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女神大人與率直的心情
關於學園的女神大人不知為何一直賴在我家這檔事 作者：紫ユウ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時間出門。」
我看著手機畫麵上的時間，輕輕咕噥著。
時間是早上六點四十五分。
比平常去學校的時間還早一小時。
像是騙人一般的六日結束，今天開始又要上學。
說實話，我不喜歡學校，也不會想早點去。
那麽，為什麽我會這麽早出門呢？
理由很單純。就隻是因為起得很早罷了……
雖然正確來說是很早就被叫醒。
我看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歎氣，上麵顯示著「若宮凜」。
「這就是晨呼電話嗎。沒想到居然如此痛苦……」
早上滾在床上不起床。那是最大的幸福，也是最棒的事情。
但是，晨呼電話不允許我睡懶覺。總是仿佛看準了我想要睡回籠覺的時機來電。
那個時間準確到讓我以為『難不成我被監視著？』
我的手機裏幾乎沒有其他人的電話號碼。有的隻有父親、打工店裏的店長、強迫登錄進來的加藤健一，然後還有……若宮凜。
號碼少也是沒辦法的。
因為在d組，沒有可以聊天或聯絡的人。
我認為隻要有必要最低限度的就夠了。不過，那個必要最低限度的下限在昨天改變了……因為我昨天不小心嘴滑了。
──昨天晚上。
「常盤木同學，我做好明天的早餐了，請記得吃哦。也做好了味噌湯。」
「啊啊，謝謝。」
「不，這點程度還說不上什麽。」
「早上能起來的話就會吃哦。」
「『能起來』是什麽意思呢？」
「字麵上的意思啊？我不擅長早起。該怎麽說呢，會舍不得爬出棉被裏呢。所以我是遲到慣犯呢……」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那麽，請將手機借我一下。」
「幹嘛？要檢查裏麵嗎？不願被但看到的東西什麽都……」
我欲言又止，沒有將『什麽都沒有』說完。……姑且把記錄都刪掉吧。
沒錯，以防萬一。
「呼，這樣的話借給你也沒關係。若宮同學，給你。」
「好，謝謝。」
若宮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也沒有特別追究，開始滑起我的手機。
「這樣就行了呢。還你。」
「啊啊……然後呢，你做了什麽？」
「因為你早上起不來，所以我想要叫醒你。也就是晨呼電話呢。所以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登錄進去了。」
「欸欸──……我早上想睡啊……就算晚起也會吃掉，別擔心啦……」
雖然嘴上很不滿，但我拚命地忍住快要上揚的嘴角。
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有女孩子的聯絡方式……不可能不高興。
但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畢竟這隻是那個愛管閑事的現神的聯絡方式……表現出奇怪的興奮或期待並不太好。
「常盤木同學的『別擔心』，我無法信任。」
「真過分。也不必說得這麽明白吧……」
「請好好思考一下。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麽？」
「難過的事情？」
「唉，你好像不懂呢。難過的是，準備好的餐點沒有吃就被丟掉的時候。不管是什麽食物都蘊含著思念。我不希望它被糟蹋了。因為就算是事先做好也無法保存一星期呢……」
這很有可能呢。我不擅長早起。所以當我睡晚的時候……百分之百會選擇不吃早餐吧。
至今也是如此。不是吃果凍，就是能量棒，總之就是很隨便。吃早餐的習慣不會長久。
因為就連早上吃的三明治都很久沒吃過了……
「希望你能吃掉我做出來的食物。這是我的自尊。」
「自尊嗎……我知道了啦。」
「聽上去像是我在強迫你，真是抱歉。」
「不，我才該感謝你。算了，說不定早起吃健康一點也不是壞事。」
「嗬嗬。謝謝你這麽說。」
──所以我就順勢答應下來了。
不過當時的狀況，我也說不出：「早上想睡不要叫醒我」。
話說受到現神太多關照，已經拒絕不了了……在這麽短的期間就受到這麽多關照……
順帶一提，事先做好的燉菜和味噌湯是絕品，連細節都有下工夫。
便條上有寫著調味，似乎用了昆布和飛魚。或許是要注重健康，雖然味道很淡但我認為與料亭的料理相比也毫不遜色。
「真的從早上就受到關照啊……」
我踏上自行車，往學校前進。
然後停在十字路口等藍燈，呆呆看著信號燈。
「常盤木同學？」
今天早上也聽過的清脆聲音傳進我耳裏。轉過去一看，穿著夏日製服的現神站在那裏。
穿著夏日製服，讓我不知道該看哪裏……
「若宮同學……」
「還好你沒有睡回籠覺，我放心了。」
「啊──也不可能再睡下去了嘛……若宮同學，早上謝啦。」
反複叫醒我的晨呼電話。
雖然醒來的感覺並沒有舒服到可以對她道謝，但是考量到關於三餐的部分，應該說聲謝謝吧。
但是為什麽會在半路遇上呢？
本來以為她是搭電車上學，難道是搭公交車嗎？
「不會，這隻是我多管閑事而已，不用在意。」
她依然回以平常的平淡聲音。表情沒有變化，依然是平靜的表情。
「但是常盤木同學，除了道謝，不是還有其他該說的話嗎？」
「嗯？比如說辭世句？」
「不是。是打招呼。打、招、呼。早上見麵該說的。這是基本哦？」
「是嗎？」
「是。」
若宮站在我的對麵，挺直背脊。
其凜然的站姿會讓人以為是哪裏的大小姐。
「那麽再來一次。早安，常盤木同學。」
「啊啊，早啊。」
兩人陷入沉默。
但是若宮好像很滿足似的，對著我微笑。
那麽，這樣打招呼就結束了。剩下的──
「那再見了。」
──就是道別的話。
之後還會在某處再會吧。畢竟在學校不會說上話。
我踏上自行車的踏板準備離去。
「等等。」
「咕！？」
襯衫的衣領從後麵被拉住，讓我叫了一聲。突然抓住會讓人嚇到啊……我用抗議的目光看著若宮。
相對的，若宮看我的眼神似乎很不滿。
「很危險啊？」
「常盤木同學？這種情況來說先跑掉不覺得奇怪嗎？你是笨蛋嗎？」
若宮的視線好像有些無奈。
沒有生氣。但是好像有很多異議一樣，話中帶滿了刺。
「對我來說，不要與名人一起上學是最安穩的啊……」
「我不知道那種借口。」
她皺起眉頭，似乎感到很不快，生著悶氣。
「我認為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啊？」
「如果能知道，就不會屬於d組了啊。」
「唉……」
這次是大大的歎息。非常無奈的表情。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認為反正都遇上了，就一起走嗎？」
「不，我沒有那種想法。」
「……是嗎？」
「因為不就是這樣嗎……」
我之所以沒想到要一
起去上學，當然除了「最好不要以免引人注目」的想法外，還有……
「若宮同學不是搭電車上學嗎？」
我則是單程花一小時騎自行車上學。
雖然快一點的話大約四十分鍾就會到……但事實上，因為搭電車比較近，所以附近的人大多是搭電車上學。
當然我也有搭電車的選擇，但想到比較方便能稍微繞路，而且還能省錢……我才決定騎自行車了。
而且電車等人多的地方，也讓我心情沉悶……
「我確實是搭電車哦？」
「為什麽要用疑問句……你搭電車的話不可能和我一起去吧？還是說要我陪你到車站嗎？」
但我從這裏往車站去的話，就一定要走相反的路。
不過從這裏的話也能選擇搭公交車啦……是哪一個？
『能和女孩子一起走到半路上，不是很光榮嗎？』
如果有人這麽說……也確實是如此，但繞路很麻煩啊。
而且因為不急著趕路才被拜托的話……這個嘛，也隻能去了呢。
「那對常盤木同學來說很辛苦，所以就走同一條路。」
「不不不，從這裏走的話正常要花三十分鍾哦。」
「確實徒步的話會有點遠呢。」
若宮這麽說著，接著露出像是小孩在惡作劇般的笑容，橫坐上自行車的貨架上。那個可愛的動作讓我心跳有些加速。
「難、難道說……要雙載嗎？」
「沒錯。怎麽樣呢？」
「還怎麽樣……不行吧。最近抓很嚴……被看到不太好。」
「嗬嗬。常盤木同學意外地很守規矩呢。當然，我沒有打算這麽做哦。」
若宮似乎感到有些可惜的樣子，咕噥著：「隻是我有點憧憬這種場麵而已呢。」她說不定是憧憬著少女漫畫裏很常見的場麵。
而男人也一樣，女孩子坐在後麵伸手抱著自己的腰。
這樣的狀況……會憧憬也是正常的。任何人都夢想的場麵。
不過法律上不允許，所以是沒辦法的。
「如果不打算的話，能請你下去嗎？」
「我下去的話常盤木同學好像會逃掉。」
「才、才不會逃啦。」
還真敏銳……我麵部抽筋，被她猜中了。
「如果想要讓我坐在車上，帶我去學校也行，但我自己想要普通地走路過去呢。」
那個眼神一看就知道了……這是不會退讓的眼神。
「唉。可以嗎？真的會花很久哦……」
「當然。畢竟是我提議的，而且走路對健康很好啊。」
「是嗎……那就算了。走累了可不要抱怨哦？」
「不會。我很有體力。」
她露出纖細的上臂。就算讓我看了那白皙漂亮的手，也不覺得沒問題。反而讓我擔心太纖細了，好像很脆弱……
但是她至今都以這纖細的身體運動，所以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說起來很難過，但好像……比我還沒問題。
雖然我沒有直接看過。頂多隻是傳聞。
「那麽出發前，由於不能忘記，所以先把這個給你哦。」
若宮從包包中拿出以三角巾包裹的東西，放在我手上。
那個有點重量，而且雖然很微弱，但能聞到一絲味道。
「難道是便當？」
「沒錯。中午時請用吧。便當盒在今天打工回去再還我就行了。
「你說打工……你今天也要來嗎？」
「甜甜圈很好吃，沒有不去的道理。」
我不認為那個甜甜圈真的這麽有魅力到每天都要來啊。
我輕輕吐一口氣。
「我知道了……總之走吧。」
「走吧。」
若宮從自行車上下來，走在我的旁邊。她的步伐很輕快，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每天一成不變的通學路。
