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脖子上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淤痕,像是剛拔完火罐。


    咽喉這邊是人的要害,誰也不會吃撐了在這個位置拔火罐。


    而這裏……正是那個飛殭用牙碰上我的地方。


    “剛才還沒看見,眼瞅著就浮出來了,”馬洪波小心翼翼的問道:“李教習,你受的這是什麽傷,這麽邪乎?”


    難怪剛才鍾靈秀沒看見。


    這說是傷,但摸著不疼不癢,根本沒有感覺,也不知道有事兒沒有——我記得,行屍是天下至陰至邪的東西,難道碰上了我,我就感染上什麽穢氣了?


    可別得了什麽皮膚病——我們村西頭有個老頭兒,得了牛皮癬,搞得一輩子沒娶上媳婦,那可太悲劇了,別到時候好不容易見了海棠姐,被海棠姐嫌棄。


    正尋思著呢,就聽見那邊有點動靜:“這個東西是什麽?”


    難道是有線索了?


    我趕緊帶著馬洪波就過去了。


    那是幾張紙人,也就手巴掌大小,男人形狀是紅色,女人形狀是綠色。


    紅男綠女?


    “像是方術,可不是咱們天師府的方術,天師府不做這種歪門邪道。”那個帶著點鼠相的天師見多識廣,說道:“倒有點像是……”


    他看了我一眼,保持謹慎狀態,沒有多說。


    意思就是,這個方術是道門的?我也不識這玩意兒啊?


    “道門之中,有一種叫黑先生,專幹點傷天害理的事情,”劉大小姐說道:“我看,有點像是黑先生裏麵的五鬼運財。”


    劉大小姐貌似也是捉鬼的武先生出身,知道的很清楚嘛——而且,她好像並不忌憚鍾靈秀,有什麽說什麽。


    這裏可就我一個道門的,他們雖然沒吭聲,眼神卻都落在了我臉上。


    難道是左一行暗地裏把人搬走了,故意用了道門方術,來陷害我的?


    這會兒鍾靈秀也過來了,也看向了我,但她一見我脖子上那個傷,頓時就著了急,讓我先別管這裏的事情,立刻上黃二白那看看去,可別落下什麽病。


    左一航見鍾靈秀這麽關心我,眼珠子要冒火,要是能射激光,估計他得當場把我給射死,但就算這樣,他還是虛情假意的說道:“對啊,既然你為天師府受了傷,讓天師府的醫生給你看看也是應當應分的,別扛著,去吧,這裏反正有我們。”


    大家都看得出來他的意思,他是說我也沒什麽用,在這裏待著也是浪費時間。


    為了不給鍾靈秀招黑,我假裝什麽也沒聽出來,帶著馬洪波就往黃二白那走。


    “對了,李教習,有個事兒我問問你,你可別生氣。”路上,馬洪波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抓你上房的,真是鳳凰牌樓的?你認識她嗎?”


    現如今跟馬洪波同仇敵愾,我跟他也沒必要瞞著,就告訴他說沒錯。


    “那個女人身手真嚇人,”馬洪波心有餘悸似得說道:“一個就能頂一個飛殭,鳳凰牌樓都是這樣的人才,難怪咱們天師府都忌憚他們呢。對了,她叫什麽名字啊?”


    “你問這個幹啥?”


    “就是有點好奇。”馬洪波挺神往:“而且,那麽神秘的地方,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麽人——要是我有那種本事就好了,讓左家和馬致遠,全……”


    他攥緊了拳頭。


    碰巧我還真知道,就隨口說道:“沒記錯的話,她的名字叫茯苓,也稀鬆平常。”


    “那麽漂亮的人,怎麽叫這麽個名字啊?”馬洪波一愣,低聲說道:“跟榨菜似得。”


    我滿頭黑線,娘的,榨菜那是“涪陵”。


    不過……鳳凰牌樓現在要跟我合作,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來路,大費周折是想幹啥,真是讓人憋悶。


    這會兒已經走到了黃二白那,老頭兒正在院子裏麵曬藥,那藥像是小蘑菇,馬洪波一看,就問黃二白今天是不是要吃菌菇火鍋。


    馬洪波是個混世魔王,打小沒少受傷,家裏寵他,有點屁事都得上黃二白這裏來矯情一番,兩個人挺熟——就是彼此看不順眼,關係不好。


    “你懂個屁,”黃二白撩了馬洪波一眼:“要是拿這個做菌菇火鍋,你就等著見閻王爺吧。”


    “見閻王……”我還想起來了:“這是陰雞冠菌啊?”


