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沈豫北他們在,中午院長讓加了兩道肉菜,福利院的孩子早把食堂的桌子給拚了起來,從頭到尾一長排,兩邊擺好椅子,每個位置上都放好了碗筷。


    做這些事的孩子裏不乏智力低下兒童,但他們做的井然有序,顯然是被人灌輸過固定的思想,知道擺筷子前先洗幹淨手,筷頭筷尾要對齊,所有筷子都擱在碗的正中間。


    阮明瑜想到了她哥,同樣是智力發育不全,她哥被林蘭芝照顧的什麽都不會做,可這些兒童卻盡可能去學著幹事,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和陸明光,一個有母親疼愛,而他們沒母親疼?


    院長招呼沈豫北他們先坐,笑著道,“這幾年有的孩子父母親摸到線索找過來,雖然他們大多家裏窮,但他們的父母親還是定時會過來送些糧食菜,再過來做做義務工。”


    院長話音剛落,遲嘉言便道,“既然都把他們丟了,還找過來做什麽,假惺惺!”


    沈豫北斥責了他一聲。


    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二世祖肯定是不能明白他們的苦,更沒見識過窮得吃不上飯的人,氣呼呼的坐了下來,扭頭對阮明瑜道,“嫂子,難道我說錯了嗎?!”


    阮明瑜遞給他一個饅頭,“世間父母,除了少有的幾個狠心之外,但凡有能力養活孩子的,大都不會想著把他們丟棄,何況他們生來就帶有殘疾,對普通農民來講,負擔有多重你知道嗎?”


    遲嘉言一臉茫然。


    阮明瑜笑了笑,“你闖個紅燈撞傷人,對方管你要幾十萬甚至百萬,可能他們的父母一輩子都掙不來這麽多錢。”


    遲嘉言頭一次沒再強嘴,陷入了沉默,吃飯的時候情緒也不大高。


    大鍋飯炒出來的東西,味道肯定跟飯店沒得比,但大家早上沒吃飯,全都餓得不行,這會兒也不管其他了,狼吞虎咽,一排大人坐左邊,一排孩子坐右邊,豬搶食一樣,風卷雲殘,蒸的饅頭差點都沒夠。


    飯後,這些孩子又自發的收拾碗筷,已經桌麵的食物殘渣,然後把自己的碗筷挨個放進水槽裏。


    沈豫北也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跟著放進去,大家都接著一塊做,水槽邊還站了個左邊少了半隻胳膊的小姑娘,紮著兩根麻花辮,右胳膊上紮了個紅袖章,挨個看他們碗裏有沒有剩飯。


    等看到遲嘉言時,小姑娘眉頭皺了起來,一本正經道,“哥哥你把飯吃完了再過來!”


    遲嘉言心情不佳,食欲也不好,就吃了半個饅頭。


    眼下聽小姑娘教訓他,頓時不爽,梗著脖子道,“剩這一點點東西都不行嗎?院長阿姨沒教你們飯吃七分飽,可千萬別撐著了啊。”


    小姑娘眨眨眼,院長隻教他們別浪費糧食,頓了下,小姑娘又堅持道,“你吃完了再過來。”


    阮明瑜就排在遲嘉言身後,忍不住笑,拍拍他肩膀道,“好了,去吃完再過來,看看人家小妹妹,比你懂事。”


    遲嘉言惱羞成怒,直接拿了剩下的半塊饅頭,三兩口塞到了嘴裏,含糊不清衝小姑娘惡狠狠道,“這下行了吧!破規矩!”


    鍾叔趕忙擰了礦泉水,遞給遲嘉言,“快喝點水,別噎著了。”


    遲嘉言嗚嗚咽咽點頭,出門在外,還是鍾叔對他最好,他那什麽哥嫂,一個比一個會訓他!


    下午,沈豫北和張忠還有攝影組去了衛生所。院長收拾出了福利院的幾間房,都是上下鋪,她帶阮明瑜過去看。


    “鎮上也有一家賓館,但是條件很差,還不一定有我們福利院衛生弄的好,所以不介意的話,晚上就在這將就睡下。”


    阮明瑜謝了院長,又跟院長說了會話,問她平時的采購還有孩子們的學習問題。


    “我丈夫是鎮上的小學校長,院裏的孩子到了上學的年紀,智力方麵沒問題的,都由我丈夫安排他們去學校上課,至於采購方麵,通常是我娘家弟弟開拖拉機去買。當然了,我也不瞞著你,我會定期給我娘家弟弟開點工資,畢竟沒人願意總是白幹活。”


    阮明瑜笑,這個能理解。


    “那這些孩子成人之後呢?”


    院長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們成年之後能去做什麽,但是沈先生說他有安排。這裏麵最大的孩子就是梁源,他再過兩年就該去工作了。”


    ......


    外麵遲嘉言在操場和一群孩子玩踢球,起初他們有些怕遲嘉言,因為他不像其他人和顏悅色,會時不時發火衝他們吼,但熟了些之後,他們也不怕他了,大概也能意識到他就是這個死樣子。


    踢球累了,他們做一圈,遲嘉言跟仰著下巴,跟他們說他在美國的事。


    “美國在哪裏?”


