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姑娘醒了麽?”丫鬟香桃卷起簾子,將聲音壓得極低。


    一陣凜冽的風順著簾子一角吹進了門,錢嬤嬤忙一手按住了,肅容道:“醒了。……小心著些,莫讓姑娘過了寒氣。”


    香桃小心翼翼進了門,繞過屏風,滿麵愁容地朝不遠處那張榻上望去。


    榻上是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女,身形才初長成,一頭烏黑的發絲如瀑般泄下,掩去了纖細的腰肢。


    她身著藕色衣衫,身前虛掩著被褥,一截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頭,正是生得冰肌玉骨。


    少女生得極美。


    究竟有多美呢?


    香桃挖空了肚裏那兩三點墨水,也找不到最恰當的形容。


    姑娘生下來便玉雪可愛,深受府上老夫人、老太爺的喜愛,夫人整日將她捧在掌中,生怕摔了打了。


    實在是這府裏一位貴主兒!


    隻是這近日裏……不知被什麽魘著了,也不大出門了,常常呆坐榻上,手裏卷著書,一看就是半日。


    換做往常,姑娘哪裏能自個兒靜靜待上這麽久啊?更別提讀書了。


    香桃斂了斂思緒,低低出聲:“姑娘,太子殿下到府上了,聽說姑娘身子不適,來探望呢。”


    榻上少女卻是連眼皮都不掀一下,嗓音清脆道:“不見。”


    香桃麵上愁緒更濃了。


    瞧瞧,這不是魘著了是什麽?


    太子殿下與姑娘同一日出生,太子早了小半個時辰,便成了兄長。


    他們打小便相識,比起自己的親哥哥,姑娘與太子更親近。


    太子的母親與姑娘的母親,不過是認的姐妹,並無親緣關係。因而外頭總議論著,說姑娘將來怕是要做太子妃的。


    姑娘也確實喜歡太子,每回太子登門,姑娘都高興得不得了。


    哪日太子不來了,她還要置氣絕食呢。


    可今個兒倒好了,太子來了,姑娘卻說不見了。


    魘著了!


    定是魘著了!


    香桃張張嘴,還欲再勸。


    免得姑娘將來清醒了,要同她們哭的。


    錢嬤嬤卻是歡歡喜喜地一上前,將香桃擠遠了些,道:“姑娘正該如此。夫人還在寺裏沒回來,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但說到底也是男子,如今年紀也漸漸大了。這登門,一不拜見長輩,二不是來與大公子論學業。姑娘總這樣與他混在一處,恐怕有人要說閑話……也平白叫人看輕了去。”


    鍾念月放下了手中的書,心道可不是麽。


    原本的鍾念月,就是太上趕著了。她明明家世出眾,長輩疼愛,又生得很是漂亮,卻偏偏被人背後議論,就連她的太子表哥都對她多有輕視。


    為什麽要說原本的鍾念月呢?


    因為如今坐在這榻上的少女,睡前還是個剛拿到高考成績的三好學生,一覺醒來,就變成,她看過的一本甜寵古言裏的炮灰女配了。


    這女配與她同名同姓,也是打小就備受寵愛。


    隻是她從不喜歡自己的表哥。


    而這個鍾念月卻對太子表哥分外愛慕。


    這個太子表哥正是這本書的男主。


    本書的女主呢?


    卻是一個身世坎坷,備受嫡母欺辱,可憐又堅強的姑娘。


    鍾念月不過是他們愛情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女主見了鍾念月的傾城之貌,自慚形穢,不敢相信太子會青睞自己。於是太子就瘋狂打鍾念月的臉,以此證明自己的真心。


