰,隻要蓋了被子,那就是溫暖的。


    弄好簡單的被子之後,小女孩開始收拾家裏的東西。


    她像一個忙碌的小蜜蜂一樣,從早上,幹到了下午。


    這個破舊的家,被她收拾的整整齊齊,煥然一新。


    下午,她帶著小熊,背著一個老舊的布囊,興高采烈的往山下走去:“小熊熊,今天,我帶你吃一頓好的!”


    來到山下。


    看到張燈結彩的村民,顧君臨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大年夜。


    每年大年夜,小女孩都可以收集很多剩飯剩菜,運氣好的話,明年的上半年,她都不用餓壞了!


    對於一個饅頭都能啃上一周的小雪而言,半年的食物,並不需要太多。


    天還沒暗下,小雪偷摸著來到上次哭泣的角落。


    這裏是她找到的秘密基地,因為離垃圾堆不遠,味道非常大,很少人會來。


    “隻要再等等,我們就有吃的了。”


    小女孩開心的想著。


    然而,天不遂人願,一個倒垃圾的中年女子,發現了她。


    “啊!是罪惡之女,她躲在垃圾堆這邊!”女子尖叫著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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