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陳又的目光太明顯,也太火熱了,連大黃狗都有所察覺,上一邊玩耍去了,更別說是另一個當事人。


    少年起身,垂眼俯視過來。


    陳又快速吃完嘴裏香噴噴的鳥肉,抬頭看他。


    臥槽,二狗子你在烤一隻野雞和幾隻鳥的時間裏長大了嗎,現在已經能懂我了?


    少年盯視男人泛著油光的唇,他的眸色深沉,“去馬車,還是樹林裏麵?”


    麻利的把手上的油一擦,陳又問道,“你覺得呢?”


    少年說,“隨你。”


    陳又無所謂,“我都行。”真的,他一點都不挑,要不是年紀大了,身體各方麵退化,都可以試試倒掛在樹上看風景,那個角度一定很美。


    倆人這麽一番看似簡單粗暴,實則是簡單粗暴的你問我答,既沒去馬車,也沒進小樹林,上河邊去了。


    圖的是一個方便。


    雖然倆人的包裹家當都在馬車裏,但是有趕車的漢子,還大黃狗在,誰敢靠近,肯定會叫的。


    陳又非常放心。


    他一放心,很放鬆,渾身每個地方都是,真想躺草地上滾一圈。


    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陳又準備好了,來吧我的二狗子,讓我看看你的刀法有沒有進步。


    少年手持長刀抵向男人,說開始開始,刷刷刷地比劃了大半個時辰。


    刀刃一偏,他的唇角用力一壓,將所有內力凝聚於刀尖之上,二話不說開始加快攻擊,勢頭凶猛,步步緊逼。


    襲來的刀風淩厲,且很快,越來越快,陳又的額頭滲出細汗,他處於下風,被打的連連敗退,在少年猛地一擊之下,直接是上半身前傾,趴倒在地。


    倆人打的不可開交,突有大黃狗激烈的叫聲傳來。


    有人!


    陳又跟陳末迅速停止交鋒,收拾好了過去,發現馬車邊有個男的,約莫二十五六,身姿挺拔,劍眉星目,模樣挺好。


    大黃狗仰著脖子汪汪汪的大叫,那男的抖動著肩膀笑,一口一個阿黃。


    陳又喊道,“三三,過來。”


    大黃狗立刻停止叫聲,搖著尾巴跑過去了。


    那陌生男子身著精致華服,從頭到腳都很講究,骨子裏透著一股子貴氣,身份一看是不一般。


    難道是王爺?該不會是年輕皇帝吧?新帝去年才登基的,很年輕,麵前這個非常有可能啊,陳又的眼睛變的賊亮,直勾勾的盯著人看。


    他在心裏問係統,“這人是皇帝嗎?”


    係統說,“不是。”


    陳又失望了,“噢。”


    係統說,“是陛下。”


    陳又,“……”


    他心裏有個小人興奮的旋轉跳躍,“臥槽臥槽臥槽,我看到一個朝代的皇帝啦!”


    係統說,“逗你玩的。”


    陳又立馬變成泄氣的皮球,“你走!”


    係統說,“是當朝皇帝的三弟,湛王。”


    陳又嗬嗬,“我知道你的下一句,逗我玩。”


    係統說,“這是真的。”


    陳又被騙怕了,他已經嚴重神經衰弱了,“如果你撒謊,你是個沒□□的lo貨!”


    係統,“……”沒□□不是lo貨,是畸||形吧。


    確定是王爺,陳又的眼睛更亮了,視線使勁往人身上扒著。


    發現到這一幕,陳末皺眉,他一言不發地邁步向前,站在男人身前。


    陳又,“……”


    幹嘛呢這是,我看兩眼也不行了?


    他在後麵翻了個白眼,真是的,人小,心眼更小,沒法說。


    算了算了,不看了是,陳又收回視線,跟大黃狗眼神交流去了。


    華服男子開口詢問,“請問二位,江城離這裏還有多遠?”


    他的聲音不像陳末那種冷冰冰的,很有親和力,讓人聽著想跟他聊天。


    “不知。”


    冷冷丟下一句,陳末往馬車走去,撩開車簾子。


    陳又牽著大黃狗去上馬車,經過華服男子身邊時,他瞅了一眼,王爺你好啊,王爺再見啊。


    湛王突然叫住陳又,“冒昧問一下,你可是清風樓樓主廖清風?”


    陳又停下腳步暗爽,王爺你知道我?


    他的麵上擺出一個大青||樓老板的氣勢,“正是。”


    湛王麵上一喜,“如此甚好。”


    陳又一臉問號。


    湛王說他是慕名而來,想跟陳又討教一二。


    是裝修設計方麵的事,陳又是現代過來的,點子比較獨特,所以清風樓是獨具一格。


    陳又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王爺嘛,有一個牛逼的爹,抱著大金軲轆棒呱呱落地,有的吃有的喝,不用擔心沒錢花,肯定很閑了,喜歡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兒。


    馬車邊的少年一張臉已經冷的掉渣。


    陳又吞了口口水,甩掉王爺走到他家二狗子那裏,“走吧。”


    望著遠去的馬車,湛王有些遺憾,這麽巧的碰見賞識之人,竟然連坐下來喝杯茶的機會都沒有。


    他原本還打算將人請去府邸住上一些時日,討教一二。


    隨從過來說,“王爺,他們是去的涼城。”


    湛王拿著手裏的折扇拍拍,思索道,“那我們也去涼城。”


    馬車將樹林甩在後麵,車裏的氣氛還是不怎麽好。


    大黃狗趴在陳又的左邊,少年坐在他的右邊,都沒有發出聲音。


    陳又跟係統說,“二狗子吃醋了,我有點慌。”


    係統說,“禱告吧。”