    外人議論鍾念月要做太子妃,太子就設計讓鍾家覆滅,失去與之匹配的家世。又讓母親與鍾家斷絕關係,將親情也就此斬斷……


    總而言之,鍾念月這個角色的存在,就是為了突顯太子對女主如何如何寵愛。


    在書中,就連鍾念月的大哥,都為女主的風采所傾倒。


    哪怕鍾家倒下後,鍾家的大公子也依舊愛慕女主,同時他深深厭棄著自己的親妹妹。認為她軟弱、不學無術,一身嬌慣的壞毛病,父母就應該拋下她,讓她吃一吃教訓……


    書中的劇情回憶到這裏,鍾念月已經有點怒衝天靈蓋了。


    踏、馬、的。


    鍾念月心底送上了三遍國罵,這才勉強壓下了翻湧的心緒。


    錢嬤嬤是鍾念月的奶娘,正因為看著她長大,待她很是親近。


    錢嬤嬤是當真一心為她思量,此刻又絮絮叨叨地出聲道:“姑娘若是真的喜歡,這些事便隻管交給夫人就是了。夫人最疼愛姑娘,自然會想著法兒地順姑娘的意。又何必著急呢?”


    “將來隻管名正言順地嫁給太子殿下……”


    原本的鍾念月若是聽了這話,肯定是高興壞了,嬌羞地請錢嬤嬤去與母親說。


    而此時的鍾念月皺起眉:“不要了,我不喜歡他了。”


    錢嬤嬤驚訝地望著她,自然是不信。


    姑娘這般嬌生慣養的人物,又是給太子做荷包,又是親手下廚做點心,還巴巴地給人送酒、送硯台……


    這有多喜歡,府上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錢嬤嬤憂心忡忡。


    姑娘不會私底下自己去折騰吧?


    還沒等錢嬤嬤憂心上一會兒呢,鍾念月就神色懨懨,道:“嬤嬤,你說我生得美麽?”


    錢嬤嬤一愣。


    連香桃都愣住了。


    姑娘從未這樣直白地說出口過。


    錢嬤嬤忙道:“自然是美的。”


    香桃也跟著點頭,心道,她在京中沒見過比姑娘更美的人了。


    “我爹爹厲不厲害?”


    “自然厲害!”錢嬤嬤擲地有聲。


    鍾家老太爺曾官至內閣,如今剛剛致仕。而鍾父官拜刑部侍郎,手腕非常,加上祖蔭在身,再過幾年,擢升尚書想必也不是難事。


    “我娘是大美人,我外祖父在世時,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錢嬤嬤與香桃連連點頭。


    姑娘的家裏人,個個都是厲害的!


    便連大公子,如今年紀雖輕,卻也已經中了解元了,將來一樣是要入朝為官的。


    鍾念月道:“將來與我成婚的男子,不該是這天底下頂好的人麽?”


    她麵容尚有一分稚氣在,說起這話有些別扭。


    但古時,十來歲就開始議親了。因而她這樣說,錢嬤嬤等人並不覺得奇怪。


    “正是正是。”香桃點頭附和。


    這太子殿下,便是這天底下頂好的人了。


    生得俊美不凡,氣度非常,還有這般尊貴的身份……


    香桃心想著,卻聽得鍾念月話音一轉,不高興地道:“表哥卻原來是個蠢蛋!笨又笨得很,還生得矮,……我自然不喜歡他了。”


    錢嬤嬤和香桃一同傻了眼。


    太、太子……笨?


    香桃連忙去捂她的嘴:“姑娘怎麽能這樣議論皇家人?”


    鍾念月推開她的手,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也不想同他一處玩兒了,讓他走吧。”


    錢嬤嬤頓時哭笑不得。


    原本她還擔憂著呢,姑娘年紀不大,一門心思都在太子身上了,這就吃著相思的苦了,日後可怎麽辦?


    如今一看,倒是她想多了。


    姑娘到底還是年紀小呢,孩子心性仍在,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便如吃飯喝水一樣,說得這樣輕易……


    錢嬤嬤心下鬆了好大一口氣,忙挨著鍾念月坐下來道:“姑娘不喜,便不喜了罷。”


    鍾念月點點頭,振振有詞道:“那日我都聽見了,表哥同人抱怨,說是皇上訓斥他,竟是連《氾勝之書》都讀不明白。我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表哥這樣笨!”


