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點了點頭。


    “有點意思……”袁青城盯著我的臉,眼光銳利的跟小刀子一樣——他在給我相麵。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感覺,說不出的讓人不舒服,像是給剝皮挖骨,看到你最深的地方去,而你在他眼前,什麽小九九也藏不住。


    “恭喜你。”沒成想,袁青城來了這麽一句:“你馬上就要升階了。”


    “升階?”倒是左一航給愣住了:“他新近才升了白銀鈴鐺……”


    白銀上黃金,需要的功德是個天文數字,青銅升白銀還可以靠實力,而白銀升黃金,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我雖然是玄階三等,看著立黃金一等隻要一層,可這一層,多少人一輩子也爬不上去。


    “怎麽?”袁青城看著左一航笑:“你怕我相錯了?”


    “不不不,不敢不敢。”左一航整天耀武揚威慣了,第一次露出個小孩兒濡慕長輩的表情:“袁爺爺開玩笑,我怕誰想相錯,也不會怕您相錯——您的話,都是金口玉言,還沒有不算數過。”


    “沒錯,就好比上次您給趙橘長相麵!”有幾個知道袁青城奇聞異事的天師就跟著鼓吹了起來:“當時他還是個小辦事員吧?誰也沒想到,他真成了現在這個地位!”


    那個趙橘長……嗯,跟薑顯宗一樣,也是經常能從電視上看到的人。


    崇敬的聲音此起彼伏,我低頭沒多吭聲,淨等著袁青城進去了——就那個一舉識破“師叔”冒名頂替的洞察力,他肯定能看出來,“師叔”不是鳳凰牌樓的。


    “人我親自審,”袁青城說道:“不過天師府裏這麽輕易的就能闖進了人來,可見你們辦事有疏忽,現在給我防範好了,會議結束之前,誰也不許進來,誰也不許出去。”


    一群天師趕緊答應了下來。


    這裏既然沒我們什麽事兒了,我跟左一航就告辭離開了。


    “那個女人,是你命裏的劫。”


    沒走出幾步,袁青城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李茂昌,你可一定得小心點。”


    那個女人?誰啊?


    我當然想問,但是卦不可算盡,就算我問了,他也未必肯冒著泄露天機的風險告訴我——我們頭一回見麵,還沒有那個交情。


    果然,再回過頭,他們已經進去了。


    左一航趕緊拉住了我:“李茂昌,怎麽回事?你問清楚了沒有?”


    “弄錯了。”我坦蕩蕩的就說道:“那個老頭兒根本不是鳳凰牌樓的人。”


    “那不可能!”左一航一愣,根本不信:“除了鳳凰牌樓,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上天師府來飛蛾撲火?”


    “你沒聽說過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嗎?”我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準他就是跟蛾子一樣,趨光。”


    左一航轉身就把我脖領子給抓住了:“李茂昌,我告訴你,自打你進了天師府,一而再,再而三……”


    他話還沒說完,我襯衫領子質量不好,已經被他給扯開了,一顆扣子滴滴答答的嘣到了地上,我脖子上的淤傷瞬間刺了他的眼睛:“屍毒……”


    似乎被自己的話給嚇著了,他一哆嗦就把手給甩開了,同時拿了紙巾,跟要禿嚕了自己的皮一樣,玩命擦手,同時一臉驚駭,像是怕傳染。


    我沒搭理他,把領子抓緊了點,趁著這個功夫,繞過轉角就出去了。


    長手正等在那裏,早聽見什麽情況了:“你那個老相識怎麽樣了?”


    “他害死過我鄰居,本來不想管了,可偏偏這次是為了我師父的事情過來冒險的,不管心裏過不去。”我說道:“給他留了個刀片,生死有命,我盡力了。”


    果然,我話音未落,就聽見那邊喊叫了起來,說鳳凰牌樓的跑了。


    這“師叔”,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跟鳳凰牌樓撇清關係,他就不吭聲,不知道聽人勸吃飽飯嗎?


