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把耳機戴上,聽那首《去年冬天的那場煙火》,眼睛跟著歌詞走,聽了一遍又一遍,半個多小時後,他瞅一眼男人,嘴角瞥了瞥,去把對方給自己拿的火腿腸吃了。


    說起火腿腸,陳又沒少在那方麵花錢,吃過的挺多,還是最喜歡王中王,玉米味的有點甜了,他吃著沒勁,其他風味的烤腸,都覺得差個味兒。


    陳又滿嘴都是火腿腸的味道,他喝口水潤潤嗓子,問著男人,“你聽過這首歌沒有?”


    說著,他將耳機拽掉,歌聲外放。


    厲嚴聽了兩句,“沒聽過。”


    陳又說,“我聽了幾十遍,越聽越覺得好聽,尤其是歌詞,你過來看看。”


    他把鼠標放上去,“這句寫的特好。”一開始看,歌詞寫的像是對話,沒什麽內涵,多看幾遍,意思出來了。


    厲嚴看看,不以為意。


    陳又拽著他的手說個不停,說寫這首歌的人是個天才,還說這歌詞有大學問。


    厲嚴莫名的不待見這首歌,“去睡覺。”


    陳又往後扭脖子,“你先去睡,我再聽兩遍撒。”


    厲嚴直接關了電腦。


    陳又,“……”


    雪下的很大,一片覆蓋一片,到第二天上午,地上全白。


    陳又在屋簷下站著,身上包的很嚴實,上半身從外到裏分別是黑色羽絨褲,黑色高領毛,秋衣,下半身是牛仔褲,毛褲,秋褲,四角褲,他這全身的重量不輕,好在他的裝備幾乎都這麽多,習慣了。


    “好冷啊……”


    陳又打哆嗦,冬天是一點不好,穿再多都覺得冷,跟夏天一樣,不穿都覺得熱,這兩個季節最讓人又又恨,他搓搓手,悶頭走出去,上花園拍雪景去了。


    原本素白的花園多了一串腳印,從東頭到西頭,不多時,腳印橫豎交錯,變的混亂,可見腳印的主人有多活潑。


    陳又拍了一百多張雪景,選中一兩張自認為拍的最滿意的照片,打算上傳到微博,其中還有一張是他的自拍,邊上還有一支盛開的臘梅,垂下來一點,很親昵地靠在他的肩頭。


    他配了幾個字:快來看天下第一美男子,又覺得不好,刪掉了重寫,一連換了好幾種內容,最後發上去的時候,放了兩句自己都不懂是什麽意思的古詩詞,關於雪的,裝裝逼。


    很快,陳又的微博下麵有回複,還蠻多的,都是他不認識的人。


    我是你二舅:想做那支梅花。


    不要臉天下無敵:柚子現在在我床上呢。


    夢裳月:今天裝逼的特別多,剛逛了一圈,我服你。


    立誌成為萬人迷:我柚皮膚好讚,都看不見毛孔,護膚品的廣告商快看過來啊,找我柚拍廣告嗷嗷嗷嗷。


    我是萌萌噠小學妹:學長,今天是我生日,求學長翻我牌子,乖巧捧臉。


    順手回了個生日快樂,陳又一條條往下看,他刷上去,瞧一眼自己的粉絲量,不知不覺都破倆萬了。


    臥槽,這麽多?陳又咂嘴,《第五個世界》還沒丟預告片呢,目前正在花式宣傳打廣告,效果竟然這麽好,自己現在也算是個演員了。


    他在微博裏逛逛,評論已經過五百,現在他相信,名氣很大,火到不行的一線明星們隨便秀個貓,發個美食,或者發個早安晚安,有幾萬十幾萬的轉發和評論,這是真的,不是造假。


    在花園待了會兒,陳又上南邊的小木屋裏,“來福,你背著你弟弟去雪地裏,哥哥給你們拍張照。”


    小黃狗在啃自己的狗窩,啃的正起勁呢。


    陳又在小屋外麵的台階上蹭著鞋上的雪,蹭幹淨了才走進去,喊著小黃狗,見它不理睬,索性把狗窩從它嘴巴裏拽開,“來福,別啃了,拍完照再啃。”


    小黃狗嗚嗚,對陳又搖尾巴,餓了。


    陳又給它倒狗糧,去撈窩裏的小蛇,“小金,早上好啊。”


