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對方提起“河神廟”,心中微微一動,卻並沒有打斷他,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們倆進廟之後,剛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忽然從外麵跌跌撞撞地進來一個人,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臉色泛青,額頭上青筋根根暴起,情狀十分怪異。”


    “我們兩個趕緊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麽事,那老人見到我們,立即揮手,厲聲嗬斥,叫我們趕緊走!”


    “我們當時意氣風發,頗有些自命不凡,自然是不肯就走,問那老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嗬嗬……”老板苦澀地笑道。


    “那老人起初一直趕我們走,但忽然又問,問我們是不是風水界的人,懂不懂風水術,我們夫妻倆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承認了。”


    “那老人很是激動,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發現他的手冰涼刺骨,指甲發黑,我當時就吃了一驚,急忙甩開他的手,警惕地後退。”


    “那老人卻求我們,先用鎮邪符封住他的七竅,再以鎮屍釘,釘住他的心髒,再用陽火焚燒,必須燒得一幹二淨,之後再把灰找個深山埋了。”


    “我們聽了,當時就大吃了一驚,且不說我們手頭上根本就沒有鎮屍釘,哪怕有,也不可能這麽做。”


    “那老人卻是一直苦苦相求,見我們始終不肯,隻好給我們透露了一件讓我們更加驚駭的事情。”


    “這位老人原來是張邈張大師,那是東陵一帶赫赫有名的風水大師,我們夫妻倆早就有所耳聞。”


    “但緊接著張大師說出來的話,讓我們更加震驚,張大師說,濟水城中的高家莊,有大問題,他就是從高家莊逃出來的……”


    “我們急忙問他究竟出了什麽事,但張大師說高家莊太過怪異,他也沒想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還得好好想一想……”


    “可張大師剛說完這句話,突然間他雙目圓睜,直勾勾地看著我們,臉上盡是驚恐之色,我們還以為我們身上有什麽東西。”


    “沒想到張大師的一雙眼睛,忽然被什麽東西刺破,汩汩地流出血來,我們大吃了一驚,就看到那東西不停地從張大師眼中長出,竟然……”


    “竟然……”老板連說了兩個竟然,顯然直到此時,還是對當初那一幕無比震驚,“張大師的眼中,竟然長出了兩片細長的葉子。”


    “後來呢?”那姐弟倆見他久久沒再往下說,忍不住緊張地問道。


    那老板卻搖了搖頭,慘然笑道,“後來……後來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夫妻倆居然以為自己是成了精的黃皮子,這些年來東躲西藏的,到處找地方修煉。”


    說著,忽然哇地一聲,伏在地上嘔吐了起來,這回吐的不是血,而是一些食物的殘渣。


    那老板吐得天翻地覆,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麽,“我們以為自己是黃皮子,還……還吃過人……哈哈哈哈!”


    那姐弟倆聞言,頓時臉色大變,捂住嘴一陣幹嘔。


    “我們找了這家店,本來想好好窩在這裏修煉,沒想到……沒想到……”老板慘笑道,“那小姑娘身上的血氣好重,我們根本忍受不住……”


    那姐姐不禁“啊”的低呼了一聲,“我用血咒用了乾元鏡,這才……”


    不過話說了半截,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就打住沒再說下去。


    難怪剛才這夫妻二人發了瘋似的,就死盯著這姐姐,對方以血咒催動那枚青銅鏡,身上殘留的血氣,的確比正常人要濃鬱數倍,以至於讓老板夫妻倆根本無法承受住這種血氣的誘惑。


    “能不能求你們三位幫一個忙?”那老板嘶啞著聲音,突然問道。


    我讓他說。


    “我叫周泰,我內人叫吳敏,我們兩個是西川周家的,當年我們夫妻倆出來,本來是要去辦一件重要事情,隻是事情沒辦好不說,還失蹤了多年。”老板慘笑著說道。


    “如果三位有機會見到我們周家人,麻煩你們轉告他們,就說周泰和吳敏夫妻倆早就死了,你們……你們別告訴他們,我們倆現在的樣子……算我們夫妻倆,求你們了。”


    周泰的聲音不住顫抖,眼淚奪眶而下。


    “行。”我點頭答應了。


    “好,我們也記住了!”那姐弟倆也連忙跟著應道。


    大概是為了讓對方放心,那姐姐又自報家門道,“我叫陳秀竹,這是我弟弟陳雪鬆,我們是嶺南陳家的人。”


    “多謝了。”周泰衝我們感激地點點頭,又道,“麻煩你們,等會兒用陽火把我們給燒了。”


    說罷,拔出肩膀上的一枚符鏢,刺入心口,隨後將臉貼到他妻子額頭,再也不動。


    我們在旁看著這一幕,卻是誰也沒有過去阻止。


    沉默片刻,我起了道陽火,轉瞬間,夫妻二人就被火焰吞沒。


    此時那紅襯衣和刀疤臉,也早就被那鬼嬰給折騰得咽了氣,陽火蔓延,將這一眾亡命之徒的屍體連同鬼嬰一起,給吞噬了進去。


    我拿起包和雨傘出門,那姐弟倆也慌忙跟了出來。


    “對不起大哥,之前……之前都是我們的錯。”陳秀竹被她弟弟扶著,追上來道歉,“我們也沒想到,這些人會壞到……壞到這種地步!”


    又恨恨地道,“你用鬼嬰咬死他們,做得一點錯都沒有,這還都是便宜他們了!”


    我見他們這樣跑過來認錯,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也懶得跟他們多說,打了傘就走。


    誰知那陳秀竹忽地抬手,“啪啪”打了自己兩個耳光,原本蒼白的臉頰上,頓時多了兩個通紅的手掌印。


    “姐,你幹什麽?”她弟弟陳雪鬆大吃了一驚。


    那陳秀竹也不知是吃痛,還是委屈,又或者受到之前的驚嚇,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以前長輩經常教訓咱們,說咱們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咱們還不服,現在才知道都是真的。”


    “姐!”陳雪鬆急忙拉著她,“姐你別哭了。”


    誰知越勸,她反而哭得越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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