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霍燁很快鎮定神色。


    懸崖陡峭,一般人很難下去。沒有找到山下低穀的入口根本不可能發現後麵的屯兵地。屯兵地是宋安親自督辦的,他相信宋安的辦事能力。


    霍驍隻是發現懸崖上的腳印,多半是認為刺客殺了人跳崖自盡。想來並不會仔細探查。若是查探也隻是在懸崖上淺淺的試探,並不會深入穀底,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下麵的練兵場。


    霍燁想著,提著的心暫時放下來,但是事無萬一,他道,“此事關乎母後,臣弟也想一同前去。”


    霍驍深深的看了霍燁一眼,說,“母後若是知道五弟這麽有孝心一定很高興。”


    後山小竹林有一條三岔路,一條通往霍驍在後山的小木屋,一條通往禪院後房,還有一條小路,雜草長得半人高,原本的石徑小路被擋的嚴嚴實實,幾乎蓋住原本的路。據說這裏是前朝一位大師坐化的地方,原本就處的僻靜,年歲久了更是人跡罕至,幾乎荒蕪了。


    現在半人高的雜草歪歪的倒了大半,地上一條長長的帶著血的拖痕。


    明眼人一看都會想到這裏發生一場惡戰。


    血跡一路蜿蜒,到了懸崖邊上截然而止。像是被推下了山崖一般。


    “稟告王爺,這條血痕到這裏就消失了,我們懷疑凶手可能將受害者扔下山。”侯在這裏的大理寺來的少卿苦著臉,“可是這山這麽陡峭,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李大人的意思是,可能不止兩個受害者?”霍韜問了句。


    李大人回答,“也有可能是凶手殺害兩位小姐時受了傷,負傷跳崖。”


    “若是負了傷又如何進去殺害康平候小姐的?”霍驍看了一眼李少卿,問道,“仵作怎麽說?”


    “二位伯小姐死亡時候不超過兩個時辰,屍體尚未完全變冷。”


    “也就是說,可能和康平候小姐遇刺是先後發生的。”霍韜接話道,看著一旁的霍驍,“這就有意思了,三哥,也就是說,可能不止有一個凶手?”


    霍燁心領神會,脫口而出,“那凶手很可能藏在這裏。”說完這句話他有些懊惱的抬頭看了霍驍一眼。


    霍驍似乎沒看到他這些小動作,一臉欣慰,“五弟大有長進,看來是太傅教的好。”李少卿並不懂的先前霍驍和霍燁在朝廷上的明爭暗鬥,隻道是兄弟三人感情好。沒想到霍驍一番話確實足足在霍燁心上狠狠的戳了一刀,在傷口了撒了一把幸災樂禍的鹽。霍燁有些怨恨。


    “既然凶手有可能藏在這山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霍驍說,“傳令下去,將山腳圍住,派人下山搜查。”


    霍燁心頭一跳,暗恨自己多嘴挖了坑給自己跳,急忙道,“三哥,依臣弟之見,永昌伯和永寧伯的兩位小姐為何會獨自到後山,身邊卻沒有跟著一位婢女,臣弟覺得這很可疑。不如先派人詢問一下她二位身邊的婢女。”


    李少卿說,“回王爺,魏大人一到靈台寺就讓下官清查人數,少了兩個人,正好是永昌伯和永寧伯小姐的婢女。”


    “前院呢?”


    李少卿愣了一下,急忙道,“下官疏忽了,這就去讓人調查前院的人數。”


    “先別著急。”霍驍指了指懸崖,“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李大人不是說了嗎,底下的可能是屍體,也可能是凶手。不下去調查又怎麽會得出真相,如何對得起枉死的人?你說是吧。”


    霍燁張了張嘴,霍驍這話說的冠冕堂皇讓他沒法反駁,若是攔住霍驍隻會顯得自己心裏有鬼。他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看著霍驍張羅著安排人手準備搜查。而此時,先不說他沒有借口離開此處,通知下屬。就算能有機會通知下屬將下頭那一大片的屯兵地遮掩起來,那麽大的地,這麽短的時間也是來不及。


    霍驍興致勃勃在自己腰上係了一根長繩準備親自下山,驚得一樣的李少卿幾乎要哭著抱著霍驍的大腿,“王爺,萬萬不可啊!王爺萬金之軀怎麽能冒這個險!”


    他哭喪著臉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二位皇子,四皇子一臉興奮,學著霍驍的樣子拿著長繩往自己腰上捆,霍燁倒是冷靜一下,站在一旁不出聲。李少卿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衝霍燁說,“五皇子您快勸勸王爺,下官攔不住啊。”


    霍燁猛地回神,看著執意要下懸崖搜查的霍驍,微微抿了抿唇,涼薄的唇抿成一條細線,他說,“我和三哥一起下去看看。”


    事到如今,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這下李少卿真的要哭出來了,哀哀戚戚的看著不是他能攔下的三位萬金之軀的皇子興致勃勃要往懸崖下去,他似乎預見自己腦門上的官帽很快就要隨人頭掉落了。


