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桃被套在麻袋裏,感覺呼吸起來都憋得慌,偏偏這兜頭一罩,眼前就是一摸黑,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感覺讓她心中沒底。


    尤其是,她喊了風鈴的名字之後,等了好久也沒收到回應,就不受控製地開始腦補了。


    不會是還有別的人吧?難不成他們把風鈴也控製起來了?可是……這些化妝品不是因為信仰值不足的緣故,所以無法在人前現形的嗎?


    如果風鈴也遭到襲擊,那動手的,會是什麽人?


    阮桃被自己的猜測弄得有些心浮氣躁,反正這倆偷襲者又沒封住她的嘴,她幹脆就大喊出聲:“風鈴!你沒事吧?”


    由於有麻袋的隔絕,裏麵傳出來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模糊,但並不妨礙另一邊僵持的兩個人聽清。


    風鈴的確是被人給製住了,但一聽到自家殿下在喊自己的名字,本能地不想讓她擔心,下意識回答:“殿下,請您放心!我……”


    話未說完,頸邊那股寒意更迫近了些,逼得風鈴不得不將剩下的半截咽回喉嚨裏。


    望望前方被人裝進麻袋中扛起來,露在外麵的雙腿還在不死心掙紮著的阮桃,風鈴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閉了閉眼,將這絲不穩定的情緒強行按下,才壓低聲音,惱火地衝身後人吼道:


    “別開玩笑了!你是什麽人,竟也敢綁架殿下!”


    “嗯,原來你叫風鈴呀。”身後的人仿佛聽不見風鈴的惡聲惡語似的,自顧自說道,“而且你在叫那個女孩殿下?……有趣,這是在玩什麽角色扮演嗎?”


    風鈴壓根聽不懂他在嘀咕什麽,隨著時間流逝,她心中越發焦急。


    可惜的是,他們這些被喚醒的化妝品隻與阮桃結成了契約,形成的是一對一的單向聯係,也就是說,阮桃能感應到他們的情況和位置,他們卻無法相應地感知到阮桃的狀況。


    更毋論化妝品之間能形成聯係了。但此時,風鈴極其盼望能聯絡上離開的那兩個男人,起碼他們的能力比自己強,也不用眼睜睜看著阮桃被挾持而無能為力了。


    意識到再怎麽罵,都不會讓襲擊者動搖,風鈴放軟了聲音:“這位先生,有什麽事可以商量,你能先將殿下放出來麽?”


    誰料對方幹脆利落地拒絕了這個請求:“這可不行呢,我布置這麽多,就為了抓住這個小姑娘而已,現在就放了,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風鈴臉色一僵,在心中大罵他的無恥,正想破罐子破摔,直接不管自己頸邊的威脅,按下琴鍵時,對方卻眼疾手快地掰過她的小臂,往身後一折——


    “喀嚓”,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傳來,風鈴麵色煞白,大滴冷汗沿著臉側滑落,滴在琴鍵上。


    對方卸去了她的行動力後,就放開了手,風鈴那隻被掰骨折的手臂立刻軟軟地垂落在她身側,從指尖到肩膀仿佛都被麻痹了一般,酸軟無力。


    鑽心的疼痛傳到大腦神經中,風鈴幾乎用盡了全身的自製力,才沒有在敵人麵前痛呼出聲。


    一隻手被廢,剩下的另一隻手隻能勉強扶著風琴不讓它掉在地上,至於彈奏,就根本不可能了。


    這個男人好狠……!


    疼痛侵襲了全身,但也刺激得風鈴保持清醒,她心中一沉,渾身的焦慮都快實體化了。


    這個人對她都這麽狠……對待成為目標的殿下,又會使出什麽手段!


    風鈴簡直不敢想下去。


    “哎呀,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沒說要傷害你那位殿下。”渾然不在意風鈴的戒備與憤恨,身後的男人忽然之間收回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寒芒。


    風鈴反應極快,抓住這個間隙,也不顧自己折斷的右手,還完好的另一隻手立刻爬上琴鍵處,果斷按下。


    但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第一個音符剛剛響起,男人的手刀已經準確地劈在她的後頸處。


    脖頸一痛,風鈴在瞬間暈厥過去,身子一歪,重重倒在鋪了墨綠色毯子的地板上。


    男人隻冷眼望著她摔倒,壓根沒有伸手扶一把這種憐香惜玉的念頭。


    不過還好有了地毯的緩衝,風鈴摔得並不重,隻是落地的響動大了些,傳到阮桃耳中,立即讓她心中揪起。


    “風鈴?風鈴!”她雙手拍打著麻袋,同時身子扭來扭去,試圖滑落到地麵,等了很久,仍是沒有回應,她咬咬牙,大喊:


    “你特麽有本事把我放出去,我們正麵剛!縮頭縮腦的算什麽漢子!你有本事搞偷襲,有本事來打一架啊!別躲在旁邊不出聲,我知道你在聽!”


