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逆風飛回去,鳥毛掉了一路,樹上,地上,河裏,屋頂,一處不落,他飛到常欽麵前時,頭頂還剩一戳毛,身上已經全部掉光。


    那種沒穿衣服的感覺,好害羞。


    陳又快速飛到床上,用鳥爪子抓起被子一角,整個鳥身都躲進去,他衝男人喊,要地震了,“大大大大!”


    常欽去掀被子,看到黑鳥身上的幾處淤青,麵色猝然變的陰寒,“怎麽弄的?”


    這不重要,真的,是被石頭子砸了幾下,陳又慌張地重複那一句,“大大大大!”


    常欽的眉頭擰緊,卻隻在乎一個人,一件事,“誰弄的?”


    陳又不說,說了他也聽不懂。


    常欽端著筆電過來,“寫給我看。”


    陳又無語,他男人固執起來,簡直無理取鬧,也很可怕。


    常欽把筆電對著黑鳥,握住他的兩隻鳥爪子,強行放到鍵盤上,“寫。”


    陳又的小眼睛一翻,拿鳥爪子戳著鍵盤,戳出一行字:要地震了。


    常欽絲毫不在意,好像死多少人,死了哪些人,都無所謂,對他來說,全世界可以毀滅,隻要他的人安然無恙,“我讓你寫,身上的傷是誰弄。”


    陳又瞪著自己男人,跟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怎麽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呢?你個沒心的家夥!


    從黑鳥的眼睛裏看出點東西,常欽森冷可怖的麵部頓時柔和,唇角一勾,笑了起來,“我老婆真聰明,知道我沒心。”


    他摸摸黑鳥的小腦袋,“我有你行了。”


    是人都有心,除非你不是心,陳又扇著光禿禿的翅膀,都顧不上羞恥心了,一個勁的問男人怎麽辦,“大大大?”


    常欽沒問陳又是怎麽知道要地震的,他並不關心,隻是淡淡道,“人各有命。”


    那四個字真是無情,陳又一屁||股跌坐在男人的手臂上,頭頂的一撮鳥毛跟著晃晃,他沉沉的歎口氣,哎。


    天災很可怕的,每次都會帶走許多條生命。


    陳又的記憶裏,發生過一次比較大的地震,那年他還很小,可以被老爸放在肩膀上,背著四處玩耍,無憂無慮的年紀,地震發生的時候,是在夜裏,早已搬到別的城市居住的他家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震||動,隻是茶幾上的水杯晃了晃,倒在一邊,水灑了出來。


    當時陳又起來撒尿,老爸陪著他,父子倆聽到水杯倒下來的聲音,還都沒緩過來,感覺腳下的地板震了一下,隻是一霎那間的事,之後風平浪靜。


    而有些地方很慘烈,直接被死神光顧,大手殘忍地一揮,房屋瞬間倒塌,住在裏麵的人全都是在睡夢中被帶離陽間,塞進地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那場地震中傷亡的人數令人心驚,陳又的舅舅一家和二伯一家無一幸免。


    思緒回籠,陳又的心情沒法說,知道要發生災難,卻什麽也做不了,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靈異10區其實是在鍛煉他,讓他看著別人死,從難以接受到麻木。


    常欽讓陳又趴著,給他身上的幾處淤青上藥。


    陳又照做,歪著個腦袋看男人,“我現在一不小心成禿毛鳥了,是不是有點醜啊?”


    “不是。”常欽拿棉球沾了碘伏,塗抹到黑鳥的淤青上麵,“是非常醜。”


    真不需要這麽誠實的,善意的謊言我也能接受,陳又抽抽鳥嘴,他以前燉過鳥肉,有親手把死鳥塞裝了熱水的桶裏壓壓,把鳥毛一根根的搞幹淨,所以他知道沒有毛的鳥是什麽樣子,有的偏烏,有的偏肉||色,反正都不好看。


    常欽說道,“我習慣了。”


    做過醜逼的陳又伸出一隻鳥爪子,抓了男人一下,怕給抓破,沒用多大的力道,純粹是玩鬧。


    常欽發現黑鳥的翅膀裏側有一處都出血了,他的眉間湧出煞氣,嗓音低冽,“我叫你在家裏待著,你為什麽不聽話?”