    小蛇慢悠悠的抬起小腦袋,見著來人,金色的眼睛睜大幾分,順著伸過來的手爬上去。


    陳又把小金放在手心裏捧著,拿手指頭戳戳它,話是對小黃狗說的,“來福,你趕緊吃,我在外麵等你。”


    小黃狗在飯盆裏滾一圈,見屋裏剩自己了,它汪汪叫兩聲,看看美味的糧食,再看看門口,選擇先出去找小主人,那樣子還挺急,似是生怕小主人被蛇給搶走。


    選好景,陳又把小金蛇放到小黃狗的背上,開始做兩邊的思想教育工作,無非是你是哥哥你是弟,要互相友,一起長大。


    背上背著一條蛇,小黃狗有很厚的毛發,沒覺得冷,不過,那蛇實在是很細小,掉進它的毛發裏去了。


    陳又沒法子,把小金蛇放到小黃狗的腦袋上,“小金,你坐起來,不要懶洋洋的縮成一團,這樣拍著不好看,會被來福比下去的。”


    小金蛇被身上的手給拉起來一些,它大抵是懂了意思,支起上半身。


    陳又喊三二一茄子,一狗一蛇都是懵逼臉,他拍了十來張,讓兄弟倆換了幾個位置。


    小黃狗喜歡拍照,後麵隻要陳又喊茄子,給他做出齜牙咧嘴的動作,它跟著學,年齡最小的小金蛇還是懵逼臉,每一張都是。


    陳又開心的扭著脖子朝大廳方向喊,“厲嚴,你過去,我給你們三拍一張。”


    大廳門口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隻身著黑色高領毛衣,連大衣都沒有穿,出來時的步伐看似和往常一樣,沉穩有力,實則有些許的快。


    陳又後知後覺自己的稱呼,他咳一聲,想溜走,“哎呀,我想起來了,我要去上個廁所……”


    手臂被抓住,男人在他耳邊問,語氣裏隱隱有幾分笑意,“站哪兒?”


    陳又愣愣說,“來福的旁邊行。”


    他舉起手機,鏡頭裏的男人單手插兜,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直視過來,灼熱無比,手機殼都燙了起來。


    呼吸不再平穩,心跳也在加速,陳又有種在被男人的目光搞的感覺,他後退一步,腿有點發軟,調整好了角度,收回視線去拍照片。


    男人和小金蛇的顏值都非常高,小黃狗夾在裏麵比較吃虧,單拎出來是很不錯的,一對比,傷害出來了。


    陳又把手機給管家,他自個也參與進去了,在畫麵裏占據一塊位置。


    管家按下中間的紅色圓圈確定,鏡頭裏的背景是花園的雪景一角,男人摟著少年,小黃狗背著小金蛇,他們真像是一家四口,很溫馨。


    厲嚴帶陳又去另一處,讓管家給他們拍照,明顯的嫌棄另外倆小隻,小黃狗要跟過來,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給阻止了,它頭頂著小金蛇,在雪地裏站著。


    陳又一看過去,小黃狗立馬嗷嗚,不看了,嗷嗚聲沒了。


    他翻白眼,臥槽,來福真是個戲精,瞧瞧這收放自如,渾然天成的演技,他無話可說。


    照片前前後後拍了有幾百張,陳又拿回手機,一張張刷開,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最前麵的是他自己拍的,跟管家拍的那些比起來,是小孩子瞎按。


    說實話,陳又蠻尷尬的,他和管家之間,水平差太多。


    厲嚴說管家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師。


    陳又滿臉震驚,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問管家叫什麽名字,對的,他到現在都不清楚。


    厲嚴說了名字,陳又去打開頁,輸入那個名字,第一個是,資料很少,非常神秘,親眼見到了,他還是不信,覺得很離譜,“那為什麽來給你當管家啊?”


    “工資高,工作清閑。”


    “……”


    陳又的臉一抽,這理由,他是服氣的。


    偷偷瞥一眼管家,陳又趴在厲嚴耳邊,“資料裏說他是三十二,真的假的,我看著不到三十。”雖然是一頭白發,但是臉上都沒一點細紋。


    厲嚴說,“你看著我多大?”