    身旁兩個扛起她的人見阮桃掙紮不休,立刻騰出手來製住她的四肢,搞得她手腳都動不了,徒留腰部還在扭動,如同一條被扔到砧板上的待宰的魚,正在做徒勞無功的反抗。


    阮桃十分不爽現在這個壓製性的局麵,隻要讓她露個臉,分分鍾能秒殺全場,自從諸神之鏡現世,她縱橫江湖以來,從未如此憋屈過!


    很好!那邊那個裝死的綁架者,你已經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最好悠著點別讓她知道是誰,否則一旦尋到機會,絕對要讓這人渣嚐嚐跪下唱征服的滋味啊!


    媽個嘰!


    無論阮桃如今在心裏怎麽抓狂,出手弄暈了風鈴的男人都不會為之所動,他閑庭漫步般走到她身前,低下頭饒有興味地觀察了一下那個土灰色的麻袋。


    這袋子非常寬大,將阮桃上半身裝進去後,還有很大的空隙,因此從外麵看,隻能隱約望見袋子表麵印出一個人形。


    見男人走進,負責扛起阮桃的兩個麵目不清的黑衣人恭敬地低垂下頭,似乎極為畏懼他一般,連直視他的麵容都不敢,屏氣凝神,一句聲都不出。


    “總算捉到你了,小姑娘。”男人微笑著道,“讓我來看看吧,使得小九稱讚不已的,所謂毫無瑕疵的巨大靈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拍拍手,示意道:“帶她回去。”


    ……


    等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匆匆找來案發現場,這裏早已人去樓空,獨留下躺在地上的風鈴,仍舊昏迷不醒。


    阿萊尼斯沉著臉,毫不猶豫地用法術喚醒了風鈴,沒等她徹底清醒,就蹲在她麵前,扯著她的衣領往上一提,逼迫她仰起臉來。


    “殿下呢?”阿萊尼斯眼神陰鬱,一句問話從他嘴裏蹦出,顯得殺氣十足。


    他趕到這裏來時,已經察覺阮桃存在過的痕跡了,但那絲痕跡瀕臨潰散,顯然人離開已有一段時間了,那麽唯一可能知道阮桃去處的,就隻有一直跟她待在一塊的風鈴了。


    雖然見到風鈴昏迷,阿萊尼斯就不太抱希望能從她嘴裏問出最想要的訊息,但內心的擔憂占據了上風,盡管可能性不高,他還是得抓住一切線索不放。


    風鈴一愣,繼而並未馬上回答他的話,反而先將視線移到了之前阮桃所在的位置,見是空空一片後,眼中染上自責與愧疚:


    “殿下……被人劫走了……”她用沒受傷的左手捂住嘴,語氣沉痛,“都怪我太大意了……”


    “被人劫走?誰?”阿萊尼斯心中不好的預感應驗,話音頓時有些不穩,疾言道,“何人如此膽大!”


    “我不知道,我沒看清他們的臉……”風鈴低著頭,額前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眉眼,“但可以肯定的是,攻擊我的那個人,是人類男性。”


    “人類?”這次發問的是迪奧,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質疑道,“人類也能傷到你?”


    “……說不定是像衛玄之那樣的人,人類之中,一向存在不少能人異士。”經過剛開頭的激動,阿萊尼斯很快又平複下心緒,展現了他強大的自控力,“隻是,為什麽要盯上殿下?”


