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問她:“是不是左家又鬧幺蛾子了?”


    這會兒馬洪波和羅明他們也給湊上來了,一臉好奇。


    北京猿人像是怕他們聽到,就把我往後拉了一步:“最近,各地許多天師府的下屬機構,對天師府,不,應該說是對首席天師很不滿,還說什麽天師府的事情處理的都不清楚,鬧得風險頻出,他們不服氣,再這麽下去,也沒法給天師府效命,正聯合抗議呢!”


    我上次求了羅明他們幾家元老,在首腦會議上支持鍾靈秀,本來以為事情是告一段落了,可上頭不亂下頭亂,下屬的那些機構倒是被煽動起來了。


    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肯定是左家兩兄弟,看著在上層占不到什麽便宜,反倒是上下屬機構給人洗腦去了。


    就跟正府上有中央機構,下麵有鄉鎮縣市的行政單位一樣,天師府也是這樣金字塔形的結構,下屬機構雖然沒有元老家族那種權勢,但他們是天師府的基石。


    俗話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真要是鬧的他們對天師府有了不滿,從下往上搞個推翻,比幾個元老家族施加壓力更難辦。畢竟基石出現問題,那金字塔可就全麵崩塌了。


    北京猿人察言觀色,接著說道:“所以嘛,首席天師這一陣子正在想方設法的安撫那些地方,忙的了不得,你要是沒事,就別去打擾她了。”


    這話才是重點吧?


    我尋思一下,鍾靈秀既然是當首席天師的,那她當然每天都會忙了,要是等她有閑暇時間,才能請她吃那個早就約定好了的飯,不知道是不是得等到了猴年。


    於是我就說道:“沒關係,我掂量著來。”


    北京猿人還想攔著我,就被早看出端倪的小胖子他們給圍住了:“哎對了秦天師,這一陣我們課程是不是有什麽安排啊?你給我們講講?”


    “是啊是啊,我爺爺最近還問,什麽時候有升階的任務要做呢?”


    北京猿人被圍了個團團轉,也沒顧得上再勸我別去。


    反正現在我跟她一樣也是地階,不用聽她的話了。


    人是鐵飯是鋼,總得吃飯的。


    我就等她吃午飯。


    不過一清早,她管理事物的房間來來回回就沒斷人,我就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等著。


    夏天的風從欒樹下穿過去,透過欒樹的枝葉能看見藍天白雲,空氣裏都是樹葉子的青氣味兒,天氣挺好,讓人昏昏欲睡,外帶這幾天沒休息好,我歪著腦袋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還聽見四周圍的天師竊竊私語:“這就是那個道門來的吧?你說他憑什麽當首席天師的未婚夫?首席天師現在忙成這樣,他可一點都幫不上。”


    “你懂什麽,我看是因為他跟魔有關係,首席天師隻不過是用這個身份穩住他——不然,道門的,哼,我女兒要是看上道門的,我腿給打斷,也決不許她自甘墮落。”


    “自打他一來,天師府可一直沒安寧過,還大模大樣的在這裏偷懶,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廢柴似得。”


    “看著吧……他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這種人要是這能出息,誰也不用這麽拚命去積攢功德,光靠著當小白臉就行了。”


    我的睡意漸漸散開了,這個聲音是那個小宋的。


    我也有日子沒見到他了。


    “你倒是想當”有人揶揄他:“你也沒有他那麽白。”


    這倒是,我雖然從小種瓜,卻曬不黑,譚東活著的時候,老說我是癩蛤蟆投胎——我的臉跟死癩蛤蟆從水裏翻上來的肚子一樣白。


    我微微睜開眼睛,掃視了那幾個天師一眼,他們像是沒想到,不由自主就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了悚然的表情。


    幾個地階的黃金鈴鐺,跟我一樣。


    夾雜在裏麵,給人感覺有點格格不入的白銀鈴鐺小宋,倒是梗著脖子:“你看什麽看?大白天就在這偷懶,生怕首席天師的名聲被你敗壞的不夠?”


