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往前一步,蘇意心中一駭,就往後一步。


    驟地他驚覺了,憤怒而痛苦地低吼一聲,然後停下腳步,


    兩人對峙,而形成了某種平衡。


    “為何?”


    “為何?!!”


    蘇意忽地開口,一聲聲質問著。


    這不是等夏極回答,而是在等自己回答。


    從他退後一步開始,就知道自己敗了。


    夏極無意衝殺,他還要等著見識一下第二次的山河社稷圖,那可以更多地了解蘇家,如果都殺光了,就見不了。


    二重天,三重天,千重雲層的蘇家觀眾則看的鴉雀無聲,這等結果遠不是他們最初的設想,甚至他們根本未曾想到風南北會出現在這裏。


    蘇冰玄看了一眼長公主,冷聲道:“好手段。”


    幾番算計,計中藏計,他卻終究是輸了,


    此時也不再看,而是甩袖離去。


    蘇意察覺到了冰帝的離開,神色黯然,口中喃喃著“我...真沒用”。


    忽然,他重重喘氣起來,一瞬間,已經熄滅的鬥誌似死灰複燃,再度燃燒。


    “風南北!!”


    他狂吼一聲,雙手死死抓著刀柄,石台四周,雲層隨他而繞,一道道近乎實質化的高處風化作長環,向四處震開。


    夏極看著他,“我能體會你此時的悲傷,但...你可知曉過我遇到過什麽?”


    絕望到溫和,流血到平靜。


    上天無門,下地無路。


    重重鎮壓,被判異數,舉世皆敵皆欲殺他而後快,


    行路之難,步步驚心,平坦大道仿如登天之路。


    他可曾吼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便是夏小蘇也未曾吼過,她隻是帶著匕首靜靜站在城牆上,等著命運給她發出下一張牌,坦然受之,她即便哭泣,也從不是為了自己而哭。


    吼叫,又能改變什麽呢?


    蘇意已不再去問,不再去聽,他一腳踏地,身化驚龍,如電激射而出,圈圈氣浪化作怒波四散,層層爆圈煙雲之間,右手帶著縈繞小黑龍氣的長刀,發出一聲尖銳的戾鳴,撕裂十多丈空間,直向這麵前之人斬去。


    而他右手之中,龍氣流轉,爆發之下,那黑色鱗片竟然又多生出了不少。


    這一刀,威勢極猛!


    代表了他心底的憤怒,還有絕望之際,背水一戰的決然。


    夏極搖搖頭,春水閃過寒芒,與那黑色刀氣對撞在一起。


    刀刃與刀刃在極速摩擦之間亮起一串兒耀目的火光,氣流對撞、刀刃忽碾的刺耳嘈雜之聲兩重天跡皆可聽到。


    而一念之後,夏極猛然抬刀,揮刀,斬刀。


    摧枯拉朽,一斬到底。


    叮!!


    清脆的崩斷聲響起。


    夏極收刀。


    動作一氣嗬成,


    這一刀,他甚至沒用多少小黑龍氣,而是純粹的刀意、刀勢、刀技,


    兩相對比,可見這差的根本就是如隔雲泥,


    他已經不看蘇意,隻是隨著衝擊,往前錯身而過。


    當!


    蘇意的刀斷了,


    大半截刀身落在浮空戰台上,


    他抓著刀柄,如同凍僵了一般,呆若木雞,立在原地不動,雙瞳圓睜,腦海裏來回翻覆著剛剛那一刀。


    “你...”


    蘇意聲音如哭似笑,他已不知問什麽好。


    別人不用小黑龍氣,都能斷他的刀,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夏極直接道:“來第二場吧,我不會教人,說不定輸給你呢。”


    蘇意茫然地點點頭,他舉著斷刀看了半晌,終究無力的垂下。


    夏極稍稍側身看去,這一個垂下的動作,讓他對這剛剛才爆種的少年低看了幾分...如此行為,實是不當豪傑,亦是不當梟雄。


    隻不過是個泯於眾人,有幾分天賦的武者罷了。


    高台上...


    原本走了的蘇冰玄實則沒有遠離,而是利用離開刺激蘇意,但如今這少年的表現落在他眼底,冰帝才是真正的歎了口氣,轉身離開,再不看了。


    蘇月卿看到塵埃落定,也才緩緩舒了口氣,忽然,禦手蘇瞬湊過來,小聲傳音“她找你”。


    蘇月卿愕然了一下,隨後傳音道:“帝師大局即將塵埃落定,落定後,我回去。”


    蘇瞬輕聲道:“長公主,我會盡全力幫你去解釋。”


    蘇月卿看著他。


    “我去了”,蘇瞬低首,向著他眼裏的長公主恭敬地拜了拜,然後緩緩退下。


    蘇月卿掃了一眼他的背影,杏眼微微眯起。


    ...