    搭在男人的肩膀上,陳又認真的打量,認真的思考,語氣絕對真誠,“你兄弟年輕力壯,勇猛狂野,每次我跟他較量,都被ko,從他出手的速度與力量上看,絕對不超過三十。”


    厲嚴把少年往懷裏帶,手掌禁錮著,炙熱的氣息拂在他的耳邊,“走吧,我兄弟想請你喝杯茶。”


    陳又縮脖子,媽||逼|的,說起來生氣。


    昨晚沒事,睡的很安穩,可是大早上,天還沒亮,這男人衝到他家裏,死活不走,把他吵醒不說,還拽著他一起做做運動,舒展筋骨。


    陳又嗬嗬嗬,“別啊,這麽客氣幹什麽,喝茶算了吧,我隻喝白開水和可樂的。”


    他說著撒腿跑開,跑的特快,腳下踩著積雪,轉眼沒了身影。


    厲嚴勾了勾唇,笑著搖搖頭,少年的味道被風雪吹散,卷走,他體內躁動的血液漸漸恢複平靜。


    跑到避風的地方待著,陳又把照片存起來,他跟厲嚴還沒有成功出櫃,暫時是不能發出去的,不然這個年他們都別想過好。


    無意間改變了稱呼,這零記錄一打破,後麵自然多了。


    有幸看直播的管家跟傭人都是迷之表情,保持了將近兩天才消失。


    陳又兩頭跑,一邊照顧老爸,一邊被厲嚴照顧,他真希望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能早點住在一個屋簷下,省時省力,關鍵是省心。


    一周後,厲嚴帶陳又去看醫生。


    醫生是個三十多歲的成**人,她長的呢,是印象裏的醫生樣兒,渾身散發著白衣天使的光芒。


    也許是辦公室的燈光是暖色調,空調的溫度適中,或者是厲嚴坐在後麵的沙發上,陳又不是一個人麵對醫生,他坐下來後,沒有以為的局促,很放鬆。


    醫生以朋友間聊天的方式切入,“最近的睡眠質量怎麽樣?”


    陳又說,“挺好的。”他是真的好,頭一挨到枕頭,能睡著,這主要是厲嚴的功勞,人鍛煉,睡前必搞,能促進血液循環,比什麽牛奶安眠藥都要管用。


    醫生問起陳又的大學生活,陳又一邊回憶一邊說,眉開眼笑,臉上的笑容陽光純粹,他享受學校裏的每一天。


    “你記得入學當天發生的種種,連熱水瓶在用的時候碎了,涼席沒領這類的小事都能在一分鍾的時間裏做出回答。”醫生說,“這說明你的記憶缺失是針對性的。”


    她繼續說,“每個人都有一個**的記憶領域,裏麵承載著從記事起到離開人世的所有,你忘記的,是讓你感到難過,煩躁,焦慮,不安,痛苦的那部分,留下的是讓你輕鬆,愉悅,開心的記憶。”


    陳又的右手摸到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無意識的捏著轉圈,“不是的,不是那樣……”


    他翻來覆去的喃喃自語,整個人都在抵觸那個說法,想去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些什麽。


    醫生安撫道,“別緊張,你告訴說,為什麽你覺得不是那樣。”


    陳又卻仍舊在自言自語,還提到了戒指,說自己隻是記不得跟戒指有關的事情。


    醫生看一眼沙發上的男人,與他眼神交流過後,再對著麵前很不穩定的少年,“你是不是認為,你忘記的,也是你快樂的記憶?”


    陳又本能的點頭。


    醫生說,“你很想記起來。”


    陳又說,“是。”


    他捏緊戒指,“有時候我的腦子裏會出現模糊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以前發生過的,還是我的幻想,或者是我什麽時候做過那個夢。”


    醫生擰開筆帽,刷刷在病曆本上寫字,“你的頭部有沒有受過撞擊?”


    陳又說沒有。


    醫生說,“你先去做一下腦電圖。”


    陳又說好,他拿著醫生開的單子起身,瞅瞅沙發上的厲嚴,“我自己去了啊。”


    厲嚴嗯了聲。


    醫院的人挺多,陳又樓下樓上的排隊交錢,等著叫號,他一邊看著對麵的大屏幕,一邊在心裏想,厲嚴跟醫生單獨待著,會不會聊天,聊他的病情?