看上去什麽都沒有的這條路上，今天感覺特別充滿色彩。
◇◇◇
「呼～」
數學課結束後，我在今天課程中不懂的部分畫線。
這項畫線的作業是若宮指定的，之後會一起問她。
『不論多麽細微的部分，隻要有疑問就請畫線。就算線很多也沒關係，請確實說出「從哪裏到哪裏為止不懂。」』
這是若宮凜，不對，是若宮老師的命令。但是有件事很遺憾──
「滿滿都是線……果然還是該多少讀點書啊。」
也就是「全部都不懂」。
因為升上高中後就完全沒讀書，所以要說理所當然也確實理所當然……
「翔和！？」
後麵突然有人拍我肩膀，害我嚇了一跳。而且還在耳邊大吼……
我瞪著聲音的來源，對他抱怨。
「……嚇到我了。不要在我耳邊大吼。」
「啊～抱歉抱歉！！」
健一搔著臉頰，露出爽朗的笑容。
所謂帥哥，不論是什麽舉止都有補正呢。
嗯，加上帥哥補正的笑容，輕鬆超越一百分了。
「然後呢，為什麽這麽突然？」
「不不，我才想問你呢！」
「嗯？」
我歪頭。我覺得我沒有做什麽需要被健一問的事情啊？
「你今天上課時醒著對吧？」
「啊啊……是這件事啊。」
我懂了。
畢竟我至今都沒有醒著過，所以會在意吧。
雖然對我來說這件事無關緊要。
「身體狀況不好嗎？還是受到退學警告所以認真起來了嗎！？」
「你還真過分啊。都不是啦。單純隻是覺醒了，所以才讀書。」
「這不可能……這是暴風雨的前兆嗎……」
他睜大雙眼，擺出驚愕的表情。
你真的很失禮啊。
「這也沒啥不好吧。學生的本分就是勤學，我又沒有說什麽特別奇怪的事。」
「這很奇怪啊。啊──驚訝過頭好像有點過度換氣了──」
健一喝著水，在我旁邊無數次深呼吸。
真的是過度反應啊，受不了……
「但你到底是怎麽了？感覺氣色也比休假前還好……」
「沒有吧……一如往常啊。」
「嗯嗯？感覺好像……這個改變是……有女人嗎？」
應該是這兩天有好好攝取營養的關係，氣色變好了吧。
健一像是刺探一般地盯著我看。所以我才受不了超人帥哥……直覺敏銳的健一說的話令我流冷汗。
「就算說現充全都是超能力者，我也不會懷疑。」
「怎麽？說這奇怪的話……啊，我猜中了啊。」
「沒有猜中但也差不了太遠。隻是事情不是健一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稍微含糊其詞，但健一好像露出滿足的笑容。
「哼嗯。但是一定有什麽改善了你的邋遢生活對吧？不對，不是有什麽，而是有人對吧。」
「好好。隨你想吧。」
「我很高興哦。因為不健康代名詞的翔和改變了呢。」
「好好。」
我用鼻子哼了一口氣，隨意回應他。
「唉呀～改變血色就能變成人啊～」
「還真失禮……話說健一，我以前有那麽不健康嗎？」
「不不，事到如今還說什麽。那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吧。」
健一看我的表情向是在說：你是認真問的嗎？他講話還是依然很不客氣。
「畢竟翔和你啊，就算說好聽點，也不是肌肉發達的人對吧？不如說，表情總是沒有力氣，一點生氣都沒有。這不是不健康，不然是什麽啊。」
「少囉唆。」
「哈哈。不要那麽生氣嘛！因為隻要打磨就會發光嘛。」
「不要對任何人說那種話。」
因為其他人提到，所以我注意到一件事。
好像很不健康……說不定若宮也是這麽認為的。
擅長照顧他人的女孩。她看到像是被舍棄的小狗一樣可憐的我，而無法當作沒看到吧。健一這麽一說，這種可能性就增加了。
不過我本來就覺得應該是這樣，所以現在也沒有感想。
沒錯，什麽都沒有……
「我給翔和一個建議吧，隻要能露出和打工時一樣的表情，我覺得會有更多不同哦？畢竟你平常都像是死魚一樣，完全感覺不到生氣。」
「這張臉是天生的。話說要和打工時一樣的話，平常就要裝笑容嗎？」
「沒錯！但我不會勉強你做啦……多少會。」
「不行。又拿不到錢。」
「你還真是個遺憾的人啊～翔和……」
旁邊傳來歎息。好像還在無奈的樣子。
我撇開視線，眺望窗外。
差不多該無視這家夥，來吃便當吧。肚子也餓了……
「健一有閑到可以和我說話嗎？不要待在這種地方，快點去吃飯吧。」
「你還是很自卑啊。明明我是來找翔和吃飯的說。」
「不要管我，去陪女朋友。」
「翔和你真無情啊～」
「我要一個人慢慢吃。」
我把便當放在桌上。這雖然是若宮同學做的便當，但所幸男生來用也沒有太大違和感。
我心想這說不定也是她對我一點點的的照顧，臉頰自然地放鬆下來。
「居然是……便當！？」
「算是啦。」
「這麽說的話，等等哦。嗯～啊──……那就這麽做吧！」
他好像有什麽靈光一閃，抓著我的手。然後同時也拿起便當。
……隻有不好的預感。
「出發咯！看你好像難得帶便當來，去中庭吃吧！！」
「我不要。我不想去那種現充的集合地。」
「少囉唆快過來！」
「等、等等！」
我被拉著手，帶出教室外。
無法動彈的我被拉著走，早已放棄掙紮。
這種怪力……要這樣帶我到中庭哦……
「好，到了！」
「唉……手好痛。」
我隻能歎氣。沒想到會帶我到這種現充們的巢穴……
放眼望去都是情侶……還是情侶，還有一票狗男女……
「啊……」
我不禁脫口而出的聲音，或許是有些發楞的聲音吧。
但我看到了中庭裏最顯眼的存在……所以身不由己。
「常盤木……同學？」
穿透枝葉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那仿佛幻想一般，如同天使降臨。
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現神悠然的佇立在那裏。
學校中庭矗立著一棵大樹。
──「在這棵樹下告白就能成功」
完全沒有這樣的迷信。就隻是在中庭釋放出強大存在感的大樹。隻要說能用在廣告上的話，應該就能想像吧。然後其周邊變成了學生的休息空間，因為氣氛很悠閑，所以是個很有人氣的吃午餐地點。 【譯注：此處應該是指日立（hitachi）廣告中的日立之樹。】
不過，會來中庭的大多都是情侶，或者是男女結伴而來。都隻有a組和b組的人……
其中，樹蔭下有一群引人注目的男女，攤開野餐墊吃著午餐。周圍的人們似乎很在意那群人，於是窺視著他們。
在意對話內容的人。隻是跟著看過去的人。看呆了的人。
這三種人都有。惹人注目也是正常的。
畢竟現場有現神、冰冷係美女、完美帥哥，還有一個不搭調的男人一共四人。
另外對於不搭調的男人，其他人的眼神特別冰冷。
「為什麽在呢？」「不不，不是你吧？」「那誰啊？」……等等的，好意的視線完全沒有。頂多隻有好奇的目光吧。
因此，不搭調的男人，也就是我現在特別胃痛。主要是心理層麵上的……說實話我很想早點退場……
「害我出盡洋相……我恨你，健一。」
「喂喂，不要瞪我嘛！不是很好嗎，被美女包圍不是很棒嗎？」
「我才沒有樂觀到這樣就能高興起來。」
坐在健一對麵的藤同學紅著臉害羞地說著：「……居然說我漂亮。」平常都是冰冷的樣子，現在這個表情有些可愛。而坐在她旁邊的若宮則沒有表情變化，小口小口地吃飯。
「你還是快點吃吧。不是有便當嗎？」
「啊──嗯……說得、也是。」
「翔和你還真是口齒不清呢。剛才還不是很想吃嗎！」
「啊啊……」
我盯著自己手上的便當。
我應該現在吃嗎？
我還帶有懸念。從今天早上收到便當，到現在都沒有看過內容。被這條三角巾包裹的便當……裏麵真的隻有放便當嗎？
說不定有人會疑惑我在想什麽。但這是那個若宮準備的便當。
我的直覺告訴我裏麵「有點什麽」。細心的她很有可能會多加什麽工夫。例如說可能會有張便條寫著：『照什麽順序吃可以更美味』。如果有那種東西，她的朋友──藤應該會注意到『……這不是凜的字嗎？』
就算藤沒有注意到，還有直覺敏銳的健一。一定會暴露。
若是如此，受人注目的程度不敢想像。如果我和若宮的關係傳出去了，一定會給她添麻煩……隻有這件事必須要避免。
所以我才猶豫要不要打開。……幹脆裝胃痛去廁所吧……
「我肚子痛，要去一趟廁──」
「常盤木同學，我這邊有藥，請用吧。這種藥是速效性的，很有效哦。」
「啊啊，謝啦……」
喂，不要封鎖我的退路啊。
「……對了，必須去洗個手。」
「我有濕紙巾，請用。」
「我忘了飲料──」
「有茶哦？」
「「………………」」
我和若宮之間陷入沉默。
健一情侶看著我們的互動，好像有些愣住了。
但是，隻有健一馬上露出邪笑。
「真合拍啊～你們兩位！」
「不不，才不是。單純隻是若宮同學準備很周到而已。」
「也確實是吧！但是話說，咦……翔和和若宮有見過麵嗎？」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新生代表上台的人啊。」
「有見過麵哦。」
「……因為凜記得一年級的所有學生的臉和名字。」
「咦，真假？還真猛啊！我隻記得一半左右啊～」
我在心中吐槽：『你也很猛了吧』。
順帶一提，我隻記得班上三成左右的同學。天地之差啊。
不過，或許這就是a組與d組的差距。
「話說常盤木同學，不吃便當嗎？」
「我會吃啊……雖然會……」
「你～在猶豫什麽啊。不要客氣一起快樂地吃吧。」
「……不快點吃的話，午休就要結束了。」
三個人都催促著我，但我的額頭上冒
著冷汗。
如果發生了我擔心的事情，傳出了什麽奇怪的傳言……若宮應該也很麻煩吧。
這點我也是一樣。應該是一樣的……所以拜托了，給我一條活路吧。腦袋聰明，完美人類的現神應該會明白。
「察覺到我的心情吧！」我以目光向若宮傳達這樣的信息。
若宮注意到我的視線，對我微微一笑，然後輕輕點頭。
太好了……沒錯，這就是我的願望傳達到的瞬──
「我來幫你開。」
「……啥？」
「考慮到效率，我打開便當的同時還能說明料理，這樣比較一石二鳥呢。」
「咦，等等！」
我伸手要阻止若宮，但她比我更早解開三角巾的結，打開裏麵的紺色便當盒。
然後，我看到色彩豐富、很健康的料理。就算隻看一眼，也能看到細節下了工夫。肉、蔬菜均衡地擺放在裏麵，胡蘿卜做成花的形狀。
──實在是很有若宮風格的便當。
「……好像很好吃。」
下意識說出了真實的感想。
而若宮依舊以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謝謝你。」雖然表情也一如往常沒有變化，但臉頰染上微微紅暈。