    陳又嚇一跳,無聊嘛。


    常欽闔了闔眼皮,單手按住黑鳥,“忍著點。”


    翅膀出血的傷口傳來刺痛,陳又忍著,他在心裏呼叫係統,“老四,一個村子的人都看到我了,他們全活不成,是地震吧?”


    係統說,“嗯。”


    陳又立馬問,“什麽時候?今晚?還是明天?”


    係統說,“不知道。”


    “……”陳又憂傷的問道,“要地震了,那我能做些什麽嗎?”


    係統說,“禱告。”


    陳又生氣了,“都這時候了,能不能給我點實際的東西?禱告禱告,回回都跟我說這句話,老四,現在的情況很危急你知不知道,數據沒修複好,我的任務進度不清楚,很有可能我要在地震中死掉了。”


    他嗚咽,“我記得你跟我講過,任務不能失敗一次,否則我會被帶出任務世界,前功盡棄,回不了家,成為孤魂野鬼。”


    大世界套著小世界,小世界套著更小的世界,鬼都不知道他會飄蕩到哪兒去,他男人要怎麽找得到他呢……


    “地震不是世界末日,你不見得會被埋,而且,”係統說,“數據已經修複將近三分之二,很快了。”


    陳又想也不想的問,“病||毒都殺掉了?”


    係統說,“上頭搞出的最新功能自帶數據搜索和細小殘留清除,正在全麵殺||毒,效果很好,搜出來的那些病||毒已經全部殺死。”


    陳又聽著,心裏莫名的很難受,堵得慌,“不跟你說了,這樣吧。”


    他去看給自己上藥的男人,嘴裏發出兩聲“大大”,怎麽回事啊,眼睛酸酸的,想哭。


    常欽低頭檢查黑鳥的身子,又看到兩處細小的傷口,眉目陰沉的可怕,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子殺氣。


    陳又打了個抖,飛到男人的懷裏,翅膀動動,拿鳥嘴啄男人的胸||肌。


    常欽托住黑鳥的屁||股,“還有哪兒疼?”


    陳又的身上都不疼了,隻有心頭疼,像是有個老巫婆拿了根細細長長的銀針在一下一下的戳,不給他來個痛快,要把他往死裏折磨,他仰著腦袋,小眼睛直直的望著男人。


    常欽的眉毛輕挑,彎下腰背,在黑鳥的鳥嘴上麵親了親,嗓音溫柔,口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乖,你到床上躺著,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


    陳又往門口飛,男人手快,已經把門關上了,他差點撞上去。


    為什麽不讓我跟著?陳又不停的抓門,他心裏裝著事,總有一種不安的預感,不知道是要地震了,慌的,還是因為係統說的殺||毒,感覺自己也跟著疼似的。


    等到陳又抓不動了,他飛到桌上,兩隻鳥爪子上血跡斑斑,十指連心,爪子對鳥也是一樣的,他卻渾然不覺。


    很煩。


    陳又跌坐下來,小眼睛對著門口的方向,發著呆。


    另一處園子,某個房間裏,籠罩的氣氛很差,吳無務跟常欽無聲地僵持著,直到常欽吐出一口血,血腥味無孔不入,逐一擊破上空凝結的氣流。


    常欽拿帕子擦擦唇上的血,又去清理胸前,有一大塊,已經依附在呢子大衣上麵,根本沒法擦幹淨,他皺眉,“給我一件衣服。”


    吳無務去裏屋,拿了件深色的外套出來,“我已經盡力了。”


    不言語,常欽換上外套,將沾了血汙的大衣放到一邊,他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口茶,將嘴裏的腥味衝淡,吞入腹中。


    吳無務看一眼邊上的大衣,“我給你拿出去扔掉?”


    常欽說,“不用,我晚點洗一下。”


    吳無務有些詫異。


    常欽輕描淡寫的說道,“這是他幫我選的。”


    聞言,吳無務露出了然之色,他還奇怪,大衣上一片血,沒可能隨便搓搓能搓掉,況且變成黑鳥的陳又是認得出大衣的主人是自己人的,看到上麵的血,又是一樁子事,怎麽解釋都不能輕易蒙混過去。


    無論怎麽說,直接扔掉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他在聽到常欽說要自己洗的時候,會難以理解。


    說到底,感情真是一種利弊共存的一樣東西。


    吳無務走到門口,留意著外麵的動靜,確定沒有任何聲響,他走回去,低聲說,“我隻能從我這裏給你搞到一條si5代碼,還有我幾個朋友的si0,si1,si代碼,你能不能靠這四個代碼進去,看你的運氣。”


    常欽雙手交握在一起,指縫交叉著放在腹部,“si3,si4代碼呢?”