    陳又默默做了個禱告,清清嗓子扭頭,把剛才跟王爺的談話內容說了,絕對沒有任何隱瞞。


    少年冷淡的開口,“你與他談的很是歡心。”


    陳又說,“你看錯了。”那王爺估計是想求他做什麽,他一看苗頭不對撤了。


    你想啊,人是王爺,真要是提出來了,誰敢說個不字。


    最麻煩的是,二狗子這個醋壇子已經翻了,萬一對王爺做出什麽事,那小命能保得住才有鬼。


    少年繃著臉,麵無表情道,“他看你時的眼神不對。”


    陳又,“……”你是不是傻,我倆放一起,你才是受歡迎的那個好麽。


    我一個老大叔,除了你,誰看的人啊。


    “是嗎,沒有吧。”


    少年的嘴唇緊緊一抿,偏頭不說話了。


    陳又拿胳膊肘撞撞他,沒用什麽力道,純粹是逗小朋友,“涼城有什麽好玩的嗎?”


    少年沉默不語。


    陳又繼續撞他,“怎麽不說話了?”


    少年依舊沉默。


    陳又按著少年的肩膀,把人扳過來,這種情況能成功的,前提一般都是對方不反抗,讓他扳。


    “我們把沒做完的事做完吧。”


    少年的麵上閃過一絲變化,那層寒霜褪去,“在這裏?”


    陳又拍了一下大黃狗,讓它去大漢那裏趴著,“三三你乖乖的,別往下跳,過會兒再進來啊,很快的。”


    很快?少年的臉色頓時是一黑,在男人眼裏,他很快嗎?


    陳又莫名感覺後背一涼,一隻手把他往後一拽。


    前頭趕車的漢子隱約聽到車裏有老板的聲音,像是在哭,又似乎不是,他扭頭,正要喊一聲問問是什麽個情況,因為之前老板跟那個少年上車的時候,都有點不對勁。


    想了想,漢子還是忍住了,老板雇他是趕車的,管那麽多,搞不好會遭人嫌。


    “三三,你趴過來點,摔下去了有個好歹,老板怪我喲。”


    漢子自言自語,黝黑粗糙的臉上出現一絲感慨,“你命好啊,比我們這些人都好,這麽大歲數了,身子骨還不錯,你的主人四處遊玩也帶著你,我家來福活了三年病死了,死的還很痛苦,一直抽搐著,白沫吐了好多,哎,那命跟你沒法比。”


    過了很長時間,跑了足足有一半路程,大黃狗才被叫進車裏,它抖抖身上的毛,拿鼻子嗅嗅,好像是不喜歡裏麵的味兒,扭頭繼續上外麵陪趕車的漢子看風景去了。


    “……”


    陳又看一眼二狗子,嗓音有點啞,“瞧見沒有,三三都嫌棄你了。”


    少年的耳根子上麵有一層薄紅,“也有你的。”


    陳又把腿一翹,“我的香。”


    他以為二狗子會說他臉皮厚,沒想到對方竟然點點頭,很讚同的說,“是香。”


    說時,眉眼之間的神情還很認真,像是有再三感受過。


    陳又剛翹起來的那條腿直接掉下來了。


    一隻手擱在了他的腰上,力道不輕不重的按著。


    陳又舒服的哼哼。


    耳邊突然有少年的聲音,“樹林那人,是當今的湛王殿下。”


    我知道,係統跟我說啦,陳又露出驚訝的樣子,“是嗎,看不出來啊我,我還以為是個商人。”


    少年淡淡的說,“湛王監管吏部,在朝廷的勢力不可小覷,且與新帝的感情頗為深厚,待人處事八麵玲瓏,心機城府很深,難以琢磨。”


    陳又心裏的小算盤劈裏啪啦的敲了起來。


    那個王爺應該還會再找他,到時候看看是想讓他做什麽,如果不難做答應,再提出一個要求。


    要是二狗子跟王爺搭上線,有那麽個大靠山,他走了,也能放心些。


    一日後,倆人一狗抵達涼城。


    這座城離江城最近,陳又竟然十五年都沒有來過,他感覺自己是一隻關在籠子裏的鳥兒。


    還是自己關的自己。


    進城後不久,陳又發現涼城跟江城的區別了。


    青||樓很少,還沒有小||倌||館,看來這裏的女人比江城的女人要幸福的多。


    不像江城,那些女人的日子苦了,不但要防同性,連異性都要防。


    陳又說想吃頓好的,馬車停在一處酒樓前。


    小二看到大黃狗,驚了一下,還很嫌,說不能把狗帶進去,“客官,實在是很抱歉,酒樓客人多,這狗會嚇到他們。”


    他笑著說,“要不這樣,我把您的狗牽到後院去。”


    陳又拒絕了,跟少年換了一家小點的飯館。


    開玩笑,你看我二兒子那嫌棄樣,我還能讓你把它牽後麵去?鬼曉得我一頓飯吃完,二兒子還在不在。


    小飯館沒什麽人,清淨,衛生也挺整潔,酒菜上的快。


    陳又夾了塊肉給二狗子,又夾了塊給三三,他自己低頭吃起來,“牛肉的味道不錯。”


    說完,碗裏多了很多片牛肉。


    陳又看了眼隻吃白飯的少年,把牛肉再撥給他,“我要留點肚子吃雞。”


    少年猛地抬眼,“那我去要一間上房。”


    你想什麽呢,這次真的是會下蛋的雞好麽,陳又指指桌上那碗聞著香的小雞燉蘑菇,“我說的是這個雞。”


    少年垂下眼皮,“哦。”


    陳又在他耳邊笑,“吃完小雞燉蘑菇,再吃別的。”


    少年扒著米飯,“別的什麽?”


