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該怎麽說呢,體驗到了久違的具有充實感的睡眠。


    並非周六日那種懶散地賴床的感覺,而是醒來後身心都滌蕩地清清爽爽的一番好覺。


    「安睡了一番」,我這樣說的話從日語角度看不知道準不準確呢?


    這一陣子,光顧著錄用考試的結果,一直都不怎麽睡得著啊……


    我用清爽的心情支起身子來。


    這時,在床單上稍微在我大腿附近的位置,一隻坐著的黑貓從下方我看過來。


    突然間咱和它視線相交,嚇了一跳。


    但是,警戒心很快就放下了。


    那是因為,這隻黑貓的樣子我有印象。


    那是讓我遭遇事故的那隻黑貓。


    其實,我對如何辨認貓的樣子也沒那麽清楚,倒不如說,也有可能搞錯了,但是,在我看來,這確實就是同一隻貓。


    總之先如此假定的話,這隻貓就是我曾幫助過的,因此下意識地就把手伸了過去。


    然而——


    「nya——!」


    伴隨著這樣的威嚇聲,貓用它的貓拳向我報恩了。


    然後對著茫然的我,貓這樣宣告。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呀!)


    這次輪到我在另一種意義上茫然了。


    確實,我剛才所聽到的,是貓的聲音。


    即便如此,也並非從嘴裏發出來然後耳朵接收到的聲音。


    怎麽說呢,就像是漫畫裏經常見到的會心靈感應,或者ype的人們那樣,直接在腦子裏響起的聲音。非要起個名的話,就是*念話*吧。


    「你,聽得見對吧?我可是全都知道的。因為你在睡覺的時候,聲音也一直朝我這邊傳過來呀……那,那個……揉歐派啊,什麽的)


    雜念像壞掉的水管一樣噠噠地往外漏個不停。


    這樣的話,就困擾了。


    如果是水管問題,意外地其實自己也可以修。但這種場合,到底怎麽辦才好。


    不去研究貓的百科,隻需要通過言語就能和貓言語溝通很好,但如果心事不斷漏出來,那就麻煩了。


    因為,所謂的溝通交流,是一種創造合適的人際關係的距離的操作,而絕不是在零距離上和對方交換自己的心裏話。


    我的想法也在表情上體現出來了吧。


    關於這個領域,黑貓前輩來給我上課了。


    (……並不需要那麽擔心的。看來隻要不是強烈地去念叨的話語,是無法傳到我這來的。反之,我向你傳話時也是如此)


    原來如此。


    正因如此,我對於女孩子的胸抱有的童貞的憧憬就傳達了過去啊。


    先不說那個,知道了那個原理的我,立刻嚐試了一下。


    (那麽,貓)


    (……是蒂芙)


    對方沒好氣地回答道。


    似乎是對方的名字。


    (……然後呢,你是?)


    (……七門景)


    (……qimen?jing?奇怪的名字呢。那,我就用短一點的景來叫你了)


    那個嘛,在貓的世界肯定是奇怪的名字啦。


    不對,也許並非如此?


    (那麽,蒂芙,你剛才說的我的身體什麽的是啥意思?)


    (景,那邊有個鏡子,你去看下自己的樣子)


    對我的話,蒂芙指著床的旁邊說道。


    在那裏,有著西洋的城堡裏會有的那種,用豪華的金飾裝點的很大的穿衣鏡。


    然而,在一瞬間,我看到的仿佛不是鏡子而是一副肖像畫。


    要說為何,那個鏡子裏映出的自己的身姿,無論如何也太缺乏現實感了。


    我一直以來,都討厭看照片或者鏡子。


    為什麽,因為不想從客觀的角度看自己的樣子。


    然而,無論是畢業打工,還是休學旅行的寫真什麽的,這種為了保障照相館的生意一樣地被半強製拍照片的事總是有的。


    在那樣的照片中映出的少年,哪怕閃光開的再大,陰暗感也揮之不去。


    話說回來這又是怎麽回事。


    在鏡中映照出的,是從床上起床到一半,茫然向這邊看過來的一名美少女。


    就仿佛是希臘神話中,被水麵倒映的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神一樣,我也不知不覺,對自己的樣子看得出神了。


    話雖如此,像那個神一樣,愛上自己什麽的倒還沒有。


    隻是單純的,從來沒有看到過眼前所見的。


    如此美麗的女孩子。


    年歲比我生前要稍小一些。


    她的容貌,就仿佛是二次元的美少女,纖細的身體曲線如同每一部分都精心描畫過一般。但印象也並非是弱不禁風的,因為在其中能夠感受到寄宿著從女性的連接下一代生命的職責中孕育出的,蓬勃的生命力。


    金色的長發及腰,色彩的鮮豔和光澤,讓人不僅感歎到底要塗多少圖層才能達到這種效果,簡直如同金做的絹絲一般。


    這樣的女孩子如果作為輕小說的封麵的話,我是絕對不問內容就當場買了吧。


    就像這樣,我唯一能作出的,隻有這種脫離現實感的感歎。


    單純地說,我受到了劇烈衝擊,這樣美麗的在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人居然存在。


    「……這,這是,咱嗎?」


    從自己的嘴裏,小聲念出。


    這個聲音,也絕對不是聽慣了的一直以來的我的嗓音,那個在文化祭如果努力唱出聲來就一定會被老師罵「你不許再唱了!」的我的嗓音。


    在念話的時候,就是如文字一樣傳達過來,音色並不能聽出來,但自己真的試著發出聲音的時候,就仿佛是擁有甜美聲線的聲優親自發聲一般。


    對此大吃一驚的我,不自覺的捂住了嘴。


    然後鏡中的我,也理所當然地同樣伸手捂住了嘴。


    對這一幅樣子,我感到了相當的惡心。


    要說為什麽會這樣,還是我無法從心底把鏡中的姿態作為自己去認識,於是我的感受就簡直像自己被別的一個什麽人徹頭徹尾地給模仿了一樣。


    畢竟啊,一個怎麽想絕對不可能和我這種人扯上關係的美少女,如果她看到我了的話會怎麽做呢。我能想像到出的隻有,她會作出現在這樣的姿勢來嘲笑我吧。


    (怎麽樣?你懂了嗎?)