    一聽小宋這話,那幾個天師似乎深以為然,收起了剛才那個略微慌張的神色,就都不屑的看著我:“是啊,真要是想回報天師府,就好好磨練一下自己的本事,無所事事——我們天師府除了你這個特例,還沒養過吃閑飯的。”


    “閑飯……”我抬眼看著那個天師:“可最近你的任務不是也失敗了嗎?我勸你還是先管好了你自己吧!家裏人看不起你不要緊,自己看不起自己,才沒有出頭之日。”


    “什麽?”那個天師頓時就愣了一下。


    他額頭上父母宮隆起,讓他看上去很像是年畫上的壽星,有個成語叫“頭角崢嶸”,說的就是他這個模樣,可惜,他這個隆起過於尖銳,甚至能把陰影透在印堂上,這種人應該就是傳統意義上的“虎父犬子”,家庭是名門,父親祖父兄長也都是人物,唯獨他最弱小,壓力其實是很大的。


    能力配不上野心,其實是個很痛苦的事情,何況他的野心也不是自己的野心,而是家裏施加到他身上的野心,他官祿宮發黑,顯然工作上遇上了很大的困難,根本沒法轉變,心情應該挺不好的,所以格外嫉妒這個“運氣好”的我。


    看我說得這麽準,其他幾個天師,也都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幾分敬畏:“這……恐怕是真本事。”


    我就衝著他們笑:“今天沒什麽事,你們要是也閑,我送你們一人一卦。”


    他們一聽這個,忍不住後退的更多了,慌慌張張就逃走了——他們怕自己有什麽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也讓我看出來。


    “你……”小宋本來還想挫挫我的銳氣,一看那幾個地階都被我嚇跑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顯然有點不相信:“你一個玄階,憑什麽能……”


    “我也給你看看,”我就衝著小宋笑:“哎呀,你一直暗戀一個女人,可惜呢,跟你地位相差懸殊不說,人家也已經名花有主了,你心裏應該挺不是滋味的吧?我勸你一句,別做傻事兒……”


    小宋一個哆嗦,不由自主就把臉遮上,沒命的跑走了。


    那模樣別提多可笑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後腦勺就被人打了一下:“嚇唬人很有意思是吧?”


    是鍾靈秀的聲音。


    我回過頭,衝著她笑:“也不是……”


    一看鍾靈秀,我頓時有點發愣——自從升到了地階,連鍾靈秀的臉上,我也能微微看出一點端倪了。


    就好像之前她的麵相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現在,變成了毛玻璃一樣。


    雖然還是不能看的特別清楚,但好歹比以前透亮多了。


    她官祿宮上愁雲慘霧——我的心裏就提起來了,這可沒有北京猿人之前說的那麽輕描淡寫,恐怕不是好兆頭。


    “你看什麽看?”鍾靈秀皺起眉頭:“總不可能,連我的麵相你都看得出來吧?”


    我搖搖頭,就說道:“你這一陣,是不是挺累的?”


    她皺起眉頭:“我……習慣了。”


    本來她想吐吐苦水,但好像話到嘴邊改了主意,還是沒說出來。


    是怕我擔心?


    我站起身來,就說道:“今天我請你吃飯。”


    鍾靈秀微微抬頭,眼神亮了一下,但馬上就暗下去了:“不行,還有幾份文件……”


    沒等她說完,我就拉起了她的手:“吃完飯再說。”


    她的手頓時一顫,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來了:“去哪兒?”


    “我來的時候看見了個飯館,好像挺不錯的。”我一邊說著,一邊就尋思了起來,可我不會開車,咋去呢?


    “李教習,你要出去?”


    不早不晚,正這個時候,羅曉梅推著個自行車過來了。


    我就把羅曉梅的自行車借過來了。


    風一起來,把鍾靈秀的長頭發吹到了我後背上,癢酥酥的,她好像還沒被人用自行車帶過,坐的有點緊張,兩隻手不知道往哪裏放。


    我想告訴她放我腰上就行,可一偏頭,沒留意,自行車就碾在了一塊磚頭上,她整個人好險從車上給顛下來,條件反射就從後麵把我給抱住了。


    我的心騰的一下就給跳起來了。


    但馬上,腰就疼了一下:“哎呀……”


    是她掐的:“剛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沒有沒有……”我連忙說道:“天地良心!”


    這麽說著,她的手就要縮回去,我眼疾手快就把她的手給按回去了:“這樣安全。”


    她怔了一下,手就真的沒鬆開。


    後心軟軟的,她好像靠在我後背上了——雖然天熱,但是這感覺,特別舒服,還很安心。


    我還是第一次騎自行車帶女孩兒出來,以前最多也就帶帶我親戚李國慶什麽的。


    騎了一段,她似乎有點擔心:“沉不沉?”


    “跟西瓜和化肥差不多。”我說道:“能騎動。”


    “……”她不吭聲了。


    其實,我倒是希望,這條路能更長一點。


    “對了,”我還想來了:“那些基層的天師,說是鬧的挺亂,有沒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


    鍾靈秀一愣,接著就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說道:“別說,還真有!”


    我忙問道:“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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