    陳又,“……”你還是不行啊二狗子,完全跟不上我的節奏哎。


    他們吃了沒一會兒,門外進來倆人,看前後距離和穿衣打扮知道是一位主子,一位隨從。


    陳又看到王爺,一點都不奇怪,他咽下嘴裏的食物,拿勺子給自己裝了碗湯,也給少年弄了一碗。


    那倆人朝他們這桌過年,大黃狗發出低低的叫聲。


    可能是湛王身上的氣息強大,它感覺到了壓迫感,會很不安。


    陳又順順毛,安撫安撫大黃狗。


    “二位,真是有緣,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


    湛王笑意滿滿。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更何況對他們笑成朵花兒的是個王爺,陳又也回了個笑臉。


    湛王掃向沉默不語,敵意很強的少年,又去看廖清風,眼眸裏閃過什麽,近似是了然的意味,“不知廖老板能否借一步說話?”


    “可以啊。”


    陳又站起身,手在少年的耳朵上捏了捏,跟著湛王出去。


    飯館門口,湛王負手而立,“廖老板,裏麵那位是你什麽人?”


    陳又說,“我人。”


    湛王倒也沒有露出什麽鄙夷之色,反而是欣賞他的坦蕩,“如果我沒看錯,廖老板的人如今內勁混亂,經脈受損,時日不多了。”


    陳又等著下文。


    湛王甩開折扇,“廖老板可曾聽過七續丹?”


    陳又搖頭,我隻聽過有一種||毒||藥||叫我要死,有一種解藥叫我要活,你說的那麽高大上的,我沒聽過。


    湛王說道,“七續丹是神醫薛為多年前煉製而成,如今天下僅有一顆。”


    陳又的上下嘴皮子一磕,他看過去,王爺我知道了,唯一的那顆在你手裏對不對?


    湛王笑道,“以廖老板的才智,想必已經猜到了,那一顆七續丹是在下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一直存放著,尚未使用。”


    好了,二狗子不用死了,陳又說,“你有什麽目的直說。”


    湛王唇邊的弧度更深了幾分,笑意明朗道,“廖老板真是快人快語。”


    他把折扇一收,開始表明身份,講明來意,過程中沒有一點作為一個王爺的架子,很平和。


    陳又鬆口氣,原來隻是要他幫忙設計一下太後的那什麽宮殿啊,這真不叫事,他的麵上卻擺出一副謙虛的樣子,“王爺,不是廖某不識抬舉,隻是,廖某能力有限,未必能讓王爺滿意。”


    “無妨。”湛王說,“本王認識一些能人異士,相信隻要廖老板願意一試,一定能與他們商討出一個新穎的結果。”


    陳又說,“那七續丹……”


    湛王說要等事成之後。


    行吧,你是王爺,你說了算,陳又在心裏問係統,惡念值還有多少沒有獲取。


    係統說,“目前的進度是7.,還差……”


    陳又說,“.8。”


    係統,“聰明。”


    陳又不跟係統嗬嗬,他和二狗子的計劃是從江城出發,路過一個城停下來逛逛,看看景物啥的,最後的目的地是都城。


    王府在都城,這麽一說,也是順便了,二狗子會同意的吧?


    陳又跟湛王約定好日期,進去坐回桌子上,把事情全說了,他覺得,二狗子是知道事情輕重的,況且,是他們一起去,不會有什麽問題。


    少年側頭問,“你答應了?”


    陳又撇嘴,我答不答應都沒區別的啊,人是王爺,別看是笑容滿麵,和和氣氣的,想整死誰也是分分鍾的事。


    他跟少年眼神交流,二狗子你懂的吧。


    半響,少年起身,“走吧。”


    陳又牽著大黃狗跟他出去,“王爺跟太後的關係怎麽樣?”


    少年說,“湛王是太後帶大的。”


    陳又噢了聲,嘀咕道,“難怪王爺對太後的什麽宮那麽重視,都找到我頭上了,挺會討好的。”


    少年停下來,蹙眉說道,“以後別亂說話。”


    陳又把嘴巴一抿,表示知道了。


    他給忘了,這古代不能隨意討論皇家的事,大不敬。


    在涼城待了半日,陳又跟陳末便動身,去往白城,他們一路走一路停,把不愉快的事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路上很順利,沒遇到什麽土||匪||盜||賊。


    半個月後,陳又跟陳末到達都城腳下。


    皇帝住在裏麵是不一樣,城門都比其他城來的闊氣,莊嚴。


    陳又跟陳末下了馬車,接受官兵的搜||查,確定不是什麽危||險||分||子後才準讓進城。


    城內玲琅滿目,繁華似景。


    陳又把車簾子拽到一邊,探著頭東看西看,胡少爺也來了,說是打理他二伯的酒樓,八成是都城數一數二的那種,挺好找


    。


    不過陳又是不打算找的,現在他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沒事。


    他邊看邊問車裏的少年,“今晚我們住哪兒?”


    少年合著眼皮,“隨你。”


    陳又坐回去,彎腰捋了一把大黃狗背上的毛,又去捋少年頭上的毛,“剛才我看了,平安客棧不錯,住那兒吧。”


    他突然想起來,“你還沒喝藥,趕緊喝了。”


    少年猝然喚道,“廖清風。”


    陳又倒著藥,“嗯?”


    少年抿唇問道,“你當真是喜歡我?”


    陳又,“……”二狗子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啊,一次兩次的懷疑我,這很不好你知不知道?換個人都不跟你玩了。


    他放下杯子,非常認真的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少年又問,“為何?”


    這個嘛,還真不好說,喜歡一個人是該有個理由的啊,我是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熟悉感,像前麵那幾個人,硬要說是哪個地方像,又說不上來,總之是喜歡啦,陳又揪揪眉毛,“喜歡是喜歡,哪來為什麽。”


    少年的臉上沒有表情,“那便不是喜歡。”


    陳又不高興,怎麽不是喜歡了?難道我連喜不喜歡還會搞錯?