    ...


    第二場比試繼續進行。


    一卷圖軸從高空落下,如雲般飄到了兩人之間,玄奇地懸浮在半空。


    夏極和蘇意早就被告知了規則,便是如對弈般,相向而坐,盤膝坐在這圖軸兩側。


    各自閉目靜靜等著。


    此圖名山河社稷圖,圖中自有小世界,也有著許多假人,


    兩人以精神入圖,各在一國,隨後在自己所在國的假人之中挑選一人來進行教導,


    最後由兩人的假人弟子率領兩國進行交鋒,誰的弟子勝了,就是誰勝。


    而這圖中的時間流速和外麵不同,圖中一年,外麵不過是小半柱香時間而已,


    兩人也不會在圖中度過對應的時間,而隻是會擁有一種“宛如做了場夢”的感覺。


    夏極觀察著眼前的山河社稷圖,


    腦海裏又聯想到“蘇家莊園可將奴隸徹底掌控在主人手裏”的神秘玉石碑,


    這些都是法器麽?


    嘩啦啦...


    正想著的時候,


    圖已經打開了。


    墨色山水露出一角,霧氣繚繞,日月光澤流轉其中,山巒大河無法窮極眼目,國邦都城狼煙四起,浩然壯闊之景在眼前展開。


    夏極看著這一幕,心底竟稍稍有些震撼,


    他仿似看到神話傳說裏“一畫開天”的場景,


    這極可能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卻又不同於夾層空間。


    如今,這神秘的世界正在向著他緩緩打開,


    待到完全打開,


    一股強大引力釋放出來,


    引著他進入了畫中。


    夏極隻覺自己如在厚密的水膜間穿行,粘稠感與朦朧感不時衝擊著他的意識。


    啪嗒。


    如是從大夢中醒來,他從床榻上驟然驚醒,一側頭,銅鏡裏顯出一張陌生男子的麵容,男子穿著麻衣,這一切都模糊無比,


    夏極精神何其強大,閉眼睜眼之間,一雙眸子變得平靜無比,入眼的一切也都變得清晰了許多。


    “這應該是在一處國邦裏,竟能逼真至此嗎?”


    夏極起身,伸手觸摸著周圍的一切,觀察著一切,


    這一切竟如是有著自己獨特的文化,而顯出不同,


    無論是桌上擺放“雕飾著蜘蛛猴”的黑色玉石容器,


    還是掛在牆壁上、垂落而下的刻繪著人臉的長鼓,


    亦或是放在角落裏繪著充滿古風畫感的彩色三腳金屬壺,


    再或是床榻末端那奇異的蛇狀雕塑,牙齒暴突,有著可怕麵孔。


    這些都在說明著,這是一個真正的國家。


    他再看向自己軀體,與其說是假人,不如說是自己入了這人的軀體,奪了舍。


    若是其他人,隻要進入這裏,就會處於“朦朦朧朧”的狀態,肯定感受不到這一切,但夏極強大的精神,讓他可以看到別人無法看到的東西。


    “那麽,就是教導此處的假人,讓他可以率領著這國家獲得勝利就可以了吧?”


    夏極活動了一下軀體,往屋門走去,準備按部就班地開始比試,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前世玩戰略遊戲的感覺,


    什麽一波流,科技流,屯兵流,偷家流,塔防開礦流,他都玩的有模有樣,


    想到這裏,他心底甚至有了一絲緬懷與放鬆。


    但是...


    當他的手還未觸碰到門扉時,


    門扉從外向裏,猛地撞開了,


    一個全身燃燒著火焰的男子撲了進來,跪倒在他麵前,痛苦無比地高喊著:“老師,逃,逃啊,快逃,火魔...”


    聲音戛然而止...


    這男子痛苦無比地匍匐在地,軀體掙紮了幾下,再無氣息。


    夏極看了這男子一眼...


    並未感受到悲傷,


    反倒是心底升起了吐槽,“喂,這才開始,就死了嗎?不是還要等我教你東西嗎?你不是還要去滅了對方的國度嗎?”


    然而,這男子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夏極感受到一種“遊戲內容對不上遊戲說明”的無語。


    說好的戰略遊戲,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災難片?


    他平靜地看向屋外,


    遠處,一片火海,


    而再遠處,大地在快速凸起,


    平坦的地麵,聳拔起一個個漆黑火山口,


    那中央大口的巨嘴忽地傳來恐怖的轟鳴聲,大地隨之在震顫。


    嘭嘭!


    嘭嘭嘭!!