    哎,怎麽會活的這麽昏頭昏腦呢……


    片刻後,陳又做完腦電圖,拿著檢查報告回醫生辦公室,問這上麵都寫的什麽,他是不是有問題。


    醫生看報告,說了一通,語氣比之前更加親和,好像麵對的是個脆弱到一逼,說一點重話能哭暈過去的小哭包。


    陳又聽不太懂,隻記住一個名稱——神經紊亂,他問道,“跟我的抑鬱症有關嗎?”


    醫生說是,“長期服用抗抑鬱的藥物,對記憶力會有一定的影響。”


    陳又不說話了。


    醫生把報告單夾在病曆本裏,一起還給他,並且給出建議,“除了堅持吃藥,在生活中還可以做一些加強記憶力的訓練,譬如在吃飯的時候,將桌上的幾個碗碟記下來,都有什麽菜,或者走在街上,有意識的去留心標誌性的商店,路牌……”


    打了幾個比方,醫生滿臉都是母的神采,“你把心態放好,樂觀點,不要去糾結,耐心的等一等,缺失的記憶會逐漸恢複。”


    陳又心情複雜的跟著厲嚴離開醫生辦公室,走下扶手電梯,他看著一樓大廳的嘈雜人群,頭昏腦脹。


    厲嚴拍拍少年的肩膀,“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拿藥。”


    陳又坐在附近的椅子上,老是不覺得自己是個病人,這麽下去真不行,得重視起來啊。


    他唉聲歎氣,耳邊也有個歎氣聲,是小孩子發出來的,差不多是異口同聲。


    陳又扭頭,旁邊是個紮著兩個辮子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模樣,頭上還戴著紅色毛球的發夾。


    小女孩也看過來,她先問的,“哥哥,你為什麽歎氣啊?”


    陳又說,“哥哥記性不好,忘記了一些事。”


    小女孩說,“那老師肯定不喜歡你。”


    記性不好,不會背書,所以成績差,老師不喜歡。


    陳又無力反駁。


    小女孩晃著腿,眨巴著大眼睛,“老師也不喜歡我,因為我總是生病,不去學校上課,學習不好。”


    陳又注意到小女孩的臉比常人要白,接近透明,能看見裏麵的青色血管,他的喉嚨裏發出模糊的音節,有些幹澀。


    小女孩露出一個笑臉,“堅強點,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要微笑麵對這個世界,我爸爸說的,他很厲害很厲害的,說等我病好了,帶我去海洋公園。”


    陳又愣住了。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陳又看著小女孩被父母抱走,隱約聽到幾個字眼“打針”“不疼”“不哭”,他自我唾棄,“媽的,你不是記不住一些事嗎,搞這麽憂鬱幹什麽,看看人孩子,再看看你,好意思?真夠矯情的。”


    唾棄完了,把自己罵了一遍,陳又舒暢了很多,他打起精神,回去按照醫生說的做,爭取早點恢複。


    年底的時間過的很快,被兩場大雪侵蝕掉了,小年那天開始,陳又在家裏陪著老爸,這眼看馬上要過年,他也沒借口再出去找厲嚴。


    算是戀談的熱乎,也不能在這時候丟下自己的老父親,上外麵玩耍吧。


    陳衛東看出兒子的心不在焉,還挺高興,說明他跟那女同學談的很好,快畢業了也沒受什麽影響,“又又,你工作的事有眉目了嗎?”


    陳又在剝桂圓,說還沒有。


    陳衛東說,“那女同學呢?介不介意你工作的事沒定下來?”


    陳又吃著桂圓肉,甜絲絲的,“他不介意。”巴不得呢,不出房間更好,一輩子都在那大幾十平的地方待著。


    聽兒子那麽說,陳衛東喝口茶,“這年頭,那麽善解人意的姑娘不多了。”


    他踢踢腳邊打呼嚕的黃狗,“跟我到房裏睡去,別感冒了。”


    黃狗眯著眼睛抖抖毛,慢慢悠悠的走在陳衛東身邊,尾巴左右甩動,懶洋洋的,這還不到一歲,跟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一樣了。


    陳又從後麵看,黃狗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好肥啊,不像小金,還是瘦成一道閃電。


    他兜裏的手機發出震動,厲嚴的電話,“喂,你一天打好幾次,這麽想我啊?”