    “美國人是天天吃漢堡喝可樂嗎?”


    “美國人壞不壞?”


    “......”


    突然有個小姑娘問了一句,“美國人也像你一樣,都有黃頭發嗎?”


    遲嘉言一愣,視線移到小姑娘身上,認出她就是中午比他多啃半個饅頭的死小孩,氣哼哼道,“當然了,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是金發碧眼。”


    小姑娘撇撇嘴,“可你是中國人。”


    遲嘉言語塞,半響才道,“中國人也有染黃毛的,這叫時尚,時尚你懂不懂!”


    小姑娘道,“可是豫北爸爸頭發就烏黑,其他叔叔也是黑頭發,就你染了黃毛,還像個雞窩,真醜。”


    遲嘉言的一顆心啊,碎個稀巴爛,他的頭發可是花了幾千美金找頂級的設計師挑染的,居然被形容成雞窩?!


    隨後遲嘉言不死心的去問鍾叔他的發型好不好看。


    鍾叔咳嗽了一聲,委婉道,“我年紀是大了些,有點欣賞不來你的時尚。”


    遲嘉言又問阮明瑜,阮明瑜實話對他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的頭發像雞窩。就不能像你哥那樣規規矩矩把頭發梳整齊了?”


    一個人說他,遲嘉言可以說人家土包子沒品位,連著幾個人都這樣說,遲嘉言受不了了,對著手機照了照自己的發型,結果越看越醜,還真有點像雞窩。


    “不行,我要去把頭發剃了!”遲嘉言坐不住,嚷嚷著要出去。


    梁源立馬自告奮勇道,“我知道鎮上有家理發店剪頭還不錯,我帶你過去。”


    其實梁源也有小心思,他想出去走走。平時除非上學或者集體活動,否則他們很少能出去,院長平時都是把大門反鎖上,主要還是怕他們出去亂跑,萬一出了事她一個人沒法管理。


    遲嘉言和梁源相差不過兩歲,都是大孩子了,讓他們成天在院子裏關著,誰也受不了。院長攔了兩句沒攔住,梁源已經被遲嘉言給帶了出去。


    阮明瑜道,“院長你放心,他們都大了,在鎮上走走不會有事的。”


    院長無奈的笑,“我是怕其他孩子有樣學樣,要是都跑出去,我真管不住。”


    ......


    沈豫北傍晚才回來,四下看了看,沒瞧見遲嘉言的影子,“他人呢。”


    “和梁源出去剪頭發了。”阮明瑜坐在小板凳上,和幾個孩子摘菜。


    她話音剛落,遲嘉言和梁源一塊回來了,一頭的黃毛被染成了黑色,被理發店老板用剃頭刀剃成了板寸頭,兩手拎了兩個大黑色塑料袋。


    鍾叔笑了,點頭道,“我看這發型不錯,比原先看著可精神多了!”


    沈豫北再看他時,眼中也帶了笑意,“把耳釘摘了更好。”


    遲嘉言摸摸耳朵上的一排耳釘,哼了一聲,不理沈豫北,把黑色塑料袋裏裝的零食挨個分給福利院的孩子。


    ......


    福利院的宿舍是上下鋪,沒有獨立衛生間,靠南牆倒是建的公共澡堂和公廁,好在冬天沒出什麽汗,洗了手臉就行。


    阮明瑜和沈豫北照例是住一間。東牆和西牆各擺了兩張上下鋪床,阮明瑜睡一張,沈豫北睡一張。


    電視機隻有食堂才有,也沒有無線網絡,天一黑,似乎就隻有睡覺。阮明瑜一時半會都睡不著,沈豫北也沒睡,在用手機處理文件,阮明瑜一直沒打擾,等他處理完之後,才問他。


    “嘉言撞人的事,現在處理的怎麽樣了?”


    沈豫北把手機擱在了桌子上,捏了捏眉心道,反問她,“怎麽,你沒問你師兄?”


    阮明瑜搖搖頭,“沒再問。”


    沈豫北道,“既然他們想走法律程序,那就給他們點時間找個好律師。”


    沈豫北在‘好’上加重了語氣,阮明瑜聽出了他的嘲諷,想了想,還是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畢竟這事是嘉言理虧在先,等回去之後,讓嘉言再去道個歉,和解吧。”


    阮明瑜也看了出來,遲嘉言這孩子本性並不算壞,隻是被寵壞了,無法無天,隻要好好管教,大是大非上還是能改得過來的。


    “先不說這個。”沈豫北坐到阮明瑜的床上,把她往裏推,自己脫了鞋擠上床,上半身微微傾斜,在阮明瑜耳邊低聲問道,“你那個走沒走。”


    阮明瑜的臉立馬火燒,明白他指得是什麽。


    “還沒有。”阮明瑜縮進了被窩,翻個身背對他。


    沈豫北皺了皺眉,“怎麽還沒走。”


