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李茂昌?”飛殭倒像是對我來了興趣:“有點意思——你不怕我?”


    “是啊,李教習。”馬洪波也抓住了我的後衣襟,咬牙說道:“這東西太可怕了,還跟我們馬家有這麽大的仇恨,肯定是不會放過我的,你……”


    說這東西不厲害是假的,以馬致遠的實力,揍我跟揍王八蛋似得,而飛殭揍馬致遠,也跟揍王八蛋一樣。


    但能力差的這麽大,我反倒是不怕了——怕有個屁用?


    “沒錯,”飛殭微笑著:“馬家的事情,跟你本來就沒關係,看在張天師的份兒上,我可以……”


    “就是看在張天師的份兒上!”我大聲說道:“我都繼承三五斬邪了,你覺得,我作為張天師的傳人,可能對自己的學生見死不救嗎?”


    飛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對我更感興趣了。


    “李教習……”馬洪波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就跟下定決定似得,說道:“我……你別管我了,帶著羅明他們走吧!他跟你無冤無仇,你別把自己的命白搭上,今天你幫了我這麽多,我承你的情,但是,不願意再連累你了!”


    說著,他挺身就要到我前麵去。


    一直覺得馬洪波是個無法無天的刺頭,還真沒想到,這小兔崽子能這麽有擔當。


    我竟然有點感動。


    就連那個飛殭都微微一笑:“沒想到這個馬家,還真能出個長良心的……”


    “我呸!”馬洪波梗著脖子就說道:“你他媽的少廢話,要殺就殺,老子今天技不如人,什麽都認了,你別被天師府發收拾了,下輩子投胎,老子再找你報仇!”


    “可以。”飛殭盯著馬洪波:“我等著你。”


    說著,修長的手指頭一曲:“看在你的血性上,我給你個痛快……”


    我一尋思,立馬就說道:“你先等一下!”


    飛殭轉頭看著我:“幹什麽?”


    “電視劇裏的反派可不是你這樣的,都死到臨頭了,怎麽你也得讓人當個明白鬼吧?”我說道:“你跟馬家什麽仇什麽恨,要把馬家給害成這樣?你殺我,我殺你,是挺熱鬧的,可到底是為了啥?我是個外人,來給你們評評理。”


    天師府的已經圍在外麵,殺進來也是早晚的事情。與其現在冒險跟這貨廝殺——也別說廝殺了,廝殺不過,也就是被他吊打——還不如拖延時間,等著天師府的攻進來,我們反倒是有幾分活路。


    隻是這裏的煙霧越來越大,為了不讓小胖子他們活活嗆死,隻希望天師府的來的再快點。


    而這位飛殭大哥既然跟馬家這麽大的仇恨,必然有很重的冤屈,誰都不願意把那麽重的冤屈憋在心裏,自然是願意說出來的。


    何況飛殭的能力擺在這裏,兩個天階都未必搞定,整個天師府的天階也就那麽幾個,最精英的還都陷在這裏了,他肯定也不咋把那些對他來說是小魚小蝦的地界玄階之流放在眼裏。


    果然,飛殭說道:“可以——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


    接著他看向了馬洪波,就說道:“你們馬家是趕屍的,從哪一個家主那開始發揚光大,你心裏清楚吧?”


    馬洪波再不學無術,總不會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就梗著脖子說道:“我們馬家幾百年前就開始揚名天下了,不然怎麽有資格在天師府做元老?那個時候的先祖,叫馬誠。”


    “馬誠……”飛殭像是在回憶什麽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樣:“都說人如其名,可那個人,一點也不誠實。”


    “你放屁!”馬洪波攥緊了拳頭:“你他媽的弄死我,我也不讓你侮辱我祖宗!”


    “行了。”我趕緊拉住馬洪波:“你著什麽急,聽他說完了。”


    馬洪波沒法子,死死盯著飛殭:“我看他屍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飛殭完全沒把馬洪波給放在了眼裏,接著就說道:“每個行屍,以前都是人——以前,我也是個人。”


    馬洪波把嘴撇的跟個四點四十似得,像是在說這特麽的都是廢話。


    而這個飛殭還是人的時候,結識了那個馬誠。


    當時這個飛殭是個名門世家,而馬誠是個無名小卒,但兩個人十分投緣,就義結金蘭,拜了把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馬誠雖然是個先生,可經常找不到生意,天天掙紮在溫飽線上,但飛殭當時完全沒有看不起他,反倒是因為馬誠的真才實學,十分敬重他,見他窮的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還讓他住在了自己家的大宅子裏,時不時的接濟他。


    馬誠感激涕零,經常說等到飛黃騰達了,一定會報答這個賢弟什麽的,飛殭當時也並不計較。


    直到有一天,飛殭所在的地方出了個怪事兒——那就是城裏的青壯年男子時常有失蹤的。


    小孩兒婦女失蹤,可以理解為有壞人來拐賣人口,可青壯年男子能出什麽事兒?難道是被拉去充軍啥的?