    ”si3失效了,還沒有更新,si4弄不到。”吳無務拿指尖揉揉眉心,“上次我跟你說過,司斯祀那個人視獎金如命,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獎金泡湯。”


    有句話吳無務沒說,陳又對司斯祀和這個人來說,都是特殊的存在。


    他以前是宿主,完成任務後回到現實世界,整日整夜的陷在任務世界裏出不來,太想念人了,已經產生幻覺,過的人不人鬼不鬼,一得到機會毫不猶豫的報名,經過審核接了係統的工作。


    身處那個工作崗位以後,吳無務才明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宿主,幾率太低了。


    有的人看似普通平凡,沒有什麽閃光點,卻在不經意間做到其他出色的人做不到的事情,讓你刮目相看,甚至會去期待下一次再見到那種情形是什麽時候,接觸的時間越來越長,新奇和趣味會越來越大,永遠都不會覺得乏味。


    譬如陳又。


    吳無務說完,對麵的男人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嘭地一聲響,常欽的五指霎時收緊,手裏的茶杯四分五裂,他的手掌心鮮血淋漓,滴滴答答的,在腳邊凝聚成一小灘血跡。


    吳無務的臉色變了變。


    他跟這個男人都不約而同的跳過了一件事,是上麵正在對其的整個領域進行滅殺,吸取了前麵的多次教訓,這次不可能再有意外發生,對方難逃一死,會被徹底粉碎。


    現在這人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內部構造混亂不堪,很快會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分不清,如果不盡快離開,很有可能會在親近的人麵前被銷毀。


    那樣一來,活下來的人會經曆永生難忘的痛苦。


    哪怕是記不清所有的事,精神錯亂,都不會抹去留下的傷||痕。


    半響,吳無務說,“司斯祀為了獎金,不會對你家小可怎麽著的,我會在適當的時機找他談談,你放心吧。”


    常欽的唇角噙著笑,放心?怎麽放心?他撐著額頭,滿臉的陰騭。


    饒是曆經多個人生的吳無務都不寒而栗,見的多了,看的多了,他還是會覺得,這個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怪物的東西異常的恐怖。


    畢竟人對無知的存在,和沒有限製的力量,都會有一種本能的畏懼。


    從椅子上站起來,吳無務走到窗戶那裏,伸手去碰一盆植物,外麵天寒地凍,荒蕪淒涼,盆裏卻是綠綠蔥蔥,充滿生機,各有各的生活啊,他輕歎著說,“跟陳又好好告個別吧。”


    常欽轉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言不發。


    吳無務的後背緩緩竄起一絲涼意,他沒回頭,“陳又的靈魂印記也收納在主程序裏麵。”


    那是警告,也是提醒。


    這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誰也不知道,也許可以在最後一刻逃離,但是,主程序必定會被摧毀,裏麵收納的靈魂印記將會受到多大的衝擊,無法估量,沒有人敢去賭。


    現在的局麵是,自己死,還是人死,二選一。


    常欽把戒指轉了一圈,“明天夜裏兩點多會發生地震,你們可以在下午離開這裏,d市xx路上有棟房子,在他離開前,幫我照顧好他。”


    吳無務繃緊的身子放鬆,“好。”


    常欽回到房間時,掌心的傷口全都愈合,和正常人無異,他一眼看到坐在桌上的黑鳥,包括那兩隻帶血的鳥爪子。


    發呆中的陳又被推門聲驚醒,男人已經闊步走近,手掌包住受傷的鳥爪子,“這又是怎麽弄的?”


    陳又耷拉著腦袋,拿一隻鳥爪子指指門的方向,抓門抓的。


    常欽看到門上的抓痕,額角一跳,他把黑鳥抱起來,舉到眼前,“怎麽了?”


    陳又哎一聲,剛要喊大大,發現男人身上穿的不是出門的那件大衣,他眨眨眼睛,真沒看錯,怎麽回事啊,這是上哪兒去了,還提供外套?