但是我太感動了，忘了重要的事情。沒錯，不是隻有我和若宮在這裏……
「……那不是和凜今天的便當一樣？」
啊──
……完了，我忘了這個可能性。
『完蛋了』。這股焦慮帶動了心跳，使其加速。
喉嚨莫名幹渴。感覺身體裏的水分迅速蒸發。
「……我有說錯嗎？」
「是……嗎？我覺得便當也會有相似的時候……」
就算想要辯解，卻無法好好說出口。這就是「遇上死胡同」的狀態吧。
「不不！這何止相似，根本就一模一樣吧！！除了外麵賣的便當，不可能連內容和擺放都一樣！」
「嗚……」
我深深歎著氣，仰望大樹。樹葉被風吹拂的聲音，仿佛像是在嘲笑愚蠢的小醜一樣。
啊──風好像很舒服呢──大樹綠油油的──哈哈哈……
「你在逃避現實嗎？」
「不要準確猜到我的心境啊。」
「你都寫在臉上了，很好懂哦。但是，有什麽事情好逃避的？」
「你給我看清現在的狀況啊。」
「四個人快樂地在吃午餐呢。」
「唉……我好累。」
「那麽今天就做能恢複疲勞的生薑豬肉吧。」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若宮一副沒有要隱瞞的樣子，我歎了口氣。
她沒有特別動搖的樣子，反倒似乎不知道我疲累的理由。
然後，剩下兩人凝視著我和若宮的互動。
健一居然眼睛閃閃發光……
「翔和，我覺得啊～」
「嗯？幹嘛啊……」
「雖然聽上去可能很蠢，但不論你們倆一樣的便當，還有你們的互動──」
我無視有些裝模作樣的健一，開始吃起便當。
沒錯，我很清楚之後會有麻煩的展開。
「你們在交往嗎？」
看到邪笑著的健一，讓我莫名一肚子火。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瞪著健一。
「不是。隻是家住很近而已。」
「我們沒有交往哦。」
像是配合時機一樣，若宮也否定了。雖是事實，但看到她的表情沒有改變，有種說不出口的心情……
不過比起含糊其詞，不如在此徹底否定還比較好……其他窺探我們的學生有數人好像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哼嗯。真的隻有那樣？」
「不，我──」
要是她繼續說些多餘的話，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於是我咳嗽打斷若宮的話。
「確實，若宮將食物施舍給我是事實。還有健一，你也知道……我的家吧？」
「啊啊，知道……」
「……健一，怎麽回事？難道不要聽到比較好嗎。」
健一瞄了我一眼。目光像是在問我「該怎麽回答？」
……沒辦法，由我來說吧。
「這也不是什麽不願讓人聽到的事情。總之，我家就是破爛到可以加個超字的破爛公寓。也就是說，我沒錢。」
「……原來如此。」
藤同學有些尷尬地轉移視線。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我反而很不舒服啊……
「說到這種程度，腦袋很好的健一和藤同學應該就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我聳肩，深深歎氣。
「而心地溫柔的若宮偶然……對，偶然知道我的狀況。所以才受她關照。」
「哼嗯……是嗎。」
「幹嘛，那個表情？你不信嗎？」
「不，因為就算我退一百步，我理解便當的部分。感覺就像是喂養可憐的動物吧。」
「喂養……雖然沒有錯啦……」
「但是讀書又該怎麽解釋？從氛圍中可以察覺到，翔和會突然開始讀書也是因為若宮對吧？」
我咀嚼著煎蛋卷。我早就想到健一會問這件事。
「這算是幫我做飯的順便吧。想到這裏，我對若宮同學有說不盡的感謝。她就像是充滿慈愛的天使大人，給予迷惘的可憐羔羊幫助。」
「你這人真的很別扭啊～」
「隨你怎麽說。我隻是說出事實罷了。」
「事實嗎～？我不這麽認為哦。」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我就是個滿足於她的多管閑事的無恥男人。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關係。所以──」
我深深吸一口氣。
「不要有奇怪的誤會，這會給若宮同學造成麻煩。」
還補了一句：「很煩。」
健一直到方才為止都在竊笑，但現在不再笑了，以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坐在他旁邊的藤，則是不知為何感到可惜一般，輕輕地歎氣。
「……常盤木君，雖然我很想回幾句，但是凜她──」
預備鈴的聲音打斷藤的話。
我放心地吐出一口氣，並收拾便當。
「那麽，就到此為止吧。」
「喂，翔和等等！話還沒說完。」
「夠了吧。必須趕快去上課。」
「常盤木同學，稍後──」
我微微能聽見若宮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離開現場。
我一瞬間看見她的表情，好像有些發火的樣子……
是我的錯覺嗎？
◇◇◇
──真是憂鬱。
午休的那件事不用多久就傳開來了。這就是所謂的高中生情報網吧。
不過，所幸大半都是「常盤木是若宮凜的小白臉」這種未必不算錯的傳言。
「實際上是不是在交往？」這樣的傳聞幾乎沒有傳開來。
因為我將那種流言抵銷了。
不過相反的，我的評價像是股票暴跌一樣持續下降，本來評價就不是很好，但現在大家都說我性格糟糕透頂。說不定會從d組降到e組。
然而比起傳言，有讓我更掛心的事情。
我在今天放學後，直直地往打工店裏急忙奔去。
然後，在經過校門時聽到若宮呼喚「常盤木同學」的聲音…………但我無視了。
我會有愧疚的心情。明明得到她的關照
，這種態度是不能有。
但是──「放學時候有很多學生」、而且「今天還是傳聞出現的當天」，因為這兩件事，所以我隻能冷漠對待。
如果我正常地回應她，會造成她的麻煩……
「辛苦了～」
我從後門進去，和店長打招呼。
「嗨常盤木君。辛苦了，今天也麻煩你了。」
「為了錢我會努力。」
「哈哈哈，你還真誠實呢～」
店長一邊笑著，操縱著電腦。似乎在確認打工的排班表。
「今天時間應該比較短吧？晚上九點下班就可以了嗎？」
「啊──店長，關於這件事，我想商量一下……」
「是什麽？」
「今天可以早一小時下班嗎？」
眯眯眼的店長微微睜開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哎呀？還真稀奇。我還以為你會說『我要做到最後』……可以聽聽理由嗎？」
「這個嘛。考試快到了，我想在家裏讀書……」
「原來如此……」
店長再度確認排班。皺起眉間思考著。
「雖然要看客人的多寡，但星期一沒有這麽忙。你平常都很努力，所以沒關係哦。」
「謝謝您。那我去換衣服！」
「啊話說回來，你的朋友好像又來店裏了……工作前可以去說說話哦？」
「了解。謝謝您。今天就……有心情會去。」
我離開現場，往更衣室走去。
離開時聽到「嗯～情侶吵架嗎？還真是青春呢～」，但那隻是妄想所以就無視吧。
打工開始一小時後，坐在平常位子的若宮站起來，來到櫃台排隊。平日的這個時間，由於隻開放一個收銀台，所以必定會來我這裏。
若宮緊盯著我。我則以平常的營業笑容對待。
「請問要點些什麽？」
「兩個甜甜圈。」
「謝謝您！」
若宮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在說：「不能打擾我工作。但是……有話要說。」
不過，
「請您在那邊等候。」
以工作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對待。但說不定對熟人來說很冷漠。
若宮聽了我的回應輕輕歎氣。接著──她沒有再來排隊了。
──兩小時後。
「便當盒……我很難開口還她啊……」
工作結束後，我在更衣室喃喃自語著。
因為是我自己遠離她的，所以也很難自己去靠近。我想在冷靜之後再還給她……但實在有些尷尬啊……
我確認後門沒有現神的蹤影。
……她不在。看來她好像沒有注意到我要回去了。
我急忙踏上自行車，全力奔馳在習慣的路上。
已經有一星期沒有徒步走在這條上吧。明明才一星期卻如此懷念……
「我在幹嘛啊。」
我在逃避。這隻是我的自我滿足、自我犧牲……沒錯，隻是我自以為是。
我仰望漆黑的夜空，今天的夜空看不見一顆星星，黑漆漆的天空。
仿佛在表現我的心情似的。
「……嗯？」
不是房東……看到站在公寓門口的人影，我的胸口莫名騷動。
隨著我接近那道人影，變成了確信。
「……常盤木同學，你終於回來了。我來找你抱怨。」
我們之間經過一輛車。車燈照耀出現神的身影，她以清澈的雙眼凝視著我。
「……為什麽。」
由於實在太過驚訝，我不禁脫口而出。
最近夜晚開始漸漸變熱，夏天逐漸接近。然而，我感覺不到熱。
這是因為現神對我的視線仿佛會讓人凍結一般，奪走了我的體溫。
「從你的表情來看，我的預測猜中了吧？」
「預測？」
「躲著我的常盤木同學會早一小時下班回家。」
「還真的猜中了啊，喂。不過，完全不同……我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早歸。」
「是嗎。」
──這是謊言。
完全猜中了……在她預料內。
「總之能先讓我進家裏嗎？因為食材會腐壞。」
「啊啊……」
我簡短回應，將若宮帶進去。若宮進家裏後，將食材放進冰箱。雖然表情沒有特別變化，但一言不發的壓力很可怕。
「……我晚點會付錢。抱歉每次都麻煩你。」
「這件事改天再說。比起那件事，請你坐下。」
她坐在以椅子上說著，同時催促我坐下。我乖乖坐在她的對麵。
若宮閉上眼喝一口茶後，緩緩道出：
「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啊啊，姑且算是……吧。」
「是嗎……我想說的話有很多，不過我想先聽常盤木同學解釋，請告訴我吧。我不認為你會沒理由對我用那種態度。」
「也沒什麽太大的含意……」
「我不想聽場麵話，請不要逃避哦。」
她的眼神訴說著：「不會放過你」。
