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被他們一看,我的心一下就沉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甚至帶著點危險的氣息,難不成,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


    我跟著他們,也回過了頭。


    結果還沒等回頭,就覺得耳朵一陣劇痛:“誒呀……”


    接著,鍾靈秀的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誰頭長見識短?”


    “啊?誰頭長見識短?不知道……沒聽說啊!”我連忙說道:“難道有人這麽說你?我跟他沒完!”


    老顧新一他們都假裝沒聽見,跟道門的人扯別的去了。


    鍾靈秀鬆開手,冷冷的看著我:“我看你得了大城隍爺撐腰,是膨脹了。”


    “哪兒敢啊,我又不是氣球,有啥好膨脹……”我順手就把鍾靈秀的手撈在手上了,很誠懇的說道:“我就是想幫幫你。”


    鍾靈秀的手不自覺就僵了一下,默默的把我的手也握緊了。


    我特別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像山桃花。


    她平時脾氣也挺大,可好像沒有真的跟我過火,動過氣。


    這樣真好。


    我回頭看見了還聚在一起呶呶不休的卞家人和鍾家人,問道:“那天師府的事兒,你是怎麽打算的?”


    鍾靈秀也看向了被包在裏麵的長手,歎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麽辦,就按著你說的辦。”


    其實,也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一切好像都要結束了。又好像會有新的開始。


    這會兒我忽然還想起來了,因為地府工作人員不能見親人,我還一直都沒看到千樹哥,怎麽也得跟他道個謝。


    我就問鍾靈秀,千樹哥上哪兒去了?


    鍾靈秀回過頭,找到了:“大城隍爺家裏的人都來了,對他噓寒問暖的,你有什麽話,我捎給他。”


    我回過頭,看見千樹哥背對著我站著,他麵前是之前在城隍廟見到的癟嘴老頭兒,大塊頭小夥子,還一個死魚眼年輕人,那年輕人一看出身就很好,長得也很好看。


    還有好幾個漂亮姑娘,有罵他的,有關心他的。


    千樹哥人緣真好——比我好。


    不對,再一尋思,我人緣其實也不錯。


    “算了,道謝這種事情,還是親自開口比較合適。”我接著說道:“而且,你以後也算他的親戚了,也不好見麵了吧?”


    鍾靈秀一愣,有點難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說……”


    “以前說好了,等我升上了天階,咱們就能結婚了,”我看著鍾靈秀:“還算不算?”


    鍾靈秀的眼睛裏猛地就閃了淚光。


    但她轉過臉,沒讓我看,還努力梗著脖子,想讓眼淚存在眼睛裏,別掉下來。


    她從小就是這樣——特別倔強。


    可畢竟是孩子,總有哭鼻子的時候,她就那麽望著天,像是要把眼淚給憋回去——其實,怎麽可能憋回去呢?


    我把她拉回來,將她按在了懷裏:“想哭就哭出來,有什麽?我在,沒人敢笑話你。”


    她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白襯衫,我摸了摸她的頭。


    一直裝成很強悍的樣子,很累吧?以後,我可以護著你了。


    女孩兒比男孩兒育早,小時候她老是比我高,可現在,我終於比她高了。


    能夠真的給她遮風擋雨了。


    “茂昌。”


    這會兒,一隻手從背後搭在了我肩膀上:“什麽時候喝你喜酒?”


    是千樹哥的聲音。


    我就笑:“這得問我媳婦。”


    鍾靈秀本來哭的鼻音很重,可一聽這個,忍不住又笑了:“大城隍爺別聽他瞎說……家裏有老人,要聽老人的。”


    “是啊,”千樹哥笑的很爽朗:“二大爺身體現在好了,天天急急火火的等著抱孫子呢。還李國慶,養了好幾隻大鵝,說什麽也不給我吃,要留著你結婚再宰,你說氣人不氣人,還有……”


    千樹哥還想說話,那邊就有人叫他,他鬆開我的肩膀,說道:“現在魔剛被平息下來,百廢待興,我得趕緊回去幹活。”說著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忙禿了啊。”


    說著,千樹哥就過去了。


    我沉思了起來——家族裏有沒有禿的先例呢?真要有這個遺傳就不好了。


    “你們吵什麽呢?”正這個時候,一個人氣急敗壞的跑了過來,直眉瞪眼的就說道:“靈秀,這怎麽回事


    ,魔呢?還有……卞家人又鬧什麽幺蛾子呢?”


    之前禿頭二伯不見人影,這會兒來了。


    鍾靈秀把事情說了一遍,禿頭二伯看向了長手,氣的橫蹦:“這麽說,咱們還真把一個小雜種給當成鍾家人養了這麽多年?這些卞家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靈秀,別的不說,把這些卞家的給我一網打盡,反正那個姓卞的也被茂昌給收拾了,正好,趁著他們群龍無,現在立馬下手,免的夜長夢多,養虎為患!”


