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裏的房子,因為地皮不值錢,其實麵積都不小,而在林家的瓦房前後,分別用矮牆隔出了前後院落,前院擺放雜物,後院養些雞鴨,生活雖不富裕,但倒也過得愜意。


    值得一提的是,在林不凡從雇傭的車上往下搬電器時,在他身後,圍聚了比昨天數量還要多的大娘們,她們一個個用豔羨的目光看著四四方方的紙箱堆疊在林不凡家門口,又在心裏不斷估算其價值。隨後就臉上浮現出吃驚的表情,忙不迭的離開了。


    林不凡沒有去管後麵那些大娘們的心思,在將所有東西全部搬下車放進院子,這時母親也剛好開飯了。


    五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真不是誇張,林母這廚藝即便是和專業廚師比起來,也差不到哪裏去。


    “林子啊,你這買的太多了,好多我們都用不上的,家裏也沒那麽多地方擺啊……”一邊吃著,林母一邊看著堆疊在院角的各式電器用具,心疼的直咂嘴。


    “媽,這些其實都是生活必需品,使用起來簡單又方便,一會我教你,很快就能學會的。”林不凡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一口下去,滿嘴油漬,但又神奇的不會膩人,所謂肥而不膩,便是如此了。


    幾口將紅燒肉咽下,林不凡又道:“家裏這樣當然擺不下,不過這房子也老舊了點,一會吃完飯我去聯係一下,我記得村頭有一家做泥水的師傅,是吧?”


    林不凡扭頭向父親問道。


    “嗯,李師傅,做了一輩子的泥水,老手藝了。”林父點點頭道。


    “林子,這又要花錢?省著點用哦,你將來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就說你娶媳婦……”


    “哎呀媽,你們既然不願意出去,那麽家裏自然是要整修一下的,你不是說媳婦麽,要是我在外麵找個媳婦帶回來,她一看我們這個家,你說是不是有點拿不上台麵?”林不凡循循善誘道。


    “呃……這個,好像也是,對,翻修一下翻修一下,不能讓人家女孩子看不起……也不能給我兒子丟臉……”


    母親正在說著,而就在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晃悠悠的走了過來。


    這個乞丐很奇怪,本來他都走過了院口,但不知為何又倒退兩步,站著不動了。


    林不凡率先注意到了,他扭頭看過去。


    講真的,在墩口村這偏僻的山村裏,是極少出現乞丐的。


    隨後林母注意到了兒子的異常,順著目光看了過去,發現是一個乞丐站在院口,她愣了一下,隨後起身進到屋內,拿了一些零錢出來,走到院口遞過去。


    這乞丐低頭看了看麵前的十元錢,突然抬起頭,對著林母搖了搖頭,聲音略有些沙啞的道:“我……我不是乞丐。”


    說不是乞丐,可是看他身上幾月沒換的,已經髒的看不出原色,又被汙漬黏成一塊塊的衣服,再看看他漆黑的臉,和臉上那雙直盯著院內桌上飯菜渴望的目光……


    你倒是給我說說你哪點不像乞丐了?


    但是母親沒有嘲笑,她看懂了乞丐眼中的渴望,笑著,張羅他坐下,示意可以上桌一起吃。


    林父沒有丁點的驚訝,結婚都二十多年了,自己老婆是個什麽脾性他最了解不過。林不凡也沒有驚訝,戰場上躺在死人邊上吃東西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區區一個乞丐又算的了什麽。


    不過,這個乞丐的站姿,好像有點不對勁?


    乞丐受到母親的邀請,眼睛都睜大了,惶恐的直搖頭,“不……不行的,不行的。我身上……不,不行的。”


    母親一愣,隨即笑了,她返回走到桌前,將大號的搪瓷碗裝了滿滿一大碗,隨後又拿了一個小凳,來到乞丐麵前,將小凳在他身前放下,將搪瓷碗遞到麵前,微笑著道:“好好吃吧。”


    乞丐愣住了,不敢置信的伸出手,而當顫抖的手接過尤還帶著溫度的大碗那一瞬,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渾濁的雙眼流下,生生在麵頰上衝出兩條汙痕。


    他突然將頭埋下,使命的扒著飯,但一滴滴的眼淚卻不間斷的落到碗裏。


    飯菜是鹹的,眼淚也是鹹的,但這心情,估計卻是酸甜苦辣俱全。


    如他所說的一樣,他不是乞丐,而是一名流浪漢,但在世人的眼裏,乞丐和流浪漢有什麽區別?


    想必在他流浪的日子裏,從未受到過如此尊重與和善的對待吧?


    可這能怪誰呢?髒懶臭,不事勞作,嗟來之食,這便是世人對他們的唯一印象,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麽要求旁人對你有足夠的尊重與和善?!


    或許母親是一個例外,而這個流浪漢,估計也是個例外。


    看著在那一邊哭一邊吃東西的男人,林不凡移開了目光。


    看他這樣子,並沒有什麽壞心,應該隻是湊巧路過,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自己也沒必要去多事。


    流浪漢吃完了飯,這刻他的心情早已恢複了平靜,將大碗往小凳上一放,也沒有說什麽感激的話,對著母親的方向很恭敬的鞠了一躬,隨即便離開了。


    而在院裏的林不凡,看著他離開的步姿,心中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吃完飯,收拾了碗筷,林不凡和父親一道,前往村頭李師傅那裏。


    在林不凡要快,要好,並且還不計工錢的決策下,翻修工程價格與工期很快就談妥,而在這期間,結合這兩天的動靜,林家小子發財的消息迅速就在村裏傳開來。


    所以等到林不凡父子和李師傅的翻修隊伍回到家時,引入眼簾的,就是一大班的中年婦女圍著母親嘰嘰喳喳的場景。


    而看到林不凡出現,所有人全部都轉身看了過來,除了母親之外,她們臉上都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林不凡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見母親在那邊招手:“林子過來,這張婆給你說了一門……”


    “媽,我那邊還有點事,我先走一步……”林不凡一聽,這幾個中年婦女果然是附近幾村遠近聞名的媒婆們,哪還敢呆,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看著林不凡雖然有些跛,但依然矯健無比的身影,所有媒婆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雖然走姿是差了點,但是看這樣子,是沒有傷到要害的,於房事無礙,年輕力壯,又正值當年,好小夥子啊……”


    而“年輕力壯正值當年的好小夥子”林不凡卻被她們嚇得不敢回家,隻能在村外遊蕩,不過這樣也好,不僅能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還能充分的領略一下春天那到處翠綠的充盈生機。


    隻不過,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兩輛逐漸駛近的越野車,打斷了林不凡的悠閑。


    在林不凡的記憶力,這小小山村沒出什麽有錢人,當然村長哪一家是個例外,但哪怕就是村長,隻怕也買不起這兩輛頂級路虎。


    嗯,可能一輛都買不起。


    林不凡在心底大致估算了一下價格,給村長的家產做了個定論。


    隻是,這兩輛車來這到底是幹嘛的?


    站在村口,林不凡手搭涼棚向前看去,這兩輛路虎向著他的方向一路直行,隨後咯吱一聲停在了他的身邊。


    車後席卷的黃沙瞬間彌漫了全部視野,而就在這時,車門打開了,一個較小的身影歡呼一聲撲到了林不凡的懷裏。


    林不凡一把將這身影抱住,緊貼胸膛的熟悉感瞬間讓他了然:“藍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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