逃不了了啊……我深吸一口氣，做好說出口的覺悟。
「我們以後……不要再像這樣說話了吧。」
「我能問理由嗎？」
「要是再繼續和我扯上關係，大家會認為你和我這種人是熟人。」
「那樣不行嗎？」
若宮歪著頭，似乎不認同我的話。
你真的不明白自己的立場和狀況嗎？
「沒錯，不行。因為這時期的高中生最喜歡聊緋聞八卦，我們會成為很好的犧牲品。說不定『我和你是不是在交往？』、『關係很好嗎？』之類的傳聞會傳出去的。如果有奇怪的誤解，那會很麻煩。」
「麻煩……嗎？」
「畢竟我至今受到你這麽多照顧……我不能再繼續給你添麻煩。所以，我認為我們最好別在人前說話。」
就連午休時的一小段互動都立刻傳開了。如果這段關係繼續下去，傳聞會變成事實吧。然後再繼續傳下去，就幾乎不可能讓傳聞消失。
必須在那之前絕後患，所以我才有如此判斷……這是最佳選擇。
「我之前也說過了，我不在乎傳聞哦？」
「如果隻是傳聞，隻要無視就好了吧。但是，如果有人直接問你，不是很煩嗎？格外留神也很累……」
「確實很困擾呢……」
「沒錯吧？還有，假設有個人，我們叫他a君吧。假設有一百人說『a君是爛人』吧。然後有一個人不這麽想。他持續對前者說『a君是個好人』，但是挑戰一百人的大眾是無謀之舉。不可能戰勝數量的暴力，絕對不可能。」
「原來如此……確實說不定是這樣呢。」
「沒錯，傳聞很可怕的。所以要在為時已晚前切斷才行……」
說老實話……我太享受於若宮的溫柔了。
我習慣了獨處。
我認為我喜歡獨處……但是說不定，我想要依戀人的溫暖吧。
因為這幾天過得很充實。
正因如此──
──要在我更依賴她之前。
──要在我的情感膨脹之前。
──要在我有更多誤解之前。
──要在我過度感到幸福與舒適之前。
我必須切斷……為了不讓我在將來後悔。
「你這麽說，讓我感到有些遺憾。」
她細語著，語中感到寂
寥。接著她站起來，靠近我。
「我在常盤木同學眼中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如果，你認為我就像是完美的月亮、我是在不同世界的人……」
「嗯？」
若宮的身軀有些顫抖，我歪起頭。若宮握緊拳頭，我也知道她十分用力。
「那完全非我本意！」
她的聲音平常都沒有抑揚頓挫，我難以想像她會用如此充滿怒氣的聲音。
我被她嚇到，身體抖了一下。
「我既非完美的人，也不是其他世界的人。我和常盤木同學一樣，我隻是個非常普通的人。我會任性、也很固執、也會強迫別人、討厭的就是討厭。」
「……呃！？」
我的兩邊臉頰被捏了。就算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
「然後，我想和誰相處，是我自己決定的。我才不管周圍的評價和批評，也不會被影響。我單純隻是親眼看過你的為人，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交流，所以才會在這裏！」
「………………」
「我事先聲明。如果，常盤木同學無論如何都想離開我、遠離我，那也是沒用的哦。請不要想用『為了我好』的理由，而遠離我或不和我說話。因為我根本不期望那種事。」
「撲，單是（不，但是）！」
「即使如此，如果常盤木同學還是想改變態度的話……」
「什！？若、若宮同學！？！？」
「我會在人前這麽做。不論在外麵、學校、還是在打工的店裏。」
她並非抱著我。當然也不可能想要接吻。
她隻是抓著我的袖子。
像是撒嬌一樣，由下往上瞄，眼眶泛淚……
說老實話吧──這破壞力不可小看。
因為若宮平常不會表現像這樣的感情，都是很沉著的樣子。看到她這樣的表情。
說不定該說我被她魅惑了。
居然要在人前做這種動作……那事實上就是死刑宣告啊！！
若宮抓著我的袖子盯著我，像是在等我的回應。
「啊──可惡！我知道了啦。是我輸了，所以住手……要是在人前做這種事……會死。」
我舉起雙手，表達投降之意……臉燙到好像燒起來一樣。
我瞥一眼若宮，她雙頰染紅，好像很滿足似地微笑。
「我知道了。隻要常盤木同學不要再犯錯，我就不會在人前這麽做。」
若宮在我宣示投降後，就立刻將眼淚收回去，裝作沒事的樣子。不過，臉上還有些許紅暈，看上去像是勉強掩飾過來的樣子。
但是，現神一瞬間流出眼淚，然後再縮回去的絕招，讓我在心中對她的演技之高感到驚訝。
「……眼淚就是女人的武器，但這太不講理了吧。」
「有武器就要使用是理所當然的。」
「唉……若宮同學將來將來應該能成為女演員吧？」
「我對女演員沒興趣。」
「是哦。」
「還有，剛才的不是演技哦？我確實很難過。」
「……抱歉。」
我對似乎有些感到悲傷而苦笑的若宮低頭。
說實話，我人生中沒有人這麽認真對待過我。我完全沒想過有人會想和我在一起、想和我說話。我不懂包含戀人還有朋友等等關係。
──畢竟，那是至今都沒有過的經驗。
但是，假如她真的有那麽一點如此想法的話，我所做的就是無可饒恕的行為吧。
我膚淺的想法中，伴隨著不快感。
所以我才不得不問。
「真的好嗎？傳聞或誤解好不容易才開始解開了……」
「這是當然。如果你認為這是為了我好，那就請一如往常對待我。」
「唉，我知道了。」
若宮毫不迷惘地回答，我不禁苦笑。
我喝了一口她泡的茶，接著再一口氣喝完。
「……話雖如此，這次這件事。常盤木同學的態度傷了我很深。」
「那個……抱歉。」
「我的心中裂開一道裂縫了哦。」
「裂縫……」
不會說得太過頭嗎？雖然想這麽說，但這次錯在於我，我說不出口。
話說，裂縫是指那個掉下去了就沒救了的地方吧？
若是如此感覺就不可能修複……
「人的心很容易就會受傷的。我現在非～常受傷。」
「真的很抱歉……」
「我已經被弄成瑕疵品了。」
「那個意思不一樣！」 【譯注：這裏玩雙關，傷つき（受傷）和傷物（瑕疵品），其中後者還有未婚失貞的女孩的意思，但我刻意翻譯成瑕疵品。】
她偶爾會有如此跳躍的發言，是為了要逗我笑嗎？
但是看上去不像是這樣。如果她是認真這麽說的，那可真危險啊。
「所以我認為轉換心情是必要的，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主意啊……」
我歪著頭。轉換心情、發泄壓力？
如果是我的話會打遊戲、睡覺、或者是看存折裏存了多少錢吧……
但是這裏要找個還算說得過去的──
「……發泄壓力不是應該睡午覺嗎？」
「駁回。」
回答得真快……而且聲音很冷淡。
「大買特買？」
「不可能。」
「暴飲暴食？」
「不考慮。」
我的手牌已經用完了……沒有想法。
那麽，就是我最不可能選的……
「那就去玩，發泄壓力嗎？」
「就這麽做吧，常盤木同學。」
「啥？咦，我？」
「請常盤木同學決定日期和地點哦？我會很期待。」
我暫時停止思考……
和若宮去玩……也就是約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天地顛倒也不可能。
請大家想想看。我和若宮並肩走著的身影……
兩人太不搭調，看上去隻是一個要租借女友的可憐男人吧。
各方麵來說都很痛苦……
「喂，等等！為什麽我也要去啊！正常來說，不是應該要和藤同學之類的朋友一起去嗎！？」
「確實，那樣也行呢。」
矛頭改變讓我放心下來。
這樣就能安心──
「但是，我這次想和常盤木同學一起去。」
不行……
我嚐試抵抗。
「考試也快到了……」
「那就在考試之後吧。『考試慰勞會』說不定也不錯呢。」
「我還有打工……」
「我會幫忙調整班表。」
為什麽要封鎖我的退路啊？我嘴上功夫贏不過她……
「這……已經決定了？」
「是。我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改變。」
「也對……」
若宮的目光中能感到強烈的意誌。
這真的很頑固啊……
「那麽，話也差不多說完了，開始學習吧。」
「咦，從現在開始！？」
現神瞪著我。
「要是增加沒有讀書的日子，就不會成為習慣。」
「但我現在說實在的，沒有那個心情啊……」
「心情是自己可以控製的哦？」
「那種高等技巧，我才不會啊……」
「是嗎……還真是令我驚訝。」
「我才該驚訝吧。」
話
說若宮可以控製啊。我向你脫帽敬禮。
現神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吧？我現在還找不到像是缺點的部分。
「那就試著來控製看看吧。」
「咦，要做什麽？」
我的臉頰自然地開始抽搐。
「……請不要露骨地露出討厭的表情。你就當作被騙，試試看吧。」
「唉，沒辦法了……」
結果還是要陪她……而且就算我拒絕了，她也不會折服吧。
「聽好咯？首先高高舉起拳頭。」
「這樣嗎？」
我舉起右手。
「接著大吼『氣勢來了啊啊啊啊啊！！』」
「棒讀啊……」
「因為我沒必要做呢。常盤木同學請用最高的情緒試試看。」
「真假……姑且問一下，這樣就完了嗎？」
「不，接著要滿臉笑容。」
「啥？」
我不禁叫出聲。
「不懂嗎？『滿臉笑容』哦。不是營業笑容，而是像運動少年一樣無邪的笑容吧。」
「難度上升了啊……我很難想像，也很難做啊。」
「打工時做得到，那現在也沒問題哦。」
那是因為笑容能有錢拿。沒有任何利益的話，我不想浪費能量。但是這次因為今天這件事，我有點對不起若宮……
唉，隻能硬著頭皮做，這是最難過的。
「請快點吧。」
「嘖，我知道了啦。」
我深呼吸一口氣。
在心中無數次說著：「我正在打工」。
「氣勢來了啊啊啊啊啊！！」
仿佛在全國大賽中優勝的爽朗笑容，加上會給鄰居添麻煩的聲音。
順帶一提，這個公寓沒有鄰居，所以沒問題……
但對我的精神衛生上，並不太好。
「…………………」
若宮露出充滿魅力的笑容，凝視著我。
一言不發，隻是看著。
可惡！臉好燙！！
「……你不說話讓我很難堪啊。」
「常盤木同學，你笑起來真可愛呢。」
「我不需要那種評價。」
我歎著氣，用手搧風到臉上。
所謂麵紅耳赤，就是指這種事吧。
若宮貌似在窺探我的表情。
「怎麽樣？有幹勁了嗎？」
「沒有……隻覺得臉好燙……」
我再次搧風。
「雖然不是這種方法也可以呢。」
「喂，你把我的羞恥心當成什麽了。」
「但是你有精神了對吧？」
「雖然沒錯啦……」
