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這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打歪了過去。


    誰動的手?飛殭?


    不對,飛殭才剛掙紮著站起來,也愣著看我。


    鍾靈秀和那個女人也都停下了,所有的眼睛,都在看著我——像是在看什麽可怕的東西。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一下是我打的。


    左一行被打出去了老遠,硬生生撞出去了老遠,他反應過來想停住,但根本停不下來,狠狠就撞在了那個被我推翻了的大桌子上,把大桌子撞的四分五裂。


    “咳咳……”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抬起眼睛看著我,低聲說道:“你……你不是李茂昌……”


    我不是李茂昌,還能是誰?


    但我隻覺得自己身形很快,他那話音還沒落,我已經逼近到了他麵前,似乎他的臉瞬間就在我麵前放大了,我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子,往下一摜,幹脆利落的就把他的後腦勺狠狠的撞在了台麵上。


    “當!”


    這個聲音一下把我給震清醒了——我平時,能下這麽重的手嗎?


    一陣血腥氣撲鼻子,左一行劉海下淌出了一道子鮮血,他的頭被我撞破了。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雙眼睛隻是繼續死死的盯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想把我看清楚一樣。


    左邊一陣淩厲的破風聲對著我就過來了,這個速度我感覺的出來,除了左一行那個女人,沒人能有這麽快。


    可我頭都沒抬,伸出了一隻手就抓住了那個女人的胳膊,往後輕輕一拖,那個女人的身體輕飄飄的就被我揚了起來,跟放風箏似得,但是我手上一用勁兒,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個女人重重的砸在了左一行身邊。


    “乓”。


    台上本來就亂七八糟的,那個女人這麽一沉,木屑石灰碎裂的聲音炸裂了起來。


    “不可能……他到底是什麽人?”


    一個老天師的聲音顫顫巍巍的打破了這裏的寂靜:“這不對,這肯定不對!”


    “是啊!”這會兒,其他看愣了的天師才如夢初醒,有幾個膽子小的甚至被嚇的腳軟,摔在了地上站不起來:“他是羅刹,夜叉,還是……魔?”


    羅刹和夜叉,都是地獄才有的惡鬼,魔就更不用說了,三界之癌,什麽都能吞,他們都有個共通的特點,嗜殺。


    “左一行的那個女人,已經跟一般的行屍不一樣了,難道那個李茂昌,也……”


    “不可能,李茂昌還是個活人……”


    一陣沉默之後,有個人終於吐出一句話:“你看他那個樣子,像是活人嗎?”


    我抬起頭,看見了台子後麵,有很多的碎玻璃。


    那些碎玻璃映出了一個支離破碎的我來,我看到我在笑。


    笑的心滿意足。


    我瞬時有點茫然,平時的我,這麽笑過嗎?


    那個女人早就死了,不知道疼,機器人一樣站起來,麵無表情衝著我重新撲了過來。


    好快……照著平時的我,根本就看不清楚。


    可我現在,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是從什麽方向來,要上什麽方向去,那個速度對我來說,好像影碟機裏的慢動作一樣,甚至讓我有點不耐煩。


    她曲起了手,想抓著我脖頸把我丟開,好救出我手底下的左一行。


    我頭也沒抬,隻舉起了一隻手。


    手裏傳來了綿軟卻冰冷的觸感,我攥住了她的脖子。


    這個觸感十分讓人懷念,好像很久之前,我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


    可我分明連個雞的脖子都沒掐過,又怎麽可能掐過人呢?


    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緊,我很清楚,她的脖子會慢慢的斷裂,到時候,她的頭就跟被風吹下來的花骨朵一樣,樹皮還連在樹上,但是樹幹已經斷了。


    會垂下來的。


    “你放開她!”


    左一行的聲音十分暴烈的從我麵前響了起來,我忽然就想起來四個字,回光返照。


    他身上帶殺氣。


    這個女人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我剛想到這裏,就覺察出來,左一行身上有東西。


    好像還是很有意思的東西。


    數不清的銀色的東西奔著我射了出來,好像是銀針?


    那些東西的速度也非常快,要躲都躲不開。


    所以我也沒躲,而是眼看著那些東西停在了我麵前,甚至兩根銀針,就對著我的眼珠子,我卻眨都沒眨一下眼。


    接著,我就聽到了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那些銀針,齊刷刷的掉在了地上。


    跟之前河水猛地停止流動一樣。


    左一行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你不是人……”


    他是在罵我嗎?


    我甩開了那個女人,把左一行提起來了,再一次狠狠的把他給摔在地上。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血腥氣越來越濃烈,可他嘴硬,還是一聲不吭,隻是死死的盯著我,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那個眼神,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我不想再看那個眼神了。


    我想……


    可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拉住了我。


    “李茂昌,你怎麽了?”


    是鍾靈秀的聲音,她的聲音帶著點發抖,像是在害怕。


    她也會害怕嗎?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猛地就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左一行從我手裏給搶了過去,轉瞬就不見了。


    就這麽……走了?


    我既沒有失望,也沒有開心,好像剛才那些事情,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


    這些事情,是不是我自己想做的?我分不清。


    這時,場子裏又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有人想走。


    對了,他們都是左一行的人,現在左家兩兄弟都給搭進去了,這裏對他們來說,群龍無首,還怎麽鬧?


    鬧不起來,當然要跑,鍾靈秀秋後算賬,誰也饒不了。


    “你們這麽著急幹什麽?”


    我忍不住說了這麽句話。


    本來我人微言輕,誰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可現在,我這話一出口,他們就跟讓人點穴了一樣,全僵在原地不動了。


    他們看見了我剛才的樣子,知道誰都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他們不敢動。


    而這個時候,外麵團團的來了許多的人,這些人我有很多是眼熟的,都是鍾靈秀自己的人。


    她的那些親信已經回來了。


    左一行那邊的天師見狀,不少人的腿都給軟了。


    那些親信應該已經知道這裏出了什麽事兒了,就問鍾靈秀這些人怎麽處置,那些跟隨左家要鬧亂子的,一時之間,鬼哭狼嚎,哀聲連連。


    剛才那些欺負鍾靈秀,逼迫鍾靈秀的人,都在轉口討饒,說自己的有把柄落在了左一行的手裏,才被他被逼迫成了這樣,實在也是被逼無奈,求鍾靈秀看在他們的家族麵子上,網開一麵,他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這也確實像是投機者說出來的話——牆頭草,隨風倒嘛。


    不過,他們還有下次嗎?


    禿頭二伯這才反應過來,這次危機算是過去了,一下就跳了起來,對著那些求饒的破口大罵:“你們吃我們鍾家的,喝我們鍾家的,現在翻臉不認人,還有臉求饒?靈秀,不把這些人家法處置了,沒法以儆效尤!”


    禿頭二伯也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跟剛才苦苦哀求鍾靈秀跟左家求饒時那個卑躬屈膝的樣子,也是判若兩人。


    鍾靈秀跟那些親信下了命令,讓他們把這些人抓起來,慢慢的審——還有,讓他們趁著左一行受傷,追上去把他抓回來,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


    “怪我眼拙沒看出來,還想拉你作伴,真是班門弄斧。”飛殭的聲音在我耳後悄然響了起來:“想不到,你這麽深藏不露。”


    我回頭看著他,這話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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