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他們將牧童的屍體找了個麻袋裝上,放到汽車後備箱裏,然後,小五子開車,開到了東邊郊外,找了個地方挖坑把牧童埋了進去。


    他問過二牛才知道,牧童在奉天人們都叫他小貝勒,他的老家就是奉天的,那天,小五子剩餘的煙土就是賣給了牧童。


    那天如果小五子也跟去,就能提前遇上。而今天,沒想到會這麽巧,在澡堂子都能碰上。


    小五子心情並沒有殺掉叛徒的痛快,而是為那可憐的雲姐感到悲哀。為了這麽個不值得的人,背叛了所有的革命同誌,最後落得個身死異鄉的下場,哎!圖個什麽呢?


    小五子手捧著那個小木頭箱子,箱子裏的炸彈早被韓老六拆除了,當他知道牧童給情報裝上炸彈後,後悔就這麽輕易的弄死他了,他這種歹毒的人,應該千刀萬剮。


    箱子裏,是那份小五子曆經千辛萬苦,重重磨難,終於找到的情報。


    雖然這情報已經過期,而且共產國際已經獲得了情報上的內容,但它已經成為了小五子的執念,因為那上麵簽發人的名字是,魏拯民。


    看著情報上的第二方案,小五子的心蠢蠢欲動,因為第二方案是去關裏,直接去找中央。


    小五子問二牛:“知道黨中央在哪兒嗎?”二牛:“當然知道,延安呐。你不知道?你小五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兒?”


    二牛什麽時候都忘不了挖苦他。


    小五子卻沒還嘴,他在心裏暗暗記下,先把眼前的事兒弄好,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去趟延安,去看一看革命聖地是什麽樣子的。


    第二天,接送白雪的時候,小五子沒怎麽說話,因為這兩天他滿腹心事,一是因為雲姐的死。在小五子心中,雖然雲姐背叛了他,但雲姐對小五子這些年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是深深地刻在小五子腦海裏的。


    就這麽為了個不值得的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是上吊自殺的,小五子感到異常的痛心。


    二是,小五子自從看到了情報上的第二方案後,小五子的心就長草了,偶爾會問問二牛知道的中央的情況,二牛教了他一個遊擊戰的十六字方針,簡直說到了小五子心裏去了,他想見一見那個寫出這麽偉大戰法的人。


    白小姐也不跟他說話,而跟二牛卻是談笑風生,隻是偶爾會拿她那漂亮的大眼睛剜小五子一眼。


    又過了一天,晚上接回白雪,小五子把車停在白家車庫裏,出來後看見白雪並沒有走,而是在白家前院站在那裏等著他呢,而天天等著他一起走的好哥們卻沒影了。


    美麗的少女穿著素白的學生服,黑色的羊毛長裙,站在晚霞中,亭亭玉立,宛若出塵的仙子。


    小五子有些愣神,片刻後訕訕地一笑,轉身就要走,白雪喊了一嗓子:“小五子,你站住。”


    小五子站住轉身,笑著說:“大小姐,有事兒?”


    白雪卻生氣了,撅著小嘴說:“都說了,不準叫小姐,你怎麽還叫?”


    小五子隻好說:“好吧,小雪,有什麽事兒?”


    白雪靠近小五子,抬頭凝視著小五子的眼睛。


    這個距離讓小五子的心髒不正常地跳動起來。


    白雪的聲音聽起來沙沙的,一點也不像平時銀鈴一般的嗓音。


    “我們都太小了,不能這麽早談情說愛。所以你不要喜歡我了,要不,你等我兩年吧,等我長到十八歲你再喜歡我吧?”


    小五子眨眨眼,把這話又過了一遍腦子才明白自己這是被拒絕了,不過自己也沒說過喜歡她呀?


    小五子有些想笑,但在心底卻有一絲小小的失落,他又不忍心說大姐你誤會了,我沒喜歡過你,再說了,在農村十六歲都有生孩子的了,但這話根本說不出口。隻能忍著笑,點點頭。他怕自己會憋不住笑出來破壞了這旖旎的氣氛。


    白雪又說:“你可不能生氣不理我,我們還是好朋友好不好?”


    小五子又是默默地一點頭,白雪這才又變成了她該有的樣子,眉目含笑神采飛揚。


    小五子也笑著說:“那我走了?”卻又被白雪叫住了,小五子轉頭就看到了令他抓狂的一幕。


    白雪雙手一提她的羊毛裙子,提得很高,露出了一雙雪白的大腿,那上麵穿的正是她搶走的絲襪。


    小五子緊張地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音急切地說:“大姐,你瘋了?”


