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爺爺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緣由說給她聽,她聽完後也很吃驚。畢竟和醉鬼劉生活的時間長了,對這類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些。


    我爺爺歎了口氣說:“這次真的很邪門兒,大哥還沒睡醒。我怕今晚······,大嫂你說說,唉,造孽啊。”說完他把頭低下,兩手使勁的搓著。


    劉妻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想了想,說了句“有招了!”然後她起身對我爺爺說:“別怕,有嫂子呢。那死鬼也不知道要醉到啥時候,你不是趕車來的麽?把他拉你們朱家坎去。這不就行了麽?”


    我爺爺一聽這話連忙擺手說:“可使不得啊,這外麵死冷寒天的,不得把我大哥凍壞啊!?”


    劉妻一聽,笑了。她邊翻出劉先生的棉襖邊說:“沒事兒,聽我的,我還不知道他麽?哪次在外麵喝多了不是睡在外麵?凍不死的。”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我爺爺看見她翻出了還幾件棉衣後又拿出了床被子,深知這是大嫂心好。不忍心看我和我媳婦兒遭到不測。一時間感激之情無盡於言表。立馬就給劉妻跪下了。劉妻見我爺爺這樣連忙把他摻起,說道:“小崔你這是幹啥啊,別這樣,再整這出兒的話嫂子我可生氣了啊。”


    我爺爺起身,擦掉眼淚對劉妻說道:“嫂子,謝謝。我啥也不說了我、、、、、、”


    二人來到後屋,見劉先生還在炕上沉睡,鼾聲如雷。看到此情景,劉妻回身對我爺爺說,你看你大哥。還會掐算呢,這回自己兄弟有難了還在這兒睡的跟死豬一樣,活該受凍!說完便和我爺爺一起幫劉先生穿好了衣服。收拾妥當了後讓我爺爺先在驢車上撲好棉被,然後把還在睡覺的劉先生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好後安頓在車上,自己進屋收拾了下東西後把一個箱子又放到車上,那是劉先生要用到的家什。然後囑咐我爺爺小心後目送著我爺爺離開了。我爺爺事後才知道,那個箱子裏除了放劉先生捉鬼用的工具外,還放了今天爺爺給她家的一袋米和一壇酒。原來是劉先生的媳婦兒知道我爺爺家也不寬裕,又偷偷的放回去的。直到多少年後爺爺給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心存感激,告訴我說做人一定要像劉先生和她媳婦兒那樣的心地善良。


    上回說到,我奶奶在家焦急的等待著我爺爺的歸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還是不見我爺爺的蹤影。一想到晚上那幫東西會不會又來,我奶奶就害怕的不行了。但是她還不敢出院門。聽以前老人說,如果遇到不幹淨的東西後最好的選擇就是在家呆著,因為你這陣子時運低,如果出門的話很容易再次粘上些什麽。


    等啊等啊,坐在炕上的她就稀裏糊塗的睡著了。夢裏她又見到了那個穿孝服帶白帽的老太太,那個老太太就坐在炕梢上冷笑的望著她,我奶奶想叫卻有叫不出來。那個老太太陰陽怪氣的對我奶奶講,別看你要找人,我也不怕你。我孫子的仇必須得報。說完她下了炕後就從窗子竄了出去。


    我奶奶被嚇醒了,發現滿身都是冷汗。正在她驚魂未定時,門外傳來了驢車還有我爺爺的呼喊聲:“媳婦兒,快出來幫忙!”聽到我爺爺回來了,我奶奶立馬有了主心骨。她立馬披上棉襖出屋,看到了我爺爺還有喝醉了還沒有醒的劉先生。


    我奶奶急忙上前幫著我爺爺把醉鬼劉抬進屋,安頓在炕上。然後自己又出去收拾驢車上的東西,都弄妥當了以後就把驢車送回了老鮑頭那兒。在往回走的路上她老是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但是她回頭看時卻什麽人都沒有。在這裏說一句,大家也許都有相同的經曆吧,出門在外老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但是回頭看時發現並沒有什麽異常,說實在的,這種感覺確實讓人討厭。我奶奶一路小跑,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了。


    我奶奶坐到炕上望著我爺爺正在給劉先生蓋被子,再看這劉先生也確實挺神的,冰天雪地的還能在驢車上睡的這麽安穩,滿麵紅光的。我奶奶問我爺爺劉先生這是咋了,我爺爺告訴她,這是喝多了現在還沒醒,嫂子怕咱們出事兒就讓我把他拉回來了。


    我奶奶忽然想到了什麽,就把剛才做的夢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爺爺。我爺爺聽完後說道:“她孫子,不會就是那盲流子吧?這可咋整!”兩人都沒了主見。好在現在把明白人請回來了。心裏多少不是那麽害怕了。我爺爺讓我奶奶把準備過年時用的二斤白麵拿出來,蒸點兒花卷等劉先生起來的時候吃,說完自己也到倉房裏拿出了點酸菜和凍肉來,二人開始忙活起來。飯做得了,但是醉鬼劉還是不見要起來的樣子。我爺爺從早上後就沒吃飯,我奶奶隻好又熱了些高粱米飯,二人胡亂吃了些後。天也黑了。