    少年淡淡的說,“你照看我娘,緊張我,陪伴我,為我擔憂,所以我喜歡你,這是原因,你沒有,那不是喜歡。”


    陳又猝不及防被表白了,他咳了聲,二狗子你可以啊,一套一套的,很自然的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嘛。


    看來不說不行啊,陳又低頭摳著手指,撿了幾個說,“你會武功,能耍大刀,幾次救我,嘴上冷心裏暖,還年輕,好看,喜歡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少年說,“我會有老的一天。”


    陳又說,“等你老了,我早不在了。”


    他是這麽一說,車內的氣氛卻徒然變的寒冷,原本蹲著的大黃狗站起來,不安的甩著尾巴。


    外麵的漢子傳來問聲,“老板,上哪兒歇著啊?”


    陳又說,“平安客棧。”


    漢子應聲,“好嘞!”


    這個小插曲過後,車內的氣氛還是沒有緩和多少。


    陳又耍無賴的把頭靠在少年肩膀上,被弄開了,他又去靠,這次對方沒有弄開。


    平安客棧掌櫃的很不錯,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知道大黃狗是條好狗,歲數也大了,同意讓陳又給帶上樓,隻是交代注意一下衛生,還有是盡量不要影響到其他客人。


    陳又再三保證,牽著大黃狗進房間了,“三三,你累了睡會兒,我跟你哥……”


    背後傳來少年危險的聲音,“你說什麽?”


    陳又不合時宜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跟三三說笑呢。”臥槽,平時說多了,很順嘴的說出來了。


    他的腰被摟住,整個人被帶著麵朝著少年。


    尷尬啊。


    少年的唇角微微一勾,“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陳又無骨似的趴他身上,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去睡覺,邊睡邊說。”


    少年的臉一紅,語氣冷冷的,“老不正經。”


    陳又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誰不正經,我說的睡覺,是字麵意思被子一蓋,呼嚕朝天好麽?


    坐長途馬車很累人的,更何況是一隻老態龍鍾的狗,一個缺少鍛煉的老大叔,還有個重傷未愈,身體虛弱的病患。


    沒過一會兒,房裏的倆人一狗都睡著了。


    陳又這一覺睡的很沉,他隻做了一個夢,不是噩夢,是美夢,美的冒泡。


    他夢到自己把所有任務全都完成了,回去了,跟老爸過上幸福快樂的好日子,紅紅火火。


    幾年後,老爸跟對門的大媽好上了,陳又有了個後媽。


    那後媽呢,對陳又是真的很好,給做好吃的,買好穿的,還想著法的給他報名參加相親節目,給真通過了那節目組的審核。


    陳又把自己捯飭捯飭,穿上新買的一套西裝,人模狗樣的去了。


    結果一進場,發現台子上全是男的,基||佬,都很高很大,很帥很美,每個人的前麵都有個資料框框,上麵寫著各方麵的尺碼,詳細到毫米。


    陳又站在主持人旁邊嗬嗬嗬的笑,羊||癲||瘋發作似的。


    在一個男嘉賓被要求出來當場核實資料數據時候,陳又醒了。


    好可惜啊。


    他的耳邊冷不丁的響起聲音,“做什麽夢呢,一直在笑。”


    陳又扭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我不能跟你說我夢到好多男人了啊,不然你肯定會抄起你那把絕世寶刀把我劈成兩半的。


    “夢到你了。”


    少年的眼底一閃,“夢到我有什麽好笑的?”


    陳又支著頭笑,“高興啊。”


    男人滿臉的笑意,少年的麵頰微微發熱,他已然有了反應,窘迫的起身道,“下去吃飯。”


    陳又捏他,“睡一覺的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受一點?”


    “還行。”


    少年看一眼大黃狗,“它怎麽了?”


    陳又立刻去瞧,大黃狗兩條腿伸直,下麵有一灘淺黃的水,|失||禁了。


    他一時情急,想也不想的跳下床,結果是動作過猛,忘了自己的年紀,直接把腰閃到了。


    片刻後,大黃狗挪了塊地方繼續趴著,似乎是在害羞,又像是認清自己不行的現實了,它的主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誰更可憐。


    窗戶開著散味兒,小風往裏頭吹,很過分的掃來掃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根本不考慮房裏的兩個老家夥。


    陳又扶著腰瞅地上的大黃狗,“三三啊,我跟你說,你的感受我體會過,真的,在上個世界,我還體會了好多年。”


    “二狗子喜歡我,我喜歡你,所以他也會喜歡你,放心吧,我哪天要是有個什麽事,他會給你擦拭擦尿,伺候你到走的那一天的。”


    陳又不是很喜歡這種壓抑的氛圍,他哼了幾聲超聽的《雙截棍》,沒用,這個都救不了他了,“二狗子下樓給我們拿吃的去了,怎麽還不回來啊,我都快餓死了。”


    大黃狗半眯著眼睛,好像是對這個世界的人和事都不感興趣了。


    陳又慢慢給自己找了個更舒服點的姿勢靠著,“三三,你十六歲的生日快到了,你真的老咯。”


    他歎了一口氣,“我也老咯。”


    過了會兒,房門從外麵推開,陳末帶著飯菜回來了,喊床上的人吃飯。


    陳又沒什麽胃口,吃了兩口搖頭說不吃了,不知道是閃了腰,還是三三失||禁的事,又或者是他快要走了,提前被傷感撞倒,毫無防備。


    他吃的少,少年幹脆一口沒吃,倆人麵對著麵,一時無話。


    “你的睫毛好長好翹。”陳又說個輕鬆點的事兒,“過來給我摸摸。”


    少年把蒼白的臉湊近,男人的一根手指碰到他的睫毛,他輕輕眨動,任由對方胡作非為,“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


    “不要。”陳又說,“我抹的那藥比什麽藥都管用,躺幾天能好,你身上什麽味兒?”


