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裏的花草大多敗了,迎著前一陣子的一場雪,全變成了白色。地麵上雖然清掃幹淨,但仍然帶著潮濕微涼的氣息。


    “趙小魚。”


    沈磊遠遠便看見她的身影,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趙小魚則是像見了瘟疫一般,撒腿就跑了開,或許對於她來說柳家的人都是瘟疫。


    沈磊見狀,不禁愣了一愣,隨即才啞然失笑,邊走著邊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有這麽可怕嗎,看她剛才的樣子那麽張狂,此刻怎麽變得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


    “趙小魚?小心迷路了。”


    溫潤如珠玉的聲音傳到趙小魚的耳中,正如柳憶所說,沈磊總是帶著一股熨貼人心讓人依賴的安全感,即使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趙小魚便真的停了下來,抬眼看向朝著自己走來的男人,可是等他到了眼前,趙小魚說出口的話便變了味道。


    “你跟著我幹什麽,像個蒼蠅一樣。”


    這小姑娘怎麽總是這麽大的敵意?雖然麵色未有任何改變,但沈磊心裏暗自想到。


    他或者其他人自然不會想到,自打十歲那年,她便是這樣了,看著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不懷好意,麵對所有事都隻想遠離,於是漸漸,漸漸地,她找到了這種辦法,那就是讓自己變得令人討厭,渾身上下都是刺。這樣就再也沒有人想要靠近她了。


    “我陪著你逛一逛園子,一會兒回去吃飯。”


    “我不去,你們柳家人自己去吃就行了,帶上我這個姓趙的幹什麽?”


    “每天渾身帶著刺,傷到的也不過是關心你的人。”


    這是心疼她剛剛打柳憶那一下,過來說教了?趙小魚偏偏不吃這一套。


    “我不需要別人的關心,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嬌滴滴的表妹吧。”


    “算了,我陪你走走,累了就回去。”


    並未搭理她的話茬,隻是將路讓了出來給她走。


    這一路上兩個人均是沉默無語,沈磊本就不是什麽話多的人,對外人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雖不讓人覺得冷漠,卻也讓人覺得不好親近,全不像和家裏人相處時的溫和體貼。若不是因為趙小魚是柳憶的朋友,又是母親讓他過來的,他是絕不會來這一趟。


    趙小魚的個子有些矮,一前一後走著,絲毫擋不住沈磊這186cm高的視線。越過她正好看著前麵朝他們招手的柳憶,沈磊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臉上也帶著了笑意。


    趙小魚也看到了柳憶,心思百轉千回、五味雜陳,對於柳憶,她是想親近卻有總是厭惡自己的這種想法,所以人也變得越發矛盾,越發的難以相處。


    正分神的時候,腳下一滑,朝後麵栽倒過去。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什麽,可是突然想到旁邊是沈磊,便硬生生的收回了手,任自己摔在地上。


    在她一旁的沈磊聽到聲響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了地上。沈磊微微一愣,趕緊伸手去扶,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她竟然就這樣摔倒了。


    不過趙小魚平日裏渾身都是刺,摔跤的時候倒是乖巧,不叫不嚷,摔在地上沒有哭叫隻有撲通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悶聲。


    手伸出半天,卻見她並未搭著起來,而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什麽。


    “能起來嗎?”


    “等等,有點疼。”


    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幾句話,雖然強裝著鎮定,但是尾音微微的顫抖還是暴露出她似乎確實摔得不清,終究還是個女孩子。


    “可能是傭人清掃時遺漏下來的地方,雪已經半化結成了冰,所以才會摔倒。”


    柳憶跑過來的時候,正看見表哥從地上半抱著將趙小魚帶起,用略帶愧疚的語氣跟她解釋道。


    小魚也收起了爪牙,順從地借著他的力氣站起來。


    柳憶見狀,雖有些擔憂,但心裏也有些竊喜,不愧是自己表哥,這麽快就將人給收服了。


    “怎麽樣,很疼吧,還能走嗎?”


    “你說呢?”


    趙小魚不耐煩地跟柳憶低吼道。


    “還能發脾氣,看來摔得不嚴重。”


    “那你放開我,我不用你扶。”


    沒理會她,而是轉頭對柳憶說:“是要吃飯了吧。”


    “嗯嗯,我過來叫你們吃飯。”


    趙小魚掙紮著想要推開沈磊,沈磊就勢將她靠在了柳憶身上。


    “表哥,你不能這樣啊,我背不動小魚的。”


    “也沒指望你背。”


    這小丫頭腦袋裏想的都是什麽,他一個大活人哪裏用得著她來動手。不過就是騰出手脫個外衣罷了。


    “給她披上。”


    把衣服遞給柳憶,沈磊背起趙小魚,半蹲著身子對她說道。


    很幹淨清爽的味道,不像楚旭身上濃烈的香水味,也沒有其他男人身上的煙酒味,不禁讓趙小魚有些晃神。


    這樣和男人接觸,她還從沒有過,平日裏除了聲色犬馬就是吃喝玩樂,相比之下,這樣安靜趴在寬厚肩膀上走著的感覺,似乎更好。


    可是這是奢侈,這是毒藥,這是她不配擁有的。想到這裏,趙小魚的情緒明顯激烈了起來。


    “放我下來!”


