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個聲音給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來的人也不是別人,竟然是鍾靈秀。


    鍾靈秀雖然還是站的很挺拔,可她一身都是血,腳底下顯然有點發飄,臉色也白的跟紙一樣。


    我一下愣了,伸手就要扶她,她強撐著看了我一眼,梗著脖子說我不需要。


    臥槽,都傷成這樣,還這麽倔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見。


    說是這麽說,她再怎麽倔強,也是血肉之軀,纖細的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她這麽一歪,我才看見,她肩膀上好大一個洞——露骨頭碴子那種。


    想起了剛才腳底下的人腿,我覺得自己實在看不過去了,一把就將鍾靈秀給攬過來了,讓她靠在了我肩膀上,說你撐住了,我給你拿藥包。


    說著,我就又從軍大衣裏麵把藥包給掏出來了,說忍著點。


    接著我就把她肩膀部分的布料給撕開了,白皙的皮膚上是觸目驚心的一個大口子,一路斜著下到挺翹的——下麵的我不該看,趕緊把視線給提回來了,慌慌張張的就拿了雲南白藥給她撒。


    受過傷的人都知道,藥沫子的刺激性是很大的,可鍾靈秀倒是沒吸涼氣,我自己反而吸了一口——那個傷,叫誰都得當場暈厥,她是咋能保持這個高冷勁兒的?


    她撩起了鳳眼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快沒有血色的櫻唇,這才冷冷的說道,謝謝。


    我有點不好意思。鍾靈秀的傷十分明顯是被魔給弄出來的,一開始,海棠姐又是被我給放出來的,這讓我有了點負罪感。


    但馬上我又想起了鍾靈秀給我換心的事情了,剛柔軟下來的心重新硬回去了,雖然她好看,可她是個狠人,看這個架頭,不光是對我別人狠,對自己也相當狠。


    我歸了歸心思,就問道,你不是說他們在找的東西,就在你這裏嗎?是什麽東西?


    鍾靈秀搖了搖頭,倔強的說道,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這也是……她們天師府本來是上這裏來找法子鎮海棠姐的,可自己倒是成這樣了,估計也是沒想到這裏能群魔亂舞,我就忙問他們天師府其他的人上哪兒去了?


    鍾靈秀又搖搖頭,鳳眼裏沉了沉,不開口了。


    跟我猜的一樣。


    但我沒猜到的事情出現了,接著,鍾靈秀看了長手一眼。


    長手也看著鍾靈秀,隻是還是麵無表情,我一尋思,說臥槽,你們倆人認識?


    一聽我這話,這倆人同時把臉給扭開了,心有靈犀都沒吱聲。


    我忽然給反應過了——之前在車上,鍾靈秀應該是在找我的,可是見到了長手,一下就假裝沒看見,難道,她之前忌憚的是長手?


    這他娘算啥,我還想問,長手冷冷的就說道,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說著,轉頭看向了石壁後麵。


    這會兒有有一個聲音說,尊上,現在是不是可以把您的封解開了?這樣的話,那位大人就……


    海棠姐頓了頓,才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聽這句話,鍾靈秀和長手同時把眉頭給皺起來了,神同步。


    那位大人?哪裏又出來了一個那位大人?聽上去,怎麽像是很重要的樣子,難道比海棠姐的地位還高?


    球,海棠姐已經讓狐狸眼都三叩九拜的,比海棠姐更厲害的角色,要多牛逼?


    而且,我的心慢慢的就涼下來了。看海棠姐這個樣子,她一點也不像是失憶。


    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詢問海棠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雖然小心翼翼,但也帶著幾分不滿,說尊上,現在不正是您解封最好的機會嗎?已經好幾千年過去了,他們欠咱們的,都該還回來!


    一瞬間,這裏的陰氣猛地就濃烈了起來,海棠姐的聲音一下揚了起來,帶了點怒意,說你是在替我做決定?


    那個聲音猛地就顫了起來,連聲說不敢。


    我對海棠姐,越來越陌生了。這樣殺伐決斷的她,和我身邊溫柔可人的她,哪一個才是真的?


    而海棠姐的聲音逐漸緩和了下來,接著說道,現在那個東西的下落才是最要緊的,找不回來的話,一切都是白費力氣。


    那個詢問的聲音這才略微有點放心,但馬上又接著問道,那您的解封人怎麽處理?留著不用,總是一個後患。


    說的,是我……


    海棠姐答道,我已經把他帶來了。


    這個聲音冷森森的,像是不過在說一件東西——跟煙灰缸,門把手一樣的工具。


    詢問的聲音不死心,接著問道,您打算?


