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正屋


    因著賈赦難得來了正院,邢夫人並一幹陪嫁都很是歡喜,邢夫人更是好好洗漱一番,裏裏外外都收拾的幹幹淨淨,雖說成親也有些年數了,但因著某些原因,邢夫人這腰杆子一直都挺不起來,要麽作賤幾個不受寵的通房,私下裏爬點小錢,旁的再也沒有了。


    這些日子,瞅著老夫人比往日開明,親切了些,邢夫人心思也活絡了,若是能一直這麽下去,大房跟二房定能翻個個兒,到時候她倒要看看二太太有什麽臉麵在她麵前擺架子,她也要酸她幾句才好。隻是,都這麽些年了,她連個孩子都沒,心裏空虛的很,不求生個兒子,能有個閨女也是好的。


    心裏算著小日子,邢夫人對著賈赦越發溫柔了,賈赦倒是不曉得邢夫人的心思,直接道,“我今個托人找了個放出宮的嬤嬤,曾在先嫻太妃身邊伺候,日後就跟咱你身邊幫忙,你自己也長點心眼,別被個奴才使喚但也別分不清好壞,若是學的好了,日後,少不得讓你管管榮國府,若是不好,以後你就將自己的小心思歇一歇,就在璉兒媳婦手底下討生活吧。”


    邢夫人頭開始還沒理解過來,細思後,頓時大喜,樂道,“老爺,您的意思是,日後妾身也能管家?”


    剛嫁進來的時候,邢夫人也不是沒想過管家,隻可惜老夫人不應,二太太又將手底下權利把的死死的,她也隻能小吵小鬧,發發心裏的怨氣,其實自個兒心裏也明白,她這一輩子怕是跟管家沒啥關係了。可是,今個老爺竟然說讓她管家,還為此特意給她找了個宮裏出來的嬤嬤,邢夫人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整個身體都興奮的顫抖。


    “謝謝老爺,還是老爺英明,這榮國府本來就是大房的,合該我這個正房大太太管家,鳳丫頭雖說是大房兒媳婦,可明眼人都曉得那人心偏的二房,那鳳丫頭對著二太太捧茶倒水的,臨我這兒了,請個安都不情不願的。瞅著鳳丫頭的做派,也不怪二太太死活要給璉兒討這麽個媳婦呢。”邢夫人見大老爺今個高興,連忙將自己對鳳姐的不滿給說了出來。


    賈赦看了眼邢夫人,心裏頭歎氣,就大太太這樣,還有的學呢。


    “成,你心裏有數就好,我還有些事兒,今晚就在書房休息了。”對於這個繼妻,賈赦並大喜歡,生的不是太美,渾身上下還透漏股小家子氣,娘家還時不時過來打秋風,鬧了不少笑話,每每想此,他恨不得不認識這人才好,但如今跟娘一塊兒,也曉得不少事兒,至少這媳婦換不了,也隻能慢慢教了。


    他能做的都做了,若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他不介意再找個能幹的幫幫她。


    即使賈赦沒有留宿,但有了這樣的消息也夠邢夫人偷樂好久了。別瞅著邢夫人好像沒啥本事,但未出嫁的時候,在家裏也是裏裏外外一把手,不過嫁進榮國府,因著自家勢微,少不得有些自卑,凡事束手束腳,生怕行差就錯,反而將自己那份精明給磨了不少。


    大房這邊各個主子都在奮發向上,二房那兒也不惶多讓,首先二老爺賈政表示,他工部侍郎的位子做膩歪了,想要挪挪窩,正愁不知道找什麽門路能讓他那個目光短淺的上司看的出自己的經天緯地之才,所有認識的人都經了一遍腦子,全是些武將,雖能說的上話,但他也不想讓人覺得他仗勢壓人,靠著別人的門路升遷。


    思來想去,賈政這般對王夫人道,“我那上司自己貧寒出生就瞧不得世家子弟,總覺得我們這樣的人家,男的合該不務正業才是,我靠著自己的本事入了工部,這麽些年,也算的上兢兢業業,偏他在上麵死壓著我一頭,生怕我越過他去,他因著這份心思,倒是不顧我這麽些年的努力,著實可惱可恨。”賈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王夫人亦是跟著賈政後頭義憤填膺,隻是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剛於賈政結為夫妻的時候,王夫人還真以為他有大才,出口成章,舉手間文人氣質十足,若不如此,王夫人也不會費盡心思嫁給賈政,隻因為他那與眾不同的氣質。


    王家女兒自小都讀兵法,字倒是識的幾個,但也不過看看賬本,寫寫書信,詩詞歌賦卻是全然不通,家裏男子也多粗莽不通文墨。王夫人自來喜歡文人,賈政家世背景與她相合,又同出四大家族,婚後也曾舉案齊眉,紅袖添香,隻是如今王夫人都有了孫子,幾十年下來還能不清楚賈政是個什麽德行,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隻是,嫁夫隨夫,她隻能裝作不懂,哄著他,不然真給別的小蹄子籠絡去,有她難受的。


    安慰的話說多了,連王夫人都覺得賈政是被人排擠而非自己無能。


    “老爺莫急,待我下個月與娘娘說說,尚書大人再如何能大的過皇上,若皇上看重老爺的才能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王夫人一遍幫賈政按著頭皮,一邊哄道。


    賈政聽了,心裏滿意,嘴上卻笑道,“娘娘在宮裏也不容易,這等小事就莫要去煩她了。”


    王夫人自是通情達理的勸解,接著道,“老爺這事兒倒是不急,隻是眼瞅著老夫人偏向大房,我倒是不曉得怎麽辦。老爺也曉得大房主子的德行,若真成了榮國府的主子,隻怕宮裏的娘娘也受連累。”