    常欽麵不改色,“大衣髒了。”


    陳又不疑有他,在男人的懷裏蹭蹭,沒了鳥毛,很不習慣。


    一天下來,常欽都在房裏陪著陳又,也沒幹別的,是握住他包紮好的爪子,想著事情。


    “你的身高是一八二,體重七十四,眼角有痣,眼尾像你的媽媽,是往上翹的,左右兩隻手的手腕各有一顆朱砂痣,對嗎?”


    陳又趴在男人的腿上,腦袋枕著,對啊,怎麽突然提這個?“大大大大大大?”


    常欽摸著他頭頂的一撮黑色鳥毛,指尖穿梭進去,漫不經心的摩||挲,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你念的是什麽學校?”


    陳又翻了身,肚皮朝上,麵對著男人,眯著小眼睛探究著什麽,他飛起來,去電腦那裏戳啊戳的。


    常欽掃了一眼電腦屏幕,文本上麵有一行字:調||查|戶||口啊這是,我上的是個大專,叫xxx技術學院,我的專業是旅遊管理,我家呢,是住在xx小區,一單元三十棟,601,還有什麽要問的?


    將幾個重要信息收進眼底,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刻下來,常欽把黑鳥抱離鍵盤前,笑著說道,“快變成人,我想和你|做||。”


    陳又,“……”


    晚上十一點多,陳又睡了一覺醒,迷迷糊糊的,發現男人沒在床上,他飛起來,在屋裏轉轉,飛出窗外,見著了不遠處亭子裏的高大身影。


    還沒飛過去呢,陳又被飄來的煙味給薰的眼睛疼,他飛到亭子裏,嘴裏叫著“大大”。


    常欽掐掉煙,“你不在屋裏睡覺,出來幹什麽?”


    陳又翻白眼,哥哥哎,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大晚上的,不在被窩裏躺著,跑外頭抽煙,煙味都帶著一股子深沉味兒。


    常欽張開手臂,眼底滿是柔情,“沒毛的八哥,到主人懷裏來。”


    “……”


    陳又要是變成人,一準撲上來,壓在男人身上鬧一鬧,可惜他每次轉變物種,都不能控製,一陣風從他身邊經過,禿毛的他抖了抖,往男人懷裏衝。


    常欽抱著黑鳥在亭子裏坐著,“看到天上的月亮沒有?”


    陳又迷迷瞪瞪的,看到了看到了,又圓又大的燒餅,放點蔥,再卷個火腿腸會更美味。


    常欽摸著黑鳥的後背,“給你唱首歌。”


    小眼睛瞪圓,陳又想不通,親的,隨時都會地震,這地方離村莊很近,真的很不安全,你怎麽還這麽悠閑啊?


    常欽的興致不錯,他唱了陳又在監||獄裏給|犯||人們唱的《明天會更好》,突然勵誌了。


    陳又的心靈受到洗禮,人也不困了,跟著他男人的節奏喊大大。


    一人一鳥在亭子裏,在月光下,無聲無息的秀著恩,不管冷風,也不管周圍的花草樹木,池塘裏找著存在感的金魚。


    第二天上午,陳又被萬能的主寵||幸,吃了他男人的口水很麻利的做回美男子,他剛出被窩,腳還沒夠到拖鞋,被一隻大手拽進去。


    直到下午三點多,事情才搞完。


    陳又趴在床上,哈欠連天,很累,他強撐著不讓自己閉上眼睛,一是第六感在告訴他,地震要來了,二是男人抱他去洗澡,洗完出來了,這非常奇怪,平常怎麽也要在裏麵待上幾個小時。


    “你要去哪兒?”


    常欽扣上外套,“去辦點事。”


    聽到男人說的,陳又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他的身子狠狠一僵,哎喲臥槽,我這腰哦,廢了。


    常欽皺眉,過去把人往床上按,“躺回去。”


    我不躺,陳又這回是不配合,手拉著男人的袖子,“帶上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常欽把被子拉拉,唇貼上青年滿是印||記的脖子,輕輕擦過,又重重咬||住,力道極大,滿口都是血的味道,腥甜,溫熱。


    陳又疼的身子一繃,不停的吸氣,他抓緊男人的頭發,“輕點輕點,你要把我||咬||死啊?”