    少年抬起一條胳膊嗅嗅,“下樓的時候撞到一個陌生女子,不小心沾到的。”


    陳又意味深長的說,“人看上你了。”


    “沒有的事。”少年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裏蹭蹭,“你若是不喜歡,我便去把衣衫換掉。”


    陳又抱著醋壇子喝醋,“順便再洗個澡。”


    少年抿嘴,“你說什麽都好。”


    陳又在客棧的房裏躺了十來天,湛王的人上門了,說是王爺請他們到府上去。


    他看到少年拿著衣服過來,“我自己來穿吧。”


    “你不是跟三三說你老了嗎?”少年低眉垂眼的翻著衣袖,抖開了說,“老了別折騰了。”


    陳又一愣,二狗子你竟然偷聽我跟三三說話,真不乖。


    於是他不折騰了,頭一次讓人給自己穿衣服襪子,還有鞋子,早早進入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狀態。


    客棧外有馬車在等,陳又被扶著上去,發現裏頭特別豪華,空間也大,完全可以坐下三四個人,比他們那個檔次要高一大截。


    王爺這麽做,是給足了陳又臉麵,聰明人啊。


    府邸修建以來,陳又是第一個進去還拖家帶口的,門前的幾個侍從看到大黃狗,愣是瞪大了眼睛,下巴都有掉下來了。


    他們以為敢帶著狗上王府的人肯定是找死,沒想到管家畢恭畢敬的把人請了進去。


    來頭好大的樣子。


    陳又把三三交給管家,叮囑照看好了,這才跟陳末一起去麵見王爺。


    管家牽著狗,一張老臉板著,對周圍的下人們說,“都杵這兒看什麽呢,幹活去。”


    下人們一走,管家開始細細的打量起大黃狗,跟他見過的其他狗沒什麽兩樣啊,怎麽王爺看重的那人會這麽當回事,他想不通。


    “我看你這樣,怎麽也活了十幾年了吧,真是長壽,比一些人都活的長。”


    管家牽著大黃狗上花園去,這府裏有些下人不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想一些有的沒的,怎麽死的都有,跟這狗一比較起來,可不是短命。


    “你家主子要我帶你溜達一圈。”管家邊走邊說,“你看著點路,別踩到什麽,這裏的花花草草王爺寶貝著呢。”


    大黃狗垂著個尾巴,慢吞吞的走著,像極了一個遲暮的老人,不想說話,甚至都不想給一個表情。


    正廳裏,陳又跟陳末坐在椅子上,喝著名貴的茶,偶爾交換一下眼色。


    不多時,王爺過來了,未語先笑,心情很好。


    他的身後還跟著三人,兩男一女。


    一番介紹後,他們的身份跟陳又猜想的無異,是王爺之前說的什麽能人異士,他跟那幾人談設計方麵的事情,旁邊的陳末都是一言不發,安靜的坐著。


    湛王留陳又跟陳末吃飯,他們下午才離開王府。


    陳又拒絕了王爺的建議,沒有住在王府,而是在對方名下的一處星玲閣裏。


    不是他的要求多,而是王府實在不適合他跟陳末兩個外人,一是那裏太大,二是人多,嘴雜,搞不好還有||朝||廷||大員進進出出的,他們都不喜歡。


    而且還有三三呢,它都老了,讓它在一個舒服點的地方待著吧。


    星玲閣在都城的南邊,離王府不算遠,一炷香不到的路程,裏麵裝修的很雅致。


    陳又跟陳末在那裏住了下來。


    五月份的時候,陳又變的忙了,他一整天都在跟那幾個古人嘰裏呱啦,特別煩躁,畢竟不是生在一個朝代,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雞同鴨講的時候經常出現很多,代溝巨大。


    太後是個沒事上山找主持參禪的人,陳又覺得宮殿設計成帶有那種禪味的風格比較好,太後一定會很喜歡,但是那幾個不同意,那意思差不多是說人貴為太後,應該端莊大氣,上檔次。


    陳又忍著啊,他還指望著搞到什麽丹給二狗子續命呢。


    天熱了起來,大黃狗十六歲的生日也快到了,陳又想著給它什麽生日禮物比較好。


    以往的每年,他要麽是給大黃狗燒大餐吃,要麽是帶大黃狗出去采風,找花蝴蝶,追漂亮的小夥伴。


    現在大黃狗老啦,不願意跑了,無精打采的蹲著,一蹲是一天,不是睡覺是發呆。


    陳又走到大黃狗那裏,“三三,今年想要什麽禮物啊?”


    大黃狗沒抬頭看他,是真的老了,牙齒掉了,眼睛都模糊了。


    離大黃狗的生日越來越近,它不止大小便|失||禁|,也沒辦法吃東西了。


    陳又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跟王爺說了,接下來幾天都不去王府,在家陪著大黃狗。


    在大黃狗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早上,陳又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天剛剛擦亮醒了,他一醒,身旁的少年也醒了。


    少年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王爺那什麽丹還沒給陳又,他現在是早晚的禱告,希望那個丹能用上,否則這買賣虧大了。


    “你再睡會兒吧。”


    陳末搖頭,“不睡了。”


    陳又做起來穿衣服,“還早呢,聽話啊,好好躺著,我去弄早飯。”


    他望一眼窗戶,“你說今天是不是晴天?”


    陳末說,“一定是。”


    “我猜也是。”陳又把被子掀開,坐床前穿鞋襪,“三三最近很喜歡曬太陽,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帶他去外麵走走。”


    陳末說好。


    他的眼皮往下闔,精神不怎麽好。


    陳又開門出去,第一眼是找大黃狗,在趴著呢,身體微微動著,還在喘氣,他這才去廚房淘米煮粥。


    古代燒飯洗碗什麽的,都不方便,陳又待了十幾年,慢慢習慣了,有時候還會出現短暫的瞬間,以為自己是個古人,把他嚇的,好半天都不動彈。


    “四哥,上班沒有?”