    別說,禿頭二伯還真是第一次跟我叫“茂昌”。


    鍾靈秀立刻說道:“那不行,咱們天師府現在也受到了重創,再跟他們打,那不是同歸於盡嗎?”


    “就他們?”禿頭二伯冷笑了一聲:“你也太把他們當回事了,就是一幫烏合之眾!”


    說著,禿頭二伯對著天師府的人就吼了一聲:“魔都沒有了,你們還留著這些姓卞的幹什麽?還有那些天師府叛逃過去的,還不把他們給收拾了!”


    臥槽,這特麽的不是卸磨殺驢嗎?有這麽不地道的嗎?


    天師府的跟卞家的新仇舊恨,一個個本來就各自恨對方恨的牙根癢癢,就等著一個做主的能說句話,禿頭二伯大小是個領導,一開了這個進口,可把天師府的高興壞了,也不顧之前跟魔死磕的時候受的上,打了雞血一樣,對著卞家的就撲。


    尤其還有多事兒的,聲稱長手本來就是姓卞的埋在了天師府的定時炸彈,現在終於露出尾巴了,要把長手也一起收拾了。


    這一聲,把天師府的仇恨都給煽動起來了。


    我很鍾靈秀還沒來得及阻攔,而長手對專業知識雖然很擅長,但是性格是很遲鈍的,否則也不可能這麽久才察覺出真相,眼瞅著天師府的要反撲,他還跟那瞪著眼睛一臉懵逼。


    這會兒天師府一個姓孫的武先生一馬當先,揪住了一個老卞家人就要摔過去,那老卞家人歲數大,哪兒扛得住,眼瞅就要被懟地上了。


    這個歲數的老人,但凡摔個結實,弄個粉碎性骨折,餘生就隻能在床上度過了——我稍微有點印象,聽著剛才卞家人那一說,這個老人怕是長手的堂叔。


    我搶了一步就要攔住老孫,可還沒等我到那兒,老孫自己忽然飛了起來,一百八十來斤的身軀重重的摔在了我腳邊,咣當一聲,掀起了一層浮土。


    我給嚇了一大跳,尋思這老卞家人夠牛逼的,這不廉頗嗎?老當益壯。


    可一抬頭,我見那個堂叔也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那老孫是怎麽飛出去的。


    我心裏就明白了,越過那個堂叔一看,果不其然,動手的,是長手。


    長手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老孫。


    老孫能生擒行屍,膽子從來都不小,可一接觸到了長手那個眼神,這個鐵血壯漢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那個眼神,跟獅子老虎碰到了威脅家人的外敵一樣,又冰冷,又鋒銳。


    那個堂叔順著我的眼神,現保護他的原來是長手,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


    別說,這個場麵,確實很讓人心酸。


    其他卞家人,也一下有了主心骨,因為之前長手一直沒表態,他們還有點緊張,現在長手出了手,無異於已經站在了這個“自己人”的立場上了,立馬把卞家人的感情給調動起來了。


    這個長手……終於有了真正的家人了。


    禿頭二伯見狀,跳腳就罵:“我們天師府給吃給喝,合著養出了這麽個吃裏扒外的奸細,喂不熟的狼!天師府的,還愣著幹什麽,誰把這個姓卞的抓住,我就讓誰當理事天師!”


    這話一出口,天師府不少人眼睛都綠了,餓狼似得就往上撲,長手咬住了牙,冷冷的護住了那幫姓卞的,也要跟天師府的死磕。


    而我卻站在了前麵,大聲說道:“天師府的,都給我停下來,誰也不許動。”


    天師府的一聽,轉頭一瞅這話是我說的,頓時都不敢動手了,眼巴巴的瞅著我。


    禿頭二伯一看,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戰,立刻指著我的鼻子就說道:“李茂昌,別以為你在封魔上立了點功,就能在天師府裏充大頭了,你算什麽東西?”


    我衝著他笑了笑,就看向了天師府的人:“你們是聽禿頭二伯的,還是聽我的?”


    禿頭二伯一聽這話,暴跳如雷:“你說誰禿?”


    而天師府的互相看了一眼,則齊刷刷的說道:“我們聽理事天師的!”


    禿頭二伯的臉一下綠了,就去抓鍾靈秀,兩手一個勁兒的抖:“靈秀,你看看你找的這個對象,你是要氣死我啊,你還站著幹什麽,把這個目無尊長的東西給我趕出去。”


    鍾靈秀看向了禿頭二伯,卻說道:“我也聽李茂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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