    一道道高溫岩漿,從漆黑泥土裏顯出可怖的璀璨條紋,如亮紅的群蛇在瘋狂遊向中央的口子,


    緊接著,同時竄起,


    形成了衝天的岩漿。


    濃厚而充滿毒素的煙雲往天昂昂而去,焚滅一切的岩漿往四處拍打而去,空氣驟然升溫,越來越高,入目的一切都變得扭曲。


    “出問題了。”


    夏極目光掃視了一下,抓起一把掛在牆上的彎刀,直接衝出了大門,門外早聚集著諸多“假人護衛”,看到他出來,急忙扶他上馬,然後其中最強壯的兩人隨著他一起逃離,


    向著火山爆發相反的方向,策馬飛速而去。


    入了這人的軀體,他是真的成了“擁有著神明精神,但卻是凡人”的苦惱,隻是跑了沒多久,竟因此處的高溫而感到不適,甚至還有一種溺水的窒息感傳來。


    但夏極意誌力無比強大,他心底有著奇異的感受,假如真被火山給撲到了,自己應該不會死,但會重傷,而蘇意估計是隻要被沾到一下,就神魂俱滅了。


    這裏藏著許多秘密,他就算不得不死一次,也至少要拖到最後。


    於是,他根本不顧身體疲憊,瘋狂抖動健馬韁繩,兩個強壯護衛緊隨他後。


    身後城市被岩漿衝毀了,


    濃鬱的毒氣幾乎就追在他身後。


    一具具火屍火獸從洞口爬出...


    緊接著,又是萬千隻火鴉從洞口振翅入天,將整個天穹燒成了黑灰色,然後向著四方振翅飛去,


    其中最明亮、火焰最熾熱的一隻火鴉則是盤旋在最高處,忽地,它側頭看向了極遠處策馬奔跑的三道人影。


    這隻火鴉盯看著良久,驟地發出一聲嘶啞尖戾的長嘯,然後飛了過去。


    ...


    ...


    蘇家,二重天,三重天的演武戰台上異變忽生。


    坐在山河社稷圖一側的蘇意忽然發出痛苦的嚎叫,


    他皮膚之下出現了刺目灼熱的深色火紋,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他整個人就已經徹底焚燒起來。


    觀眾席高處,有人影霍然起身,一道水龍呼嘯著縈繞而下,從天降落在蘇意身上,將他籠罩其中,


    但火焰非但沒有被水龍衝盡,反倒是浮在水麵繼續燃燒。


    隻是這一來一回的功夫,蘇意已經被燒成了一具炭屍,被四周觀眾席上驚叫的聲浪拍成了粉塵,撒了一地。


    “怎麽回事?!”


    “速速收了山河社稷圖。”


    “召回風南北,問明情況。”


    原本的蘇家比試場,變得一片混亂。


    此等變故,從未發生過。


    蘇家子弟們不少人都已經坐著飛輦離開,


    蘇冰玄反倒是不懼,從高處落上戰台,但蘇月卿卻比他更早落地了,靜靜站在夏極身側,以一種保護地姿態攔住冰帝,淡淡道:“等家主。”


    ...


    ...


    現實世界裏哪怕一分一秒,在畫中都會被拉成的很長。


    夏極已經策馬跑了很長的路,


    忽地...


    一道璀璨的亮芒從高空炸開,灼熱的火流如撲至的海嘯,無情往下拍打而來。


    “火鴉!”


    一名強壯護衛彎弓搭箭,快速鬆手。


    嗖!


    秘箭矢鋒糅雜著一抹銀芒,直衝高處的那紅色亮光,


    亮光卻比他更快,在銀芒射至的刹那,已經側身俯衝,


    伴隨著尖銳的鳥鳴,那射箭的護衛已經整個人騰空,隻發出一聲痛苦哀嚎,便是七竅流火,全身焚燒,形貌可怖。


    另一名護衛知道無法逃跑,便是猛地一抓七支箭,


    真氣灌滿,


    連珠四射。


    嗖!嗖嗖嗖!!


    聲聲破空,


    亮芒飛快閃躲,


    但這護衛實力顯然極強,他雙瞳安靜地盯著那火鴉的閃挪,


    在火鴉剛撲下羽翼、舊力用盡新力未生的時候,


    他看準時機鬆手了。


    一聲驚弦如雷,


    最後三支箭矢蘊藏著他近乎全身的力量狂射而出,化作三道銀色扭曲氣流,咆哮著旋轉交織,才射出數米,便竟然構成了一道奇異的巨箭法相,


    三箭化一,在他蓄勢一擊之下,爆發出強大的威力。


    然而,


    與此同時,那火鴉卻如是早料到了這一箭,而驟然升騰,以超快的速度呼嘯而起。


    射箭護衛愕然了下,


    剛剛那是火鴉的假動作?


    火鴉還會虛招?


    這些火裏生出的妖魔不是都是隻會莽嗎?