    常欽退開,拇指按住青年脖子上最新的印||記。


    男人不說話,陳又瞥一眼,再瞥一眼,他抱緊對方的腰,“我腰疼,你幫我揉揉。”


    常欽給他揉,“待會兒好好睡一覺。”


    陳又說,“你陪我睡。”


    “別鬧。”常欽在陳又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無奈的說,“老婆,我真的要走了。”


    他說著,將懷裏的人往外麵推推。


    拽住男人的大手,陳又要哭了,他拿手機上搜過,沒有近期要發生地震,遷移某些地方的相關消息,說明探測不到,這附近的居民都要遭難,還不知道會波及多大的範圍。


    “非要現在去嗎?很快地震了,你往外麵跑,多不安全啊,不能等地震過去?”


    雖然說是人各有命,但是他沒辦法無動於衷。


    “有要緊事,必須去辦。”常欽在青年的唇上親了親,在他耳邊笑著喃喃,“寶貝,不要怕,我說過的,我會與你同行。”


    陳又瞪著眼睛,“回來!”


    常欽的背影一滯,回過頭的時候,神情有些哭笑不得,眉目中帶著寵溺,他回去,又去親了青年,“乖。”


    不知道怎麽了,陳又今天是不想乖,“算我求你,有什麽事過兩天再辦,你別出去了。”


    常欽沉默幾瞬,“不行。”


    陳又的眉毛揪在一起,“怎麽不行了,你要是出去,一個月不準碰我。”


    常欽凝視著青年,他笑出聲,“一個月啊,好。”


    陳又,“……”


    我了個大槽,這還是他男人嗎?竟然答應一個月不跟他搞事情,這比天上掉大金子還稀奇。


    陳又把男人的臉拽拽,是真的,不是假冒的,看來是有必須要去辦的大事,“什麽時候回來啊?”


    常欽說,“不一定,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陳又聽著,怎麽都覺得有點兒怪,能等多久啊,不是出去辦個事嗎?他捏捏男人的手指,“盡量早點回來。”


    常欽說好,轉身走出房間,反手帶上門的那一刻,他的麵部被一層陰霾覆蓋,盡數聚集在眼眸深處。


    半個多小時後,吳無務出現,要陳又跟他走。


    陳又衣服沒穿,頭發亂糟糟的,腦子更亂,他說,“常欽沒回來,我不走。”


    吳無務說,“我們要去的是常欽在d市的住處。”


    陳又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要揮開吳無務伸過來的手,腦子裏突然響起一道機械的聲音,“叮,數據已全部恢複,你的任務也已完成,離開倒計時二十小時。”


    任務果然完成了,陳又卻開心不起來,“老四,吳先生要帶我走了,可是我不知道常欽去了哪裏。”


    係統說,“你的任務已完成,沒必要再多管閑事。”


    媽||逼的,這叫多管閑事?那是我男人哎,陳又沒心思跟係統吵,“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查一下常欽的位置?”他打常欽的電話,提示不在服務區,完全斷了聯係。


    係統說,“無能為力。”


    陳又的頭好疼,他不假思索的問,“毒全殺掉了?”


    係統說是,“已經完全滅殺。”


    陳又哭了,他抹了把臉,愣愣的坐著,奇怪,隻是懷疑常欽跟係統有衝突,並沒有得到證實,為什麽會在聽到係統說那句話的時候,會哭的不能自抑?


    瘋了吧。


    殺個毒而已,我怎麽那麽傷心?傷心的快要死掉了,陳又用手遮住臉,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小哭包的屬性早沒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吳無務見狀,眼底閃過驚愕,常欽,你如果看到這一幕,會很高興的吧,你家小可即便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會因為某種無形的羈絆而難過。


    車子開出大門,後座的吳無務降下車窗,往回看去,對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做了最後的告別,他和身旁的人十指相扣,到哪兒都行,隻要你在。


    每個人都是各有各的命數,他們不算是人,知道天災什麽時候發生,不會被*傷到,可以不老不死,自然不會被困其中。


    到達d市是在晚上七點多,最喜歡吃零食的陳又什麽也沒吃,他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還是沒有常欽的消息,有大金人在,應該不會有事的,他這麽安慰自己。


    聽那個吳先生說這房子是常欽的,陳又都不知道,他打量了一圈,才發現擺設很熟悉,不是第一個世界見到常欽那會兒,所住的臥室麽?


