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在掰著蕭且的手指,將他的手指放在正確的位置。


    “這樣就對了,誒,你輕點。這是筆,不是刀。”雲安在蹙著眉,盯著蕭且拿著筆的手。這隻手握筆,真是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雲安在,你教我寫的這個是什麽?”蕭且將筆放下,反手將雲安在拎到了桌子上。


    雲安在往前挪了挪,坐在桌子邊兒上。要是以前,她是絕對要掙紮著跳下去的。可是被蕭且拎上桌的次數多了,她倒是也習慣了。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教你寫的是《孫子兵法》呀。”雲安在將毛筆重新塞回蕭且手裏,“來,再寫一遍。”


    蕭且有些神色莫測地看著她,卻不動筆。


    “怎麽不寫了呀……”雲安在有點心虛。


    “這個‘流’字你昨天教過。”蕭且逼近雲安在閃爍的眼,“那個‘我’字也教過。”


    雲安在輕咳了幾聲,又忍不住笑出來。


    “這四個字是‘我是流氓’,多符合你呀。”雲安在望著蕭且剛剛寫的四個字笑彎了眼。


    “流氓。”蕭且若有所思,“雲安在,你是想讓我流氓你?現在?”


    雲安在一愣,看著蕭且站起來,她急忙胡亂踹過去兩腳。蕭且果真停了動作,雲安在卻隱約覺得踹的地方不太對勁……


    “我又不是故意的……”雲安在望著蕭且黑了的臉色,小聲嘟囔。


    蕭且還是黑著臉。


    雲安在就去拉他衣角,仰著臉望他,糯糯地說:“呐,你不能那麽小氣,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還跟你道歉了。你不許再生氣啦。”


    “給我揉,我就不生氣。”蕭且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柔軟的小手拉過來。


    “你……”雲安在用眼神抗議,手卻在蕭且地鉗製下真的給他揉起來。


    這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沒辦法,之前她怕疼怕得厲害的時候,偶爾隻好用自己的手頂替。


    “蕭且,”雲安在見蕭且的臉色緩和多了,這才抽回自己的手,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柔聲說:“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睛都亮?”蕭且不答反問。


    雲安在一頭霧水,毫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麽建功立業,雲安在就是想把我趕得遠遠的,自己躲個清靜。”蕭且彎下腰,逐漸靠近雲安在,眯起眼睛盯著雲安在此時亮晶晶的眸子。“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腦袋裏打起小算盤的時候眼睛最亮。”


    雲安在黑黑的眸子在眼眶裏轉了一圈,她本想耍點小聰明找個理由反駁。可是反駁的話滾到了舌頭尖又退回去了。她摟住蕭且的脖子,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嘛,我就是想讓你去打仗,把那些討厭的烏和人徹底趕走。那你到底是去不去嘛?”


    尾音拉得很長,又微微上揚。已經是十足的撒嬌味兒了。


    蕭且睥她一眼,一言不發。


    雲安在就彎著眼睛,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並說:“我明明望著你的時候眼睛都亮!”


    蕭且歎了口氣,道:“簡直是拿你沒辦法。”


    之前蕭且與雲安在還未成婚的時候,皇帝就暗地裏找過蕭且,希望他在年後可以在與烏和的戰役中,掛主帥。


    蕭且拒絕了。


    而後,皇帝又找了雲闊來說服蕭且。雲闊哪裏用得著自己說,他直接把這一任務交給了雲安在。雲安在巴不得蕭且去打仗離開豐東呢。


    成婚小半月,簡直就是日日噩夢一樣。當真是被他日日夜夜地“□□”。雖說如今疼痛感已經沒有當日成婚那一晚那麽嚴重了,可是雲安在如今還是每一次都會疼。她實在是不喜歡被蕭且抱著啃咬的感覺,她甚至很詫異自己居然能活到現在。


    如果蕭且能離開家一陣子,雲安在可是真的要大大地鬆一口氣。


    等蕭且一走,雲安在直接讓烹茶和煮雨收拾東西,要回雲家。


    “真的要帶這麽多東西回去嗎?這怎麽瞧著……像是要回雲家常住似的?”烹茶有些疑惑。


    雲安在笑得很開心,“我可聽說打仗這事兒經常是一打好幾年!咱們是和烏和徹底開戰了,這仗啊,打上十年都有可能!走走走,回家住去!”