    厲嚴,“嗯。”


    陳又的嘴角上揚,他去房間,關上門偷偷摸摸的跟厲嚴說話,“我也好想你。”


    那頭的呼吸粗重。


    陳又樂成傻||逼,心情好的要飛起來,難怪都說戀中的人是個傻子,他現在不是麽。


    倆人隔著電話互相傷害,火不但澆不滅,還燒的更旺,手機都發燙發熱。


    厲嚴在瞬息後說,“下來。”


    陳又一愣,不會吧?“你,你不在家?”


    厲嚴說,“小區後門那邊。”


    “臥槽,你厲害。”陳又難以抑製的樂起來,“等我啊,我馬上去跟你會合。”


    他輕手輕腳的換上鞋出去,在厲嚴說的地點看到一輛車,他一坐進去,被抱||住了。


    不是電話裏的幾句話,幾聲**,而是真的擁抱,親||吻|,彼此身上的味道鋪天蓋地的湧向鼻端,又被吸進肺腑裏,深深埋藏。


    搞完事情,陳又小小的跟厲嚴抱了會兒各回各家,沒有過多|膩||歪|。


    三十晚上,陳衛東準備了兩個紅包,一個給兒子,另一個是給未來兒媳的,“待會兒你跟女同學拜個年,問明天有沒有空,上街玩兒去,把這紅包給她。”


    陳又把自己那個收口袋裏,“爸,還沒見著人呢,紅包不用給。”


    陳衛東說給拿著,“我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豪門,壓歲錢還是給的起的,況且這是你爸我的態度,得讓你的女朋友知道,我很歡迎她來家裏做客,也支持你們好好走下去。”


    陳又說行吧,他去給老爸泡茶,捶捶肩捏捏腿,陪著一起看春晚。


    春晚的節目年年都差不多,主持人也是老麵孔,乍一看沒什麽變化,細看會他們,妝都遮不住眼角的皺紋,有人長大,自然有人老去。


    陳又是搶紅包,看節目,跟老爸聊天,三不誤,他吃著開心果,心裏想著別的事兒,那麽大的房子,厲嚴一個人住,過年也會很冷清吧。


    胡為跟林傅行有自己的家人要陪,不可能會上那兒去的。


    吐掉果殼,陳又收到鄭帥的短信,是不是群發的一掃便知,和去年一樣,不是,是鄭帥寫的,挺簡單,也很俗套的新年祝福,他也回了一條。


    之後是王耀的,班上同學的,胡為和林傅行的,缺了倆人。


    陳又打給龐一龍,那邊接了,鬧的很,說還在吃飯,家裏人多,隻是聊了兩句掛了,他們之間明顯跟以前不同了,疏遠在無聲無息的展開著。


    以往過年,龐一龍下午給陳又打電話拜年,晚上也打,零點還打一個,不光如此,群裏也很鬧騰,紅包雨下個不停,你發我發,一起發,哪像今年啊,龐一龍隻丟了個很大的紅包下了。


    八點那會兒,陳又去陽台給厲嚴打電話,那邊意料之中的安靜,都不像是大年夜,他清清嗓子,“新年好啊厲老板,祝你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吃嘛嘛香,逍遙快活。”


    厲嚴說,“少了一句。”


    陳又瞧著滿天星,“什麽?”


    厲嚴說,“心想事成。”


    這麽不滿足,都收到那麽多祝福了,還要,陳又翻白眼,“好吧,祝你心想事成。”


    厲嚴說給他弄了紅包。


    陳又高興了,笑眯眯的說,“謝謝厲老板,給我放著,等我回去啊。”


    他想起來個事,“我爸給未來兒媳包了紅包,我看了,八百八十八,這數字怎麽樣?是不是很吉利?”


    厲嚴,“嗯,吉利,幫我謝謝爸。”


    陳又的臉一紅,“那是我爸。”


    厲嚴說,“也是我爸。”


    陳又的臉更紅了,他在玻璃上哈口氣,拿手指戳著畫一個圈,再畫一個圈,大圈套著小圈,“我那個戒指在抽屜裏呢,你別給我弄丟了啊。”


    他回家了不能戴手上,放房間裏也不安全,老爸每天都進來走動走動,萬一被發現了,還要撒謊把事情圓過去。


    撒謊很有負罪感,陳又已經快受不了了。


    厲嚴說,“第十六次。”


