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真是好久不見,看來,我的日子真到頭了……”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位山巔之上,最冷亦是最美的女子,顧君臨露出釋然的笑。


    麵對顧君臨,蒼月不複曾經的淡漠,神色極為複雜,聲音稍顯柔和:“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顧君臨麵容年輕,一如既往的俊美,可聲音,卻是滄桑年邁:


    “我好像真的老了,最近啊,總是提不起精神,喜歡坐著發呆,以前的人與事,景與物,時不時的就在腦中冒出來。”


    “甚至隻是一件小事,一個有點印象的路人,我都能回味好久。”


    “若是可以的話,我想再看看以前的故人……”


    “好。”蒼月沒有任何猶豫,揮手間,顧君臨想看的畫麵,出現在眼前。


    顧府。


    二叔像個孤寡老人一樣,呆坐在樹下,滿頭枯槁的白,臉上溝壑縱橫,已是夕陽之齡。


    他不是武聖,活到一百三十歲,已算得上長壽。


    每當院中有什麽風吹草動,他都會抬眸看上一眼。


    或許,他期望著,那個離家出走的侄子,會像三十年前一樣,帶著一個美麗的白發女子,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自顏姨離開後,顧君臨總共回過三次顧家,三次無果,他便明白,顏姨不會來顧家,不會見他。


    所以,最後一次歸家,他帶著失望離去,再也沒回過顧家。


    “是不是我當年罵得太重了,小君他才不回家?”


    二叔極為自責的呢喃:“小君,你回來,二叔給你賠不是,人皇的位置,我還給你留著呢……”


    垂暮之年,他仍坐在皇位上,並不是貪圖權利,他知道,自己一旦傳位給後人,那後人必定不會將皇位還給顧君臨一脈。


    “對不起了,二叔……”顧君臨心生愧疚。


    他是試煉者,但對顧家,也同樣有了感情,隻是在這個凡人的世界,回一次家,太難了。


    皇朝之內還好,像他現在所處的禁區之外的海畔,十年時間,他都不一定能走回去。


    畫麵一轉,顧君臨看到了一個紅頭發的女子。


    洛可可已有九十歲,但注意保養,又是武聖的她,看上去隻有三十出頭,她褪去了少女的朝氣,成熟了很多。


    以往每次回顧家,他總能在顧府門前,看見這個紅頭發的女子。


    顧君臨討厭離別的傷感,加之他清楚的知道,兩人注定不是一個世界之人,所以每一次他都避著她。


    一刀兩斷,總比藕斷絲連的牽掛要好。


    隻是,洛可可比他想的要更執著,也更傻,至今未曾婚嫁,滿天下的找他,好幾次差點和他碰麵。


    “先生,是你嗎?”洛可可似是察覺到顧君臨的注視,緊張地觀望四周。


    “先生,這些年你為什麽不願見可可?是可可做錯什麽了嗎?”洛可可像脆弱的少女一樣,無助的哭泣。


    她癱坐在地,肩膀隨著抽泣,微微動顫:


    “先生,可可每天都有堅持練槍,可可現在已經很強了,一定能打過小雪跟在你身邊!”


    顧君臨沒想到,小雪當年隨口拒絕的措辭,她竟一直努力到現在。


    “要見她一麵嗎?”蒼月輕聲道。


    顧君臨搖頭:“馬上入土之人,就不去惹得人家更惦記了。”


    “先生,有生之年,可可一定會找到你!”洛可可抹去眼淚,在她這裏,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天虛界八十年,顧君臨遇見過很多人,交過很多朋友,尚存於世的,都有畫麵閃過。


    可是,心中的那個她,直到畫麵結束,也沒出現過,顧君臨顫聲道:


    “山主,顏姨她已經去世,還是說,依舊不願見我?”


    蒼月沉默片刻,道:“我幫你問問。”


    魔界。


    正在感悟仙法的月皇,微微皺眉,沒理會蒼月的呼喚。


    這女人找她,一準沒好事!


    蒼月不停的發起聯絡,月皇體內殘留的天虛界氣息迅速消耗。


    在最後一縷氣息消失前,月皇一咬牙:“蒼月,你煩不煩啊!”


    蒼月罕見的沒和她頂嘴,輕聲道:“顧君臨他,想見你最後一麵。”


    “你什麽意思?本宮說過,他若有事,我與你不死不休!”月皇臉色煞白。


    “他要老死了,不過你放心,他會在外界複蘇,真死的詛咒,本帝是騙他的。”


    蒼月撒謊了,不是對顧君臨,而是對月皇。


    踏上救贖之路會死,是天虛界法則製定的規矩,她這個被困其中之人,也改變不了。


    她不怕月皇,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想多生事端,隻想完成顧君臨的心願。


    這個男子,陪了小雪一生,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會好好報答對方。


    “不見!”月皇心中有氣,等顧君臨死後出來,她就把他抓回魔界,讓心兒嚴刑拷打!


    蒼月歉然道:“上次之事是個誤會,婚約是他爺爺強行定下的。”


    “你也知道,他爺爺不久於人世,為不讓老爺子留有遺憾,他才娶了那女子,隻是假成婚而已,守靈結束後,他就離開了顧家。”


    一分鍾後。


    蒼月緩緩開口:“她馬上過來。”


    在顧君臨期待的目光下,一位白發女子,戴著黑色麵具,穿著過去顧君臨送的那條開衩白裙,推開了虛空之門。


    時隔六年,月皇再一次以顏姨的身份出場。


    她出現在這,不僅是顧君臨想見她,更是因為,她想以顏姨的身份,為他們這段不倫之戀,畫上一個句號。


    蒼月身形漸淡,消失不見,識趣的把空間留給多年未見的兩人。


    看著顏姨滿頭白發,顧君臨顫顫巍巍的走近:“顏姨,你老了……”


    聽著他蒼老的聲音,月皇輕輕一歎:“你也一樣。”


    顧君臨問道:“每隔十年,我會回顧家一次,這件事,你知道嗎?


    “知道。”月皇點頭。


    顧君臨傷心至極,十分失望:“原來你知道啊……我時常以為,是神山之主當年沒向你轉達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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