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快步跑向鐵卷門旁的職員出入口後,折野踹開了門。被踢飛的門板立刻撞上貨櫃彈開。往裏頭一看,貨櫃不規則地排列著。雖然無法看清楚全貌,但從外觀來看可以想象裏頭是個小規模的迷宮。


    「你們兩個都沒事吧?」


    折野踹破門時,剛才到附近搜敵的米菈回來了。


    她對我們如此問道,看向自己剛才殺死的四個人及沒殺死的一具殘骸,似乎從那狀況與剛才的槍聲理解發生了什麽事,咬住嘴唇。


    她的心情,我無法推測。


    殺人狂的心情,我一點也不懂。


    「到裏頭分頭作戰。戰部同學,你打先鋒。」


    折野簡短地告知作戰計劃後,米菈調整好耳機位置,拔出兩把開山刀。


    「附近沒有威脅,在裏麵。上嘍,我先。」


    米菈無聲地穿過我和折野之間,步入倉庫。


    那個背影——我第一次看到她那樣的背影。


    正麵與負麵感情複雜地混在一起,米菈毫不壓抑地帶著這股氣息,一如往常地說:


    「啊哈,好多,有好多。啊哈哈。」


    她一蹬地麵,飛身跳到貨櫃上,誇張地踏響空洞的金屬貨櫃並衝進倉庫中。


    「那是哪一種表情啊?」


    「我怎麽可能知道,我怎麽會懂殺人狂的心情。」


    「說的也是。不會懂吧。」


    「大概是很受打擊吧?居然沒殺透。老實說,我現在也很震驚,那個戰部同學居然沒有取下對方的性命。」


    我們轉頭看向躺在身後的屍體。


    除了我自己之外,我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案例。


    戰部米菈出手卻沒致死的情況。


    除了她提過的南部刀劍手,以及在千鈞一發之際擊退米菈的我和折野,我從沒見過這種案例。


    若是與戰部米菈戰鬥,所有生命都會被劈成兩半。


    甚至不允許致命傷這種溫吞的結果。


    隻要米菈揮出凶刀,除了當場死亡,沒有其他選項。


    與米菈開始在外區共同行動後,我們從沒見過除此之外的案例。


    所以,剛才我的反應才會慢半拍。


    我無法料想到遇到米菈的敵人居然躲過致命傷,甚至裝死。


    在米菈所在的地方,不可能有生命還附著在肉塊上頭。


    我和折野都深信米菈是必殺的致命兵器。


    在戰鬥層麵上,我們是如此信賴她。


    而米菈應該也很明白這一點,對此也有幾分自信才對。


    雖然我無法理解那種女人的想法,但她對於殺人應該很有自信。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就是這樣吧?」


    「很難說。也許她今天不舒服吧?畢竟她也是女生。」


    「驤一學長。」


    我開玩笑似的說道,但折野立刻製止我。


    大概是無謂的對話被那個裝置聽見了,倉庫內先響起一聲槍響,隨後無數道倉皇的槍聲接連傳來。


    「看來開始了。我們也上吧?」


    「嗯。」


    折野放下後背包,推到牆角後往倉庫內踏出一步。我也跟在後頭。


    冰冷的槍聲與某種東西撞上貨櫃的鈍重聲響混合在一起。


    「啊。」


    不理會吵鬧的聲響,我們走在貨櫃與倉庫牆壁間的走道。貨櫃之間構成幾條複雜的通道,在我們選擇路線時,有兩名敵人從其中一條通道現身。


    與外頭那五人一樣的裝備——手握步槍,身穿有口袋的防彈背心。


    他們以聽不懂的語言對我們大喊,但我更早一步開槍。


    盡管子彈飛往完全錯誤的方向,但達到極大的嚇阻效果。我們立刻躲到貨櫃後方。


    這瞬間,折野衝進距離約十公尺,兩人藏身的通道。我也晚一拍跟上,但幾乎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時聽見了頭蓋骨猛烈撞擊貨櫃的聲響,所以明白自己派不上用場。


    以我的威嚇射擊逼迫敵人躲進壕溝或掩體,折野再趁隙突擊——這是我們一同行動時最基本的戰術。


    幾秒後,我探頭看向貨櫃之間的空間。


    貨櫃上應是剛才頭顱猛烈撞擊過的位置,一道鮮紅血跡往地麵延伸。大概是死後沿著貨櫃滑落了吧。


    另一邊,還沒斷氣的另一個人正朝著地麵猛扣下步槍的扳機。


    他的腰部被折野的雙腳扣住,拿著步槍的右手則被折野緊緊夾在左腋下。折野從後麵用右手勒住對方的頸子,整個人往後方倒。


    敵人壓低重心避免自己往後倒,同時不斷胡亂射擊。他會先被折野的鎖喉技勒死,還是頸椎會先被折野折斷呢?


    清空彈匣時,他的步槍掉落,已然喪命的敵人身體與折野的背慢一拍往地麵摔落。


    「好痛!」


    「呃,你幹嘛用關節技?」


    「第一個人用一招就解決了,但另一個人趁機靠得太近,我就使出了擒拿技。」


    「旁邊沒其他敵人算你走運啊。」


    盡管折野精通混種格鬥技術,但在混戰時,打擊技是唯一選擇。就致死性而言,擒拿術比打擊技高出許多,不過施展擒拿術會讓自己無法移動,缺乏機動性。就折野的攻擊力,打擊技的殺傷能力非常高,因此也該選擇打擊技。


    來到這個地方經過了半年,折野在戰場上還是有思慮不周之處。雖然我也沒資格對他指指點點,但將置身於戰場這一點也列入考量的狀況判斷能力,他明顯落後我和米菈一截。


    而完全補足這一點的是活用優異的身體能力、身為學年首席的徒手戰鬥技術及奪命時毫不遲疑的精神。


    折野春風是個普通的學生。雖然身懷學年首席的戰鬥技術,終究比不上戰部米菈。


    即使如此,在殺人時踩下油門,飛越心理障礙的速度直逼米菈。


    兩者的決定性差異在於動機。


    戰部米菈是個身兼殺人狂的普通女學生,而折野春風是正義感強的普通男學生。


    兩者的殺人衝動有明確的差異。米菈是種生理現象,折野則是私刑。


    折野的殺人是出自異常強烈的正義感,是種私人製裁。


    「兩人小組,從第一次撞見的反應來看不是多麽訓練有素的部隊。」


    「我也這麽覺得。這種程度的話,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也沒問題。」


    折野一邊說一邊甩掉沾染在右手露指手套的金屬護片上的血液。


    對生命的遺骸——血液似乎不抱持任何想法。


    對折野而言,出現在這個名為外區的封閉庭院中,來曆不明的家夥無論是誰,都隻是憎恨的對象。


    「我要徹底殲滅他們,一個活口也不留。」


    生於中央廳官僚世家的折野說過他曾立誌要為皇都奉獻。


    他本人自述,也許是優秀的爺爺與父親的背影影響了他。


    在這樣的環境下,折野的正義感朝著正確的方向健全地發展。


    爾後,因為他遭到七年前的大地世界恐怖攻擊波及,使得那股正義感更加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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