    陳又無語,真不知道是說這麽多遍的他有病,還是連這個次數都記清楚的男人更有病。


    掛電話前,他聽到男人低低的說,“明年過來,陪我。”


    陳衛東正在搶微信親戚群裏的紅包呢,抽空看一眼兒子,臉上兩個字,左邊幸福,右邊滿足,他不禁感歎,早說了嘛,談戀好啊,早點談,沒準今年多個人了。


    小區裏是禁止放鞭炮的,總有人不聽話,你不讓是吧,我要那麽做,你能把我怎麽著啊,特別橫。


    劈裏啪啦聲來的突然,原本趴在地毯上啃蘋果的來福嚇一跳,往沙發底下躲。


    陳又把它抱到懷裏,“沒事的沒事的。”


    小金倒是很淡定,在茶幾的果盤上盤著呢,當裝飾品,還蠻好看的,不知道的都發現不了。


    年一過,一切都回到原來的軌跡,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該迷茫的迷茫,混吃等死的,繼續混吃等死,一個人一種人生,那麽過著。


    正月十五,《第五個世界》出了兩分鍾的預告片,在上引起熱烈的討論,霸占頭條好幾天,微博熱度排行前三,女演員任舞拍完電影去世,不到二十五歲,這也是一個熱點,觀眾會唏噓,可惜了那麽好的條件,如果沒出事,她在這部戲後的演繹路會很寬,而且還會唱歌跳舞,即便不能大紅大紫,也會在娛樂圈站穩腳跟,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為那天使臉蛋,魔鬼身材不多見。


    陳又看了預告片,怎麽說呢,明明自己是裏麵的學長飾演者,卻有種在看別人的感覺,配音的聲音比他要蘇,剪輯的非常棒。


    後期製作是一部電影的點睛之筆。


    陳又跟著劇組各個城市跑宣傳,主演少了一個,其他的都在,往台子上一站,四個字,青春年少,那股子鮮||嫩|的氣息都要從電視屏幕裏滿溢出來,迷暈眾多少男少女們。


    作為男一,陳又每次宣傳都給很多鏡頭,他很煩,有時候想撓個癢,翻個白眼都不行,憋尿是門技術活,不會?那也得學,學到膀胱有尿,心中無尿。


    跑了十幾個城市,陳又不再覺得厭倦,枯燥,而是變的習慣,他習慣被很多人盯著看,習慣閃光燈打在臉上的感覺,也習慣了在胡為的安排下走行程。


    六月六號,《第五個世界》如期上映,被某站買的獨播,一天更新兩集,從微博上來看,反響很好,八成是題材的原因,這些年國內拍這類懸疑血腥殺戮的很少,國外比較多。


    陳又看了一集,對預告片跟正片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預告片跌宕起伏,不代表正片也那樣,他看看底下的評論,暫時沒有言辭過激,問候他爸媽的,還好。


    幾天後,陳又在菜市場買菜,被十幾個人喊出名字,圍著要簽名,他才知道,看那部劇的,真不少。


    鄭帥在群裏開玩笑的說,畢業前要拿大麻袋把宿舍裏有關陳又的生活用品全裝走,哪天被老板剝||削不幹了,還能靠這些拍賣了過下半輩子。


    王耀也湊熱鬧,說要讓陳又給自己簽名,把書架上的書全部簽了,打的主意跟鄭帥一個樣。


    陳又發了個吐血的表情,回複說:我還沒紅呢。


    鄭帥跟王耀說已經紅了,還說什麽表妹表姐知道他們是同學關係,都要簽名,還問吃喝拉撒,不回應沒完沒了。


    陳又,“……”


    可能是眼角那顆淚痣好認,陳又出個門,回回都被認出來,這不好玩了,他想跟厲嚴逛個街都很麻煩,隻能在家裏玩兒。


    那部劇播了幾天,陳又的微博粉絲又漲了很多,現在他都不敢隨便關注誰了,隱||私被很多人盯著,恨不得扒光他身上最後一條褲子的感覺不怎麽好,他沒想過出名,這麽莫名其妙的發生了。


    陳又閑來無事,鋪著紙練字,想把簽名搞的好看些,可是他怎麽寫都不滿意,不是太規整,是太滑稽,他這個名字比劃太少,逼不好裝,格也上不去了。


    偶像的簽名超酷,他都珍貴收藏著,再看看自己的,哎。


    陳又要打給胡為,問能不能給他設計一個簽名,胡為的電話打過來了,給他講未來兩天的通告,一個娛樂類的節目,兩個廣告。


    “都是什麽廣告?”