    默默看著我困惑的反應的黑貓——蒂芙的向我問道(準確地說是發出念話)。


    遭遇了勝過卡夫卡的變身y,雖然我到現在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但在掐了臉頰一下之後,還是輕輕點頭了。


    說起來,就在死前一刻,好像聽到了什麽奇妙的聲音呢。


    那個聲音是這麽回事嗎……


    雖然我內心的呼喊不是那個意思吧。


    難道神大人意外地很粗心?


    最近,常見到的不小心搞錯把主人公殺了的神大人啥的,說不定可能還不算那麽的不靠譜。


    先不說那個——


    臉頰確實是很疼。是現實的疼。


    既然是現實,那就隻能接受了。


    (喂喂,別對我的身體做奇怪的事!)


    稍微捏捏臉頰而已,就惹原主人生氣了。


    感覺到對方在警戒著我是不是會做什麽更進一步的事情。


    嗚,嗯。既然聽到了我死前喊的話了,也很正常。


    (……嘛,嘛。……居然會這麽美麗,簡直像是公主大人呢)


    為了安撫對方,解除警戒感我這麽說道。


    即便對方隻是隻貓吧,我平時


    也是不會說這樣酸倒牙的話的,隻是我此時是真的如此想的。


    但——。


    回答是比我想象的,更加自然的答案。


    (……本來就是的。我就是公主大人呀。)


    「……誒?」


    我下意識發出驚歎。


    然後重新環顧房間。


    (如果覺得是說謊你就看看窗外,你就能看到我的斯登堡王國哦)


    我從床上下來,照她說的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嗚哇……」


    然後不禁的深吸一口氣。


    一直到剛才我還沒注意到,這個房間是在二層。


    我所在的,是外觀看上去石製的二層小城堡。


    從下方俯視,綿延的街道看上去仿佛是盆景(譯注:箱庭)一樣的世界。


    眼前可見的不是見慣的混凝土製成的城市街道,而是電影中常見的中世紀歐洲風的街道,也可說沒什麽現實感,但更顯著的特征是高低的差別。


    在以山頂這裏的城堡為頂點,緩緩傾斜下去的山坡上,人們建造的街市緊密地鋪滿其上。


    看來這個叫斯登堡的國家是是在山地上建立的國家。


    城堡建造在山上,而周圍也被山所包圍。


    包圍著這座城堡和街市的,是高度可以入雲的群山。


    然後,在那群山之間的山穀,少數的盆地,窪地之上是很少量的平坦土地上種植著田地—-估計是麥田。


    明明住房都建造在有傾斜度的山坡上呢。應該是,這裏能作為耕地的平坦土地過於寶貴。


    也有人從事畜牧,那些緩緩傾斜的山坡,不能成為耕地的地方各異看見豬羊牛。


    在這些田地和建築物之間,穿著與建築風格十分協調的中世紀歐洲風的服裝,額頭掛著大滴汗珠的人們在勞作著。


    雖然每個人有所差別,總體來說最喜歡穿的服裝打扮,男人是披著袍子一樣的衣服,底下是褲子,女性則是穿著長袖的羊毛外套(譯注:カートル,真的不知道這東西的中文是什麽)。


    我真的是死掉然後來到了別的世界啊……


    至少,肯定不是現代日本,當看到電影布景一般的街道的時候,我總算是真正的有了實感。


    (怎麽樣?這就是我的城市哦)


    在茫然的我身旁,黑貓自誇地說道。


    (啊啊……嗯……)


    (……什麽呀。你有不滿嗎?)


    糟了。用無法說謊的念話回答了。


    大概,我的感想基本上都變成感情傳到蒂芙那邊去了吧。


    蒂芙的話音變得不高興了。


    (……我自己也是知道的。並不是那麽富饒的國家。就是個小國嘛)


    本來就麵積狹窄,在無法稱得上好條件的山地上種上田,果然收獲量還是有限嗎。


    蒂芙隻是把我我內心浮現出的不算是正麵的感情用話語表達了出來。


    (但是呢,在這裏,有好多我最喜歡的人們居住著,還有好多好多我最喜歡的地方,這就是我最喜歡的,我的國家呢)


    那番話語——準確說是念話,把她對這個城市的喜愛傳達了過來,不知怎麽,從念話傳來的話語給我一種kirakira閃耀著的感覺。


    正說到這時。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啊,姐姐大人跟我說過了隻能叫一次。姐姐大人,難道說,您已經醒來了嗎?」


    門外,一名少女的聲音響起。


    雖然是非常溫柔的聲音,我還是一不小心被嚇得要跳起來。


    那是因為,進入耳朵中的不是日語。


    想象一下吧,某一天你早上起床的時候,突然被從未聽過的外語搭話,會怎麽樣?


    眼下的我完全就處於這種狀況。


    但讓我更驚訝的是,我居然能聽懂這個語言這件事。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我所繼承的肉體,腦中還殘留著關於語言的記憶,異世界的語言自然而然地轉換成了我所能理解的調調。


    (喂,景,你倒是趕緊回話啊)


    蒂芙催促著理解了自己被人呼喚的狀況但仍然有些懵的我。


    (啊,啊嗯)


    這個頭腦中所進行的意念傳送,在變換成語言,而非意念的時候,難道也是變得不再是日語了嗎?


    (啊!我已經起床了)


    (你用心之聲不是毫無意義嗎!心之聲隻能在你和我之間使用啊!)


    我用念話回答,順便做個實驗,但瞬間就讓蒂芙怒了。


    之前我想過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住民都可以做到這樣的念話,但結果似乎並非如此。


    是不是因為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蒂芙,所以才能做到的呢。


    先不管那個,總之現在要做的是——


    「啊啊,我起來嘍——啊不對,我已經起來了呀」


    (譯注,這裏是男主從前半句男性化隨便的口吻,刻意改成了後半句了女性化優雅的口吻,日語是句尾的完全不同,但我用中文難以體現出區別來。)


    於是我這樣回答道。順便一提,我中途口吻的修正是因為蒂芙在瞪我的原因。


    「姐,姐姐大人!」


    門開了。


    然後,在門外出現了一名在我的世界的標準來看是初中生年紀的少女,主要的印象是有著娃娃頭和雀斑。


    看到她的樣子我被驚到了。


    要說為什麽,則是她在藏藍的連衣裙外套著圍裙,矮矮的個子,頭上也戴著頭飾,也就是說是所謂的女仆打扮。


    並非cosy而是認真的女仆打扮我還是頭一次見。


    雖然我也不是有所懷疑,但到如今才對蒂芙是公主這件事情——至少她是可以雇傭女仆的身份這件事情有所實感。


    (她是跟著我的女仆莉拉哦。對於我來說像是青梅竹馬的妹妹一般的人)