    海棠姐答道:“他有個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隻要我還沒有解封,他暫時活著,就還有一些用處——那東西如果找不到,他能幫我們找。”


    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我一下懵了,頓時想起來了花娘那個欲說還休的眼神。


    鍾靈秀和長手一起看著我,像是也在對我刮目相看。


    不是,我心裏越來越亂了,我一個種瓜的,還有什麽身份?還有,暫時活著又是什麽意思,解封之後,我會死?


    而這個時候,一陣努力壓低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顯然,是又有人上山了。


    我鼻子尖,還聞到了跟著這些腳步聲一起出現的,一股子迦南沉香的味道。


    這個香料很貴,我聽兔爺提起過,說真正的佳品,論克比黃金還貴,除了在家裏,我就隻在郭皮股主持的伏魔大會上聞到過,那裏的先生一個個都財大氣粗的,難道……是他們來了?


    果然,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壓的低低的,說到了,天師府的應該就在這附近,你們散開,分頭找,郭先生已經找到了那個陰陽痣的下落,說那個封魔的東西一定在這裏,可別讓他們天師府的搶先了,咱們屁都吃不到熱乎的。


    這個聲音我也有印象,是在伏魔大會上,被我一下掀翻的那個龐大腰圓的武先生!


    那些人果然來了!


    可又有人小心翼翼的說道,可是剛才山頂上有綠色的煙花,按著行內的規矩,那是危險的警告,是不是天師府的遇上什麽麻煩了?


    膀大腰圓的武先生冷笑道,天師府放的信號?他們肯定是發現了東西就在這裏,所以怕咱們來搶,故意嚇唬咱們的,規矩,天師府的人獨食吃慣了,跟咱們有過什麽規矩?


    而海棠姐顯然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微微一笑,說他們來了。


    我一身雞皮疙瘩頓時就給浮起來了,天師府已經遇上了麻煩,先生們再來了,那能對付魔的,可就全軍覆沒了!


    那些問話的也十分欽佩,連聲說道:“還是尊上心思縝密,下的一手好棋!”


    是啊,棋子,我感覺自己的嘴角往上抽了一下。


    難怪之前海棠姐在我的表上掃了一眼,難怪她這次來要帶著我,她是想著,讓我做個誘餌,把郭皮股他們給引來,好把這些能威脅到他們的人一網打盡,等找到了“那個東西”,再把那個所謂的“大人”救回來。


    我對她來說,除了是個開封的鑰匙,就是一顆棋。


    花娘說的沒錯,海棠姐,確實非常可怕。


    我忍不住了,一頭站起來,就衝著那些先生喊,說你們快回去,這裏有陷阱!


    可那些先生們看見我,都愣了,交頭接耳,說這不是那個陰陽痣嗎?


    而石壁後麵,又有聲音響了起來,說尊上,這個開封人,好像不怎麽老實。


    海棠姐再說什麽,我就沒去聽,隻是大聲的喊那些先生快點回去。


    膀大腰圓的武先生歎了口氣,說你是怕我們傷害了你身邊的魔,所以才來咋呼我們的吧?陰陽痣小哥,我告訴你,魔跟人,永遠也不可能一樣,你別被魔的花言巧語迷了心竅。


    是啊,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可以,好像已經晚了。


    我連忙說道,是真的,不信……我指著鍾靈秀和長手小哥,說他們可以給我作證!


    那武先生發現了鍾靈秀,立刻露出了幾分戒備,隨即就說道,想不到,小哥明麵上是神相三先生的徒弟,暗地跟天師府的竟然有勾結,是不是天師府的遇上了麻煩,你怕我們趁虛而入搶東西,才想出來了這麽一招?陷阱,不好意思,我們不是三歲小孩,不上這個當!


    說著,衝著鍾靈秀倒是逼近了,說鍾天師,那個東西你們找到了沒有?要是沒有,我們可以代勞——封魔的時候你們幫了我們很大的忙,這次,該我們幫你們了。


    這話傻子都聽得出來,根本就是一句反話,是說天師府以前總是高高在上的搶他們的東西,現在輪到他們回敬了!


    你娘的,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不相信!


    我吸了一口氣,就指著石壁,剛要說話,可我麵前的那些先生,都已經先對著那邊瞪大了眼睛。


    我回過頭,頭皮頓時就給炸了。


    那裏黑茫茫的一片,全是魔。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能看到它們,但聽到了一陣噠噠作響的聲音,回頭一看,是那個武先生腰上的八卦鏡顫了起來——那個武先生,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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