    “洗麵奶的,還有個是去黑頭的。”


    “……”


    陳又去照鏡子,“我鼻子上沒黑頭。”


    胡為說,“因為沒有黑頭才找的你,上去拍,拍完都不用修圖。”


    陳又說,“那不是欺騙消費者嗎?缺德哎。”


    胡為說這事以後再討論,“明天早上七點,我在你樓下等你,還有你的小助理。”


    陳又找厲嚴,把胡為說的節目跟廣告說了,還說他在攢錢。


    厲嚴挑眉,“攢錢?”


    陳又嗯嗯,手伸到男人的短發裏麵,故意把他梳到腦後的發絲全部抓下來,這樣能遮掉眼睛裏的厲色,少去很多犀利和冷漠,“等我比你還有錢了,可以管你。”


    厲嚴後仰一些,枕著少年的腿,“你現在能管我。”


    陳又哼哼,拉倒吧,管的了麽?管不了!比他有錢,比他高,各個方麵都比他大,簡直是巨無霸,老天爺存心找個認來壓他。


    第二天,陳又見到小助理,是一隻唇紅齒白的小白兔,靦腆的叫他又哥,他哎呀哎呀,自己終於也是哥了。


    白天拍洗麵奶廣告,一點都不複雜,陳又需要用那個產品洗個臉,說句廣告詞,光是洗臉,他洗了一兩個小時,導演的要求簡直變態,要求他臉上有幾顆水珠,分別在哪個部位,真的,一點都不複雜!


    傍晚錄製節目。陳又看過偶像的那一期,他對美女主持人的印象一個,笑起來跟快斷氣了似的。


    主持人姿態優雅,一股子成熟知性的禦姐範兒,她一說話,變成鄰家大姐姐,“你這個外形符合陽光美少年的標準,在學校一定有很多女同學喜歡。”


    陳又說,“還好。”


    主持人說他是謙虛,這個話題說了有將近十分鍾,才進入下一個,你的夢想是什麽環節。


    陳又都按照台本上的來,他沒有一個字一個字的背,大致都記得,沒出什麽差錯,現場觀眾都很會跟著節奏走,該鼓掌時鼓掌,該尖叫時尖叫,很專業。


    之後主持人談起《第五個世界》,問陳又不是科班出身,第一次拍戲是什麽感覺,也問是怎麽跟演繹事業結緣的。


    陳又說是機緣巧合,他從容不迫的回答主持人,不時扭頭看觀眾席的方向,跟觀眾們互動。


    台子下的胡為給陳又做手勢,叫他整理衣服,好露出讚助商讚助的腕表,打個廣告。


    陳又照做。


    胡為鬆口氣,厲嚴□□的好,不在大場合使性子,懂事。


    結果呢,在快結束的時候,陳又不懂事了,他的小習慣出現,腿抖了起來。


    胡為不停給他做手勢,見少年毫無反應,趕緊讓工作人員舉大字報,上麵寫著巨大的三個字:別抖腿!


    陳又還在抖,抖的很忘我。


    主持人看到大字報,岔開話題,問起霹靂舞。


    陳又的思緒從抖腿那裏被帶走,腿不抖了,他說起自己第一次看霹靂舞時的情形,滿眼的回憶之色,還說那時候為了學霹靂舞,幹過不少糗事,引得現場觀眾笑聲不斷。


    在這麽好的氣氛裏,主持人拍手,“我們歡迎陳又給大家來一段!”


    陳又也很爽快,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笑著麵對攝像頭,和電視機前的觀眾,“那來一段。”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台子中央,跟著響起來的音樂擺動手腳,做了幾個經典動作,包括擦玻璃,太空漫步,好像身上掛滿霹靂彈,渾身都是電。


    這段舞蹈一出,陳又完美的耍了一把帥,吸引一波迷妹。


    胡為摸了摸下巴,年輕,陽光,溫暖,單純,幹淨,真誠,這是陳又身上的代表詞,但願無論怎麽成長,這些東西能永遠保留下去。


    錄完節目,陳又讓司機把車開到附近的花店,他戴上鴨舌帽和口罩下車。


    胡為跟在後麵下去,問陳又想幹什麽,聽到對方說要買花時,他的表情變的微妙,“買花?給誰啊?”