    蒂芙這樣向我解釋道。


    「姐姐大人,您醒來了嗎」


    女仆她——莉拉她雙眼含著淚,向我走了過來。


    然後過來將我抱住,接著把她的娃娃頭邁進了我的胸前。


    「姐,姐姐大人!我好擔心啊……擔心的要死……明明醫生大人說哪裏都看不出毛病,但您就是不醒來……我還以為,您就會一直這樣昏睡不醒下去了……」


    「誒,啊?什麽?」


    對於生前從沒接近到女孩子周圍五米範圍內的我來說,這種被女子初中生一樣的女孩子侵入到自己的私人空間內的體驗應該像是夢中的光景一般,但現在的我過於困惑,腦海中問號不停的打轉。


    在我轉生過來之前,這個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姐姐大人?怎麽了嗎?您不像往常一樣一邊揉著莉拉的頭,一邊給莉拉愛的親吻了嗎?」


    似乎感受到我的困惑一樣,莉拉用稍顯悲傷的目光,從下方向我楚楚可憐地望了上來。


    (誒??你這家夥,一直和年下的女孩子做,親,親,親,親,親親——什麽的事情的嗎?)


    我用那種仿佛裝作大人的小孩子一樣說出來的不倫不類的話語向邊上的蒂芙發出自己的疑問。


    咱咱咱咱咱咱們原來的世界裏,這種事情根據地域不同大概實行方式也是有不同的,打打打打打打招呼大概就是這樣的東西吧?


    (區區親親而已你動搖什麽呀!這個孩子,雖然基本上是個好孩子,但是如果變得欲求不滿時,就會為了強求寵愛說這樣的謊啦!)


    (哈??)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那話中似乎有不詳的感覺摻進來,我感覺有點可怕就沒敢再反問回去。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在我和蒂芙說話的時候(雖然莉拉聽不見),莉拉又開始了“姐姐呼叫”。


    (【咄*注*,不是說了嗎,姐姐隻要叫一次就好。因為姐姐大人就隻有一個!】——你就這麽對她說)


    注:原文是めっ!,發音是me,日語中表示大人嗬斥小孩子的語氣詞,用在阻止和教訓小孩子的時候,以我的語文想不出中文中有很貼切的詞對應,也許方言才有吧。但是用喂,或者嘿什麽的顯然也味道不對。所以想起來古典小說裏的咄,雖然也不一定最合適,隻能姑且這樣子了。另外,第四章標題的語氣詞其實也是這個字。


    我正頭疼作何反應時,蒂芙給了我建議。


    「咄,不是說了嗎,姐姐隻要叫一次就好。因為姐姐大人就隻有一個!」


    「是,是的!姐姐大人」


    明明顯得有些窘迫,但還是一幅閃閃發光般的表情。


    唔。這孩子似乎有些難搞?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呢。我剛剛才醒來,身體還有些不適。腦子還稍微有些稀裏糊塗的」


    親親還是要慎之又慎,我一邊裝傻,一邊營造一幅病弱少女的樣子,對莉拉露出笑容。


    再怎麽說,對於病人(正確的說應該是傷者?)提出性的要求應該也是很難說出口的吧。


    「姐,姐姐大人,被馬車軋到的衝擊還沒有消退嗎?」


    「……我被馬車軋了?」


    莉拉深深點了下頭。


    「正是這樣」


    說著莉拉死盯著我腿邊的黑貓。


    這孩子。在我的世界可能看上去隻是個會在教室裏讀著世界名著的一幅小大人樣的孩子而已,但居然會對比自己小很多的小貓,做出一幅想要把你做成三味線的表情嗎?………


    原文:もし俺の世界にいたら、教室のすみ隅で世界名作劇場的な小創でも読んでそうな大人しそうな子に見えたが、自分よりもはる遙かに小さい小動物に向かって三味線の材料にしかねない顏をするのか。


    再加上剛才的那個表現,我好像是發現了她的兩麵性呢。


    「史黛拉突然竄出來……為了幫助她,姐姐大人也跳出來……然後姐姐大人就遭遇了事故」


    在我腦中並沒有那個記憶——在遭到衝擊之後記憶似乎就失去了,隻能由莉拉對我解說。


    雖然對我被看作可憐的孩子有點在意,但這樣一來的話,對於本來沒有這個世界記憶的我來說,也是件幸運的事。


    (雖然有點繞口,但這個史黛拉,就是這隻貓本來的名字。被你奪走身體,如今在這個貓的裏麵的我,本名是蒂芙尼爾=因=斯登堡,通稱蒂芙)


    本來,像蒂夫這樣一直教我各種各樣的事也不一定隨時都能做到,如果我替換了身體這件事露出什麽破綻,有這借口就能蒙混過關了。


    不過,蒂芙竟然也是追著貓出車禍了呢……


    對蒂芙產生了些許親近感。


    正這麽想著,我忽然注意到了自己身體內發生的事,臉一下子紅了。


    「怎麽了嗎,姐姐大人?」


    注意到我扭扭捏捏的樣子,莉拉忽地把腦袋橫著湊過來。


    「雖然不好意思,莉拉啊」


    「是,姐姐大人」


    「那,那個……廁所在哪裏呀?」


    無論是多麽美麗的美少女(著重強調),該出來的還是要出來的,我感受到了尿意。


    「啊,廁所是嗎」


    再怎麽說有腦袋被撞的借口,像連廁所都不知道在哪的情況,還是讓莉拉有些訝異,很擔心我的樣子。但很快我知道隻是無謂的擔心。


    倒不如說很快變成一副有了工作要做很高興的樣子,然後朝房間外走去。


    「姐姐大人,請你稍等一下」


    然後告退。


    「誒?等一下是怎麽回事?」


    等是要等什麽?


    難道說廁所很多人,所以要排隊?


    我的這個假設,在莉拉過一會回到房間時被完美地打臉了。


    「好了,姐姐大人,我拿來了」


    「……?這個桶是做什麽的?」


    似的,莉拉小心地拿來了一個形狀類似泡澡桶的木桶,然後桶裏麵有少量的稻草。


    「什麽做什麽,這不是姐姐大人的廁所嗎」


    也就是便桶對吧。這麽說來,稻草是用來擦屁股的?