「那就成功了呢。那麽，就快點開始吧。」
「好好。我知道了……」
我歎了一口氣，仰望天花板。
但與態度相反，我的內心很愉快。
我看著手機畫麵上的時間，輕輕咕噥著。
時間是早上六點四十五分。
比平常去學校的時間還早一小時。
像是騙人一般的六日結束，今天開始又要上學。
說實話，我不喜歡學校，也不會想早點去。
那麽，為什麽我會這麽早出門呢？
理由很單純。就隻是因為起得很早罷了……
雖然正確來說是很早就被叫醒。
我看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歎氣，上麵顯示著「若宮凜」。
「這就是晨呼電話嗎。沒想到居然如此痛苦……」
早上滾在床上不起床。那是最大的幸福，也是最棒的事情。
但是，晨呼電話不允許我睡懶覺。總是仿佛看準了我想要睡回籠覺的時機來電。
那個時間準確到讓我以為『難不成我被監視著？』
我的手機裏幾乎沒有其他人的電話號碼。有的隻有父親、打工店裏的店長、強迫登錄進來的加藤健一，然後還有……若宮凜。
號碼少也是沒辦法的。
因為在d組，沒有可以聊天或聯絡的人。
我認為隻要有必要最低限度的就夠了。不過，那個必要最低限度的下限在昨天改變了……因為我昨天不小心嘴滑了。
──昨天晚上。
「常盤木同學，我做好明天的早餐了，請記得吃哦。也做好了味噌湯。」
「啊啊，謝謝。」
「不，這點程度還說不上什麽。」
「早上能起來的話就會吃哦。」
「『能起來』是什麽意思呢？」
「字麵上的意思啊？我不擅長早起。該怎麽說呢，會舍不得爬出棉被裏呢。所以我是遲到慣犯呢……」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那麽，請將手機借我一下。」
「幹嘛？要檢查裏麵嗎？不願被但看到的東西什麽都……」
我欲言又止，沒有將『什麽都沒有』說完。……姑且把記錄都刪掉吧。
沒錯，以防萬一。
「呼，這樣的話借給你也沒關係。若宮同學，給你。」
「好，謝謝。」
若宮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也沒有特別追究，開始滑起我的手機。
「這樣就行了呢。還你。」
「啊啊……然後呢，你做了什麽？」
「因為你早上起不來，所以我想要叫醒你。也就是晨呼電話呢。所以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登錄進去了。」
「欸欸──……我早上想睡啊……就算晚起也會吃掉，別擔心啦……」
雖然嘴上很不滿，但我拚命地忍住快要上揚的嘴角。
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有女孩子的聯絡方式……不可能不高興。
但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畢竟這隻是那個愛管閑事的現神的聯絡方式……表現出奇怪的興奮或期待並不太好。
「常盤木同學的『別擔心』，我無法信任。」
「真過分。也不必說得這麽明白吧……」
「請好好思考一下。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麽？」
「難過的事情？」
「唉，你好像不懂呢。難過的是，準備好的餐點沒有吃就被丟掉的時候。不管是什麽食物都蘊含著思念。我不希望它被糟蹋了。因為就算是事先做好也無法保存一星期呢……」
這很有可能呢。我不擅長早起。所以當我睡晚的時候……百分之百會選擇不吃早餐吧。
至今也是如此。不是吃果凍，就是能量棒，總之就是很隨便。吃早餐的習慣不會長久。
因為就連早上吃的三明治都很久沒吃過了……
「希望你能吃掉我做出來的食物。這是我的自尊。」
「自尊嗎……我知道了啦。」
「聽上去像是我在強迫你，真是抱歉。」
「不，我才該感謝你。算了，說不定早起吃健康一點也不是壞事。」
「嗬嗬。謝謝你這麽說。」
──所以我就順勢答應下來了。
不過當時的狀況，我也說不出：「早上想睡不要叫醒我」。
話說受到現神太多關照，已經拒絕不了了……在這麽短的期間就受到這麽多關照……
順帶一提，事先做好的燉菜和味噌湯是絕品，連細節都有下工夫。
便條上有寫著調味，似乎用了昆布和飛魚。或許是要注重健康，雖然味道很淡但我認為與料亭的料理相比也毫不遜色。
「真的從早上就受到關照啊……」
我踏上自行車，往學校前進。
然後停在十字路口等藍燈，呆呆看著信號燈。
「常盤木同學？」
今天早上也聽過的清脆聲音傳進我耳裏。轉過去一看，穿著夏日製服的現神站在那裏。
穿著夏日製服，讓我不知道該看哪裏……
「若宮同學……」
「還好你沒有睡回籠覺，我放心了。」
「啊──也不可能再睡下去了嘛……若宮同學，早上謝啦。」
反複叫醒我的晨呼電話。
雖然醒來的感覺並沒有舒服到可以對她道謝，但是考量到關於三餐的部分，應該說聲謝謝吧。
但是為什麽會在半路遇上呢？
本來以為她是搭電車上學，難道是搭公交車嗎？
「不會，這隻是我多管閑事而已，不用在意。」
她依然回以平常的平淡聲音。表情沒有變化，依然是平靜的表情。
「但是常盤木同學，除了道謝，不是還有其他該說的話嗎？」
「嗯？比如說辭世句？」
「不是。是打招呼。打、招、呼。早上見麵該說的。這是基本哦？」
「是嗎？」
「是。」
若宮站在我的對麵，挺直背脊。
其凜然的站姿會讓人以為是哪裏的大小姐。
「那麽再來一次。早安，常盤木同學。」
「啊啊，早啊。」
兩人陷入沉默。
但是若宮好像很滿足似的，對著我微笑。
那麽，這樣打招呼就結束了。剩下的──
「那再見了。」
──就是道別的話。
之後還會在某處再會吧。畢竟在學校不會說上話。
我踏上自行車的踏板準備離去。
「等等。」
「咕！？」
襯衫的衣領從後麵被拉住，讓我叫了一聲。突然抓住會讓人嚇到啊……我用抗議的目光看著若宮。
相對的，若宮看我的眼神似乎很不滿。
「很危險啊？」
「常盤木同學？這種情況來說先跑掉不覺得奇怪嗎？你是笨蛋嗎？」
若宮的視線好像有些無奈。
沒有生氣。但是好像有很多異議一樣，話中帶滿了刺。
「對我來說，不要與名人一起上學是最安穩的啊……」
「我不知道那種借口。」
她皺起眉頭，似乎感到很不快，生著悶氣。
「我認為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啊？」
「如果能知道，就不會屬於d組了啊。」
「唉……」
這次是大大的歎息。非常無奈的表情。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認為反正都遇上了，就一起走嗎？」
「不，我沒有那種想法。」
「……是嗎？」
「因為不就是這樣嗎……」
我之所以沒想到要一
起去上學，當然除了「最好不要以免引人注目」的想法外，還有……
「若宮同學不是搭電車上學嗎？」
我則是單程花一小時騎自行車上學。
雖然快一點的話大約四十分鍾就會到……但事實上，因為搭電車比較近，所以附近的人大多是搭電車上學。
當然我也有搭電車的選擇，但想到比較方便能稍微繞路，而且還能省錢……我才決定騎自行車了。
而且電車等人多的地方，也讓我心情沉悶……
「我確實是搭電車哦？」
「為什麽要用疑問句……你搭電車的話不可能和我一起去吧？還是說要我陪你到車站嗎？」
但我從這裏往車站去的話，就一定要走相反的路。
不過從這裏的話也能選擇搭公交車啦……是哪一個？
『能和女孩子一起走到半路上，不是很光榮嗎？』
如果有人這麽說……也確實是如此，但繞路很麻煩啊。
而且因為不急著趕路才被拜托的話……這個嘛，也隻能去了呢。
「那對常盤木同學來說很辛苦，所以就走同一條路。」
「不不不，從這裏走的話正常要花三十分鍾哦。」
「確實徒步的話會有點遠呢。」
若宮這麽說著，接著露出像是小孩在惡作劇般的笑容，橫坐上自行車的貨架上。那個可愛的動作讓我心跳有些加速。
「難、難道說……要雙載嗎？」
「沒錯。怎麽樣呢？」
「還怎麽樣……不行吧。最近抓很嚴……被看到不太好。」
「嗬嗬。常盤木同學意外地很守規矩呢。當然，我沒有打算這麽做哦。」
若宮似乎感到有些可惜的樣子，咕噥著：「隻是我有點憧憬這種場麵而已呢。」她說不定是憧憬著少女漫畫裏很常見的場麵。
而男人也一樣，女孩子坐在後麵伸手抱著自己的腰。
這樣的狀況……會憧憬也是正常的。任何人都夢想的場麵。
不過法律上不允許，所以是沒辦法的。
「如果不打算的話，能請你下去嗎？」
「我下去的話常盤木同學好像會逃掉。」
「才、才不會逃啦。」
還真敏銳……我麵部抽筋，被她猜中了。
「如果想要讓我坐在車上，帶我去學校也行，但我自己想要普通地走路過去呢。」
那個眼神一看就知道了……這是不會退讓的眼神。
「唉。可以嗎？真的會花很久哦……」
「當然。畢竟是我提議的，而且走路對健康很好啊。」
「是嗎……那就算了。走累了可不要抱怨哦？」
「不會。我很有體力。」
她露出纖細的上臂。就算讓我看了那白皙漂亮的手，也不覺得沒問題。反而讓我擔心太纖細了，好像很脆弱……
但是她至今都以這纖細的身體運動，所以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說起來很難過，但好像……比我還沒問題。
雖然我沒有直接看過。頂多隻是傳聞。
「那麽出發前，由於不能忘記，所以先把這個給你哦。」
若宮從包包中拿出以三角巾包裹的東西，放在我手上。
那個有點重量，而且雖然很微弱，但能聞到一絲味道。
「難道是便當？」
「沒錯。中午時請用吧。便當盒在今天打工回去再還我就行了。
「你說打工……你今天也要來嗎？」
「甜甜圈很好吃，沒有不去的道理。」
我不認為那個甜甜圈真的這麽有魅力到每天都要來啊。
我輕輕吐一口氣。
「我知道了……總之走吧。」
「走吧。」
若宮從自行車上下來，走在我的旁邊。她的步伐很輕快，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每天一成不變的通學路。
看上去什麽都沒有的這條路上，今天感覺特別充滿色彩。
◇◇◇
「呼～」
數學課結束後，我在今天課程中不懂的部分畫線。
這項畫線的作業是若宮指定的，之後會一起問她。
