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見二老爺跟二太太跪在地上哭說什麽不能不孝,笑道,“瞎說,你們幾個孝不孝順,我老婆子還不曉得,別人要敢瞎說,看我老婆子不打到他家門上去。”


    若不是二老爺二太太心太大了些,劉姥姥還想不到分家這件事兒。


    二老爺跟二太太仍不情願分家,不死心道,“老夫人,不說為了府裏的麵子,您也該為了宮裏的娘娘想想,娘娘本就如履薄冰,若再折騰這樣的事情出來,宮裏的人還不定怎麽笑話娘娘呢,那可是您親手帶大的娘娘啊,老夫人,您就舍得?”


    大老爺賈赦聽二太太這麽說,冷笑道,“二太太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為了娘娘,我大房合該讓位才成。倘若真心為了娘娘,考慮娘娘的名聲,你們早該搬出榮禧堂,安安分分過日子才好。真當別人不說,自己就不知道了,哼哼,鳩占鵲巢,老二,你就沒聽過?”


    大老爺說的不留情麵,二老爺羞的滿臉通紅,這麽些年住在榮禧堂,他雖激動滿意,可到底還是有幾分心虛的,當初與他交好的人知道他入住榮禧堂,也曾含酸取笑過他,怒的他與當初所有友人全斷了聯係,而後招了些幕僚入住榮國府,論詞說賦,倒是極其誌同道合,漸漸的,倒真忘了自己住在這榮禧堂,實則名不正言不順。


    二老爺惱羞成怒,氣道,“當初這榮禧堂是老夫人讓二房入住的,與我何幹。”


    大老爺嗤笑一聲,“嗬,這麽說,你自己半點旁的想法也無了,倘若真是如此,如今老夫人要分家,你又生哪門子氣,我再如何,該你的,不會少你一分,我敢將話撂在地上,你呢,你敢說自己沒半分私心。”


    他這二弟,還真是越活越不成器,當年還有幾分羞恥之心,如今卻是半點不剩。


    劉姥姥見兩兄弟爭的麵紅脖子粗,忙從中勸和道,“好了好了,兩兄弟有什麽好吵的,老二說的對,當初娘老糊塗,你們老子一走,我這一時都不曉得咋好,也不舍得離開正院,按理,合該大房繼承的,如此,明日咱們就將東府珍兒找過來,我老婆子做主幫你分家。老二夫妻,你們也別委屈,老大一家委屈這麽些年都沒說什麽,你們好歹占了贏,可不興不滿啊。”劉姥姥語氣倒是和善,可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可就不那麽中聽了。至少二房兩口子很是不滿,隻覺得老夫人過河拆橋,心偏的很,就是當年對他們二房好也是有別的目的的。


    劉姥姥兩輩子為人,見二房夫妻兩個臉色不對,自是曉得他們心中怕是有別的想法,隻是她也想通了,縱然這輩子是賺的,也不能虧心的活下去。


    劉姥姥強硬起來,二房也不得其法,隻賈政回了屋子,對著二太太發了通火,而後二太太讓人找了王熙鳳,對她一通訓,冷笑道,“你當大房得勢,你就能過的好了,別忘了,大太太還年輕。保不齊什麽時候生個兒子出來。”這事兒,二太太之前也挑撥過,但王熙鳳也不敢冒冒然出手,對平頭百姓,奴才小子厲害,那是有王家,賈家撐著,可若是算計到大太太頭上,不暴露還好,萬一紙沒包住火,事情可就大發了。


    王熙鳳自來是個精明的主,哪肯坑了自己,可這會兒大房隻怕真的要得勢了,到時候大太太要指手畫腳,給賈璉賞幾個丫頭啥的,也便利的很,且像二太太說的那樣,大太太真生了個兒子出來,二爺那位子就不穩了。但是她也不傻,就算真跟大太太鬧也不是這個時候,如今緊要的還是讓二房得了榮國府,那樣她走路都帶風,不像之前那樣,管個家,啥事還得給二太太匯報。她嘴上不說,心裏還能沒個想法。


    二太太的話暫時打了水漂,心裏也恨,倒是小瞧了她這侄女,不愧是她王家的種,夠精夠滑。


    劉姥姥這人做事跟割稻似的,快狠準,最是厭煩拖泥帶水,次日一大早,東府賈珍就過來了,之前跟二房發賣了批奴才,竟是賺了不少錢,能夠他瀟瀟灑灑活個兩三年呢,這些日子,最是喜歡逮奴才小辮子,隻是自打那事以後,榮寧兩府的奴才都乖的不行。


    賈珍拜見了老夫人,聽老夫人說要分家,象征性的勸了兩句,老夫人不聽,他也痛快的分了家,榮國府祖上基業還真不少,就是京城還有好幾個三進兩出的大院子,按照慣例,二房四成,其餘都給了大房,至於她私庫裏頭的東西,劉姥姥也說了,等自己百年以後,分給子孫,至於怎麽分,卻是沒說。