    說到大房,賈政心裏也有些不甘,當了這麽些年隱形榮國府當家人,讓賈政乖乖退居二線,他怎麽可能答應,皺眉道,“你說的是,我看老夫人是越發糊塗了,這事兒你多勞累點。”


    “老爺放心,隻要你支持我,我定然不能讓老夫人一直糊塗下去。”王夫人要的就是賈政表個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兩口子又說了幾句話,賈政見時間尚早,就去廂房考察寶玉,自打搬出碧紗櫥,襲人又被打發走,寶玉身邊的奴才都乖巧不少,至少不敢仗著自己的一點情分跟著主子賭氣,且在二太太眼皮子底下,一般的玩笑話都不敢隨意亂開。


    賈政進屋,就見寶玉在那兒描紅,一旁看了許久,見寶玉描的認真,竟是不曾發覺他走了過來,暗自點了點頭,沒去打擾寶玉練字,轉身走了回去,回了屋子還跟王夫人道,“我瞅著寶玉不愧是珠兒的弟弟,雖說平日裏貪玩了些,可真認真起來,那架勢不輸於珠兒,且寶玉比珠兒還多了幾分靈氣,隻怕日後是個有大才的。這都是夫人的功勞啊。”


    因著寶玉的好,賈政今晚宿在正房,王夫人心裏自是歡喜。


    大房二房都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劉姥姥那兒自然也是,這幾日,又開出幾塊菜地,灑了種子澆了水,今個又在外頭買了五十個雞蛋,準備孵小雞,這一舉動,家裏幾個小孩子都稀罕的很,就是林妹妹那樣仙子般的姑娘也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雞蛋。


    這幾個姑娘長這麽大吃喝都是現成的,有的菜更是吃過沒見過,連地瓜長土裏都不曉得,還有的猜長樹幹上,聽的劉姥姥樂嗬嗬的很,這會兒劉姥姥孵蛋,幾個姑娘才曉得原來小雞從雞蛋裏頭出來,一連幾日,每日下學都過來瞅瞅。


    這天晚上,劉姥姥洗漱幹淨,劉姥姥心裏頭想著小雞蛋的事兒,又披著衣服拖著鞋去屋角邊上,剛到那邊,就聽著那黃花老母雞咕咕咕咕憤怒的聲音,劉姥姥忙跑過去,竟是個小孩子好奇看母雞孵蛋,被老母雞追著啄,小臉灰撲撲的,鼻涕邋遢的,瞧著狼狽的很。


    劉姥姥拿個棍子將老母雞趕回雞窩,還罵了幾句,看了眼小孩,卻是老二家的小兒子,賈環。這孩子很少在她麵前出現,平日裏縮著身子站在人群了,很不起眼。


    但是劉姥姥記得他,這孩子,長大後卻是個不成器的,劉姥姥都不想多說,隻是如今看他這小模樣,又覺得可憐的很。


    罷了罷了,這孩子再不管,日後少不得變壞,如今好好教教,也是功德一件,如此,和顏悅色道,“你這孩子,咋到這兒來了,這老母雞護崽的很,見著人就啄,你小孩子家家的,要說被碰著眼睛臉蛋,有你哭的。”


    賈環看了眼老夫人,吸溜一下子鼻涕,低著頭也不說話,但是也不逃走,就這麽站在那兒,等著老夫人訓話,他曉得,要是惹火了老夫人,就是他娘也受連累。


    見這孩子瘦瘦小小的,劉姥姥也不忍心,直接將他抱著回了主屋,讓琥珀打了水來,給他擦了擦臉,哎呦,這孩子,髒兮兮的看不出來,這洗洗幹淨,比小姑娘家還俊俏,就是他親姐姐都比不得他。那趙姨娘倒是會生孩子,倆孩子長得都好。


    賈環見老夫人買罵他還給他洗臉,心裏放心不少,到底是小孩子,閑不住,在老夫人懷裏轉著小腦袋四處打量房屋裏的擺設,劉姥姥聽他小肚子叫的歡,就讓琥珀拿了吃食過來,見小孩吃的狼吞虎咽,劉姥姥直皺眉,這孩子再不好,那也是賈家的種,瞧這樣子,日子過的並不好。


    一旁的琥珀仔細觀察著老夫人的臉色,見她對賈環充滿憐愛,微微蹙了蹙眉。


    “你這孩子,吃的可真狠,也罷,日後都來陪陪我老婆子。”劉姥姥感歎道。這大戶人家左一個通房又一個小妾的,孩子隻管一個個往外生,卻是不管日後的,二太太那性子,瞧著也不是個賢惠的,瞧這孩子瘦的,半點都比不得寶玉。


    賈環聽劉姥姥這麽說,一愣,“老太太,我還能來看小雞麽?”賈環不過是個庶子,身邊沒個人玩,王夫人也不讓他去學堂,每日裏都閑的很,要麽扯幾根葉子,在不掐幾朵花,這時候老夫人養小雞,頓時勾起賈環全部的興趣。


    老夫人沒好氣的敲了敲賈環的腦袋,道,“你這孩子就曉得玩,明個就給我去學堂看書,每七天就讓你老子查查,你得給我好好學,不然我可是打屁股的。”


    因著曉得賈環日後變得不像話,劉姥姥對他比對一般人嚴厲些。


    “上學,老太太,我也能上學麽?”賈環驚喜道。別看他小,他可不是什麽都不懂,隻是之前他姨娘不過跟老爺提了一句,第二天就被二太太罵了一通,害得他抄了一夜的經書,都不曉得裏頭什麽東西,隻能照著寫,然後第二天再被他老子訓一頓。


    “你不上學難道去種地啊。好了,別的事兒你也別煩,姥姥在呢。”劉姥姥摸了摸賈環頭上的軟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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