『不論多麽細微的部分，隻要有疑問就請畫線。就算線很多也沒關係，請確實說出「從哪裏到哪裏為止不懂。」』
這是若宮凜，不對，是若宮老師的命令。但是有件事很遺憾──
「滿滿都是線……果然還是該多少讀點書啊。」
也就是「全部都不懂」。
因為升上高中後就完全沒讀書，所以要說理所當然也確實理所當然……
「翔和！？」
後麵突然有人拍我肩膀，害我嚇了一跳。而且還在耳邊大吼……
我瞪著聲音的來源，對他抱怨。
「……嚇到我了。不要在我耳邊大吼。」
「啊～抱歉抱歉！！」
健一搔著臉頰，露出爽朗的笑容。
所謂帥哥，不論是什麽舉止都有補正呢。
嗯，加上帥哥補正的笑容，輕鬆超越一百分了。
「然後呢，為什麽這麽突然？」
「不不，我才想問你呢！」
「嗯？」
我歪頭。我覺得我沒有做什麽需要被健一問的事情啊？
「你今天上課時醒著對吧？」
「啊啊……是這件事啊。」
我懂了。
畢竟我至今都沒有醒著過，所以會在意吧。
雖然對我來說這件事無關緊要。
「身體狀況不好嗎？還是受到退學警告所以認真起來了嗎！？」
「你還真過分啊。都不是啦。單純隻是覺醒了，所以才讀書。」
「這不可能……這是暴風雨的前兆嗎……」
他睜大雙眼，擺出驚愕的表情。
你真的很失禮啊。
「這也沒啥不好吧。學生的本分就是勤學，我又沒有說什麽特別奇怪的事。」
「這很奇怪啊。啊──驚訝過頭好像有點過度換氣了──」
健一喝著水，在我旁邊無數次深呼吸。
真的是過度反應啊，受不了……
「但你到底是怎麽了？感覺氣色也比休假前還好……」
「沒有吧……一如往常啊。」
「嗯嗯？感覺好像……這個改變是……有女人嗎？」
應該是這兩天有好好攝取營養的關係，氣色變好了吧。
健一像是刺探一般地盯著我看。所以我才受不了超人帥哥……直覺敏銳的健一說的話令我流冷汗。
「就算說現充全都是超能力者，我也不會懷疑。」
「怎麽？說這奇怪的話……啊，我猜中了啊。」
「沒有猜中但也差不了太遠。隻是事情不是健一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稍微含糊其詞，但健一好像露出滿足的笑容。
「哼嗯。但是一定有什麽改善了你的邋遢生活對吧？不對，不是有什麽，而是有人對吧。」
「好好。隨你想吧。」
「我很高興哦。因為不健康代名詞的翔和改變了呢。」
「好好。」
我用鼻子哼了一口氣，隨意回應他。
「唉呀～改變血色就能變成人啊～」
「還真失禮……話說健一，我以前有那麽不健康嗎？」
「不不，事到如今還說什麽。那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吧。」
健一看我的表情向是在說：你是認真問的嗎？他講話還是依然很不客氣。
「畢竟翔和你啊，就算說好聽點，也不是肌肉發達的人對吧？不如說，表情總是沒有力氣，一點生氣都沒有。這不是不健康，不然是什麽啊。」
「少囉唆。」
「哈哈。不要那麽生氣嘛！因為隻要打磨就會發光嘛。」
「不要對任何人說那種話。」
因為其他人提到，所以我注意到一件事。
好像很不健康……說不定若宮也是這麽認為的。
擅長照顧他人的女孩。她看到像是被舍棄的小狗一樣可憐的我，而無法當作沒看到吧。健一這麽一說，這種可能性就增加了。
不過我本來就覺得應該是這樣，所以現在也沒有感想。
沒錯，什麽都沒有……
「我給翔和一個建議吧，隻要能露出和打工時一樣的表情，我覺得會有更多不同哦？畢竟你平常都像是死魚一樣，完全感覺不到生氣。」
「這張臉是天生的。話說要和打工時一樣的話，平常就要裝笑容嗎？」
「沒錯！但我不會勉強你做啦……多少會。」
「不行。又拿不到錢。」
「你還真是個遺憾的人啊～翔和……」
旁邊傳來歎息。好像還在無奈的樣子。
我撇開視線，眺望窗外。
差不多該無視這家夥，來吃便當吧。肚子也餓了……
「健一有閑到可以和我說話嗎？不要待在這種地方，快點去吃飯吧。」
「你還是很自卑啊。明明我是來找翔和吃飯的說。」
「不要管我，去陪女朋友。」
「翔和你真無情啊～」
「我要一個人慢慢吃。」
我把便當放在桌上。這雖然是若宮同學做的便當，但所幸男生來用也沒有太大違和感。
我心想這說不定也是她對我一點點的的照顧，臉頰自然地放鬆下來。
「居然是……便當！？」
「算是啦。」
「這麽說的話，等等哦。嗯～啊──……那就這麽做吧！」
他好像有什麽靈光一閃，抓著我的手。然後同時也拿起便當。
……隻有不好的預感。
「出發咯！看你好像難得帶便當來，去中庭吃吧！！」
「我不要。我不想去那種現充的集合地。」
「少囉唆快過來！」
「等、等等！」
我被拉著手，帶出教室外。
無法動彈的我被拉著走，早已放棄掙紮。
這種怪力……要這樣帶我到中庭哦……
「好，到了！」
「唉……手好痛。」
我隻能歎氣。沒想到會帶我到這種現充們的巢穴……
放眼望去都是情侶……還是情侶，還有一票狗男女……
「啊……」
我不禁脫口而出的聲音，或許是有些發楞的聲音吧。
但我看到了中庭裏最顯眼的存在……所以身不由己。
「常盤木……同學？」
穿透枝葉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那仿佛幻想一般，如同天使降臨。
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現神悠然的佇立在那裏。
學校中庭矗立著一棵大樹。
──「在這棵樹下告白就能成功」
完全沒有這樣的迷信。就隻是在中庭釋放出強大存在感的大樹。隻要說能用在廣告上的話，應該就能想像吧。然後其周邊變成了學生的休息空間，因為氣氛很悠閑，所以是個很有人氣的吃午餐地點。 【譯注：此處應該是指日立（hitachi）廣告中的日立之樹。】
不過，會來中庭的大多都是情侶，或者是男女結伴而來。都隻有a組和b組的人……
其中，樹蔭下有一群引人注目的男女，攤開野餐墊吃著午餐。周圍的人們似乎很在意那群人，於是窺視著他們。
在意對話內容的人。隻是跟著看過去的人。看呆了的人。
這三種人都有。惹人注目也是正常的。
畢竟現場有現神、冰冷係美女、完美帥哥，還有一個不搭調的男人一共四人。
另外對於不搭調的男人，其他人的眼神特別冰冷。
「為什麽在呢？」「不不，不是你吧？」「那誰啊？」……等等的，好意的視線完全沒有。頂多隻有好奇的目光吧。
因此，不搭調的男人，也就是我現在特別胃痛。主要是心理層麵上的……說實話我很想早點退場……
「害我出盡洋相……我恨你，健一。」
「喂喂，不要瞪我嘛！不是很好嗎，被美女包圍不是很棒嗎？」
「我才沒有樂觀到這樣就能高興起來。」
坐在健一對麵的藤同學紅著臉害羞地說著：「……居然說我漂亮。」平常都是冰冷的樣子，現在這個表情有些可愛。而坐在她旁邊的若宮則沒有表情變化，小口小口地吃飯。
「你還是快點吃吧。不是有便當嗎？」
「啊──嗯……說得、也是。」
「翔和你還真是口齒不清呢。剛才還不是很想吃嗎！」
「啊啊……」
我盯著自己手上的便當。
我應該現在吃嗎？
我還帶有懸念。從今天早上收到便當，到現在都沒有看過內容。被這條三角巾包裹的便當……裏麵真的隻有放便當嗎？
說不定有人會疑惑我在想什麽。但這是那個若宮準備的便當。
我的直覺告訴我裏麵「有點什麽」。細心的她很有可能會多加什麽工夫。例如說可能會有張便條寫著：『照什麽順序吃可以更美味』。如果有那種東西，她的朋友──藤應該會注意到『……這不是凜的字嗎？』
就算藤沒有注意到，還有直覺敏銳的健一。一定會暴露。
若是如此，受人注目的程度不敢想像。如果我和若宮的關係傳出去了，一定會給她添麻煩……隻有這件事必須要避免。
所以我才猶豫要不要打開。……幹脆裝胃痛去廁所吧……
「我肚子痛，要去一趟廁──」
「常盤木同學，我這邊有藥，請用吧。這種藥是速效性的，很有效哦。」
「啊啊，謝啦……」
喂，不要封鎖我的退路啊。
「……對了，必須去洗個手。」
「我有濕紙巾，請用。」
「我忘了飲料──」
「有茶哦？」
「「………………」」
我和若宮之間陷入沉默。
健一情侶看著我們的互動，好像有些愣住了。
但是，隻有健一馬上露出邪笑。
「真合拍啊～你們兩位！」
「不不，才不是。單純隻是若宮同學準備很周到而已。」
「也確實是吧！但是話說，咦……翔和和若宮有見過麵嗎？」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新生代表上台的人啊。」
「有見過麵哦。」
「……因為凜記得一年級的所有學生的臉和名字。」
「咦，真假？還真猛啊！我隻記得一半左右啊～」
我在心中吐槽：『你也很猛了吧』。
順帶一提，我隻記得班上三成左右的同學。天地之差啊。
不過，或許這就是a組與d組的差距。
「話說常盤木同學，不吃便當嗎？」
「我會吃啊……雖然會……」
「你～在猶豫什麽啊。不要客氣一起快樂地吃吧。」
「……不快點吃的話，午休就要結束了。」
三個人都催促著我，但我的額頭上冒
著冷汗。
如果發生了我擔心的事情，傳出了什麽奇怪的傳言……若宮應該也很麻煩吧。
這點我也是一樣。應該是一樣的……所以拜托了，給我一條活路吧。腦袋聰明，完美人類的現神應該會明白。
「察覺到我的心情吧！」我以目光向若宮傳達這樣的信息。
若宮注意到我的視線，對我微微一笑，然後輕輕點頭。
太好了……沒錯，這就是我的願望傳達到的瞬──
「我來幫你開。」
「……啥？」
「考慮到效率，我打開便當的同時還能說明料理，這樣比較一石二鳥呢。」
「咦，等等！」
我伸手要阻止若宮，但她比我更早解開三角巾的結，打開裏麵的紺色便當盒。
然後，我看到色彩豐富、很健康的料理。就算隻看一眼，也能看到細節下了工夫。肉、蔬菜均衡地擺放在裏麵，胡蘿卜做成花的形狀。
──實在是很有若宮風格的便當。
「……好像很好吃。」
下意識說出了真實的感想。
而若宮依舊以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謝謝你。」雖然表情也一如往常沒有變化，但臉頰染上微微紅暈。
但是我太感動了，忘了重要的事情。沒錯，不是隻有我和若宮在這裏……
「……那不是和凜今天的便當一樣？」
啊──
……完了，我忘了這個可能性。