    「……誒?」


    我一開始以為是什麽玩笑。又或者是過於擔心我受傷的事,為了讓我能願意下床走動讓我隻好出門,什麽之類的。


    然而看莉拉的樣子,這事卻仿佛極為平常,平常到可怕。


    單純隻把這當作日常的一件事,這樣看著我。


    然後我重新審視這個桶。


    明明應該是很淺的一個桶,但對我來說,看上去卻好像裏麵有著深邃的黑暗一般。


    好像很要把至今守護的東西,通通吸走一般……


    「……嗚,嗚嗚」


    但是,身體卻很誠實……


    結果,還是沒能勝過生理現象。


    「好,那麽我就去把姐姐大人的那個扔了哦」


    莉拉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窗戶把桶裏的那啥倒掉了。


    窗戶的下方流淌著河流。剛才還在我體內的儲存的東西,和弄濕的稻草一起,與河水一起潺潺流去。這也可以說是間接的抽水馬桶吧。


    「……」


    我無言地守望著這一整套的處理工序。


    不,其實在我所學過的知識裏,也有什麽,中世紀的凡爾賽宮裏廁所的數量是極端不足啊,庶民的家中極少有廁所這種東西存在啊,當時塞納河變成像下水道啊,還有高跟鞋在那時候開始流行也是因為滿地都是這種不能碰的東西啊,之類的說法。但實際親眼看到這幅光景,畢竟是廁所這種和生活緊密結合的事物,我著實收到了極大的異文化衝擊。


    該怎麽說呢。


    從別的世界過來這件事,我並非通過周圍的景色,而是用身體真切的體會到了。


    (嗚嗚,被看到了……我上廁所的樣子全被看光了……不,不但被看到,連這以上的事也……已經嫁不出去了呀……)


    在我邊上,黑貓連耳朵帶尾巴都耷拉著,超級失落。


    雖然說是生理現象無可奈何,姑且,我作為主犯(實際上,按照我世界的基準光是看就是犯罪了),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正當此時。


    「達~~令!說你已經醒了是真的嗎?」


    房間外邊,糖分度非常高的甜膩膩的少女的聲音響起了。


    「達~~令!說你已經醒了是真的嗎?」


    房間外邊,糖分度非常高的甜膩膩的少女的聲音響起了。


    「咕……景,你立刻上床躺下,然後給我裝死」


    這不是很久以前野外遭遇熊時候的處理方式嗎。


    bang!


    然而,在那之前門就已經被粗暴地撞開了。


    然後現在出現的這位,是一眼就能清楚看懂她身份的少女。


    恐怕是裏麵用襯裙托起蓬蓬展開的金色裙子和禮服,但雖然外表奢華,年齡卻在我之下,頭部的發型也頗為獨特,將頭發向上縱向地束起,然後在較小臉龐的兩側,兩縷很大的金色鑽頭垂下來。和我一樣是金色的發色。隻是,如果說我——原來的蒂芙的頭發讓人想到太陽光一般燦爛的金發的話,與之相對的,那名少女的金發則是會讓人聯想到金色青蛙那樣的警戒色。(譯注:這是何種奇妙比喻)


    在腰間,別著一把由


    豪華的劍鞘所包裹著的劍。


    「達~令~……你沒事了吧?已經沒問題了對吧?四肢還健全吧?雖然聽說被撞到頭了,還記得我的事情嗎?是從你們的鄰居薩爾茲德雷阿帝國來看望你的,達令的可愛的婚約者——夏洛特喲」


    (婚,婚約者!?)


    少女的話讓我震驚了。


    當然,首先我——也就是蒂芙竟然有著婚約者這件事是值得驚訝的,但比起這個,對方是這樣小的一個女孩子才是我真正震驚的原因。


    我確實剛剛才確認過,我確實是來著。


    在本來的世界裏,舊約聖經說過毀掉同性戀的城市什麽的,伊斯蘭圈則到現在也很多地區對同性戀非常抵觸,在英國,過去曆史上曾經同性戀屬於犯罪,因此不知不覺對於那種保守的古代就有了非常嚴厲的印象,於是把這裏這個中世紀歐洲風的世界也擅自地套用上了。


    (是的呢。確實是婚約者啊。雖說是政治婚姻就是了)


    黑貓一幅很不爽地樣子說了。


    (厲害啊……這個世界居然可以女女結婚?)


    (才不是呢。就是普通地男女結婚)


    (……?原來不是婚約者嗎?)


    (那你倒是說啊,在你原來的世界裏,你麵對相鄰大國的公主大人的時候難道【變態!給我去死】什麽的能說出口嗎?)


    (唔。我多多少少明白你們的關係了)


    (明白了就趕緊想個辦法不失禮儀地把她趕走)


    (她佩的劍有點可怕)


    (啊啊。她呀,是貨真價實的公主大人,但也由帝國的國旗上大鷲的而得名,被成為大鷲的姬騎士。總之,也身兼一軍之將,要小心)


    (那樣的人物,你要咱去趕走?)


    被指示了去做超高難度的任務。


    這個世界就沒有啥關門送客的禮儀麽。(注:原文比較難懂:ぶぶ漬けシステムとか、この世界にはないのか。ぶぶ漬け怎麽翻說實話難以想象)


    「達令!我好擔心的啊!達令要是就這麽一睡不醒,那夏洛特不就要以16歲芳齡做寡婦去了嗎?(kyaa!)明明還沒跟達令要寶寶呢。為了這個我連玩具都買好了!啊,不是說給小孩子買的,是說為了我們之間大人的事情買的哦(kyaa!)(kyaa!)」


    (注:括號原文是擬聲詞,似乎是表示害羞的)


    自顧自就開始害羞起來的這個婚約者。


    (……蒂芙,她說了小孩什麽的吧)


    (當然的,女生之間是生不了的啦!)