    烹茶和煮雨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明明蕭且上午才走,她們姑娘下午就要收拾包袱回娘家。這也太明顯了吧……


    等到雲安在回到雲家的時候已經完全天黑了。雲家的人對於她回來還是很開心的。尤其是雲安酒。再過半個月,雲安酒就要出嫁了,能夠在出嫁之前和姐妹們再多待一陣子,也是值得開心的事。


    倒是孫氏訓斥了雲安在一句,指責她太急著回來,麵上不太好看。雲安在隻是笑笑,抱著孫氏的胳膊撒嬌,她因為能夠回來而開心地不得了,哪裏還聽得進去孫氏的話。


    躺在曾經的閨房中,雲安在抱著枕頭分外開心。


    回家的喜悅逐漸淡去之後,雲安在慢慢發現一件事兒不太對勁。孫明蘭過年的時候的確是回了家,可是過了年,她就又來雲家小住了。據府裏的下人說,就連正月十五她都在雲家過的。


    母親向來不是個糊塗的人,辦事兒從來都有規矩、有章法。可是令雲安在意外的是這一次孫氏對孫明蘭的行為居然默許了。難道是因為她已經對嫂子寒了心?


    雲安在眉心緊蹙,她覺得她要好好和穆樞淩還有哥哥談一談。


    卻不想,還沒等雲安在找雲奉啟和穆樞淩呢,雲奉啟那邊就出了事兒。


    雲安在回雲家的第二日,雲奉啟就出了事兒。他是被抬回來的,孫明蘭一路哭著進了旭照院。就連大夫們給雲奉啟治傷的時候,她都守在床邊不停地哭。


    雲安在問了問跟著雲奉啟的小廝,才知道是因為孫明蘭騎馬的時候出了事故,雲奉啟為了救她才受了傷。這幾日天寒,路邊的積雪都結了很厚的一層冰。孫明蘭馬術並非很好,卻偏偏要騎馬。馬兒在過橋的時候果真打了滑,眼看著就要從橋麵摔下去。跟在後麵的雲奉啟急忙從自己騎的那匹馬上越過去,拉住孫明蘭。他及時將孫明蘭拉了上來,自己卻被馬踩了一腳。


    馬正好踩在了他的膝蓋上。


    雲安在湊過去瞧了瞧雲奉啟的腿,他今日穿了一條淺灰色的長褲。此時早就被血水染紅了。而雲奉啟的手上也有一些血跡,也不知道是受了傷,還是不小心沾染到了血水。


    據大夫說,雲奉啟膝蓋骨全碎了,得好好治療一番。


    “都怪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表哥,對不起……”孫明蘭守在床邊不停地哭,不停地道歉。


    雲安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穆樞淩。


    穆樞淩站在很遠的地方,正在一個銅盆裏用涼水洗著帕子。她將帕子浸濕了,這才走向床邊。


    “我來。”孫明蘭直接搶了穆樞淩手裏的帕子。


    穆樞淩看了一眼自己發紅的指尖,慢慢把手放下。


    “表姐。”雲安在擋住了孫明蘭的手,又從她手裏將浸濕的帕子拿了過來。“母親在這裏,大夫在這裏,嫂子也在這裏,又有一幹下人守著。這……擦拭傷口的事兒若是被你搶去了,豈不是顯得我們幾個親妹妹不盡心?”


    雲安在淺淺地笑,友好、寧靜。


    孫明蘭卻愣了一下,緊接著臉色白了一瞬,有些尷尬地不知道怎麽接話。


    “明蘭,你也受了驚。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再說了,你瞧瞧你鼻尖還是紅的。在外麵凍著了吧?回去暖和暖和身子吧。”孫氏走過去握住了孫明蘭的手,又不動聲色地將她從床邊拉到了自己身邊。


    連雲安在都看不過去了,看來的確是她這陣子太過縱容了。孫氏在心裏歎了口氣。


    雲奉啟看了一眼穆樞淩,才說:“明蘭,聽姑姑的話。”


    “好,那我回去換一身衣服再來看表哥。”孫明蘭又仔細叮囑了大夫們要好好治傷,這才肯走。


    雲安在並沒有把浸濕的帕子還給穆樞淩,而是坐在床邊,捧過來雲奉啟的手,仔細給他擦著上麵的血跡。雲奉啟手掌上的血跡並非隻是沾染到的,而是他的手掌的確劃破了,應該是落地的時候,雙手撐地劃破的。不過都是一些不太深的傷口。


    “出嫁了就是不一樣,還會照顧人了。”雲奉啟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笑著打趣雲安在。


    “哥哥你再笑話我,我就在你的傷口上撒點鹽。”雲安在故意說。


    “最毒婦人心!”雲奉啟抽回自己的手,“行了,一邊待著去吧。讓你嫂子來。”


    “誒。”雲安在這才應下,而後將浸濕的帕子遞給了穆樞淩。她總要等雲奉啟的這一句話,才能把帕子還給穆樞淩的。


    雲安在又忍不住偷偷去看穆樞淩的臉色。


    穆樞淩靜靜坐在床邊,仔細給雲奉啟擦著手掌的血跡,又小心地挑出傷口裏的小碎石。她神色專注,倒是看不出別的情緒來。


    雲安在有點弄不懂穆樞淩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仔細想了想,雖然她不太喜歡蕭且,可是倘若今日的雲奉啟換成了蕭且,她絕對不會讓一個憑空出現的“表妹”占據了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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