    她那張精致的小臉上,寫滿了天崩地裂。


    仿佛太子殿下俊美聰慧、尊貴過人的模樣,在她心中就這樣塌掉了。


    這不是孩子心性是什麽?


    錢嬤嬤一麵覺得好笑,一麵又忍不住勸道:“姑娘這話可不能往外說,皇上那是悉心教導,乃是皇恩下賜。怎麽能叫訓斥呢?”


    香桃年紀也小,聽了這一番話,竟是也倍覺內心崩塌。


    她卻全然沒想過,一百個聰穎的太子加起來,在如今這位厲害的皇帝麵前,也是蠢貨。


    香桃喃喃道:“太子殿下怎麽、怎麽也矮呢?”


    鍾念月問她:“淩家二公子曉得麽?”


    香桃連聲道:“曉得的,曉得的。”那是京中最負盛名的年輕公子了。她們都沒見過,但卻聽聞淩公子滿腹經綸、芝蘭玉樹,京中無數貴女都對他多有青睞呢。


    鍾念月看似振振有詞,實則胡說八道:“表哥比他矮了一個頭!表哥連淩鬆陽都比不上,哪裏算是世間頂好的男子呢?”


    香桃:“姑娘說的是!”


    錢嬤嬤:“……”


    那淩鬆陽都行加冠之禮了,太子才與姑娘同歲,這自然是身高不及淩公子啊!


    若這樣論起來。


    這世間要生得俊美,要最聰穎,還要身量又挺拔,氣度威勢再壓過常人的,……那不得是當今皇上麽?


    錢嬤嬤暗暗失笑。


    我真是叫姑娘說糊塗了,都往皇上身上想了,真是膽兒大了……


    錢嬤嬤為鍾念月掖了掖被角,道:“香桃,你且去前麵回話吧,免得太子殿下久等。就說姑娘身子不適,起不來,見不了殿下了。”


    香桃應了聲,麵上愁容也全消了。


    姑娘才不是魘著了!


    姑娘如今正是清醒了!


    香桃快步朝前廳走去,與來時的心情大不相同。


    姑娘都不喜歡太子了,我可得好好替姑娘拒絕了太子才是。


    此時的花廳中。


    一個頭戴玉冠,身著蟒紋絳色衣袍,麵容俊朗的少年郎立在那裏。他眉心微微皺起,眼底藏了一絲不快。但這無損他的一副好皮囊。


    一旁的丫鬟正小心伺候著茶點,他一概懶得理會。


    他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他這個表妹仗著家中寵愛,慣會拿腔作派。


    她恨不得整日黏著他。


    可他是太子,將來要肩負大業。又怎麽能繼續陪著她玩鬧?


    近幾日,她沒有再來找他,說是病了。


    嗬,隻怕是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


    “殿下。”小丫鬟喚著到了近前。


    他認得她,那是表妹跟前常伺候的香桃。


    “帶路。”他道。


    香桃卻隻福了福身,道:“殿下,姑娘病了,起不來身。”


    這聰明人隻聽半截話,都能明白其中意思。


    香桃這話的意思是——


    他這表妹拒絕見他了?


    少年眉心跳了跳,隨即按下了慍怒之色。


    他去慣了鍾念月的院子,倒也並非不認識路,之所以讓香桃帶路,不過是循禮罷了。


    他倒要看看,她玩的什麽把戲!


    這廂鍾念月才剛躺下,由錢嬤嬤嬌慣地往她嘴裏喂著點心。


    咀嚼兩下,還沒咽下去呢,就聽得外麵急吼吼地喊著:“太子殿下!”


    “見過太子殿下!”


    “殿下怎麽來了?”


    錢嬤嬤呆住了,這怎麽還非要來呢?


    她瞧了瞧姑娘嘴邊的點心渣子。哎喲可愁煞人了,這哪兒像是病了啊?


    到底是太子呢,倒不好欺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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