    當時陳又跟常欽,也是秦大佬,倆人第一次搞上,是個狂風暴雨的夜晚,還打著雷,對方有心理陰影,他才有機可趁。


    陳又的記憶好亂,一團團的毛線團,沒有做標記,他也對不上,在那亂七八糟的回憶著前麵的那幾個世界。


    任務世界的時間線跟現實世界是不同的,不然等他完成所有任務回去,他不在了,老爸不在了,地球沒準也不在了。


    淩晨兩點多,死神不睡覺,專門出來收割生命,不管男女老少,是善是惡,一律都收走,哪怕是個剛出生幾天的嬰兒,也不放過。


    陳又正在浴室洗澡,胃裏沒東西,他很暈,隻感覺身子晃了一下。


    出來的時候,陳又的身子猛地一頓,他匆忙穿上衣褲,塔拉著拖鞋往外麵跑,差點踉蹌著摔出去。


    客廳的燈亮著,吳無務在跟他的人下棋,瞧了一眼出來的青年,便問,“怎麽了這是?”


    胸口大幅度起伏,陳又的頭發在滴著水,臉發白,嘴唇也是,地震了,剛才是地震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家沒有了,他的胃裏一震翻滾,剛跑到外麵吐了起來。


    吳無務讓立在一旁的管家去倒水,他拿了給青年,“喝口水吧。”


    陳又接過杯子喝兩口,驚恐的說,“吳先生,地震了。”


    吳無務的聲音淡然,“嗯,應該是。”


    眼皮一跳,陳又的視線從麵前的長衫男子身上掠過,再去看管家,椅子上劍眉星目的男人,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一樣的冷漠。


    好像看多了生老病死,帶不起一丁點波動。


    陳又的嘴裏發苦,什麽也沒問,低著個頭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個個的都很怪,隻有他在瞎慌,他們看過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子。


    吳無務坐回去,跟人繼續下棋,他手執一枚白子,話是對管家說的,“去睡吧。”


    管家應聲告退。


    陳又搓搓臉,不要睡不要睡,千萬不要睡,打其精神來,要等常欽的電話呢,結果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睡著了,靈魂好像飄出身體,又似乎沒有,狀態很古怪,從前沒出現過。


    有聲音,還不止一個。


    “你利用規則,要讓那東西發瘋,差點害死他。”


    “他是我的人,我不會害他。”


    “不承認?那你欺騙他,試圖用那個宣示,來激怒那東西,讓其的內部混亂,給上麵的人趁機擊殺。”


    “我沒有逼他。”


    “那宣示必須自願,不是你不逼他,是你知道逼迫不了。”


    “我選中他,栽培他,器重他,在他身上一再破例,我不允許誰來破壞我最滿意的一部作品。”


    “你別忘了,你簽下了生死協議,對每個宿主一視同仁,不能有例外。”


    “現在不是很好,一切都回到正軌,皆大歡喜。”


    “那東西已經被粉碎,讓他回家。”


    “還差兩個任務。”


    “以主程序記錄的數據為準,他已經完成十個任務,你又何必因為一己之私,將他強留在身邊?”


    陳又的意識昏昏沉沉的,誰在說話,好吵,都滾,全特麽的都給老子滾開,常欽,你快趕走他們,太煩了,我不想聽到那些聲音。


    他猛地睜開眼睛,大聲喊,“常欽——”


    手機還抓在指間,已經黏||糊||糊||的,沾了很多汗水,陳又渙散的瞳孔漸漸有了焦距,他看看四周,房裏隻有他自己,沒有別人,那些聲音,是從哪兒來的?


    見鬼了。


    陳又敲敲太陽**,對了,說的什麽來著?他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頭痛欲裂。


    坐在床頭,他用手捂住臉,很難過,倒計時的時間越來越短,也許再合一次眼,離開了,常欽呢,怎麽還不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陳又躺倒,陪了他很多個世界的,除了常欽,是係統了,他隻能找對方。


    係統不在線,隻有自動回複。


    陳又做了個禱告,希望災難快點過去,一切都好起來。


    淩晨的地震給y市造成了可怕的影響,傷亡人數還在統計,國||家這邊也及時采取救援措施,在跟時間賽跑,多救一個是一個。


    陳又抓著手機,隔一會兒給常欽打電話,刷新聞,一邊害怕看到死亡名單上出現熟悉的名字,一邊又煩躁什麽消息都沒有。


    係統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吳無務過來找陳又,遞過去一個盒子,“這個給你。”