    “我在市實驗小學見過你,當時送阿憶去看你。”


    “誰見過你!我說了,放我下來!”


    “對啊,那個時候咱們就見過,小魚你當時還偷偷跟我說那個哥哥長得好看呢。”


    “你們記錯了,我不會說那樣的話,我再說最後一遍,放我下來。”


    最後沈磊還是將趙小魚在離屋門口不遠的地方放了下來,總不能真的讓她這樣又打又踢直到門口吧。


    已經緩和了許多,至少她可以自己一瘸一拐的走進去了。


    柳憶抱歉的跟沈磊說道:“表哥,實在是麻煩你了。”


    “進去吧別讓大家等急了。”


    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仍舊微笑著拍了拍柳憶的肩膀,率先跨步走了進去。


    如果沒有血緣關係,柳憶總覺得自己愛上的第一個人會是沈磊,她曾經這樣偷偷想過。但是也笑話過自己,如果沒有血緣關係,沈磊會把她放在眼裏嗎?


    當然,這都是小小年紀不懂事時候的想法,如今她的眼裏心裏隻裝得下另外一個男人了。


    剛剛片刻,她突然有種想法,其實表哥和小魚看起來還是有些般配的。


    一進屋,便看見奶奶媽媽拿著藥圍著小魚的傷腳轉悠,一直在說: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這得多疼之類的話。


    出奇的是,趙小魚變得乖巧了許多,雖然沒有應聲,但至少也沒有頂嘴,任柳媽媽拿著她的腳上藥。


    沈磊走過去,接過藥膏,蹲下身子說道:“舅媽,我來吧。”


    “你這一個大男人沒輕沒重的,我可不放心。”


    “這話我可不同意,要說咱們家最細心的就是我表哥,小時候哪次上藥不是你把我弄得哭天抹地然後找來表哥哄啊。”


    “你還好意思說!”


    狠狠白了柳憶一眼,又笑著將東西給了沈磊:“那我去擺菜。”


    沈磊也是無奈地看了柳憶一眼,似是再說道:你啊你啊……


    卻沒想到柳媽等人一走,趙小魚立刻將腳從沈磊手中抽回,冷冷說道:“不用你。”


    隨後站起身來撂下褲腿朝著飯桌走去。


    “表哥,我怎麽覺得……”


    “阿憶,你說一個人為什麽會變?”


    “啊?怎麽突然這麽問?”


    “沒什麽,吃飯去吧。”


    沈磊想說,人是所有主觀事物的最終表現,既然變了,就肯定有其變化的原因。


    那麽趙小魚的身上也一定發生過什麽,但是這些還是他去處理吧。


    吃過飯後,唐駿隨柳老爺子去了書房下象棋,柳憶則跟著一眾閑人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覺得這個女主長得還沒我們家憶寶好看呢,錐子臉尖得都能紮死人了。”


    “哎呀,我們家憶寶是鵝蛋臉,不跟她們比。”


    “就是太瘦了。”


    “不瘦了,胸和屁股該有的都有了。”


    ……


    媽,姑媽,你們兩個就在這兒客廳裏談論這些真的好嗎?柳憶翻起了大大的白眼,非常無語地看著沈磊。


    “咦,小魚呢?”


    這才意識到吃完飯後趙小魚就不見了,柳憶趕緊問了沈磊一句,生怕她又亂走。


    “她回房了。”


    “這樣啊,那我過去看看她。”


    “你在這兒陪著舅媽她們吧,我去看看。”


    “表哥,這不像你啊,難得的主動熱情……”


    “別胡思亂想。”


    沈磊順手拿過了茶幾上的藥油,上了樓。


    柳憶將表哥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裏,開始時候隻當做是打趣,現在倒真有幾分看不明白,難道表哥喜歡的是這個style?


    沒準自己歪打正著還能成就一段姻緣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柳憶對沈磊的人品性情是一千一萬個放心,但是多年未見的小魚如今這副模樣,恐怕不說是她,就是姑媽那關也過不了。


    哎,不想了,多想無益,還不如一起消磨消磨時間看看這電視劇。


    輕輕叩響房門,裏麵傳來趙小魚的聲音:“誰?!”


    沈磊並未答話,想必說了是他,這扇門都未必能打開。


    果然,未聽見回答,趙小魚還是走過來開了門,卻看見是沈磊站在門口,下意識的反應是狠狠將門關上,卻一個不留神讓他將門直接推了開。


    嗯,剛剛卸了妝的趙小魚雖算不上多美,但至少十八九歲的皮膚白皙水嫩,清澈的大眼睛帶著戒備卻也是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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