    係統說,“值夜班。”


    陳又麻利的淘米,“真可憐。”


    係統說,“沒你可憐。”


    陳又嗬嗬,“別這麽說,我滲得慌。”


    係統說,“惡念值還差1.1個沒有拿到。”


    陳又把米倒進大黑鍋裏,“所以你想說什麽?”


    係統說,“這個世界的任務進度比第二個世界還要慢。”


    陳又去生火,“怪我咯?”當初二狗子被大俠帶走了,一走是十五年,這又不是他能阻止的。


    係統說,“你完成任務的速度越慢,距離回家的那天越遠。”


    陳又幾次都沒生好火,他氣的把幹柴把地上一丟,“行啦,今天是三三的生日,你不能讓我高興點麽?”


    係統說,“大黃狗生日,跟你也有關係?”


    怎麽沒有了,我是它爹,陳又煩的,不想跟係統說話了。


    上午太陽升起來了,是個好天。


    大黃狗沒有吃它平時很喜歡的青菜粥,隻是趴在院子裏曬太陽,陳又跟陳末準備帶它出去溜達,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意識到了什麽,陳又的手腳一陣發冷,他邁著腳步走過去,慢慢蹲下來,把大黃狗抱住了。


    雖然老死已經是一種常人求不來的生命結束方式,但還是難過。


    陳又嗚咽了聲,長長的歎口氣,心裏想著早知道當初不養三三好了,這樣不會難受,可是沒有三三,他的十幾年會少了很多快樂。


    “我進去躺會兒。”


    陳又的聲音都帶著哭腔,趕緊走了,他怕自己再不走,會在少年麵前哭出來。


    大黃狗陪了他十幾年,感情很深。


    少年不一樣,跟大黃狗接觸的時間並不長,所以比他冷靜多了。


    回了房間,陳又哭了,他很清楚的記得,家裏養過一隻貓,那貓的毛是灰色的,他調皮,不管不顧的非要給貓取名小黑。


    那隻貓跟三三一樣,最後也是老死的,隻不過它沒有死在家裏,而是在知道自己不行了的時候偷偷的走了。


    陳又在路邊的花叢裏發現了貓,已經睡著了,永遠不會醒。


    那時候陳又上小學三年級,明白了什麽是生離死別,什麽是難受。


    陳末把大黃狗埋在山上,他自己動的手,強撐著身體一點點挖土,再把土蓋上去。


    過了好幾天,陳又才緩過來,去看大黃狗。


    “三三啊,你還是比我早走了一步。”


    用很輕的音量說著,他蹲在小土包前,“我讓陳末給你種了一片小花,等花開的時候,會有很多蝴蝶飛過來陪你玩了。”


    陳末站在旁邊,“回去吧。”


    陳又起來,邊走邊說,“再養一個吧,叫四四。”


    陳末挑眉,“還養?”


    是啊是啊,不養一個,等我走了,你得多寂寞啊,陳又在心裏唉聲?


    ??氣,手拽拽少年,拿小手指勾他,突然想起來小孩子玩的那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跟少年玩了一回。


    陳末原本計劃的是六月回穀一趟,給師傅過壽,早去早回,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沒將事情說出來,男人感染風寒,病倒了。


    他什麽地方也去不了,什麽事也不想幹,坐在床前,守著男人。


    陳又知道自己這一病是真的好不了了,他望著床邊的少年,在心裏呼叫係統,“你說我要怎麽跟二狗子說再見呢?”


    係統說,“ai再,jian見。”


    陳又,“……”


    他之前中過毒,才把身體搞差的,年紀也真的不小了,又老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多動症瞎折騰,這才一病不起。


    最重要的一點,真的到了陳又該走的時候了。


    唯一慶幸的是,陳又跟王爺相處的挺不錯的,在幾天前已經把七續丹給他了,他沒接,跟王爺聊了聊,求王爺給自己辦兩件事。


    一件事是在他死後,讓王爺給二狗子把丹藥喂下去,因為以二狗子的戒心,一般時候是喂不了的,隻有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才行。


    陳末光服用丹藥還不行,同時要有個功力高強之人為他引導,王爺也答應了。


    還有一件事是,讓王爺拿走二狗子脖子上的玉,給他服下一種能夠失憶的藥,徹底忘掉他,忘掉過去,好好的活著。


    陳又看不得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為自己殉情。


    二狗子的人生還長,他希望在自己走後,對方能夠||剝||離||掉回憶,重新開始一種生活。


    一天晚上,陳又聽到了任務完成提示,他看一眼出現的倒計時框框,十分鍾,哎,是他在這個世界待的太久,任務完成的不漂亮,所以離開的時候才會這麽快。


    係統說,“知足吧,本來你隻有三十秒,是我給你爭取的十分鍾,讓你有時間喘口氣。”


    陳又有些無語,十分鍾能幹什麽啊,也隻能喘氣了。


    旁邊的少年在看著自己,陳又想了想說,“陳末,你過來。”


    少年把頭低下來,唇上一軟,他聽到男人說,“有句話我一直沒跟你說,那天在草垛邊,我知道是你。”


    幾瞬的沉默過後,少年啞聲問,“那你為何不跟我氣?”