    怎麽還會有智慧的?


    巨箭法相緊隨著火鴉而起,遠遠追去,但火鴉以有心算無心,一鴉一箭飛的極快。


    未幾,便是消失無影。


    這護衛心中不禁膽寒,驟然之間禦馬向著遠處瘋狂而去,他竟不再管夏極,口中喃喃著:“這火妖怎麽會有智慧?怎麽會...”


    馬蹄狂響,


    遠處的火山轟隆、鐵雲密布、妖魔狂舞成了背景。


    過了小片刻,天穹再度破開,那被巨箭追著的火鴉已然一個盤旋,繞轉了回來,居高臨下向著那護衛如電俯射去。


    護衛手中弓弦狂響,一道道箭矢向著這火鴉而去,但都被這隻火鴉輕鬆地一一躲開。


    刹那的交鋒。


    嗖!!


    火鴉穿胸而過,那能射出法相箭矢的強大護衛便是連人帶馬都燒了起來,跪倒在地,瞳孔中猶然帶著不敢置信。


    火妖怎麽會有這等的智慧?


    他眼睛失去了光彩,徹底死去,周身焚起了一場大火。


    然後,那火鴉便是撲閃著翅膀,再度騰空,


    靜靜地飛到了夏極麵前,


    一人一鴉對視。


    火鴉並沒有攻擊,它驟然雙翅收斂,火焰與高溫也一同收斂,


    火鴉變成了烏鴉,落在了馬頭上,


    一雙鳥眼盯著這正悠閑策馬、似乎沒準備逃的男人。


    夏極並沒有畏懼,他隻是估算著這一次旅程的終點怕是到了,以他如今的力量不可能戰勝這隻顯然不凡的火鴉,他心底疑惑滿滿,山河社稷圖裏的世界究竟是什麽?


    下一刻,奇異的事發生了...


    火鴉忽然張開嘴,口吐人言:“你是誰?”


    夏極反問:“你是誰?”


    火鴉居然回答了,聲音居然帶了些人性化的沮喪:“我不知道我是誰,從我睜開眼,我就在一群火鴉裏,但它們沒有誰能與我交流,它們也不喜歡和我在一起。”


    夏極問:“那你怎麽會說人類語言?”


    火鴉:“這是...人類語言?我也不知道,我生來就會說了。”


    它露出些茫然之色。


    夏極這才回答它最初的問題:“我從外麵的世界而來。”


    “外麵的世界?”這一隻奇怪的火鴉滿眼迷惑。


    夏極又問:“你為什麽不殺我呢?”


    這隻火鴉猶豫著道:“你身上有奇異的氣息,好像和我是同類,都不是屬於這裏的。你在你的世界,是不是也是異類,或是異數?”


    夏極心底忽地生出了一絲奇異的共鳴,他緩緩道:“別人隻是喜歡把與他們不同的存在定義為異數,其實並不是這樣。他們嘲諷異數,隻是擔心異數會過於強大。但當你真的站立到最高處了,他們就不會再稱呼你以為異數,而會敬畏你,害怕你。”


    這隻火鴉好奇道:“是嗎?”


    夏極:“那時候,他們就會稱你為帝皇。所以,不要感到迷惑,變強就可以了。”


    火鴉想了想,真誠道:“謝謝...你還在會在這兒停留多久?我想聽你說話,我喜歡聽你說的話。”


    夏極想了想,山河社稷圖發生問題,估計外麵的人已經察覺了,於是道:“我很快就要走了。”


    火鴉沉默了下,然後問:“你們人類都有名字吧?”


    “嗯。”


    “那你能不能幫我也起一個?這樣,也證明我存在過,證明我和其他無名無姓的火妖們不一樣。”


    夏極問:“你喜歡什麽呢?”


    火鴉抬著頭,看著天,“不知為什麽,我總會記起一種很漂亮的屋頂,流雲漓彩,晶瑩剔透、光彩奪目,想到這個畫麵,我心底就會很開心,我喜歡那個屋頂。”


    夏極想了想:“那是琉璃。”


    火鴉鳥眼裏露出欣喜之色,“那我就叫琉璃。”


    夏極道:“我見證了你的存在,即便你死了,也會活在我記憶裏。”


    火鴉歡快地振翅飛起,縈繞著他盤旋了三圈,落在他肩頭,“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風南北。”


    ...


    三個字剛剛落下。


    夏極隻覺到了一股強大吸力,帶著他從這方世界裏飛快離開,回到了自己的軀殼之中,一抬眼,隻見周圍站著不少蘇家人,正嚴肅地看著他。


    ...


    山河社稷圖中,


    那隻火鴉看著馬上的男人無魂地倒地,鳥眼裏呈現出人性化的愕然,旋即輕輕道了聲:“再見了,風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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