    明明是這樣對方卻臉紅個透,口吐的話語卻令人害怕。


    是因為那個嗎。


    本來即便是政治婚約者也姑且是正經婚約者的身份,但是卻好像眼前站著一個性犯罪者一樣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有著,眼下還停留在婚約者的這個少女將來遲早會奪走自己的貞操,這樣的危機感吧。


    就這樣,我正在感到貞操的危機的時候。


    「咳咳」


    在大敞著的門口,一聲重重的咳嗽聲響起。


    定睛一看,那邊站著一名白發的中老年男人。雖看上去是晃晃悠悠的瘦高型身材,但每個動作中能感覺到相當的分量,又因為他身體有些許的不平衡,給人一種心情不好的印象。


    (這事我國的大臣吉爾凱-布勞,我國的內政方麵交給他全權負責。平時工作中一絲不苟不摻雜私情,以至於被稱為冷血宰相,他是那種很細小的事情也會來煩你的那種值得信賴的人哦)


    蒂芙對我解說道。從她的話中可以聽出仿佛鬆了一口氣的氣氛,看來她是真的很信任他。


    那個中老年的男人—吉爾凱,一邊撫摸著自己蓄起的胡子一邊走了過來,猛的站到我和夏洛特之間。


    「夏洛特大人,這就很困擾了啊。雖然您從遠方特意過來探望我們誠惶誠恐,但是現在主君還在療養之中,希望您也將這一點好好考慮在內」


    「什麽嘛!難道是作為婚約者的我過來的不對嗎?」


    「正因為是婚約者,才這麽說。如果是我主君的婚約者的話,就請遵守我國的規矩,以及外交的禮儀—」


    「公主!!」


    突然,屋子外邊,大聲的叫喊打斷了吉爾凱的話。


    吉爾凱的眉毛仿佛不悅一般細微地上下聳動了一下子。


    去看發出聲音的來人,發現是個禿頭蓄著濃濃的黑胡子的壯年矮胖男。不過,雖然說是矮胖,恐怕不是我生前常見那種運動不足塑造出來的小胖子,而是經年的鍛煉的結果。在我的世界的話大概近似於專業的力士吧。


    實際上,他的膀子完全足夠把我生前整個人舉起來那麽粗,肌肉健碩之極。


    (他的名字是,格雷高裏·裏昂。職位是——)


    (——將軍對吧。這種程度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包裹在他矮胖身體之上的,是類似皮靴那種材質堅固地加工而成的鎧甲。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但肯定就是革甲了。


    並且腰間佩劍。


    「公主。屬下格雷高裏,聽說似乎有無禮之輩侵入城中,於是前來護駕了」


    他一邊這麽說著,一邊風風火火地進入了房間內。


    並且經過吉爾凱地背後時,順便在他的影子上粗暴地踏了幾腳,才站到我的麵前來。


    我和婚約者。


    我們之間站著這兩個男人。


    「什麽,搞什麽嘛!拿劍迎客,難道不是無禮嗎?」


    夏洛特對登場的兩人稍稍露出怯意。


    「對我們的無禮,無論如何還請原諒。正如夏洛特大人所知,我國正因為去帝國方麵的外出工作者的原因處於人手不足的狀態。正因如此,對您歡迎的準備就稍顯簡陋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唔,哼。因為是鄉下人嘛。……我知道了啦。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達令,下次我們再在枕邊交流百合盛開的愉悅吧」


    這樣向我一個飛吻之後,一轉身走出了房間。


    (那個啊,我能問一個問題嘛)


    (什麽?)


    黑貓仿佛已經疲憊不堪一般,總算現在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你的婚約者看起來好像相當的不受這邊的歡迎啊?)


    (……是啊。你從那扇窗戶向外看一看)


    我向貓爪指的方向的那扇窗戶走去,向外一看。


    「……?!」


    不禁深吸一口氣。


    在城市的外圍,陣容森嚴的士兵們,正仿佛是立刻就要攻進城裏來一般正在待機。


    然後,帝國的公主——夏洛特騎著馬回到了那群人的陣中。


    (……那個是?)


    (護衛變態小姐的士兵啊)


    (就算是護衛,數量也太多了吧?)


    對這個問題,黑貓像是自暴自棄一樣歎息著


    (就是的啊。因為變態小姐他們也是打著,萬一這邊有機可乘就一口氣用兵拿下的想法。)


    (用兵拿下?!但,但是,不已經是你的婚約者了嗎……!?)


    (政治婚姻就是這樣的東西。國力相差無幾的時候,就是為了攜手共進的政治結婚。但是如果國力有差距,就是為了吸收對方國家的政治婚姻。但雖說你明白這樣,也無法拒絕,否則就會給人進犯的口實。隻是,我們的吉爾凱和格雷高裏巧舌如簧用盡歪理詭辯一直阻止著這種事的發生而已)


    原來如此。


    說到底,到了另一個世界。人類的本質也是不會變的。


    並且,這些人類所使用的政治的手腕也是一樣。


    說到底,


    到了另一個世界。人類的本質也是不會變的。並且,這些人類所使用的政治的手腕也是一樣。


    在原世界中,戰國武將也是一直用婚姻和養子作為手段擴大勢力版圖。


    (還有一件讓我在意的事情)


    我一邊說著一邊用目光指向前方站著的兩個男人。


    就好像兩人又什麽過節一樣,兩人之間保留著相當大的私人空間的樣子。空著的中間呼呼地好像吹著寒風一般。


    (那倆人,關係不好?)


    (其實原因不在於他們倆, 而是他們的家族以前曾經領地攪在一起呢。但是,嘛……應該沒問題的,至少關係比我和夏洛特的關係好多了)


    那可不叫沒問題吧。


    但是從蒂芙沒有斷言他們兩人關係不好這一點來看,她對於這兩人的事情還是挺掛心的。


    不過,也是呢。比起兩人並肩戰鬥來說,他們各有各的性格,但,既然都敢於三下五除二把大國的公主逐出城去,能看出他們還是屬於很惦記國家的事情的那種人。


    從這一點來說,他們兩人是相似的。


    (喂等下……絕~對不可以這副樣子跑到別人麵前去啊!)


    蒂芙尾巴豎起來恐嚇我。


    (你等等啊!至少先畫個妝啊,隻畫一下妝總可以的吧!)