    陳又左右看看,“厲嚴。”


    胡為臉上的微妙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悚,“你叫他名字?”


    陳又說是啊,第一回是脫口而出,男人沒有動怒,他叫上了,“胡大哥,我進去買完出來。”


    胡為讓他快點,說這裏太顯眼,被路人認出來,拍到進出花店,明天準上新聞。


    陳又說知道,他迅速進花店,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捧紅玫瑰。


    一路上,胡為隔一會兒嘖嘖兩聲,跟個神經病似的,難以想象厲嚴收到玫瑰是什麽樣子,反正有人送他這個,他是會被嚇到的,好吧,他承認,沒人送。


    小助理都不敢靠近他坐著,往陳又那兒挪屁||股。


    可惜了,胡為沒能親眼目睹厲嚴收花的過程,車子在抵達門口時,被管家請走了。


    第二天,陳又在公司收到一捧娃娃。


    倆人搞起浪漫,製造小驚喜,一點都不含糊,是苦了胡為,要給他們擦屁||股,把事情漂亮的遮掩過去,以免狗仔們搞事情,借題發揮。


    一天下午,陳又在跟胡為聊天,說起一個劇本的事,他接了個電話匆匆跑回去。


    厲嚴去見朋友,車停在路邊,他剛下去,有一輛裝滿化學物品的卡車直開過來撞上去,引發了爆||炸,他當時反應敏捷,這才躲過一劫,隻受到了輕傷。


    如果往下車幾秒,後果不堪設想。


    陳又心有餘悸,摸摸男人的胳膊腿,心疼的看著他下巴上的一道血口子,“現在我能賺很多錢了,你別出去瞎跑了,在家待著吧,我養你。”


    厲嚴的麵部微抽,“好。”


    這麽乖了?陳又眨眼睛,激動的說,“那你一個月要用多少錢?”


    厲嚴說,“沒算過。”


    行了行了,我差不多已經知道答案了,這樣吧,陳又趴在男人的胸口,避過他受傷的位置,“聽胡為說我的片酬漲了兩個零,以後還會漲的,我會更努力的賺錢,你得陪著我,不能出什麽事。”


    他又說,“那個,有句話說了你別不高興,你別涉黑了,很危險,還是從良吧,跟我一樣做個好人,會有好報的。”


    厲嚴說,“我沒涉黑,我是生意人。”


    陳又,“……”哥哥哎,你偏要這麽說,我真的沒辦法了。


    他跟胡為打過招呼,接到家裏的電話,“又又,你姥姥大壽那天,把你女朋友也帶上,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陳又頓時不好了,“姥姥大壽,我帶別人去,像什麽樣子啊。”


    陳衛東說,“這是你姥姥的意思,她也想看著你早點成家,希望在離開前抱抱我們陳家的娃。”


    陳又提醒他爸,“我還沒拿到畢業證呢。”


    “兒子啊,爸跟你說實話,”陳衛?


    ??歎口氣說,“你不是拍了個電視劇嗎?在上播的很火的那個,現在你成名人了,你小姑,大姨,還有你舅,爸的老同學,各方人馬都突然變的很熱情,全抓著你還沒談對象說事,家裏的座機響的爸都煩了。”


    “他們要給你張羅親事,說的天花亂墜,爸說你有女朋友,倆人處的很好,可他們不信,所以我們直接帶人過去給他們看,這件事能消停。”


    陳又不信,這裏麵肯定有他爸的私心,比誰都想見未來兒媳,“爸你已經答應了?”


    陳衛東說,“是啊,我答應了。”


    臥槽,我的親爸啊,這麽大的事,你都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是要做啥子哦,陳又頭疼死了,情急之下說,“那天我有活動要參加,沒時間。”


    陳衛東知道兒子是個有粉絲的人了,雖然他看不太懂那部劇,理解不了裏麵的|囚||禁|劇情,更不懂上的一些新聞,說他是什麽富商,家產過億,兒子是富二代,鬼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參加完活動再過來,你不來也可以,女朋友一定要來。”


    掛掉電話,陳又生無可戀,他上哪兒找女朋友去應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啊,連助理都是個男孩子。


    厲嚴聽到此事,非常淡定,“那去吧。”(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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