    但願他能逃出去吧。


    “走,”我跟長手說:“跟我去找水池子。”


    長手也是在天師府長大的,對這裏比馬洪波還熟悉,這會兒天師府裏正在“追捕逃犯”,特別的亂,我們渾水摸魚,倒是輕輕鬆鬆的看了四個池子。


    可那四個池子周邊,都沒有左一行腳底下粘的那種青苔,更沒有他留下的腳印子。


    天師府外麵雖然也有池子,但現在全天師府封鎖,我們也不好出去,真要是找不到,會開完了,左一行繼續回去看守,我們就錯失良機了。


    正有點發愁呢,已經到了第五個池子——我記得這個池子,裏麵養了不少水鬼。


    一開始我還有點納悶,不知道天師府又是養水猴子又是養水鬼的,是個什麽惡趣味,但是後來就懂了,跟馬家的僵屍博物館一樣,是起教學作用,讓見習天師練習的。


    我正要檢查這裏的青苔呢,一個人冷不丁就從我身後過來了:“就是這!”


    這一句把我給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馬洪波。


    我一愣:“你怎麽也跑出來了?”


    “這裏都進來鳳凰牌樓的人了,哪兒哪兒都亂成一片,我還能袖手旁觀?”馬洪波振振有詞的說道:“當然就趁亂出來幫你找水池子了!你看!”


    說著,他指了河邊:“這裏不就是那個腳印子嘛。”


    果然,那地方確實有半個腳印子,跟左一行腳上的一模一樣。


    我來了精神,他媽的,說什麽身體不好,不來天師府,感情他自己就在天師府搞了個密室。


    “就是……不知道左一行把他們給弄哪兒去了。”馬洪波愁眉苦臉的說道:“我在周圍找了半天,也沒看見什麽地方,能關那麽多人。”


    要是這麽容易就找到,那左一行也就不會在這個地方藏人了。


    我尋思了一下,他既然把腳印子給留在這裏了,那就說明這個地方有必須靠近的必要,我靠近了水麵,卻也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這裏周圍,就一個橋,和一棵柳樹,都不大。


    等我看清楚了腳印子的方向,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勾著身子下了橋底下。


    “那有什麽可看的?”馬洪波說道:“李教習,你不怕掉下來喂了水鬼?”


    “怕個屁,”我說道:“你看那個腳印的方向——腳尖是往外的,可沒有往裏的,他橫不可能是從水裏走出來的,那就一定是從橋上跳下來的。”


    可他沒事從橋上跳岸邊幹啥,隻可能是,橋下有什麽機關。


    找機關就更好找了——橋底下又不常有人來,四處都是灰,按理說最幹淨的地方,就是機關的所在地。


    但是左一行為人很謹慎,一定是按過機關之後,用土把機關給重新抹上了——可這會留下蛛絲馬跡,我發現了一小塊地方的土,格外的厚,肯定是他力道沒掌握好,撒多了。


    果然,我一摸,一個小門就給開了。


    馬洪波和長手立馬跟著我就進來了,裏麵是個很暗的小道,空氣很流通,沒什麽黴味。


    馬洪波吐了口氣:“真是燈下黑——天師府的還四處找人呢,結果人就藏在天師府裏麵。”


    我的心也放下了,救出了他們,我就可以去找海棠姐要人了。


    關上門之後,這裏麵特別黑,我就點了蠟往裏照,這一照不要緊,裏麵跟蟻穴一樣,九曲十八彎的,要是鍾天師知道自己的天師府讓人刨成地道戰,肯定得發火。


    路跟迷宮一樣,這麽難走,也不知道怎麽找,隻好順著道一路往裏探,過了一個拐角的時候,我左邊肩膀就沉了一下,像是誰把胳膊搭在了上麵,冷森森的,讓人老大不舒服。


    長手是幹不出這種事兒的,我疑心是馬洪波害怕,說道:“沒事兒,你就站在我和鍾神秀中間,我們護著你。”


    “好咧,謝謝李教習。”


    馬洪波的聲音,卻是從我右邊傳過來的。


    臥槽?我的心一下就給提起來了——這麽說搭我肩膀的,不是馬洪波。


    那……是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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