    一時間城裏的青壯年男子人人自危,直到有一天,這個飛殭忽然發現半夜裏,這個馬誠偷偷摸摸出去了。


    飛殭尋思這會兒正危險,想把這個義兄給叫回來,結果馬誠沒聽見,飛殭不放心,就跟上去了。


    結果他就發現,這個馬誠自己上了本地一個荒山。


    荒山上人跡罕至,飛殭更擔心了,同時也更好奇了,平時馬誠什麽都跟自己說,怎麽現在倒像是有什麽秘密似得。


    這麽一追,就發現馬誠進了荒山一個穀地裏,彎下腰,就借著月光挖土。


    挖了一氣,飛殭一看馬誠挖出來了個什麽東西,當時嚇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挖出來的,是一個腐爛的屍體。


    而那個腐爛的屍體上,穿著的正是青年男子的服飾。


    而馬誠盯著屍體,又是搖頭又是歎氣,還自言自語,說這是第四十八個了,還沒成。


    四十八個……飛殭還想起來了,他見到了官府的榜文,就說城裏已經丟了四十八個青年男人,讓大家幫忙尋找,找到線索要報告,必有重賞什麽的。


    而馬誠說什麽第四十八個也沒成……難道,他就是那個害人的?


    飛殭其實跟上來的時候,就有點疑心了——這會兒人人都怕,為什麽他不怕?


    可他為什麽這麽做呢?殺人,埋人,有什麽好處嗎?


    但飛殭就算這樣,也不願意懷疑自己的義兄,甚至還疑心這其中也許有什麽誤會,想想他跟馬誠畢竟是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兄弟,他毅然就上前,問馬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馬誠正在惋惜呢,沒想到出來個人,也嚇了一跳,一見是自己的結拜兄弟,也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就說,最近城裏發生了那種事情,他懷疑是僵屍作亂,吃了青壯年男子的精血來修行,他為了除魔衛道,才在陰氣最盛的時候出來查看墳墓,想把元凶給找出來,為民除害。


    飛殭一聽,很愧疚的說原來自己是誤會了義兄了,還挺自責的,同時說馬誠這麽古道熱腸,將來肯定能有一番名堂。


    馬誠擺了擺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自己是做這一行的,經常跟穢物打交道,怕嚇到了賢弟,所以才隱瞞了下來,讓賢弟擔驚受怕,是他不對什麽的。


    飛殭說這事兒是好事兒,他願意幫忙,說著就要帶馬誠回去,請馬誠吃個夜宵,小酌幾杯賠罪什麽的。


    馬誠連聲說好兄弟,挽著他的手就要走,正這個時候,馬誠忽然指著一個地方大叫:“不好,有東西來了!”


    飛殭條件反射,衝著那個地方一看,忽然就覺得後腦一陣劇痛。


    是馬誠打的。


    飛殭這會兒忽然還反應過來了,為什麽這麽巧,城裏丟了四十八個人,而馬誠正好就翻到了第四十八具屍首呢?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掙紮不起來,眼看著馬誠把那具腐爛的屍體拉出來,把自己給填了進去。


    接著,黃土跟月光一起落在了自己的臉上,而馬誠麵目猙獰,一下一下的往下麵埋土:“正好,第四十九個……自己送上門來了……你別怪我心狠手辣,就怪你運氣不好,還有你這個好奇心!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飛殭當時很想問馬誠一個為什麽,但他的臉已經被黃土給埋上了,接著,他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原來,這個馬誠住在了飛殭家裏,眼看著飛殭坐擁良田美宅,自己卻隻能寄人籬下,雖然飛殭對他不錯,但飛殭家裏的人私下總說這個神棍是個招搖撞騙吃白食的,整天什麽活也不幹,混吃等死,還冷嘲熱諷,說早晚點醒主人,別往屋裏招狼什麽的。


    馬誠心裏非常憤恨,逐漸就演變成了嫉妒——是啊,憑什麽飛殭天生就擁有這一切,自己卻什麽都沒有?


    這太不公平了。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短短幾十年,再怎麽說,也不能就這麽蹉跎下去,馬誠就打了一個主意——一個很可怕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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