    蒂芙從爪尖亮出寒光,威脅我聽她的要求。


    但是,也又過去的化妝是塗水印什麽之類的說法,這個時代的化妝究竟是用的什麽呢,心下不安所以還是免了吧。


    (莉拉幫我換衣服的時候也問了她了,她可說了我看上去沒啥奇怪的嘛)


    我指著正把我之前睡皺了的衣服小心的疊好拿去洗的莉拉說道。


    大概是在床上躺的太久了,而且我也很想在這個異世界轉一轉(雖說如此,作為公主,也隻能限定在城內住地中),於是換上了外出的服裝。


    (我可是說過的啊,那個孩子為了貪求寵愛是會說謊的)


    (這樣子嗎?算了我知道啦。要是被別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了,我就立刻回來重新打扮)


    一邊說著我一邊在那個大的穿衣鏡前麵再次觀察自己的身姿。


    (……這就是……我……)


    到底,所謂的時尚,就是資本家為了賣出自己的產品設置的陷阱。


    作為證據,生前的我雖然也用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錢買過那種模特穿的款式,但穿上了也就是個裝模做樣的肥宅而已。


    但是,如今。


    轉生成為美少女的我,生下來第一次有了享受照鏡子的感覺。


    雖然眼下還沒適應這個身體,有一種仿佛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自己打扮出來的人偶的違和感,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已經感受到了試穿各種各樣的衣服竟是這樣愉悅的事情。


    所以啊,請允許我從現在開始盡情放肆一番吧。


    我現在穿搭的主題是,清爽如春天一般的女性風格。白色的成熟風格的罩衫和黑色騎馬用裙。


    但是,雖說是裙子但其實更像褲子,硬要說的話,是類似於那種很長的牧人褲的設計。


    雖說如此也沒有騎馬的計劃。


    選擇它隻是因為運動方便,對於我現在的身體來說違和感更小,更易適應。


    我說的是除了外觀看上去的違和感之外,另外一處違和感。


    下床的時候,在屋子裏走了一會注意到的是事情是,我的手和腳就好像急劇地變細變輕了一樣。


    生前的我的體型是因為討厭運動變成的沙發土豆,而眼下則仿佛是白色的蔥一樣,說感覺不同那也是理所當然。


    和我平時習慣的身體的重量感之間也有巨大的差異。


    要說近似的感覺,就好像是在體育課耍劍道的時候把防具脫下來一般的感覺。


    唯獨胸是例外,大約是我生前對女性的胸的熱忱的信仰心感動了女神大人,唯有那方麵反而增重了。


    (……景,總覺得,你是不是在想啥奇怪的事?)


    (啊。沒有。並沒有)


    明明我沒有發送念話,也許是我對女性的胸的熱忱信仰心溢了出來吧,蒂芙的話如芒刺在背。


    在這樣的感覺之下,好不容易我都轉生成女孩子了,但因為有著蒂芙的監視,到現在還沒辦法對自己的身體做這樣那樣的事。


    該咋說呢,這種自己相對自己性騷擾的感覺……


    嘛,先不管這個。回到違和感的話題,我的發型也和生前有相當的感官差距。


    我的發型常年都是千元剪發(注:日本最低價最低端的剪發,相當於國內十元洗剪吹的水準)剪出來的那種量產型短發。


    可是如今一直延展到背後的這頭秀發,如果簡單說的話,就是相當的重,更進一步說的話,就是有點礙事了。


    因此,我就讓莉拉用她認為的最不礙事的方法盤了一個可愛的發髻給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們說好了啊,萬一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就立刻回來)


    看來身體的原主人蒂芙,對這幅穿搭完全不欣賞的樣子。


    首先是帶著蒂芙在城堡內的居住區轉轉。


    雖然聽上去我是一國之公主,你可能會想象出非常豪華的室內裝潢,但也並不盡然。


    這裏的居住區的房間大小大致和老家的大屋差不多,而內裝讓我想到很像自己曾經去長崎休學旅行時參觀過的荷蘭商人的房間的感覺。


    (喂,稍微問個事可以嗎)


    在居住區內轉了一圈,來到食堂休息時,我向蒂芙問道。


    (什麽?)


    我向因為著裝的事情有點鬧別扭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蒂芙問道。


    (果然,這邊沒有廁所嗎,並且也沒有浴室?)


    (哈?你是繞著彎子罵我們國家嗎?你以為建造那些設施維持起來要花多少錢哦!)


    雖然我隻是隨便問問,但在蒂芙聽起來可能是別的意思。


    在我邊上走著的蒂芙,蹦到了食堂的櫃子上。然後,爪子指著一邊的地圖。


    (啊,我竟然能讀懂異世界的文字)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似乎因為腦子的語言區域保存的以往的信息也被繼承了,所以和能聽懂別人說話一個道理,地圖上的文字也能讀懂。


    我一邊向神大人感謝自己繼承到語文修養這件事,一邊望著那張地圖。


    這就是所謂的to圖吧。雖然說事地圖,但和我平時見過的那種測繪出來的地圖不同,更像是表現出畫圖者眼中的世界觀那種感覺的地圖。(注:to圖:西洋中世紀繪製的地圖,基於探險家地理學者的經驗和印象畫出來的那種地圖)


    但也正因如此,在地圖的中心所畫的本國——斯登堡王國和周邊國的勢力關係被畫得非常清楚明了。


    在中央畫著相當於500元硬幣(比人民幣1元要稍微大一圈)大的斯登堡王國。


    然後它就仿佛是甜甜圈的空洞一樣,被周圍一圈國家保衛者。左半邊是薩爾茲德雷阿帝國——那個變態小姐的國家,右半邊則由悠之國占據。


    (這就是我國的現狀了。製造澡堂,並且一直維持著那種東西,你覺得要花多少經費啊?還是說,由你來替我把這個國家發展起來籌這筆錢?)


    正當這時。


    「我的主君啊。我來尋找您了。」


    看上去難以取悅的那個大臣吉爾凱單手持著文件走近了食堂。


    我稍稍安心一般稍微撫摸了下胸口。


    因為之後似乎蒂芙又要撒氣一樣對我進行說教了,不如說我感覺得救了似的。


    「……」


    然後,吉爾凱


    用有些驚奇的目光看了一下我的服飾。


    「……怎,怎麽了,吉爾凱?」


    我突然想起剛才和蒂芙做的約定,稍微在那個視線之下畏縮著,戰戰兢兢問道。


    「我的主君啊。對您刮目相看了呢。看來您終於聽進去臣的話了呢。」


    「……誒?」


    雖然話語中稍微有些責怪意思在,但毫無疑問是在誇我。


    「有一個關於黃金勺子的說法」


    似乎不是再說黃金這個au元素的話題……而好像是在講什麽典故。


    「如果自己用了黃金的勺子,那麽就會想要使用能夠配的上它的高價的器皿,如果使用了高價的器皿,又會想要吃配的上它的高價的料理……就像這樣,人的天性就是要想要不斷地尋求搭配合適。高價的禮服也是一回事。如果穿了高價的禮服的話,就會想要搭配得上的寶石。這樣下去,我國的財政無論怎樣也是不夠的。……我平時看到主君的服裝時,一直有這樣的擔憂。」