    白雪卻驕傲地一揚頭,轉身蹦蹦跳跳地離開了,撒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留下傻眼的小五子在風中淩亂。


    從那天後,小五子發現,白雪更喜歡出現在他麵前了,沒事總有,“小五子,小五子。”銀鈴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小五子看老海山也快出院了,他打算再去一趟新京,一是告訴紀華,叛徒已經除掉了,情報也找到了,雲姐也死了。二是再打聽一下大爺的下落,三是上次時間緊,又隻有他一個人,他沒去雙陽挖劉二鬥埋藏的財物。他琢磨過,那些東西肯定不少,一個人拿不過來,因為裏麵有財物有武器。


    沒想到還沒去呢,就有個人打亂了他的計劃。


    這天,小五子接回白雪,二牛又先跑了,白雪又在前院等他。


    小五子這陣子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不過這次沒有上次的尷尬事兒,而是白雪給他織了副毛線的手套,因為天冷了馬上要下雪了,小五子開車還真需要一副手套。


    小五子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說了句謝謝。白雪又撅嘴了,皺著鼻子?唬著眼睛看著他,那小模樣令小五子的心又一次泛起了漣漪。


    小五子回到家,發現老海山也回家了,一家人都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小五子自己看了看渾身上下沒什麽毛病啊,就問了一句:“咋的了?”


    二牛圍著他轉了一圈,說:“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五子隊長竟然是這樣的人啊!?”語氣陰陽怪氣的。


    氣得小五子想踢他,招娣說:“老弟,你媳婦來了,在那屋給孩子喂奶呢,你真厲害,神不知鬼不覺的,老婆孩子都有了。”


    把小五子氣著了:“你們說什麽呢?我哪來的媳婦?”


    二牛說:“還不承認?人家都說了,他男人叫小五子,而且是你告訴她這裏的地址的。”


    老海山和韓老六也都笑吟吟地看熱鬧也不說是咋回事。


    這時,西屋門開了,走出來個漂亮少婦,手裏抱了個沒滿月的孩子,居然是小鳳仙。


    她出來第一句話就是,“當家的,你回來了?”


    小五子急了,“大姐,不帶這麽開玩笑的,你這傳出去,我將來還怎麽娶媳婦?”


    小鳳仙卻大大方方地說:“我又不攔著你娶媳婦,你將來娶幾個都行,我就是給你做小妾來的,反正我都來了,你看著辦吧。”


    小五氣得想拿腦袋撞牆,臉紅脖子粗的,“你,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呢?”


    小鳳仙看他真急了,就笑著說:“好了,不逗你了,我這是無家可歸了,就投奔你來了,你不會攆我走吧?”


    小五子又好氣又好笑,“你隻要不叫我當家的,咋的都行,我們還養得起你們娘倆。”


    原來,小鳳仙第二天抱著孩子就走了,輾轉回到了她的家鄉梨樹縣。


    剛生完孩子三天的人,本應該正是坐月子的時候,她卻得拖著病弱的身體,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奔波在逃亡的路上。


    雖然身為女子,也是鐵骨錚錚的巾幗英雄。


    家鄉的屯子裏已經沒有她的直係親屬了,但也有一些拐著彎的親戚。


    小鳳仙是藝名,在家鄉她叫老丫。


    在老家,她隻好暫時借住在親戚家裏,因為他還沒出月子呢,整天就忙活孩子去了。


    她這親戚是她的兩姨哥哥,應該是比較親的了。他哥是個老實安分的農民,一扁擔壓不出個屁來,而她這個表嫂卻是個針紮火燎的厲害人。


    剛來幾天還好,小鳳仙給了她們幾塊大洋,看在錢的麵子上就留下了她。


    可過了幾天就變樣了,小鳳仙長得好看,她表嫂但凡看見她和表哥說一句話,必然得罵她表哥半宿。


    後來幹脆在小鳳仙麵前幹啥都摔摔打打的,嘴裏天天不幹不淨地指桑罵槐的。


    這天,表嫂沒在家,表哥卻匆匆跑來說:“妹子,快跑吧,你嫂子去告官去了,今天我罵了她兩句,她就說我收留女土匪,要去報官抓你,快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小鳳仙於是抱著孩子匆匆忙忙離開了屯子。一想自己舉目無親的,竟不知道去哪兒好,小五子竟是她唯一可信任的人了,於是這一路搭著好幾次順路的馬車走過來的。


    這一路顯然吃盡了苦頭,不過小鳳仙這點好,她從來都會苦中作樂,從不在別人麵前訴苦。


    小五子盡管怕她半真半假的玩笑,但還是很心疼她的,立馬出去給她備了一些生活用品,因為她就一個人抱孩子來的,啥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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