『完蛋了』。這股焦慮帶動了心跳，使其加速。
喉嚨莫名幹渴。感覺身體裏的水分迅速蒸發。
「……我有說錯嗎？」
「是……嗎？我覺得便當也會有相似的時候……」
就算想要辯解，卻無法好好說出口。這就是「遇上死胡同」的狀態吧。
「不不！這何止相似，根本就一模一樣吧！！除了外麵賣的便當，不可能連內容和擺放都一樣！」
「嗚……」
我深深歎著氣，仰望大樹。樹葉被風吹拂的聲音，仿佛像是在嘲笑愚蠢的小醜一樣。
啊──風好像很舒服呢──大樹綠油油的──哈哈哈……
「你在逃避現實嗎？」
「不要準確猜到我的心境啊。」
「你都寫在臉上了，很好懂哦。但是，有什麽事情好逃避的？」
「你給我看清現在的狀況啊。」
「四個人快樂地在吃午餐呢。」
「唉……我好累。」
「那麽今天就做能恢複疲勞的生薑豬肉吧。」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若宮一副沒有要隱瞞的樣子，我歎了口氣。
她沒有特別動搖的樣子，反倒似乎不知道我疲累的理由。
然後，剩下兩人凝視著我和若宮的互動。
健一居然眼睛閃閃發光……
「翔和，我覺得啊～」
「嗯？幹嘛啊……」
「雖然聽上去可能很蠢，但不論你們倆一樣的便當，還有你們的互動──」
我無視有些裝模作樣的健一，開始吃起便當。
沒錯，我很清楚之後會有麻煩的展開。
「你們在交往嗎？」
看到邪笑著的健一，讓我莫名一肚子火。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瞪著健一。
「不是。隻是家住很近而已。」
「我們沒有交往哦。」
像是配合時機一樣，若宮也否定了。雖是事實，但看到她的表情沒有改變，有種說不出口的心情……
不過比起含糊其詞，不如在此徹底否定還比較好……其他窺探我們的學生有數人好像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哼嗯。真的隻有那樣？」
「不，我──」
要是她繼續說些多餘的話，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於是我咳嗽打斷若宮的話。
「確實，若宮將食物施舍給我是事實。還有健一，你也知道……我的家吧？」
「啊啊，知道……」
「……健一，怎麽回事？難道不要聽到比較好嗎。」
健一瞄了我一眼。目光像是在問我「該怎麽回答？」
……沒辦法，由我來說吧。
「這也不是什麽不願讓人聽到的事情。總之，我家就是破爛到可以加個超字的破爛公寓。也就是說，我沒錢。」
「……原來如此。」
藤同學有些尷尬地轉移視線。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我反而很不舒服啊……
「說到這種程度，腦袋很好的健一和藤同學應該就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我聳肩，深深歎氣。
「而心地溫柔的若宮偶然……對，偶然知道我的狀況。所以才受她關照。」
「哼嗯……是嗎。」
「幹嘛，那個表情？你不信嗎？」
「不，因為就算我退一百步，我理解便當的部分。感覺就像是喂養可憐的動物吧。」
「喂養……雖然沒有錯啦……」
「但是讀書又該怎麽解釋？從氛圍中可以察覺到，翔和會突然開始讀書也是因為若宮對吧？」
我咀嚼著煎蛋卷。我早就想到健一會問這件事。
「這算是幫我做飯的順便吧。想到這裏，我對若宮同學有說不盡的感謝。她就像是充滿慈愛的天使大人，給予迷惘的可憐羔羊幫助。」
「你這人真的很別扭啊～」
「隨你怎麽說。我隻是說出事實罷了。」
「事實嗎～？我不這麽認為哦。」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我就是個滿足於她的多管閑事的無恥男人。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關係。所以──」
我深深吸一口氣。
「不要有奇怪的誤會，這會給若宮同學造成麻煩。」
還補了一句：「很煩。」
健一直到方才為止都在竊笑，但現在不再笑了，以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坐在他旁邊的藤，則是不知為何感到可惜一般，輕輕地歎氣。
「……常盤木君，雖然我很想回幾句，但是凜她──」
預備鈴的聲音打斷藤的話。
我放心地吐出一口氣，並收拾便當。
「那麽，就到此為止吧。」
「喂，翔和等等！話還沒說完。」
「夠了吧。必須趕快去上課。」
「常盤木同學，稍後──」
我微微能聽見若宮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離開現場。
我一瞬間看見她的表情，好像有些發火的樣子……
是我的錯覺嗎？
◇◇◇
──真是憂鬱。
午休的那件事不用多久就傳開來了。這就是所謂的高中生情報網吧。
不過，所幸大半都是「常盤木是若宮凜的小白臉」這種未必不算錯的傳言。
「實際上是不是在交往？」這樣的傳聞幾乎沒有傳開來。
因為我將那種流言抵銷了。
不過相反的，我的評價像是股票暴跌一樣持續下降，本來評價就不是很好，但現在大家都說我性格糟糕透頂。說不定會從d組降到e組。
然而比起傳言，有讓我更掛心的事情。
我在今天放學後，直直地往打工店裏急忙奔去。
然後，在經過校門時聽到若宮呼喚「常盤木同學」的聲音…………但我無視了。
我會有愧疚的心情。明明得到她的關照
，這種態度是不能有。
但是──「放學時候有很多學生」、而且「今天還是傳聞出現的當天」，因為這兩件事，所以我隻能冷漠對待。
如果我正常地回應她，會造成她的麻煩……
「辛苦了～」
我從後門進去，和店長打招呼。
「嗨常盤木君。辛苦了，今天也麻煩你了。」
「為了錢我會努力。」
「哈哈哈，你還真誠實呢～」
店長一邊笑著，操縱著電腦。似乎在確認打工的排班表。
「今天時間應該比較短吧？晚上九點下班就可以了嗎？」
「啊──店長，關於這件事，我想商量一下……」
「是什麽？」
「今天可以早一小時下班嗎？」
眯眯眼的店長微微睜開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哎呀？還真稀奇。我還以為你會說『我要做到最後』……可以聽聽理由嗎？」
「這個嘛。考試快到了，我想在家裏讀書……」
「原來如此……」
店長再度確認排班。皺起眉間思考著。
「雖然要看客人的多寡，但星期一沒有這麽忙。你平常都很努力，所以沒關係哦。」
「謝謝您。那我去換衣服！」
「啊話說回來，你的朋友好像又來店裏了……工作前可以去說說話哦？」
「了解。謝謝您。今天就……有心情會去。」
我離開現場，往更衣室走去。
離開時聽到「嗯～情侶吵架嗎？還真是青春呢～」，但那隻是妄想所以就無視吧。
打工開始一小時後，坐在平常位子的若宮站起來，來到櫃台排隊。平日的這個時間，由於隻開放一個收銀台，所以必定會來我這裏。
若宮緊盯著我。我則以平常的營業笑容對待。
「請問要點些什麽？」
「兩個甜甜圈。」
「謝謝您！」
若宮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在說：「不能打擾我工作。但是……有話要說。」
不過，
「請您在那邊等候。」
以工作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對待。但說不定對熟人來說很冷漠。
若宮聽了我的回應輕輕歎氣。接著──她沒有再來排隊了。
──兩小時後。
「便當盒……我很難開口還她啊……」
工作結束後，我在更衣室喃喃自語著。
因為是我自己遠離她的，所以也很難自己去靠近。我想在冷靜之後再還給她……但實在有些尷尬啊……
我確認後門沒有現神的蹤影。
……她不在。看來她好像沒有注意到我要回去了。
我急忙踏上自行車，全力奔馳在習慣的路上。
已經有一星期沒有徒步走在這條上吧。明明才一星期卻如此懷念……
「我在幹嘛啊。」
我在逃避。這隻是我的自我滿足、自我犧牲……沒錯，隻是我自以為是。
我仰望漆黑的夜空，今天的夜空看不見一顆星星，黑漆漆的天空。
仿佛在表現我的心情似的。
「……嗯？」
不是房東……看到站在公寓門口的人影，我的胸口莫名騷動。
隨著我接近那道人影，變成了確信。
「……常盤木同學，你終於回來了。我來找你抱怨。」
我們之間經過一輛車。車燈照耀出現神的身影，她以清澈的雙眼凝視著我。
「……為什麽。」
由於實在太過驚訝，我不禁脫口而出。
最近夜晚開始漸漸變熱，夏天逐漸接近。然而，我感覺不到熱。
這是因為現神對我的視線仿佛會讓人凍結一般，奪走了我的體溫。
「從你的表情來看，我的預測猜中了吧？」
「預測？」
「躲著我的常盤木同學會早一小時下班回家。」
「還真的猜中了啊，喂。不過，完全不同……我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早歸。」
「是嗎。」
──這是謊言。
完全猜中了……在她預料內。
「總之能先讓我進家裏嗎？因為食材會腐壞。」
「啊啊……」
我簡短回應，將若宮帶進去。若宮進家裏後，將食材放進冰箱。雖然表情沒有特別變化，但一言不發的壓力很可怕。
「……我晚點會付錢。抱歉每次都麻煩你。」
「這件事改天再說。比起那件事，請你坐下。」
她坐在以椅子上說著，同時催促我坐下。我乖乖坐在她的對麵。
若宮閉上眼喝一口茶後，緩緩道出：
「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啊啊，姑且算是……吧。」
「是嗎……我想說的話有很多，不過我想先聽常盤木同學解釋，請告訴我吧。我不認為你會沒理由對我用那種態度。」
「也沒什麽太大的含意……」
「我不想聽場麵話，請不要逃避哦。」
她的眼神訴說著：「不會放過你」。
逃不了了啊……我深吸一口氣，做好說出口的覺悟。
「我們以後……不要再像這樣說話了吧。」
「我能問理由嗎？」
「要是再繼續和我扯上關係，大家會認為你和我這種人是熟人。」
「那樣不行嗎？」
若宮歪著頭，似乎不認同我的話。
