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煞很淡定的看著我,說道:“我跟她有緣分。”


    緣分?這個詞很空泛,本來以為是顧瘸子口味重,沒想到口味重的另有其人。


    煞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牛小姐,那個眼神我有點描述不出來——特別關心,又不像是男女之間的那種關心。


    馬洪波不禁自言自語:“這牛小姐這樣的,還五次三番有人樂意救她,也真是奇了怪了……”


    一聽這話,煞抬頭淩厲的就看了馬洪波一眼。


    馬洪波是個傻大膽,就算煞的眼神看向其他人,能把人給鎮個膽寒,他還渾然不覺的,竟然給瞪回去了。


    煞可能也沒見過這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倒是對馬洪波有點刮目相看似得,帶了點欣賞之色,接著煞就告訴我們,這牛小姐,對他有恩。


    我們們一幫人當時全愣住了:“她?”


    沒搞錯吧?就牛小姐那個脾氣,得罪人還來不及,能給人帶恩啊?


    那個煞就從頭說起,他就是從這個桃花穀給誕生出來的,這地方以前是個古戰場,刀光劍影,爾虞我詐。


    這個煞當時也不是一般人,是一方的將領。


    他雖然挺有抱負的,可惜不走運,這一場決定性的仗一直沒占到便宜。


    上頭就來了話,責問他辦事不利,他就派了一個親信,去上麵闡明情況,把糧草不足和地勢凶險的事情給說明白了,同時請上頭再來一些支援,他願意浴血奮戰,不把這地方守住了不回去。


    那個親信是跟將領一起當兵的發小,所以將領很信得過他,但這個親信心裏一直暗自不平——為什麽兩個人一起從老家裏出來,自己隻能當個跑腿的,這個將領卻扶搖直上?


    而且,這個將領軍令嚴明,不分親疏,有一次他貪小便宜在軍資上動了手腳,想賺一筆,被將領發現,還打了好幾鞭子示眾,更是讓他懷恨在心。


    他沒有想兩個人才能上的差距。隻覺得這個將領運氣好,他嫉妒很久了,恨不得這個將領出點什麽差錯,弄個馬革裹屍才好。


    正在這個時候,敵方給他不少的賄賂,求他幫助除掉這個將領,事後高官厚祿,隨他挑選。


    這跟這個親信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就打定了主意,這次非得讓這個將領的好日子到頭不可。


    有的壞人壞在臉上,還能防備,有的壞人壞在心裏,表麵還對你笑嘻嘻,就防不勝防了。


    於是這個親信趁著這個機會,見到了上頭的人,非但沒有闡明情況,還添油加醋的告狀,說那個將領之所以一直沒打贏,就是因為,他其實已經叛變了,跟對方高層暗自勾結,打算跟自己這邊多要糧草多要人,把自己這邊拖垮了,然後投降到對方陣營,當大官,立大功。


    而自己臥薪嚐膽,終於找到報信兒的機會,是冒著誣告的風險,希望抓住這個叛徒,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那個親信戲做的很足,又因為知道各種內幕,說起來頭頭是道,不由得人不信。


    他們這邊的高層很震驚,拿出這個將領的親筆信一看,還真是要人要糧的,不由就相信了這個親信,倒是把這個親信提升了官銜,帶了人帶了糧,到了那個戰場。


    那個將領一看來了支援,十分高興,可沒成想,這些“支援”當場就把他以“叛國”罪名給抓了起來,掛在城牆上示眾,要活活餓死他,渴死他。


    對這個將領來說,餓死,渴死這種慢慢的折磨事兒小,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他一腔熱血想要報國為民,卻受到了這種不白之冤。


    尤其從城牆下走過來的人,對著他就吐口水,說他活該,死有餘辜。


    那都是他舍生忘死保護的民眾,和出生入死並肩作戰的兄弟,現在,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他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而對方知道他被冤枉,都哈哈大笑——這個將領確實很有才能,他們費盡辛苦也沒能從他這裏占到便宜,區區一筆錢財和幾句空話,竟然就讓這個將領被自己人給整治了,簡直大快人心。


    而且,這個將領沒了兵權,他們打下這個城,就易如反掌了。


    這煞確實很冤枉,簡直跟袁崇煥一樣冤。


    所以,對方發動攻擊,將領這邊根本無力抵抗,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拚死守的陣地節節敗退,百姓不堪其苦,就在這個時候,有個村姑逃難躲在城樓下麵,那天天上正在下暴雨,村姑見將領被淋的睜不開眼,加上連日折磨,馬上就要撐不住了,就給這個將領頭上蓋了一塊包袱皮。


    將領天天被人唾罵,還是第一次被人關心,不由就用微弱的聲音問了她一句:“為什麽?”