    “我聽那個人的意思,他似乎很早前就計劃這起綁架了,因為我的疏忽,才被他得逞。”風鈴撐著地麵坐起來,被折斷的右手軟趴趴地垂在一邊,阿萊尼斯望見了,不禁問:


    “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風鈴苦笑:“被掰斷了。”


    阿萊尼斯即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他一言不發地舉起法杖,頂端亮起乳白色的微光,一個治療法術甩到風鈴身上,不多時,她便感覺右手恢複了力氣。


    “謝謝……法師果然是全能型的職業。”風鈴感慨了一句,她轉了轉手臂,發現能自如活動後,臉上表情登時嚴肅起來,鄭重道,“那個男人很危險,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殿下,否則我怕拖久了……”


    兩個男人都能讀懂她的未盡之言。


    保護阮桃是他們降臨此世的唯一職責,而現在,自家殿下下落不明,他們內心的焦慮都快燃成一把烈火了,隻是表麵不顯而已。


    “我們先回家裏去,光我們幾個,力量太單薄,這麽找也不知得找到什麽時候。”阿萊尼斯想了想,馬上提出建議。


    “那便坐一趟順風車吧。”迪奧按住他們兩人的肩膀,眸光一閃,三人的身影瞬間消失,“抓穩了。”


    有了迪奧的空間跳躍做幫助,他們幾乎下一秒就回到了阮桃家的客廳中,一抬頭,就對上了窩在家中的化妝品們驚訝的視線。


    解釋前因後果的過程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聽著阿萊尼斯毫無起伏的敘說時,紀梵冷著臉,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將匕首戳到他臉上。


    待阿萊尼斯說到阮桃被不明人士綁走時,紀梵簡直氣笑了:“我將殿下托付給你,結果你就是這麽保護人的?”


    他冰冷的視線一一自迪奧和風鈴身上劃過,唇角勾起毫無溫度的笑容,嘲諷道:“哦,還多帶了兩個拖油瓶回來。”


    “——你們三個人,連殿下一人能看不住,還將她弄丟了?!”停頓了半晌,紀梵猛然爆發,胸膛不斷起伏,顯然是氣狠了。


    這一聲怒吼嚇得愛麗往牆邊縮了縮,望著紀梵,一臉恐懼。紀梵大人……氣勢好可怕。


    被留在家中的其他人亦開始指責,場麵一時間變成了單方麵的□□大會。


    “夠了!”最終製止了爭吵的,是對於待在家中的化妝品們十分陌生的迪奧。


    暗沉如墨的雙眸波瀾不驚,光是看著,似乎就能受到他的感染,慢慢平靜下來。


    “與其花心思在無用的爭吵上,還不若動動腦子想辦法。”迪奧淡淡道,“如果不是為了尋求幫助,我們大可不必先回到這裏,但現在看來,你們似乎覺得,相互推卸責任,比尋找殿下來得重要?”


    黑發黑眸的俊美男人優雅地彎起唇,笑意卻不及眼底:“若是這樣,恕我不能奉陪了。”


    他幹脆地打了個響指,消失在原地。


    眾人眼睜睜地望著他離開,皆是呆了一瞬。


    但片刻之後,紀梵也冷笑著大步走出陽台,毫不遲疑地縱身躍下五樓,隻留下一句:“你們慢慢吵,殿下還在等著我。”


    “我也去!”幾乎沒給其他人反應時間,羅蘭撐著小洋傘,踏著水晶鞋,噔噔蹬小跑出陽台,循著紀梵的蹤跡,飄到外麵,眨眼間就不見了。


    這下,客廳裏隻剩下兩個女人,一個小孩,加上臉色鐵青的阿萊尼斯,麵麵相覷。


    “任性的家夥……”阿萊尼斯閉了閉眼,從牙齒縫裏擠出了這麽一句。


    “哥哥,怎麽回事,姬君出事了?我們為什麽不去找她?”之前因為人小聲音小,一直沒機會插上話的阿秀見走了三個人,立馬從沙發上爬下來,奔到阿萊尼斯身邊,抓著他的衣袖下擺,滿臉不安。


    “自然是要找的,但是不能像那幫沒腦子的無頭蒼蠅一樣。”麵對小孩子,阿萊尼斯放緩了態度,難得抬手拍拍阿秀的腦袋以示安撫,沉吟了會,轉頭望向風鈴。


    “你的手好些了麽?”


    ……


    直到被阿萊尼斯帶到一座高樓的頂層天台,風鈴才搞清楚了他問這話的用意。


    “你想讓我催眠整座城市的人?”風鈴有些不敢置信,又確認了一遍,“你認真的?”