    《神相書》上有行陰的內容,但是非常少,隻說印堂要是浮現出一種青灰色,說明這個人曾經魂魄離體,下過地府。


    也就是走陰的。


    走陰的大家都知道,鄉下都有那種人,好比花娘,倆眼一閉人就睡著了,其實魂魄是給地府跑腿辦事去了。


    這些隻是協助正式工陰差辦事的,等於“合同工”。


    我和小茂,也算這種人,不過我沒走過幾趟罷了。


    而師叔的“注釋”裏說過一句,普通人行陰,可食陰雞冠菌,但不能過量,過量者,魂不歸位,不入輪回。


    也就是把這玩意兒吃了,就算你不是“公務人員”,也能出現假死現象,走個一次性的陰,隻是時間太長就會掛,吃的太多也會掛,比較危險,不要迫不得已,不能吃。


    黃二白一聽,來了興趣:“你一個白銀鈴鐺,還知道這個呢?”


    “我有元寶耳,博聞強識。”我一尋思,我都差點忘了,我也有個陰差的頭銜,不過辛魏和狐狸眼也不叫我下去辦事,我想找他們,還得去城隍廟,要是能吃點這個,倒是很方便,就跟黃二白要了一點。


    黃二白就給我裝了一小口袋,馬洪波大手大腳慣了,就嫌他摳門:“照著你給的這個量,你還不如給李教習一點菌種讓他自己發蘑菇呢。”。


    黃二白沒搭理他,對我千叮萬囑:“這東西是世上最好吃的蘑菇,味道鮮美一吃難忘,但一次隻能吃一個,吃多了,小靈秀就成寡婦了。”


    說著,他一抬眼看見了我脖子上的淤痕,不由來了興趣:“咦,這是什麽玩意兒?新鮮!新鮮!”


    我就把事情說了一遍:“你看有事兒沒有?”


    能做登峰造極的人才,必定有點癡才行,黃二白第一癡老太太,第二就癡疑難雜症,這會兒興奮了起來,把我按在了椅子上就查看起來:“這飛殭百年難得一見,竟然把你給咬了,你這個運氣,還真是不錯!”


    快拉倒吧,你咋不讓他咬一口試試——而且當時我真沒覺得他把我給咬破了,隻覺得碰了一下,沒成想就搞成這樣了,這飛殭的能耐,還真是威武。


    結果黃二白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氣通,血順,不像是有傷啊……有意思……”


    一看他就看了半個多小時,由著他研究,沒準得研究到猴兒年,我隻好說道:“沒事兒就行,可能明天就好了。”


    “說不準……”黃二白搖頭晃腦,像是入了迷,我讓他看的毛骨悚然,生怕他給我做成了標本,就趕緊告辭要走,說天師府還有事兒。


    黃二白沒辦法,這才戀戀不舍的說:“也行吧,不過咱們先說好了,明天你得再來找我瞧瞧……”


    我答應了下來,他把我們送出門,末了歎了口氣:“要是那個鱉孫在,他肯定會看……”


    “鱉孫?”我就問黃二白:“哪個鱉孫?”


    “一個專門研究邪醫的鱉孫。”黃二白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天分是有,可惜不走正道,估計我這輩子也看不見他了,不提了。”


    出了門,馬洪波回頭看了自己家的方向一眼,沒說什麽,拳頭卻攥的緊緊的。


    一天之內從混世魔王變成了遺孤,這馬洪波確實也挺可憐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讓他先別想了,跟我回去住。


    馬洪波瞅著我:“你說,羅明他們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我說道:“咱們繼續找線索,總能找到的。”


    我也很惦記大金花和小胖子。


    結果第二天,還沒等我們醒,就有人拚了命的敲門,把門框上的灰都給震下來了。


    我一個激靈起來了,尋思是不能鬧地震了?


    而馬洪波起床氣很大,一枕頭就砸倒了門上:“誰這麽早起來叫門,趕著哭喪去?”


    但這話一出口,他想起來最應該哭喪的是他自己,一下就睜開眼睛坐起來了。


    我隻好問道:“誰啊?”


    外麵一個女人的聲音凶巴巴的響了起來:“我!”


    媽的,最煩這種人,我我我,你他媽的怎麽不說“朕”呢?誰知道你是哪根蔥。


    我隻好起來把門開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團子焦黃焦黃的爆炸頭,好像個巨型生煎。


    那爆炸頭底下是一張幹枯的馬臉,顴骨高聳,厚唇,地包天,有點返祖現象,活像是曆史課本上的周口店“北京猿人”複原圖。


    身材也接近北京猿人女性,一米五左右,枯瘦的一馬平川。


    我有點懵逼,這是博物館裏的猿人模型成精了?


    “你看什麽看?”“北京猿人”脾氣很大,衝著我破口大罵:“色眯眯的,你要不要臉?”


    這話一下把我激清醒了,色眯眯?對她?


    哪兒來這麽個活祖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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