    一見天黑,二人的心又提了起來,不曉得今晚那些東西還會不會來,但願別來。可是有些事情往往都是事與願違。你想不讓它來它偏偏不肯放過你。到了後半夜一兩點鍾的時候,院子裏那淅淅瀝瀝的哭聲又傳了出來。


    聽到這哭聲後我爺爺和我奶奶的心裏好像有一股勁兒,這是他倆的原話。就是說腦子裏變得很亂,很鬧心,很壓抑,就想拿刀紮自己的腦袋出氣。正當我奶奶迷迷糊糊的從抗稍拿起剪刀時,睡的正香的劉先生在被窩裏翻了個身。像是說醉話似的大喊了一聲:“瞎吵吵啥啊!沒看見我正睡覺呢麽??滾!!”


    我爺爺和奶奶冷不丁的清醒了過來,你別說,這一嗓子還真挺好使,外麵的哭聲馬上停了下來。奶奶馬上把剪刀扔了,心裏滿是後怕。這時劉先生躺在被窩裏還是用那種說夢話的語氣自言自語的說:“嗎的,叫的我這個鬧心,把這玩意兒倒著貼北邊兒窗戶上。我讓它叫喚,等明天收拾它。”說完從被窩裏順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後又呼呼大睡。


    我爺爺從他手上接過來一看,是一張過年時貼的福字兒,我爺爺馬上照做了,把那種福字兒貼到了北窗戶上。貼過後果然一夜無事。


    這裏講到的福字,為啥劉先生要往北窗戶上貼福字兒,小時候我也不懂,等到我長大了以後偶然想起這個爺爺講的這個故事的細節後查了下資料,原來據《夢粱錄》記載:“士庶家不論大小,俱灑掃門閭,去塵穢,淨庭戶,換門神,掛鍾馗,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祖宗。”文中的“貼春牌”即是寫在紅紙上的“福”字。


    "福"字現在的解釋是"幸福",而在過去則指"福氣"、"福運"。而此福字,又與降伏的“伏”字諧音,其中就概括了降服穢物的含義。當然了,這也隻是我自己的猜測,因為有很多以前的民間絕技如今早已失傳,已經無處尋求其解釋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劉先生終於醒了。


    我奶奶連忙給他打水洗臉,熱菜熱飯。劉先生穿好衣服下炕登上棉鞋後對著我爺爺一拱手,笑嗬嗬的說道:“老弟,讓你看到哥哥我的醉態真是慚愧,有勞兄弟照顧了。”我爺爺趕緊說:“劉哥可千萬別這麽說啊,這我都夠不好意思的了,你看沒等你醒就把你整我家來了。”


    劉先生又坐到了炕上,哈哈的笑道:“不妨事,其實我都聽到了,粉蓮(劉妻)這娘們兒讓的。我之所以娶她就是因為這老娘們兒心眼兒好,唉。別怪哥哥,因為那時候我確實沒功夫醒。”


    這時候飯弄好了,我奶奶在炕上放了個小桌,擺上了一盤花卷,一盆酸菜燉豬肉。盛著高粱酒的酒瓶坐在了一隻倒滿熱水的大海碗裏溫著。當她把這些東西都放好後那個倆早已經吃喝上了,我奶奶也盤腿上炕。正聽到劉先生講他為何醉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劉先生在那天幫人家選墳地,弄得妥當了以後那家人請劉先生喝酒。劉先生喝了半斤酒後見天色已晚便告辭了,在往家走的路上碰到了先前的熟人老王頭。可是這個老王頭在前年就已經死了,好在劉先生就是幹這行的,他很好奇。為什麽本應該已經投胎的老王頭會出現,便上前詢問。原來這個老王頭在生前做過不少好事,死後到陰間就當了一個鬼差。專門協助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鉤人魂魄的。因為今日村子裏有人出殯便跟了來,趁著無常鉤魂的時候向馬麵請了半天的假,想回來看看兒子和小孫子。本來鬼差勾魂就很難碰見,今天又遇到了舊相識。


    按行規來說,吃陰間飯的人因為泄露太多天機,都是命犯五弊三缺。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而三缺說白了就是“錢,命,權”這三缺。劉先生知道自己犯的是命缺,但是劉先生不知道自己何時歸位,因為這個世上隻有真正精通《三清書》其中的奇門術和卜算術之人才能通過某種陣法來知曉天命。而劉先生隻是學過家傳的《三清卜算》和一些偶然得來的符咒之術。他怕要是事出突然自己和家人沒有準備,於是就動了想從陰差口中知道自己陽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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