    當然,這麽些年都是二房管的家,賬本也好好的查了查,裏邊的虧空,之前王夫人就填補好了。她倒是不想填補,誰讓大老爺手頭有她的把柄呢。別看二太太虧了不少錢,大老爺也沒賺,就二太太這些年做的壞事兒,可不是一兩二兩就能解決的。給銀子的給銀子,道歉的道歉,找人說事的說事,但凡能想到的法子,大老爺都想到了。


    兩房分家,大房搬進榮禧堂,劉姥姥住進老國公當年養身體的院子,梨香院,二房死活不肯離開榮國府,二太太哭的淒慘,劉姥姥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二房不肯搬出去也有道理,最後商議著就跟大房換個屋子,二房一家住進馬篷附近,雖沒搬出去,但是大老爺找人將小門給堵了弄了個院牆,兩房雖靠著,但二房真要到榮國府來,還得繞出去,從角門進榮國府。


    這院牆一弄,外人瞧著一時也沒啥感覺,其實裏頭*多的很呢,隻拿一點來說,有了這道牆,這二房的奴才想打探點大房的消息就不容易了,傳個什麽出來更不容易。


    對賈赦而言,榮國府不過是少了塊地方,二房在馬棚附近住的,覺得踏實就成,隻是古話說的巧,可不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住進了榮禧堂,賈赦一下子竟有些意興闌珊起來,著人將院子重新塗了漆,大件擺設全部換掉,這才心裏舒服些,倒是劉姥姥,住在梨香院裏,幾個姑娘也跟著搬了過去,地方雖有些偏,院子也不大,可四個姑娘一個老婆子還是夠住的。


    說來,兩房一分家,探春也該跟著一道去二房那兒住的,隻是劉姥姥不肯將寶玉帶在身邊教養,二太太隻能將二姑娘探春留下來,在老夫人身邊露露臉,便宜占一點是一點。至於寶玉,如今二老爺心裏也憋足了氣,被大房趕到這拐拐角角住著,中間還堵了道牆,心裏能不堵著慌麽,想著大房做事絕情,竟是把他這個親兄弟當賊防了。


    每當如此,二老爺就想到自己的大兒子賈珠,想著若是大兒子如此,這會兒隻怕入了翰林,成了這賈府第一人,老夫人怎麽也不會偏袒大房。如今這般,還不是因著二房無人,至於他自己,別看二老爺在外頭高傲的很,真當自己不曉得自己幾斤幾兩,雖有幾分本事,可是到底做事不夠滑頭,若沒個機緣,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畢竟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虛偽小人,打擊別人滿足自己。


    想著自己的上司同僚,二老爺越發不順暢了,又不想跟二太太說話,趙姨娘倒是能滿足他的虛榮心,可是二老爺還是有事業心的,自己被困住無法實現,這不,就轉到自己兒子身上來了,賈珠沒了,正巧寶玉補上,這不,拐個彎兒就去了寶玉屋子。


    進屋一看,寶玉正跟丫頭討胭脂吃呢,氣的二老爺胡子一竅,直接讓人將寶玉給綁了,狠狠打了三大板子二太太才趕了過來。好一通哭鬧,其中少不得拿過世的賈珠說事,一旁的李紈心裏聽了難受,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越發木訥,好在二太太罵歸罵,可不敢真懲罰李紈,畢竟李紈為賈珠守寡,在皇上那兒都得了賞的,若真出了什麽好歹來,傳出去唾沫星子也能將她罵死。


    沒了老夫人的幫助,縱然二太太又哭又鬧,寶玉到底還是得了十大板子,結結實實的很,疼的賈寶玉滿頭大汗,想著自己如今見姐妹們一眼都難不說,還被二老爺趕著看書,著實淒苦,日子好生沒趣,今日跟明日又有什麽區別,倒不如成了那木頭人,不想不聽不聞來的好。


    這麽一頓打,著實讓寶玉吃了苦,也打出他的魔障來,當天晚上發了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瞧著跟傻了似的,半夜丫鬟見了,嚇個半死,二太太來了,又是一頓嚇,最後不得已,敲了榮國府的門,找劉姥姥請太醫。


    曾幾何時,她二太太還要給門房賞銀,才能入屋的,想想,心裏都憋屈的很。隻是愣誰也想不到大老爺跟老夫人竟能裝瘋賣傻這麽些年,就為了握住她的把柄的。


    想著自己沒了地位,沒了銀子,二太太一陣氣苦,次日請安,見大太太春風滿麵,又是憤恨。


    她倒要看看,這大房有什麽能耐能打理好榮國府。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妹子,米米回來了,因為家鄉的規矩,所有有點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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