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這位客人!綜觀古今中外,說到酒就該找bararium——啊,這不是joe嗎?」


    推開bararium的大門板,震耳欲聾的音樂刺激耳膜。這家店顧慮到營業噪音,具有完美的隔音設備,就算走過店門前的路也安靜得像打烊了一樣。但隻要推開店門,就會聽到店內吵鬧喧嘩的音樂,這我到現在都還不習慣。


    我使勁打開門,把拖來的行李箱推倒在腳邊。


    「你拖著這一箱是幹嘛?躲債嗎?」


    向井原垂眼看向行李箱後說。


    我不理會向井原那捉弄般的話語,將行李箱留在原地,走進店裏。門緩緩關上。


    向井原的視線追著一語不發地從一旁走過的我,同時拾起了行李箱。


    我直走向吧台,立刻坐到位子上。


    舞池中配合重低音節奏搖擺的人們正沉溺在酒精中。


    「歡迎光臨,這位客人!綜觀古今中外,說到酒就該找bararium。你昨天才來過,今天還來可真稀奇。而且,別帶著那種可疑的大包行李來啊。還是說怎麽樣?想打仗嗎?」


    手拿著坦奎瑞10號琴酒的庭口小姐,模樣依舊打扮得難以親近,露出冷笑。


    時間已經來到零時,但這城市夜不入眠。


    「庭口小姐,古今中外買不到的東西,在這家店都能買到吧?」


    彼此的關係就像用槍口互抵著額頭的我們,隔著吧台對視。


    庭口小姐保持著冷笑,舉起酒瓶灌了一口後回答:


    「隻要不是打開就能直達地球的另一端——伊比利亞的門、刺出去一定能刺中對方的長槍,或是不老不死的丹藥就行。」


    「庭口小姐,我是認真的。」


    我思考著曾在bararium發生過的事。


    那個事件,是為了警告人不準告密。


    秘密要放在心中——bararium發出警告,對象是所有顧客——那一類的顧客。


    被殺的家夥們原本想取代bararium的位子。打算讓警察局介入清查後,自己取代那個位子。


    卑鄙的惡徒們不會放過任何破綻。


    而這點,庭口小姐他們也一樣,利用那次危機更鞏固了地位。


    恐懼造成的抑製力,會因為欠缺說服力而招致反撲。


    以隻對行使者有利的理由動用暴力,會孕育憎恨。


    但在那次事件中,他們告訴其他顧客明確的理由。


    因為背叛者受到嚴懲,是世間的常理。


    卑鄙的惡徒們不會放過任何破綻。


    既然如此,她應該持有那個。


    在這個國家露出巨大破綻時,那個肯定存在。


    庭口小姐不會告訴我她有什麽貨。但隻要我開口問有沒有,她就會拿出來。


    我們都以沾著劇毒的舌尖交談。


    「所以呢,你想要什麽?」


    庭口小姐依然露出冷笑,而她身旁的內線電話亮起燈。


    「啥?為什麽會從後麵打來?」


    庭口小姐如此咒罵的同時拿起話筒,回應一兩聲後掛上電話。


    「喂,joe。」


    大概是在後場確認過內容物的向井原打來的。


    「你想要什麽?」


    庭口小姐舍棄直到剛才為止的笑容,一臉狐疑地瞪著我。


    「那兩千九百萬圓應該是你在這家店賺到的,你想用那些錢買什麽?」


    她不過問客戶的私事,所以也不會問我理由。


    因此我想要向她買那個。


    「**」


    七年前,在這個國家應該誕生了不少才對。


    我小聲說出那個詞。用快被店內的吵鬧音樂蓋過的音量悄悄說道。


    若是平常,庭口小姐聽完我的話後會一邊喝酒一邊打電話到後場。


    頂著一如往常因酒精而漲紅的臉。


    但這一天的庭口小姐和過去的她截然不同,一瞬間露出了殺氣騰騰的表情,粗暴地拿起話筒,說了些什麽後使勁掛斷電話。


    「喂,『驤一』。」


    庭口小姐以拿著酒瓶的手指向我,眼神銳利得仿佛能隨時割斷我的咽喉。


    「真奇怪,我在這家店應該隻說過我叫joe啊。」


    出乎意料的牽製,讓我的心髒緊縮。但我佯裝平靜,不讓對方看穿。


    站在生死的界線上,擺出不在乎的表情是我的拿手絕活。


    「今天就拿著錢滾回去,『酒匂驤一』。」


    我的底細早就全被摸清楚了——這是庭口小姐的警告。


    我早預料到也許沒那麽容易買到,但沒想到會在一開始就受到這麽強烈的警告。


    我還以為起碼能稍微循序漸進。


    「這我辦不到。我還沒拿到我想要的。」


    「我這裏沒賣那種東西,給我滾。」


    「這句話就像在承認你有在賣喔,庭口小姐。」


    暗藏著短刀的對話,總是瞄準了咽喉。


    庭口小姐一定是知道那個的存在才叫我滾。


    「……你為什麽會覺得有?」


    「果然有嘛。」


    我對眯起眼睛瞪我的庭口小姐挑起嘴角說道。


    店內的吵雜音樂感覺比剛才更大聲了。


    「回答我的問題。」


    「惡徒不會放過任何破綻吧?就像庭口小姐以前宰掉那些向警方告發bararium的黑手黨一樣,惡徒無論遇到什麽狀況,想的都是肮髒的手段。」


    「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秘密要放在心中。


    隨手打破這個規矩威脅我的當事人,現在卻又按照那句誓言裝傻。


    「因為惡徒不會放過破綻。這七年來,對那些家夥來說肯定也是大好機會才對。」


    我喋喋不休地說著終究隻是猜想的推論。


    「如果我是惡徒,就會從這裏下手。隻要趁著混亂,要取得『那個』應該比想象中簡單。既然如此,在與那些家夥有管道的這家店,不可能拿不到手。」


    步步進逼般說完的這番話讓庭口小姐咂了下嘴。


    這幾乎就是「有」的證明。


    但她的態度令人在意。


    「假設真的有,假設我有你想要的『那個』,你也買不起。區區三千萬不夠,給我準備個五倍來。」


    如果隻是金額不夠這點小事,不至於遇到這種對應。


    因為bararium不會深究,隻有交貨或不交貨,就連yes或no都沒有,就這麽單純。


    但今天我和庭口小姐之間有太多對話了。


    「問題不在於金額吧?」


    金額曾是我擔憂的問題之一。因為如果交易很順利,這個問題我無法解決。


    但現在不同,問題在更根本之處。


    為什麽庭口小姐不願意拿出其實存在的商品?這我搞不懂。


    舞池的音響似乎變得更大聲了。


    「庭口小姐,你藏著什麽秘密吧?秘密要放在心中——我不想過問,但如果你先揭穿了我的,那我也——」


    話還沒說完,我確實聽見了。


    在店內轟然作響的音樂聲中,金屬摩擦的聲響。


    我時常聽見的聲音。


    舉槍瞄準的聲音。


    同時,後腦勺傳來冰涼的觸感。


    「酒匂驤一,你不用回頭。」


    從背後傳來的聲音是向井原。bararium的侍者——向井原現在以槍口抵著我。


    店裏除了「我們」,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你繼續看著庭口小姐。」


    我遵循從未從向井原口中聽過的冷酷聲音,看著庭口小姐。


    今天的死線就在這裏了。


    「為什麽這麽不願意販賣『那個』?」


    我直逼問題核心的聲音依然十分平靜。


    太好了,我擔心的事沒發生。


    和透子約定好後,我會如何改變。


    因為我擔心放棄尋死,想活下去,這也許會讓我再也無法跨向死線。


    但是沒這回事。在那淨是死線的封閉庭院中取得的經驗,已經滲進我的骨子裏。


    我明明正站在死線上,性命受他人左右,卻習以為常。


    雖然我明確地懷著不想死的念頭,但站在這條危險的界線上,內心毫無動搖。


    所以我維持原本的強勢態度,凝視著庭口小姐。


    「反正你都要死了,就告訴你吧。」


    庭口小姐放下坦奎瑞的酒瓶,抓住我的臉說:


    「第一,『那個』的數量稀少,不能隨便賣,因此價格很高。純粹就是你手上的錢不夠。第二,那也是『我們』的秘密武器。不過,你們大概怎麽也不會懂。第三,這一點最重要。」


    庭口小姐的手更加使勁。


    「想要這玩意兒的家夥們,『沒


    有一個是好東西』,而且都是些當場宰掉也無所謂的貨色。」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沒想過bararium有這種無法想象的內幕。


    盡管他們或多或少有秘密,但我原本以為那些都屬於地下世界,不會波及我們置身的場所。


    不,並非如此。


    是我跨越了那條不可侵犯的界線。


    秘密要放在心中。


    喔,原來如此。


    是禁止任何人觸碰那個秘密嗎?


    到頭來,我還是不懂庭口小姐和向井原是什麽人,也不懂他們在打什麽算盤。


    雖然不懂,但就到此為止了。


    別無選擇,無計可施了。沒手段能用了。


    所以,結束這一切吧。


    「用我已經準備好的手段,結束這一切吧」。


    「不好意思啊,酒匂驤一。你曾是個好客人,但隻有這個問題沒得談。」


    語畢,庭口小姐對向井原使了個眼色。


    同時,我也發出訊號。


    我開口:


    「庭口小姐。」


    她大概以為我是要說遺言。


    震耳欲聾的店內靜止一秒,而我指向正上方。


    「上麵。」


    「啥?」


    庭口小姐聽見我的話後,往上看去。


    bararium的天花板上,有一位我事先叫來的鬼牌。


    趁著向井原垂下視線的瞬間,我的後進施展擅長的移動術——手持開山刀,如冰鎬般刺進牆麵,從大門上方入侵店內。


    在庭口小姐抬頭看的同時,將開山刀刺進天花板,坐鎮在那裏的戰部米菈開始下降,在庭口小姐的背後落地。


    霎那間,狀況形成平手。


    向井原以槍口抵著我的後腦勺,與之對峙的戰部米菈則將凶刀抵在庭口小姐的頸項上。


    「『酒匂驤一』!你這混賬!」


    在致命的狀況下,庭口小姐的魄力依舊不減。不過,局勢應該形成平手了。


    盡管身具擊潰黑手黨的實力,在這種限定條件下被戰部米菈緊貼在背後,不可能有人能平安脫身。


    「庭口小姐,因為說不定會死掉,我有個請求。」


    槍口依舊對準我的性命。盡管如此,這狀況對我而言沒什麽大不了,不值得緊張。


    因為假使失敗了——沒錯。


    「也隻是死掉罷了」。


    「第一,麻煩你叫向井原把槍放下,這樣一來,我們也會這麽做。我隻是想跟平常一樣買東西罷了。第二,麻煩再用『joe』稱呼我,把今天發生的事都當作沒發生。庭口小姐不認識我,而我也不過問任何事——秘密就放在心中。所以,今天就當我們扯平了。我的名字叫『joe』。第三,這點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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