    阿萊尼斯站在她身邊,視線往下看去,眼中映出萬千燈火,站在他身後的,是抱著阿秀的愛麗。在他們兩人的強烈要求下,阿萊尼斯最終還是將人帶上,利用禦風術,飛到了s市最高處。


    “我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阿萊尼斯反問,神色極其認真,“你的琴聲能控製人類神誌,我會用擴音術來確保琴聲能傳遍每一個角落。”


    “可問題是……”風鈴指指下麵燈火通明的城市,“這裏,少說也有好幾百萬人,這種數量的催眠……”


    她咬著下唇,沒法說下去了。


    “我會一直給你施加強化精神的法術。”阿萊尼斯一臉平靜,“你隻管彈奏就好。”


    “還是說……身為讓殿下被擄走的罪臣,連這麽點小小的犧牲都不肯做出?”阿萊尼斯一字一句,說得極慢,字字戳心。


    這話果然戳到風鈴的痛處,她再不反駁,默默將琴拉開,按下了第一個琴鍵。


    與此同時,阿萊尼斯的擴音術張開,提升精神力的法術亦一個接一個不要錢似的砸在風鈴身上。


    悠揚神秘的樂曲從這裏傳出去,在擴音術的加持下,飛入千家萬戶,遁入每一個人耳中。


    風鈴站在城市的極點,高處的狂風吹得她發絲飛舞、衣裙翩翩,但她仿若毫無所覺,隻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演奏中,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腳下的夜景,心中默念:


    此時此刻,凡聽見我之樂曲的人類,皆當成為我在城中的耳目,替我追尋殿下的蹤跡!凡有蛛絲馬跡,立即上報!


    **********


    阮桃被人扛著快速移動,又是坐車又是上樓,墊得七葷八素,差點沒土在麻袋裏。


    這些人似乎是將她帶離了會所,一路疾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就把她扔到一張軟軟的床墊之上。


    不過因為用力過猛,她的腦袋不小心磕在了的床頭的木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阮桃不禁在心裏臥了個大槽。


    那兩個人把她扔床上後就沒有下一步舉動,周圍靜悄悄的,仿佛人都離開了,阮桃耐心等了一會,發現還沒動靜,立馬扭著從麻袋中蹭出來。


    幸好這些人不知是太過自信還是怎麽的,竟然沒有綁住她的手腳,這讓她的逃離麻袋的舉動相當順利。


    將腦袋從那個逼仄的空間裏解放出來,阮桃大口呼吸了幾下新鮮空氣,接著開始觀察這個地方。


    這是個布置相當考究的臥室,裝修高檔,而她就坐在臥室中央的一張大床上。


    難不成那個男人將她綁回老窩了?


    阮桃弄不清這人到底在玩什麽把戲,但她突然失蹤,家裏那群人肯定著急得不行,得想個辦法盡快逃出去,再不濟也得聯係上他們才是。


    阮桃摸了摸腰間,發現她的小包居然沒被搜刮走,連忙翻開來,從裏麵掏出幾隻化妝品,握在手裏,感覺有些犯難了。


    話說……這個樣子,能遠程把他們召喚出來嘛?


    她嚐試了一下運用靈力,像當初幫助他們化成人形一樣,將靈力輸送進手上的這幾隻化妝品裏,然而毫無變化。


    果然,已經化成人形,這個方法就不管用了嗎……


    阮桃頗為沮喪地將東西扔回包裏,卻不經意瞥見包包最底層塞進了一支她從未見過的口紅。


    “哎?誰扔進去的?”她好奇地將那口紅掏出來,仔細看了看,確定這並不是她的東西,“什麽時候……”


    她將那隻細長的口紅捏在指間轉了轉,正皺著眉思考時,忽然一種熟悉的靈力流瀉的感覺從指尖迸發,口紅上微光一閃,阮桃還沒回過神,身體上就多了一股難以承受的重量。


    這份重量幾乎是用砸的方式加諸於她身,她連看清那到底是什麽東西的時間都沒有,就立刻被那力量壓得往後倒去,狠狠砸進柔軟的床墊中。


    “嘶——”阮桃吃痛地輕呼出聲,抬起手剛想把身上的不明物體推開,手腕卻突然被緊握住,往腦後一按,頓時就動彈不了。


    “臥槽你誰啊——”阮桃被這麽一弄,心中大為火光,抬眼就想嗆一句,不料卻落入一雙金色的瞳孔之中。


    那雙金色流光的眼眸的主人盯著她,仿佛在看一件十分棘手的事物,靜默了一會,猛地放開壓製住阮桃手腕的雙手,一手捂住額頭,極為不耐地吐出幾個字:


    “嘖,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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