    說話間,他的手已經直接摸到阮明瑜那裏,隔著褲子摸到了衛生巾的形狀,心裏火燒火燎的焦躁,嘴裏更是連罵了兩句髒話。


    阮明瑜則是一陣氣血衝大腦,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把不安分的手打開,同時沒好聲道,“就算走了我也不想跟你那個。”


    不是阮明瑜矯情,而是做那種事對她而言實在不好受,沈豫北僅有的兩次都很粗魯,弄得她很疼,恕她反應慢,實在感受不到其中欲.仙欲.死的樂趣,隻有無休止的火辣辣的疼痛感。


    既然做那個是受罪,傻子才會上趕想著去做第三次。


    可惜阮明瑜的一句實話,聽在沈豫北耳中就變了味,把人強製性的翻了過來麵對他,陰著臉道,“你什麽意思。”


    阮明瑜最煩他陰晴不定,道,“就是字麵意思,我太難受了,不想跟你做...”


    聞言,沈豫北的表情有些古怪,盯著阮明瑜,似在打量她說話真假。雖然他有潔癖,在兩.性.關係上不亂來,但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敢質疑過他的能力,她這是什麽意思,是滿足不了她了?


    阮明瑜不大了解男人,更不會了解男人在那方麵的執拗,尤其是像沈豫北這樣要麵子的男人,怎麽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既然難受,那必然是要做到不難受為止。


    思及此,沈豫北捏住阮明瑜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他,一字一句道,“想不想做由不得你,我既然娶了你,不玩豈不可惜了。”


    玩這個字對阮明瑜來說,那就是形容妓.女的,頓時讓她惱羞成怒,撇開臉,兩手掙紮推沈豫北下去,“我不想跟你睡一塊,你回自己床上。”


    沈豫北臉色陰的可怕,盯了阮明瑜片刻,一言不發下了床。阮明瑜以為他會回自己的床上,哪知道他是穿了大衣往外走。


    砰得一聲甩門上把阮明瑜嚇得心裏咯噔一下,怔怔看了眼緊關的門,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好半天才閉上眼。


    隔日天不亮阮明瑜就醒了,翻了個身朝外,然後就看到了沈豫北,昨夜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側躺在他的床鋪上,還在沉睡中。


    阮明瑜輕手輕腳下了床,端著洗漱用品去公用洗漱間洗漱,這個時間福利院還很安靜,阮明瑜在洗漱間碰見了梁源。


    “明瑜媽媽。”梁源笑嘻嘻的喊了她一聲。


    阮明瑜笑了,“你起這麽早做什麽?”


    聞言,梁源歡喜道,“昨晚跟院長媽媽說了,我今天回家去看我爺爺。”


    梁源的事,阮明瑜聽院長提過,他母親跟人跑了之後,父親再婚,梁源一直跟著爺爺奶奶過,直到奶奶過世,本就患病的爺爺無力照看他,才把他送到福利院。


    “你爺爺家離這遠嗎?”


    梁源擺擺手,“不算遠,我走過去大概要一個小時,我爺爺家在離鎮上不遠的一個村裏。”


    阮明瑜想了想道,“你一個人行不行啊,我跟你一塊吧。”


    黔南多山,說是走一個小時,等於是爬一個小時的山路,梁源這種情況,走山路還是有些困難。


    阮明瑜又道,“就當是我跟你一塊出去玩玩。”


    梁源猶豫了下,隨後點頭,“嗯,那我們洗漱完之後就出發吧!”


    跟梁源出門前,阮明瑜思量了下,給沈豫北發了條短信,告訴他一聲去向。


    ......


    五河鎮在半山腰的平原上,它下管的村莊都很散,甚至一個村的兩戶人家之間都距離很遠,梁源在前麵帶路,邊走邊跟阮明瑜介紹本地風貌。


    “我中學就在那兒上的。”梁源指指不遠處的紅旗。


    阮明瑜道,“依你的年紀,現在該上高中了吧。”


    梁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學習成績差,沒考上高中,院長媽媽讓我複讀,但我想自己也不是讀書那塊料,索性就不念了。”


    阮明瑜笑著安撫他,“沒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總有你擅長的東西。”


    梁源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當廚師!我可以單腳著地站半天!”


    說著,他又有些失落,“可是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招我這樣的。”


    阮明瑜拍拍他的肩膀,鼓勵他,“你都沒試呢,怎麽就下結論了?搞不好你以後會是個大廚師呢!”


    梁源嘿嘿笑了,帶阮明瑜往山上走,“翻過這個山頭,就快到我爺爺家了。”


    正此時,阮明瑜的手機響了,是沈豫北的來電。


    阮明瑜接了起。


    “你在哪兒。”


    隔著電話,阮明瑜都聽出了沈豫北的怒氣,忙道,“我出門前給你發了信息,我陪梁源回家看他爺爺。”


    “我問你在哪條路上。”


    阮明瑜四周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梁源說翻過山頭就能到他爺爺家。”


    “原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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