    村姑是個粗人,說不出什麽文雅的話,隨口答了一句:“你就當我吃飽了撐的吧。”


    不久之後,城破,兩方損失慘重,將領這邊果然失敗,他自己也被活活折磨死了——古人講究,麵不對日,否則算是暴屍荒野,托了包袱皮的福,他不算暴屍。


    他本身就是殺人無數的將領,身上帶著煞氣,這一死,當然比其他的死人厲害。


    帶著冤屈,帶著怨恨,帶著煞氣,他把周圍的那些戰場亡魂全吞噬了下去——戰場上的亡魂是天文數字,他終於成了個煞。


    但是,他不吃平民百姓的亡魂,所以我們之前招來的餓鬼,齊刷刷的全是好人——凶惡的早被他吃完了。


    他本來想找那個親信報仇,可惜那個親信早早就卷走了財物銷聲匿跡,他沒有追到。


    因為他鬧得太凶,沒有人能管製的了他,這個地方逐漸就被廢棄了,再也沒有住過人,為什麽早年間這裏種了這麽多的桃樹,成了個“桃花穀”呢,也是因為人們桃樹辟邪,人們想用桃樹鎮住他。


    事情過了這麽多年,他還在堅守自己的陣地,一步沒退。


    直到這件事情逐漸被人遺忘,這個地方被重新開發,他見到這裏搬來了不少的人。


    這些人跟他無冤無仇,他也並不想害這些人,直到有一天,他在樹下打盹的時候,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又不怕雨淋,所以也沒有閃避,但是沒想到,一輛車停在了他身邊,有個人從車上扔了一把傘,丟在了他頭上。


    開車的一腦袋黃毛,滿口齙牙,鄙視的說道:“窮逼,怎麽不淋死你。”


    這個煞就愣了,他想起來了多年前那一塊丟在了他腦袋上的包袱皮。


    他忍不住又跟那次一樣,問了一句:“為什麽?”


    那個女人答道:“你就當我吃飽了撐的吧。”


    不用說,隨隨便便就喊人窮逼的,也就牛小姐了。


    這個牛小姐跟那個扔包袱皮的村婦到底是什麽關係,他不是陰差,也查不出什麽所以然,但是煞認為,大丈夫,有恩當報恩,有仇當報仇。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這個牛小姐仿佛要倒黴——那個她深愛的馬總,要害她。


    煞很想保護這個牛小姐,跟她報恩,可偏偏牛小姐房裏,有顧瘸子親手做的泥菩薩,他根本就進不去。


    不過既然他進不去,那想要害牛小姐的,一樣也進不去。


    他還略微有點放心,但是沒想到我們這幫人來了之後,牛小姐就把那個泥菩薩給摔碎了。


    那個東西立刻鑽了進去,要害牛小姐,剩下的事情我們就知道了。


    當時我進了衛生間的時候,他來了個鬼遮眼,其實是因為他怕我們一幫男人,把當時紅果果的牛小姐給看個精光,搞得她貞潔不保。


    說到了這裏,我立馬就問他:“那當時你看見了我們的三五斬邪,為什麽那麽大反應?”


    煞答道,他見過這個東西……在這裏種桃樹的人,就帶著這個東西。


    難怪呢……上一個帶著三五斬邪的人把他給鎮在這裏了,他本能反應,也是會躲。


    這會兒小胖子加上一句:“你不是不殺好人嗎?那你為什麽要殺對門餓老太太?難不成……”


    煞一聽我們提起了那個八卦老太太,頓時一臉寒霜:“老天憐我,讓我報仇。”


    那個老太太是個特別八卦的人,我一早就看出來了,而煞在這裏,本來跟這些人是相安無事的,加上他那個保家衛國的使命感,甚至還會把一些鬥膽上這裏來的邪祟給吃了——一般的邪祟知道這裏有煞,也不敢來。按理說,他跟這裏的“保安”似得,應該是個好人。


    有仇……那就是跟牛小姐跟他有這個緣分一樣,八卦老太太,跟他也有“緣分”。


    而那個老太太,整天搬弄是非傳瞎話,搞得鄰裏不合,煞自己是個光明正大的漢子,自然很是看不慣,直到有一天,這個老太太為了兒媳婦生了女兒,慫恿兒子離婚不成,就造謠生事,非說這個兒媳婦,跟誰誰誰暗地裏勾搭成奸,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害的這個兒媳婦蒙受不白之冤。


    正好他在附近保護牛小姐,知道了這件事情,煞就有點不高興了——他本人就是冤死的,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事情,就想著給老太太一個教訓。


    結果他進去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件讓他十分震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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