你真的不明白自己的立場和狀況嗎？
「沒錯，不行。因為這時期的高中生最喜歡聊緋聞八卦，我們會成為很好的犧牲品。說不定『我和你是不是在交往？』、『關係很好嗎？』之類的傳聞會傳出去的。如果有奇怪的誤解，那會很麻煩。」
「麻煩……嗎？」
「畢竟我至今受到你這麽多照顧……我不能再繼續給你添麻煩。所以，我認為我們最好別在人前說話。」
就連午休時的一小段互動都立刻傳開了。如果這段關係繼續下去，傳聞會變成事實吧。然後再繼續傳下去，就幾乎不可能讓傳聞消失。
必須在那之前絕後患，所以我才有如此判斷……這是最佳選擇。
「我之前也說過了，我不在乎傳聞哦？」
「如果隻是傳聞，隻要無視就好了吧。但是，如果有人直接問你，不是很煩嗎？格外留神也很累……」
「確實很困擾呢……」
「沒錯吧？還有，假設有個人，我們叫他a君吧。假設有一百人說『a君是爛人』吧。然後有一個人不這麽想。他持續對前者說『a君是個好人』，但是挑戰一百人的大眾是無謀之舉。不可能戰勝數量的暴力，絕對不可能。」
「原來如此……確實說不定是這樣呢。」
「沒錯，傳聞很可怕的。所以要在為時已晚前切斷才行……」
說老實話……我太享受於若宮的溫柔了。
我習慣了獨處。
我認為我喜歡獨處……但是說不定，我想要依戀人的溫暖吧。
因為這幾天過得很充實。
正因如此──
──要在我更依賴她之前。
──要在我的情感膨脹之前。
──要在我有更多誤解之前。
──要在我過度感到幸福與舒適之前。
我必須切斷……為了不讓我在將來後悔。
「你這麽說，讓我感到有些遺憾。」
她細語著，語中感到寂
寥。接著她站起來，靠近我。
「我在常盤木同學眼中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如果，你認為我就像是完美的月亮、我是在不同世界的人……」
「嗯？」
若宮的身軀有些顫抖，我歪起頭。若宮握緊拳頭，我也知道她十分用力。
「那完全非我本意！」
她的聲音平常都沒有抑揚頓挫，我難以想像她會用如此充滿怒氣的聲音。
我被她嚇到，身體抖了一下。
「我既非完美的人，也不是其他世界的人。我和常盤木同學一樣，我隻是個非常普通的人。我會任性、也很固執、也會強迫別人、討厭的就是討厭。」
「……呃！？」
我的兩邊臉頰被捏了。就算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
「然後，我想和誰相處，是我自己決定的。我才不管周圍的評價和批評，也不會被影響。我單純隻是親眼看過你的為人，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交流，所以才會在這裏！」
「………………」
「我事先聲明。如果，常盤木同學無論如何都想離開我、遠離我，那也是沒用的哦。請不要想用『為了我好』的理由，而遠離我或不和我說話。因為我根本不期望那種事。」
「撲，單是（不，但是）！」
「即使如此，如果常盤木同學還是想改變態度的話……」
「什！？若、若宮同學！？！？」
「我會在人前這麽做。不論在外麵、學校、還是在打工的店裏。」
她並非抱著我。當然也不可能想要接吻。
她隻是抓著我的袖子。
像是撒嬌一樣，由下往上瞄，眼眶泛淚……
說老實話吧──這破壞力不可小看。
因為若宮平常不會表現像這樣的感情，都是很沉著的樣子。看到她這樣的表情。
說不定該說我被她魅惑了。
居然要在人前做這種動作……那事實上就是死刑宣告啊！！
若宮抓著我的袖子盯著我，像是在等我的回應。
「啊──可惡！我知道了啦。是我輸了，所以住手……要是在人前做這種事……會死。」
我舉起雙手，表達投降之意……臉燙到好像燒起來一樣。
我瞥一眼若宮，她雙頰染紅，好像很滿足似地微笑。
「我知道了。隻要常盤木同學不要再犯錯，我就不會在人前這麽做。」
若宮在我宣示投降後，就立刻將眼淚收回去，裝作沒事的樣子。不過，臉上還有些許紅暈，看上去像是勉強掩飾過來的樣子。
但是，現神一瞬間流出眼淚，然後再縮回去的絕招，讓我在心中對她的演技之高感到驚訝。
「……眼淚就是女人的武器，但這太不講理了吧。」
「有武器就要使用是理所當然的。」
「唉……若宮同學將來將來應該能成為女演員吧？」
「我對女演員沒興趣。」
「是哦。」
「還有，剛才的不是演技哦？我確實很難過。」
「……抱歉。」
我對似乎有些感到悲傷而苦笑的若宮低頭。
說實話，我人生中沒有人這麽認真對待過我。我完全沒想過有人會想和我在一起、想和我說話。我不懂包含戀人還有朋友等等關係。
──畢竟，那是至今都沒有過的經驗。
但是，假如她真的有那麽一點如此想法的話，我所做的就是無可饒恕的行為吧。
我膚淺的想法中，伴隨著不快感。
所以我才不得不問。
「真的好嗎？傳聞或誤解好不容易才開始解開了……」
「這是當然。如果你認為這是為了我好，那就請一如往常對待我。」
「唉，我知道了。」
若宮毫不迷惘地回答，我不禁苦笑。
我喝了一口她泡的茶，接著再一口氣喝完。
「……話雖如此，這次這件事。常盤木同學的態度傷了我很深。」
「那個……抱歉。」
「我的心中裂開一道裂縫了哦。」
「裂縫……」
不會說得太過頭嗎？雖然想這麽說，但這次錯在於我，我說不出口。
話說，裂縫是指那個掉下去了就沒救了的地方吧？
若是如此感覺就不可能修複……
「人的心很容易就會受傷的。我現在非～常受傷。」
「真的很抱歉……」
「我已經被弄成瑕疵品了。」
「那個意思不一樣！」 【譯注：這裏玩雙關，傷つき（受傷）和傷物（瑕疵品），其中後者還有未婚失貞的女孩的意思，但我刻意翻譯成瑕疵品。】
她偶爾會有如此跳躍的發言，是為了要逗我笑嗎？
但是看上去不像是這樣。如果她是認真這麽說的，那可真危險啊。
「所以我認為轉換心情是必要的，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主意啊……」
我歪著頭。轉換心情、發泄壓力？
如果是我的話會打遊戲、睡覺、或者是看存折裏存了多少錢吧……
但是這裏要找個還算說得過去的──
「……發泄壓力不是應該睡午覺嗎？」
「駁回。」
回答得真快……而且聲音很冷淡。
「大買特買？」
「不可能。」
「暴飲暴食？」
「不考慮。」
我的手牌已經用完了……沒有想法。
那麽，就是我最不可能選的……
「那就去玩，發泄壓力嗎？」
「就這麽做吧，常盤木同學。」
「啥？咦，我？」
「請常盤木同學決定日期和地點哦？我會很期待。」
我暫時停止思考……
和若宮去玩……也就是約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天地顛倒也不可能。
請大家想想看。我和若宮並肩走著的身影……
兩人太不搭調，看上去隻是一個要租借女友的可憐男人吧。
各方麵來說都很痛苦……
「喂，等等！為什麽我也要去啊！正常來說，不是應該要和藤同學之類的朋友一起去嗎！？」
「確實，那樣也行呢。」
矛頭改變讓我放心下來。
這樣就能安心──
「但是，我這次想和常盤木同學一起去。」
不行……
我嚐試抵抗。
「考試也快到了……」
「那就在考試之後吧。『考試慰勞會』說不定也不錯呢。」
「我還有打工……」
「我會幫忙調整班表。」
為什麽要封鎖我的退路啊？我嘴上功夫贏不過她……
「這……已經決定了？」
「是。我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改變。」
「也對……」
若宮的目光中能感到強烈的意誌。
這真的很頑固啊……
「那麽，話也差不多說完了，開始學習吧。」
「咦，從現在開始！？」
現神瞪著我。
「要是增加沒有讀書的日子，就不會成為習慣。」
「但我現在說實在的，沒有那個心情啊……」
「心情是自己可以控製的哦？」
「那種高等技巧，我才不會啊……」
「是嗎……還真是令我驚訝。」
「我才該驚訝吧。」
話
說若宮可以控製啊。我向你脫帽敬禮。
現神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吧？我現在還找不到像是缺點的部分。
「那就試著來控製看看吧。」
「咦，要做什麽？」
我的臉頰自然地開始抽搐。
「……請不要露骨地露出討厭的表情。你就當作被騙，試試看吧。」
「唉，沒辦法了……」
結果還是要陪她……而且就算我拒絕了，她也不會折服吧。
「聽好咯？首先高高舉起拳頭。」
「這樣嗎？」
我舉起右手。
「接著大吼『氣勢來了啊啊啊啊啊！！』」
「棒讀啊……」
「因為我沒必要做呢。常盤木同學請用最高的情緒試試看。」
「真假……姑且問一下，這樣就完了嗎？」
「不，接著要滿臉笑容。」
「啥？」
我不禁叫出聲。
「不懂嗎？『滿臉笑容』哦。不是營業笑容，而是像運動少年一樣無邪的笑容吧。」
「難度上升了啊……我很難想像，也很難做啊。」
「打工時做得到，那現在也沒問題哦。」
那是因為笑容能有錢拿。沒有任何利益的話，我不想浪費能量。但是這次因為今天這件事，我有點對不起若宮……
唉，隻能硬著頭皮做，這是最難過的。
「請快點吧。」
「嘖，我知道了啦。」
我深呼吸一口氣。
在心中無數次說著：「我正在打工」。
「氣勢來了啊啊啊啊啊！！」
仿佛在全國大賽中優勝的爽朗笑容，加上會給鄰居添麻煩的聲音。
順帶一提，這個公寓沒有鄰居，所以沒問題……
但對我的精神衛生上，並不太好。
「…………………」
若宮露出充滿魅力的笑容，凝視著我。
一言不發，隻是看著。
可惡！臉好燙！！
「……你不說話讓我很難堪啊。」
「常盤木同學，你笑起來真可愛呢。」
「我不需要那種評價。」
我歎著氣，用手搧風到臉上。
所謂麵紅耳赤，就是指這種事吧。
若宮貌似在窺探我的表情。
「怎麽樣？有幹勁了嗎？」
「沒有……隻覺得臉好燙……」
我再次搧風。
「雖然不是這種方法也可以呢。」
「喂，你把我的羞恥心當成什麽了。」
「但是你有精神了對吧？」
「雖然沒錯啦……」
「那就成功了呢。那麽，就快點開始吧。」
「好好。我知道了……」
我歎了一口氣，仰望天花板。
但與態度相反，我的內心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