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出什麽事吧?”南凰神月冷淡的眉梢中,透著憂心。


    哥哥剛才的狀態,很不對勁,氣息極度紊亂,有走火入魔之兆,可情緒,卻在瞬間,從焦慮,變成了冷靜。


    這感覺怪怪的,但說不出具體不對勁的地方。


    夢無憂愁眉舒展開來,輕聲道:“我相信陛下,一定會帶回師尊。”


    顧君臨離去的背影,讓她恍惚間,看見了曾經那個無所不能的男子,天地之主,眾仙之帝。


    南凰神月陷入沉思,我去向蒼天借個人,這話說的極為平靜,絲毫沒有對天的畏懼。


    修道之人,道行越深,越是知曉自身的渺小,對天充滿敬畏之心,哥哥他,是道行太低,還是……前世摸到了天?


    雲巔之上。


    此處常年下雪,為冰雪覆蓋,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顧君臨抱著懷中仙子,一步一個雪腳印,走向最高處,每走一步,他的氣息就強大一分。


    此刻,他陷入了一種十分奇異的狀態,明明悲痛萬分,卻又異常平靜,心如止水,就好似,天下間,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


    風雨雷霆驚宿鳥,我心巋然若古鍾,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心境。


    顧君臨落至最高處的巨石之上,端莊坐下,從容的攬著師姐,波瀾不驚地說道:“天道,出來。”


    沒有回應,天地間,隻剩寒風吹拂,風雪飄蕩的聲音。


    “我知道你能聽見。”顧君臨道。


    仍舊沒有回應。


    顧君臨輕蔑一笑:“我這個螻蟻的話,你可以無視,那它呢?”


    說話的同時,他眉心處金光閃爍,一柄寬厚的重劍,插入石中。


    顧君臨伸手握住劍柄,帝劍所蘊的無上力量,往顧君臨體內灌注。


    他一介凡身,此刻的氣息,竟直逼仙君之威!


    這股強大的力量,像洶湧的洪水一樣,一遍又一遍,衝刷他的神誌。


    顧君臨隻覺自己的意誌瀕臨崩潰,此世的記憶在消散,過去的記憶蜂擁而至。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那個唯愛月之遙的帝上,會徹底歸來。


    或許,他能接受夢無憂,但師尊,秋姨,魔女等人,他隻會當成是一場紅塵曆練,夢醒了,夢中之情,便淡忘了。


    這也是他寧願身死,也不願動用帝劍的根本原因。


    可這一刻,他任執念侵蝕,毫不猶豫的選擇回歸帝上。


    “你想為了一個人,放棄所有嗎?”忽然,一道震撼人心的大道之音響起。


    空間靜止,一道金光出現顧君臨眼前。


    顧君臨嘲諷道:“不裝死了?”


    天道化身道:“她隻是轉世,你這樣做,得不償失,一旦回歸過往,你就回不了頭了,你能割舍此世的女人,舍得讓她們傷心?”


    顧君臨輕笑一聲:“你這是在和我談感情嗎?”


    天道說:“我說的不對嗎?”


    顧君臨搖頭:“你終究不懂感情,師姐她就是我的一切,我成帝,我踏天,我所做種種,皆是為她一人,眼見她身死,你讓我如何理智?”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在感情麵前,會失去理智 ,我知道這樣做不可取,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師姐不在了,其他的事,我已無心思考。”


    “我隻知道,誰都不能奪走我的師姐!”


    天道說:“你會後悔的。”


    顧君臨笑容平淡:“此世的我會思考,會後悔,但我不是他,在師姐死去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我了。”


    “師姐身死,我便為她還魂,師姐魂飛魄散,我便替她踏天!”


    說著,他猛地催動帝劍,眸中有無上帝威形成:“你不還我師姐,我就自己搶回來!”


    天道說:“你這是逆天而行!”


    顧君臨道:“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那份力量而已,談何逆天?”


    說完,他話鋒一轉:“即便逆天又如何?你這天,我又不是沒逆過!”


    天道:“……”


    “隻此一次!”眼見顧君臨下定決心,真要回歸帝上,天道妥協了。


    與上次不同,月之遙不是魂飛魄散,複活她,於它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但它是公正無私的天道,不能插手世間之事,這會違背它的運行法則。


    可一旦顧君臨回歸帝上,寄存於它那的力量,也會跟著回歸。


    上次踏天一戰,它消耗頗多,倘若失去顧君臨的那份力量,各方大道必然有缺,屆時,萬界不寧,災厄不斷,邪魔橫生。


    權衡利弊下,它隻好退讓一步。


    天道消失前說道:“我已為你違背兩次原則,下一次,即便萬界隕滅,生靈盡消,我也無法出手,否則,運行我的法則,會自毀,從而誕生新的天道。”


    天若不公,便不是天。


    天際烏雲散開,一道道霞光降臨,籠罩在寒清月屍體上。


    她曼妙婀娜的身姿,緩緩升空。


    宛如天降神女,全身盡是聖潔的氣息。


    感受到師姐逐漸複蘇的生機,顧君臨鬆了一口氣。


    旋即,體內溢出的力量,回歸帝劍,他猛然跪下,雙手撐地,大口喘息。


    顧君臨驚疑不定,眼中還有些後怕,心道:“剛才……那真是我嗎?”


    帝上的執念是複活月之遙,如今,她再一次身死,那股執念受到刺激,不可抑製的複蘇,剛才那個他,是半個此世身,又是半個帝上。


    顧君臨原以為,經過天虛界的百年磨礪,或許能與曾經的執念抗衡一二,現在才知道,大錯特錯!


    部分執念複蘇,就已讓他視師姐為第一選擇,一旦回歸帝上,師姐隻會是唯一的選擇。


    “帝劍的力量,絕對不能輕易調用!”顧君臨心有餘悸,收回帝劍。


    他抬頭望著寒清月的仙影,不由想到,如果沒有執念的影響,我會動用帝劍嗎?


    從理智上來講,現階段,不能這樣做。


    但正如之前的他所言,人是會為感情所左右。


    顧君臨苦笑一下,他覺得自己會動用帝劍,會狀若瘋魔一般,動用帝劍。


    他先前已經接近失去理智,滿腦子都是月之遙曾經凋零的畫麵,這喚醒了他心中最深沉的痛,一心想著師姐絕不能出事,根本沒時間思考動用帝劍的後果。


    雖然兩者結果一樣,但前者是明知後果,也要救師姐,一個是,沒時間去思考後果。


    半空中,寒清月橫躺著的身體,緩緩豎起。


    一襲白裙散開,如天仙下凡一般落下。


    無瑕仙輝裏,她睜開了一雙淡漠的眼睛。


    顧君臨心神一顫,喃喃道:“宮主?”


    眼前人,不似寒清月,更似月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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