    陳又哼哼,“我是想生氣啊,你把我丟那裏自己走,晚上到別苑還想嗆死我。”


    少年愣怔住了,“你都知道。”


    陳又瞥他一眼,“嗯。”


    接下來倆人都沒有說話,反應過來時,已經親了彼此。


    陳又看著倒計時從十分鍾變成五分鍾,再到一分鍾,他真的要走了。


    要不是真的起不來,他肯定會像家裏那隻老貓一樣,找個地兒默默的等死,而不是死在親人麵前。


    “你去給我倒杯水吧。”


    少年轉身,沉默看著他的背影,我走了啊。


    倒計時停止,陳又的靈魂離開身體,往上飄去,他看著少年走到床邊,叫了他幾聲,見他沒有回應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麵。


    下一刻,少年手裏的茶杯砸在地上,嘴裏噴出去一口鮮血,倒在他的身上,不省人事。


    陳又飄了沒多久,信守承諾的王爺出現了。


    再然後,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三年後,湛王從外地回來,身邊多了一個眉目俊朗的青年,他的麵部有半塊黑色||麵||具||,叫黑閔,來曆不明,身手了得,是王爺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


    王府裏跑出來一個粉衣女子,手上的鈴鐺叮叮當當響。


    黑閔低聲見禮,“公主。”


    “嗯。”公主圈著湛王的手臂,神情雀躍,“三哥,你們這次離開好久哦。”


    她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一直黏在湛王旁邊的青年身上。


    湛王揉揉妹妹的頭發,“事情已經忙完,暫時都清閑了。”


    公主說那好啊,“三哥可以好好陪陪三嫂啦。”


    她的餘光無意間瞥到青年垂放的左手,見對方的小手指上有一條血痕,立刻緊張的叫道,“黑閔,你的手受傷了!”


    黑閔低頭看看,眼裏有些許訝異,似是這才有所發覺,“想必是來時在什麽地方劃到的,不礙事。”


    公主蹙眉,“那怎麽行啊,都流血了,還是要上藥的,是吧三哥。”


    湛王說,“你處理一下。”


    黑閔應聲,“是。”


    公主賴在王府不回宮,這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王府裏的下人都發現了,隻要王爺回來,公主肯定會留下來過夜,這傳到宮裏,傳到民間,是皇家兄妹情深。


    湛王跟黑閔的相處方式讓下人們很是不解,要說是朋友,又不像,可要說不是,那怎麽會允許對方同桌吃飯?


    這個怪異的現象慢慢在王府裏散開了,又慢慢的埋下去了,大家夥誰也不會嫌自己的命長,跑去跟王爺討個明白。


    飯後,公主趴在花園亭子裏的欄杆上看月光,手指頭上還勾著個什麽東西,她有意支走了兩個丫鬟,似是在盤算著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由遠到近。


    公主看到來人,揚起笑臉,“黑閔,你跟我三哥說什麽呢,說什麽久?”


    她說著,手指頭還一晃一晃的,勾著的那個東西也跟著晃。


    黑閔看著晃動的東西,是一塊玉,他鬼使神差的說,“公主,能否把此物給屬下看一眼?”


    公主拿給他。


    黑閔伸手去接,將那塊玉握在手裏。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裏油然而生,漸漸的,他便明白了,那是熟悉的感覺。


    他去回憶,卻沒有任何有關這塊玉的記憶。


    是弄錯了嗎,黑閔想。


    公主支著下巴說,“這是我在三哥書房裏偷偷順出來的,得趕緊放回去。”


    黑閔握住玉,無動於衷。


    公主連續喊了兩聲,“黑閔?”


    黑閔抬眼,將手裏的玉還給公主,“是好玉。”


    深夜,書房裏閃過一個黑影。


    三年又是三年,公主該嫁人了,她不依太後安排的親事,偷偷溜出皇宮去見自己的心上人,“我喜歡你。“


    黑閔愣住了,是誰在他的耳邊嗬氣,笑著說我喜歡你。


    公主原本是羞澀的垂著頭,等待對方的回應,但是久久都沒有等到,她抬頭看去,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青年滿臉的哀傷,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事,還是什麽人。


    公主的心頭酸澀,還是鼓起勇氣說,“黑閔,你喜歡我嗎?”


    黑閔的唇角抿了抿,“抱歉。”


    公主落下淚來,“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黑閔心說,他沒有的,但是他張口,卻莫名的說不出那兩個字。


    公主傷心至極,哭著跑了。


    湛王從後麵過來,“這幾年,那丫頭對你的心思沒斷過,她是真的喜歡上了你。”


    黑閔低低的說道,“王爺,屬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本是一個殘缺的人,配不上公主。”


    湛王拍拍他的肩膀,“你無需解釋,本王也是有轟轟烈烈過的,感情的事,強求不來,倘若隻是單方麵的,那也沒有什麽意思。”


    黑閔的神色茫然,這話,他為何會覺得在哪裏聽過……


    湛王忽然想起書房丟失的那塊玉,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了,他一直放的隱蔽,從未拿出來過,所以是才發現的,“黑閔,你同本王去邊城吧。”


    黑閔說好,這一去是二十年。


    邊城靠近邊關,黑閔剛去的幾年,戰事較為頻繁,鎮壓收服之後,他在城裏過的很清閑自在。


    平日裏練練刀,上酒肆喝喝酒,日子這麽一天天的往下過了。


    有一次,黑閔從酒肆回去的路上,看見一隻狗死在路邊,不知道是怎麽了,他竟然去將那隻狗安葬了,還蹲在那裏待了許久。


    湛王年事已高,一日說了糊塗話,“黑閔,若不是他,本王也不會得你這一知己。”


    黑閔的眉頭微動,“王爺,他是……”


    湛王卻在這時候猛然清醒,“一個已故的朋友。”


    知曉問下去不會有收獲,黑閔便不再多言。


    王爺有事瞞著他,瞞了很久,是和他失去記憶有關,盡管他都知道,卻一直沒有找到答案,找到過去。


    黑閔再次回都城,是在王爺病逝後,他摘掉||麵||具||,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入城,他這次回來,是因為那塊玉的底細終於查清。


    得知玉早年落在哪些人手裏,黑閔一個個去查,大多數都不在人世了,最後他查到江城,一個離都城很遙遠的江南水城。


    他走在城裏,看著兩旁的商鋪,莫名的情緒縈繞上來,一直揮散不去。


    有個陌生的中年人走上前,對著黑閔看了好一會兒,“陳末?你是陳末吧。”


    黑閔皺眉。


    他聽到中年人問,“廖大哥呢,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他這些年還好嗎?”