    不管是什麽地域,什麽世界,在其中生活的人類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因而也會產生類似的諺語吧。


    吉爾凱的話用我的世界的說法來說的話,就是「象牙筷子」的典故吧。


    「是,是這樣子的嗎?」


    「並且,庶民也是會仿效王族的。如果這樣的沉穩質樸的服裝打扮,您能一直注意保持的話,那麽一定會對我國帶來非常好的影響的吧。」


    被超絕讚賞了。


    說實話,我還有點懵。


    「哪,哪有啊……我單純隻是因為有傷病初愈的原因在,想選用方便活動的衣服,並沒有想那麽多啦」


    確實,因為是初次的女裝(心理上的),選擇了成熟的打扮,但也不是為了被誇讚才這麽穿的,有種誆騙了別人的感覺。


    這樣讓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所以就像找借口一樣回答了。


    「謔……通過改變穿著來改變心態嗎,真是謙虛啊」


    結果再一次受到超絕讚賞。


    我生前這種被在周圍看上去可能是低聲下氣的性格,經過美少女濾鏡卻被轉換成了謙虛的姿態。


    再這麽下去估計又要被誇了,所以我感覺切換話題,


    「吉爾凱,那麽有什麽事情呢?」


    「啊啊。是這樣子。我是來主君這裏領受文書的蓋印的」


    「文書的印?」


    我稍稍歪頭。


    (雖然吉爾凱對於衣服的品味就跟光澤慘淡的鉛一樣遲鈍,但在工作上毫無疑問的靠譜的。趕緊把章蓋了)


    似乎我被誇獎的這件事情,讓本來是這個身體主人的那個人格所抵觸了,貓的心情變得更加惡化了。


    (不是那個問題啊,為什麽是作為公主的我蓋章呢,一般做這個的不是國王大人嗎?)


    (我的老爹在高地療養中呢。所以,作為代理由我和吉爾凱來把持政事)


    我在醒來的那個時候,造成巨大的混亂看來就是這個原因吧。國王已經不在的現在,如果獨女又死去了的話,估計就會變成不得了的事態。


    雖然也隻是才稍微聽取了一些這個國家的事情,但看來在「沒有廁所」這個問題之上,更大的課題早已堆積如山了。


    下一個造訪的是城裏的庭院。


    雖說是庭院也不是庭園,隻是像學校的小操場一樣的衛兵們的訓練場。


    但是今日似乎是休息日,衛兵並沒有訓練,寬廣的庭院中隻由我一人獨占。


    我在找什麽東西。


    長劍和被叫做pike的步兵用的長槍,茅和弓,十字弩等等的武器有很多。


    他們在操場邊上的倉庫之前整齊地擺放著。


    到現在我還有點覺得轉生到這個世界什麽的這種事情,應該是發生在輕小說,漫畫,遊戲或者別的世界的事。


    但是,我確實轉生成了這個樣子。


    這麽一說的話,我是否也有著能夠無雙的武器技能呢。


    應該是不行的。


    那個屬於占便宜。


    我一手取下一把長劍,隨意的擺個架勢試了試。


    那是相當的重啊。要握好這樣的長劍我現在纖細的手似乎並不能指望,重量很容易把手帶偏,握住的手搖搖晃晃地不穩定。


    (……你幹什麽呢?我先說好,這個身體原本是我身體,不許給我樹立起什麽奇怪的印象出來啊?)


    啥都還沒做呢就把蒂芙給嚇到了。


    「kusukusu……」


    正當此時。聽到身後傳來一些笑聲。


    轉身一看,身後站立著一個腰間佩劍,身著軍裝的年輕男子。


    (……!?喂,喂啊,這不是被人另眼相看了嗎!我們說好的吧!趕緊回屋裏去換衣服呀!)


    突然,蒂芙的聲音在我腦中嗡嗡地大聲嚷了起來。準確的說,她給我傳來的念頭的強度就是那麽大。


    (……你咋回事啊突然。稍微安靜一下)


    然後我這時略帶困擾的表情,似乎給對麵造成了什麽誤解。


    年輕的軍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在我的近側深深地垂下頭。


    「非常,非常地抱歉!不小心笑了出來,因為公主殿下的樣子實在是過於可愛了」


    可,可愛?!


    居然被人說可愛了,我剛才。


    前世毫無疑問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的我,動搖了。


    (喂,喂,喂,你,你,你看,你看,這不是都被人家顧慮了嗎!說了這樣客氣的話!)


    但是看到蒂芙不知道為什麽比我還要更加動搖,我很快就取回了冷靜。


    「沒有的事,沒關係的,請把臉抬起來。」


    「啊,是。遵命。」


    年輕的軍人抬起來麵龐,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剛才突然就非常大的角度把頭低下了所以沒有看清,但現在看來他的個子還真高。


    然後看那張臉也算是帥哥了。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帥,在我以前的世界的話,是那種走在街上要被星探抓去做藝人的級別。


    (喂,喂,趕緊回去換衣服啦!你要履行我們的約定呀!)


    雖然的確是做了約定,但是我覺得這位帥哥笑的是我一副不相稱的架勢揮劍的樣子,而不是笑我的衣服吧……


    因為有點在意就決定繼續問問他。


    「雖然突然這麽問有點抱歉,對於我現在的樣子,你是怎麽想的?」


    我雖然對這位小哥沒有什麽意見,但是前世和全世界的帥哥們還是有點過節的,所以就故意像是戲弄他一樣,一邊搖動著我的騎馬裙,一邊身體輕巧的轉了一圈給他看。


    (譯注:!!)


    不出所料,那張認真的臉一下就紅透了。


    似乎男人對搖動的裙子,頭發之類的毫無抵抗力,這點是跨世界相通的呢。


    「是,是太……」


    就仿佛是沒學會說話的幼子,帥哥嘴巴都打結了。


    這還真是有點意外了。


    我還以為所謂「帥哥」這個種族在這個世界也全都是對女孩子駕輕就熟的呢。


    嗯。但是當女性在麵前時就無法流利地說話這種心情,我還是相當理解的。


    畢竟我前世也是這樣嘛。


    「怎麽了嗎?對不起呢,我稍微有點沒聽清。能不能再說一遍呢?」


    但是,他是帥哥的事實並沒有改變,而前世沒有被異性當作同種生物對待的我,要更進一步地讓這個帥哥動搖,便一邊微微綻放著笑顏,一邊稍微提高音調,向他追根問底。


    這個時候,我前世作為男性的經驗就派上詠唱了。


    做什麽


    能讓男性這種單純的生物喜悅,我可是一清二楚。


    帥哥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咕嚕咽了一口唾沫之後,用他工整卻紅透的臉向我再度開口了。


    「……公主大人,就仿佛是一直照耀著我的太陽一般」


    誒?誒誒誒?


