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怎麽說過話的諾裏斯輕歎了聲,“時間差不多了。”


    他看了眼虞歸晚,眉眼染著熟悉的笑,“小丫頭,你曾經問過我幾次,到底會不會後悔,我每次都說不後悔。”


    虞歸晚沉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我確實不後悔。”


    諾裏斯看向不遠處的牧青餘,“因為我能夠保護你們所有人,用我一個人來換你們所有人的平安,我覺得很值得。”


    “隻是,我還是有那麽一點……”


    舍不得三個字,到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諾裏斯緩緩地上前幾步,站在虞歸晚和江西麵前。


    他雙眸冷意一閃,看著牧青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嗎?”


    牧青餘看過來,眉心緊蹙著。


    “今天,我就告訴你,我到底是誰。”


    諾裏斯抬起一個劍指,指間夾著一枚銀針,隨即另一隻手掌心向上,劍指快速地劃動著。


    以銀針為筆,血為墨,掌心為紙。


    筆停,符成。


    牧青餘看到這一幕,倒吸了一口涼氣,瞳孔裏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怎麽會?你怎麽可能會是……”


    諾裏斯神情嚴肅,雙手合十,隨即掌心旋轉,指間上下轉向手肘方向,置於胸前。


    他是第一次做這個動作,卻行雲流水般絲毫看不見生疏。


    周圍狂風湧動,枝葉被吹得嘩嘩作響。


    古老而虔誠的手勢從他手裏再次重現於人前。


    “以我之名,以血為祭,引萬物之靈,護佑天地,誅!”


    四周的樹葉突然被風快速地吹了起來,逐漸向諾裏斯這邊湧來。


    話音一落,一股淩厲的氣息快速地衝向牧青餘。


    牧青餘幾乎在一瞬間,以最快的速度抓起地上苟延殘喘的北野凜,握緊匕首,再次往他身上捅了一刀。


    鮮血再次湧出,抵擋住了這波充滿殺意的氣息。


    北野凜瞳孔猛縮,隨即噴出一口血。


    他一臉的難以置信和震驚。


    完全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被牧青餘當成擋箭牌。


    至死,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諾裏斯看到這一幕,眼中震驚一閃,隨即下意識地轉過身來。


    剛才那一擊確實是從他這邊打出去的。


    但卻不是在他結下的符咒打出去的。


    虞歸晚眉眼清冷,一頭銀發隨風飄揚,纖細的手指下鮮血淋漓。


    瓷白的肌膚在這一刻的夜裏,顯得更外的聖潔。


    她對上了諾裏斯十分震驚的眼眸,眼神略有緩和,“你之前說過的,這份責任,不隻是你的,還有我的。”


    “所以,你能做的,我也可以。”


    諾裏斯臉上的震驚一點點,肉眼可見地消失,隨即替代的是憤怒。


    “你瘋了嗎?獻祭術一出,你會死的。”他怒吼。


    江西早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但他說不出口,獻祭術下的威壓太大了。


    他緊緊地咬著牙,試圖站起來,卻紋絲不動。


    虞歸晚沉默了兩秒,收回了視線,再次看向不遠處的牧青餘。


    她緩緩地開口,“上一次,犧牲了太多人,我後來無數次都在想,如果這一刻再次發生,我會怎麽做呢?”


    “這一幕,在我的腦海裏重演了無數次,所以……”


    她閉上眼,一個個陌生的手勢快速地從她手裏誕生。


    諾裏斯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這是什麽?”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虞歸晚,“小丫頭,這是什麽?你快停下,不能繼續了!小丫頭!”


    江西艱難地想要起身,一字一句從他嘴裏擠出,“少夫人。”


    不遠處,突然跑過來一道身影。


    牧雲歸看到這一幕,眸光驟然一縮,“晚晚?”


    還沒想明白為什麽虞歸晚會在這裏。


    他又看向不遠處,自然沒有錯過墓碑上的名字,還有墓碑前艱難對抗的牧青餘。


    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他知道,虞歸晚這是想要殺了牧青餘。


    突然有人靠近,諾裏斯自然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他錯愕地看向牧雲歸,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呢喃著,“原來……原來這就是,向死而生的一點生機?”


    江西也很震驚,為什麽他們都動不了,而牧雲歸的行動卻不受阻?


    牧雲歸自然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槍支對準了牧青餘,扣動扳機。


    子彈射出後,卻被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看到這一幕,眼底裏劃過一抹震驚,“怎麽會?”


    諾裏斯顧不上那麽多了,直接大喊,“用你的血,你的血可以幫她。”


    牧雲歸凝眉,“血?怎麽幫?”


    聞言,諾裏斯愣了半秒,怎麽幫?


    他看著不遠處牧青餘仗著用北野凜來當擋箭牌,這會兒還是有喘息的機會。


    萬一被他找到還擊的機會,那就糟糕了。


    女生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但身形紋絲不動。


    諾裏斯眉心緊蹙,快速地閉上了眼,在腦海中的記憶裏快速地搜尋著能夠在這個時候幫助到虞歸晚的辦法。


    有了。


    諾裏斯倏地睜開眼,看向牧雲歸,“你和牧青餘一脈相承,相生也能相克,你隻需要……”


    牧雲歸突然聽到耳畔傳來諾裏斯的回音,雖遠但近。


    他聽完後,雖有不解,但也沒有遲疑,還是從腰間抽出之前準備好的木箭,用力在手臂上劃下一道血痕。


    鮮血從他的手臂上滑落。


    他緩緩地走到虞歸晚的身後。


    然後用指尖蘸了蘸自己的鮮血,在手臂上按照步驟畫下了一個簡單的圖案。


    他便把手心朝向虞歸晚的後背。


    下一秒,牧雲歸緊緊地握著自己另一隻手的拳頭,眉峰緊蹙著。


    看得出來他這會兒很痛苦。


    虞歸晚察覺到了什麽,倏地睜開眼,“牧雲歸,收手。”


    牧雲歸隱忍著痛楚,一字一頓。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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