    黑閔說道,“你認錯人了。”


    中年人當下變了臉色,激動的拽住他的衣襟,“我是胡少爺,你不記得了?陳末,你比我要小十多來歲,我都還沒忘,你忘了,騙誰呢,說,你是不是把廖大哥怎麽樣了?”


    黑閔掃了眼抓住他的手,“我不認識什麽胡少爺,也不認識什麽廖大哥。”


    “不認識?”胡少爺哈哈大笑,“陳末,你當我是黃口小兒嗎,啊?當年在都城,我親眼看見你與廖大哥在一起摟摟抱抱,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心裏的人是你。”


    “現在你跟我,你不認識廖大哥了?”他的目光裏全是嫉妒,“廖清風,想起來了嗎?”


    黑閔的身形微微一頓,廖清風……這個名字,是誰呢?


    他的頭忽然有些疼了,腦子裏似乎有什麽零碎的東西閃過,一點點的開始拚湊起來,“鬆手。”


    胡少爺不鬆,“你告訴我,廖大哥到底怎麽樣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黑閔徒然出手,將人推開。


    胡少爺猝不及防,直接跌坐在地。


    有兩個少年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問爹你有沒有事。


    胡少爺擺擺手,還是執著的想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可等他抬頭時,陳末已經不知去向。


    幾日後,城西有人看見一個黑衣男子,他站在墳包前一動不動。


    正下著大雨,那人也是好心,上前勸說,“生老病死是誰都逃不掉的,你要想開點,節哀啊。”


    男子發出壓抑的哽咽聲,“是啊,誰都逃不掉,你也是那麽想的吧,所以你走時,會那麽平靜,還在離開前為我著想。”


    “可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他的聲音被雨聲衝刷的模糊,整個人都是如此,仿佛下一刻要消失,“我不願意……”


    “從前我恨你,後來我你,如今,你又讓我恨上你了。”


    那人見男子對著墳包說話,臉又白的跟死人一樣,他的頭皮發麻,沒多呆走了。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別苑周圍的人都在夜裏聽到有人在哭,是個男的。


    那哭聲是從別苑裏傳出來的,他們議論紛紛,覺得別苑鬧鬼。


    有一日,那些人約好了一起去別苑,想看看到底是人是鬼,但是他們發現別苑裏麵雜草橫生,結滿蜘蛛,根本沒有人住。


    陰冷的寒氣從門裏往外麵滲,大家夥相視一眼,落荒而逃。


    漸漸的,別苑四周都沒有了人煙。


    很多年以後,有幾個外地人跑進來避雨,他們驚歎裏麵的擺設,想必曾經住在這裏的是個達官貴人。


    那幾個人往裏麵走,看到地上有一具森森白骨,個個嚇的臉色煞白,大喊一聲“鬼啊”,頭也不回的跑了。


    房裏,白骨孤零零的躺著,頭朝著門口的方向,像是在望著什麽東西,等著什麽人出現,來接他走。


    ******


    y市,盛家大宅,三樓的靠北的一個房間裏,陳又大字形躺在床上。


    他沒有忘記那幾個任務世界,他還記得。


    係統說,“上麵新開發了一向功能,可以一鍵清零宿主已完成的任務世界所有記憶數據,目前隻提供三個名額,我給你報名申請了,你憑借出色的表現拿下一個名額,恭喜。”


    陳又一個鯉魚打挺,“什麽?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誰叫你給我申請的啊?”


    操了,原來所謂的記不得是這麽一回事。


    係統說,“這是其他宿主爭取不來的福利,一旦清零,能更好的完成任務,不被其他因素困擾。”


    陳又倒回床上,其他因素,什麽啊,感情嗎?有沒有搞錯,他是個人哎。


    “那為什麽我還記得?”


    係統說,“明天才正式開始測試。”


    陳又用手臂遮住眼睛,“你好毒。”


    係統說,“我是因為你才給你申請的。”


    呸,還我呢,我一點都沒有被感動到,完全沒有!陳又嗬嗬兩聲,“你的我承受不來,趕緊收走,我謝你了。”


    係統,“……”


    陳又躺著整理這副身體的記憶,原主的名字,怎麽說呢,看字還不錯,是叫起來,不怎麽好聽。


    盛夏,剩下,哎。


    盛家是一出現代版的玄||武||門||之變,老小盛擎搞死兩個哥哥,成為盛家家主,當時死了很多人,原主他爸是盛擎的得力下屬,絕對死的透透的。


    盛擎念及兄弟情,把原主收留在盛家照看著。


    但是他很忙,一年都未必能回盛家老宅一趟,偶爾想起來問一下,所有人都說好。


    盛夏被威脅著,也不敢說什麽。


    等到盛擎收養了兩個孩子後,他變的更忙了,僅有的那一點空閑時間都被兩個養子分去,更不過問原主了。


    盛夏連養子都算不上,他在盛家的地位跟下人差不多,被欺負,受冷眼是常有的事,雖然還在上學,但是功課垃圾的一塌糊塗,基本是除了吃喝拉撒,什麽都不會。


    陳又將原主的記憶整理到這裏,“所以這個世界是廢柴少爺逆襲?”


    係統說,“廢柴少爺是真,至於逆襲,我想不會有。”


    陳又,“……”(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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