    太,太,太陽?!


    我現在,被比喻作太陽了?


    我的sun值大危機?! (注:saa)


    這,這,這個小哥擺著一副帥臉在這說,說什麽呢?!


    本來想戲弄他一下,反而被他給套路了的感覺,我劇烈動搖中。


    胸口劇烈地鼓動,臉也變得很熱,這我還是清楚的。我現在的臉肯定也是同樣紅了吧。


    本來覺得是很安全的玩耍,不經意間就變成了玩火啊。


    我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嘴,這回輪到我老實地掩飾自己紅透的臉了。


    ……冷靜啊,咱要冷靜。冷靜,冷靜。


    確實如今外貌是非常美麗的美少女(再次重複強調),但是,裏麵可是那個啥啊,和帥哥相反的存在好吧?


    這可是間接的bl哦?幾百年之後要被腐了的曆史劇女觀眾畫上記號,變成妄想的素材的哦?


    我努力地一邊對自己說著這些,逐漸取回冷靜。


    話說回來,這就是所謂的帥哥之力麽。


    正如字麵一樣,女人都要神魂顛倒。


    明明裏麵的我是個廢宅,還被弄的怦然心動了不是嗎。


    「真,真是的……不要戲弄我好不好!我想問的是對衣服的感想,不是你對我的想法呀?」


    我一邊還是捂著嘴,一邊送出向上的視線向他抗議道。


    不,我也不是故意這麽做的,而是對方的身高決定了隻能自然而然的變成這個樣子。


    「非,非常抱歉……因為我是那種不會說謊的性格所以……」


    這,這,這個家夥!是故意這麽說的嗎?


    難道說,我其實被他的花言巧語給誑住了?


    還是反過來說,他剛才其實真的是那麽想的?


    「……那,那麽,那個,回到衣服的感想上來呢」


    咳,咳,我故意大聲清清嗓子把話題拉回來之後,帥哥死死地瞅著我看。


    「和以前的……非常漂亮的禮服不同,當然也非常的出色,但是——」


    我想起了選這件一副時候所看到的衣櫥的內部。


    以三原色係強調身體線條的設計為最多。


    那個應該是本來的蒂芙的喜好吧。


    「——要說哪種更好,我更加喜歡今天這樣的沉穩的服裝」


    看來,帥哥和我對於服裝的品味是相似的。


    我選擇這件衣服,第一是為了能夠消除違和感,第二個理由也是自己喜歡穿這種風格的女性。


    這一點來看的話,似乎我和帥哥的還是有一些共同點的。


    「謝謝。你能這麽說我很高興」


    (你瞧,蒂芙,我選的衣服被表揚了哦?)


    我對於不用麻煩地要死地去換衣服感到送了一口氣的同時,蒂芙剪了也輕輕回答道。


    (唔,嗯,……景幹的還不錯嘛……)


    就仿佛剛才的壞心情全是假的一樣,雖然還是帶點高高在上的感覺,但蒂芙還是誇獎我了。


    (所以,今後——不,一輩子,都要選這件衣服穿)


    然後,蒂芙就好像是從地心說一躍到日心說一樣提出了180度轉彎的要求。


    (……)


    我想想這是怎麽回事。


    不,根本不用想了。


    雖然前世我玩遊戲的時候也有在事件的g立起來之前就gameover的經曆,但我和那種遲鈍係的主人公可是不一樣的。


    (……你啊……難不成,喜歡這個帥哥?)


    (喵?!)


    蒂芙並不是用念話而是直接用貓語作出反應了。並且尾巴也膨起來。


    (……什麽,什麽根據都沒有,奇怪的有的沒的,給我適當一點!)


    用詞也變得混亂了。


    (我一開始要和帥哥說話的時候,你超不情願的吧?那是不想被他覺得奇怪吧?然後,被帥哥誇的時候,也是一下態度大轉彎不是嗎?能解釋的隻有這個理由了)


    (~~!你啊!肯定讀我的心了對吧!太差勁了!變態!)


    雖然並不是這樣吧,蒂芙還是像那種,明明自己也偷看了別人的手機但自己的手機被別人看的時候還是暴怒起來的女孩子一樣朝我怒吼了過來。


    然後全身的毛和尾巴都倒豎起來威脅我。


    「呼呼呼」


    帥哥看著互相瞪視的我們笑了。


    「公主大人能和史黛拉講話呢」


    要是我真的這麽承認的話,帥哥會怎麽反應呢,我還真的湧上一股試一試的興趣來。


    但,由於蒂芙向我亮出明晃晃的爪子,所以隻能擱置了。


    雖說如此,剛才那個太陽的發言來看的話,說不定意外地有戲。


    也算是給再次心情變差的蒂芙賠罪,我決定向帥哥拜托一件事。


    「我啊,現在呢,被蒂——咳咳。……被史黛拉生氣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呢?我不知道」


    「那個呢是這樣的。我被史黛拉嫉妒了呢。因為我和你的關係太好了。看起來,史黛拉非常地中意你呢……可以的話,可以抱抱她嗎?」


    對於我說的話,雖然帥哥一開始稍微有些驚奇,但是很快就笑著頷首同意了。


    「是我的光榮,公主大人。」


    (喂,喂,你擅自決定什麽呀?)


    聽不見念話的帥哥,當然也聽不見蒂芙的抗議,彎下身來到和貓同樣的視線高度,之後溫柔地抱起了貓。


    嘛,雖然愛美少女的麵前都會表現出自己好的一麵,但是發現他對小動物接觸這樣溫柔,咱也認定他是一個好的帥哥了。


    蒂芙則像是別人家的貓一樣變得很老實,在胸中團了起來。


    我的心情就好象是變成了戀愛之神丘比特一樣,遠觀著他們倆。


    然而,這樣平和的光景並不能長久地持續下去。


    啪卡啦啪卡啦,粗暴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全副武裝的格雷高裏的身姿。


    然後,格雷高裏大聲地喊道。


    「公主!大事不好了!東邊的大國,悠之國向我國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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