    為了表達對這起案子的重視,皇上特意派了大理寺魏正卿來調查。魏大人年近四十,微微凸起的小肚子配合一張笑眯眯的圓臉,看上去就十分平易近人。作為皇上跟前的紅人,禦派的欽差,饒是借口受了驚嚇回屋休息的皇後也不得不出來接見。


    “臣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一臉倦容的擺擺手,“魏大人怎麽來這裏了。”


    “臣奉皇上之命,前來調查永寧伯永昌伯二位小姐遇害一事。”魏大人一臉謙和的拱拱手,“驚擾了鳳駕請娘娘恕罪。”


    “遇害?”皇後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攥緊了帕子。先前她為了審問那名凶手,特意遣開下人,連護衛都遠遠的打發走,關起院門,隻剩下貼身的掌事宮女。沒人傳遞消息自然不知道永寧伯和永昌伯家的小姐出了事。這番驟然聽聞,心頭驚駭。


    “魏大人可有所收獲?”她有些不安的問道。


    “回娘娘的話,請容臣細細問了一番話再來回娘娘。”魏大人抬起眼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先前聽皇子們說,娘娘震怒親自審問那名刺客……”見皇後麵容依舊,沒有生氣的樣子,魏大人放下心,說,“不知可有結果?”


    皇後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那人是個啞的,也不會寫字,審問不出多少東西。審問這種事情還是交由大理寺來的好。魏大人,這件事您多費心了。”皇後輕輕按了按眼角,“可憐永昌伯和永寧伯家的二位小姐,查出真凶和幕後指使,本宮重重有賞。”


    “這是臣應做的。”魏正卿回話道,又道,“娘娘,後頭因為武王爺的軍隊吵得不可開交,還請娘娘出去坐鎮大局,以安定民心。”


    皇後思索片刻,同意了。道,“魏大人,有什麽需要本宮幫忙的盡管開口。早一日查到真凶,本宮這心裏,也多一分心安。”


    魏正卿應下,稍稍落後皇後兩步,跟著皇後身後出現在後佛堂。


    一見到皇後出來,原本有些吵鬧的佛堂頓時像一瓢冷水澆在燒的正旺的火上,驟然冷凝下來。哭嚎的痛不欲生的人一見到皇後,眼角的眼淚也凝住了般。


    皇後麵色悲痛,神情哀婉,走到一旁抽抽搭搭的永寧伯夫人麵前,道,“夫人,節哀。本宮定會讓大理寺給諸位一個交代。”


    先前被侍衛壓下的永昌伯夫人一見到皇後,如同溺水之人見到救命的稻草般,神色激動,奮力掙開士兵的禁錮,跪在地上朝皇後的方向爬了幾步,一步一磕道,“求皇後娘娘為我兒做主,殺害我兒的賊人就在那,請皇後娘娘下令捉拿那賊人以償我兒枉死的冤屈啊!”


    她手指的方向,正好是角落裏抱著寫意的楚忻韻。


    “本宮知道永昌伯小姐死的冤枉,可安寧侯小姐也是受害者,永昌伯夫人何出此言?”先前楚忻韻的表現使得皇後對她印象極好,聽到永昌伯夫人的話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滿。


    永昌伯夫人指著楚忻韻,激動的顫抖,“就是她!為什麽死的不是她是我的女兒!為什麽大家都有事就她沒事!”寫意聞言,氣的小臉通紅,站起來護在楚忻韻麵前,一臉憤怒的瞪著永昌伯夫人,開口想說什麽,但想到永昌伯是主,她隻是一個仆人,心裏再多氣憤也隻能咽下。永昌伯見到寫意,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更加激動,“不是楚忻韻那個不要臉的也是她身邊那個侍女,好好的姑娘家孤身一人跑去後山,怎麽她好端端的回來,我兒就那麽淒慘的死去!肯定是她殺得!”說的這裏,永昌伯夫人更加的激動,上前就要抱著皇後的腿哭訴,皇後身邊的貼身嬤嬤巧妙的擋住了永昌伯夫人的手。


    永昌伯夫人越說越激動,聲音忍不住尖利起來,“就是她!那個賤蹄子!皇後娘娘,求皇後娘娘為我做主,將那個賤蹄子捉拿歸案!”


    “這件事,大理寺調查清楚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皇後身邊的宮女大聲嗬斥道。


    “大人!那犯人就在那裏,你為什麽不抓!”永昌伯夫人怒目而視,魏正卿溫和的笑笑,一本正經道,“夫人請節哀,本官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這件事非同小可,並非夫人一人之言能夠下定結論的。”


    “你們不相信我?”永昌伯夫人愣了愣,重複了一遍,“你們不相信我?我兒死的那麽冤枉你們為什麽不肯相信我!”她跳將起來,憤怒的等著魏正卿,“你們是不是都和楚忻韻有一腿,武王護著她就算了,就連你們也護著她!”轉而放聲大哭,“可憐我兒啊,死的委屈啊!沒有人踢你說句公道話!”


    皇家之人最忌諱底下人嚼舌根,皇後冷冷的看著永昌伯夫人一眼,目光裏帶了幾分不喜。永寧伯急忙上來扯住自家這個妯娌,帶去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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