    陳又打開盒子,看到裏麵的東西,是枚銀戒指,一對兒中的一個,另一個在自己手指上圈著呢,他的喉頭滾動,艱難的發出聲音。


    “什麽意思?吳先生,是不是常欽他……”


    吳無務拍拍陳又的肩膀,沒有回答,而是說,“這戒指是他昨天離開前給我的,叫我轉交給你。”


    陳又不管什麽戒指,他把剛才問的重複了一遍,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眼睛也紅了,“吳先生,請你不要隱瞞我。”


    吳無務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那個人在毀滅前,還衝破重重阻礙,強行入||侵||主程序,修改掉了這個青年的任務進度,將八抹掉,改成十,一方麵是為了讓青年在這個世界結束後順利回家,另一方麵是恐怖的占有欲。


    因為那個人一旦毀滅,這個青年後麵如果還要做任務,目標會是另有他人,對方絕不可能容忍除自己以外的人去觸碰對方。


    況且,那個人也不會再讓青年跟司斯祀有什麽接觸。


    要做到的,一定會做到,誰也阻攔不了。


    吳無務覺得那個人如此瘋狂的著麵前的青年,應該不會輕易罷手,所以他隻是回答說不知道。


    是最深奧的一個字,沒有人可以將其參透。


    陳又沒等到回應,他對這個長衫帥哥的好感度直線下降,


    吳無務覺得挺搞笑的。


    那個司斯祀向來認為感情是多餘的,無用的,手底下多的是感情用事的宿主,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與眾不同的,到最後,還是對目標生出了感情。


    人非草木,規矩再多,也不可能企圖控製住一個人的心跳。


    所以說啊,對感情不屑的人,能懂個……


    將後麵一個字抹掉,沒有說髒話,吳無務再一次拍拍陳又的肩膀,過來人的口吻說,“堅強點,往前看往前走,你會越來越好的。”


    猝不及防的,陳又第二次被這人喂了一碗雞湯,這次他沒喝下去,好不好的,要走了才知道,他現在還在原地等他男人呢。


    門一關,陳又把另一枚戒指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想想又給拿下來,讓對方跟自己的同胞兄弟一塊兒待著,一大一小,都在同一根手指頭上,說實話,有點沉。


    但是誰讓他不舍得丟下呢。


    人沒見著,對方很重視的戒指倒是見著了,這算什麽啊?陳又抓抓頭,對著空氣罵罵咧咧,覺得自己成神經病了,一會兒很痛苦,滿臉的淚,一會兒又在安慰自己,還安慰成功了,傻||逼||逼的笑。


    吳先生是個不露聲色的人,陳又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來些什麽,除了他,這裏的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常欽不知道是什麽個情況,連聲招呼都不打。


    陳又忽然愣住了,昨天那時候,常欽打了招呼,說他要走了……


    臥槽,又要哭了。


    陳又扒扒眼皮,抽自己一大嘴巴子,哭個屁啊,你男人又沒死,沒事的沒事的,有大金人呢,不會有事的。


    倒計時的時間刷刷的減少,陳又焦躁的在房裏來回走動,把手指頭啃破了,傷口結痂,又流血,常欽,你||他||媽||的要是敢說話不算數,我絕不原諒你。


    倒計時十分鍾的時候,陳又的十根手指頭都血淋淋的,慘不忍睹,他啃累了,腦子也空了,在心裏找係統,苦苦哀求,“我馬上要離開了,能不能讓我把戒指帶走?”


    係統還是不在線。


    “常欽不見了,你也不見了,媽||逼的,都不讓我省心。”


    陳又坐在地板上,手抵著頭,倒計時還剩下一分鍾,他要走了,下個世界會有常欽嗎?


    會的吧,常欽說過,會與他同行。


    倒計時八秒,虛空突兀的出現一行字:恭喜宿主11110000完成所有任務,質量達標,您會獲得協議裏提到的一次重生機會,倒計時三秒,您將回到原來的世界,祝您闔家歡樂,身體健康,幸福美滿,再見。


    來不及去反應,陳又的意識突然消失,再清醒時,他在吧裏,桌邊掉著兩枚銀戒指。(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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