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了當天,我把春日拐到和曾山相約見麵的地點。


    一看見倚在車站剪票口前大柱子上的曾山,春日便發出「唉啊啊」的哀號。


    「曾、曾山同學怎麽會在這裏?」


    「今天就是要和他一起出去玩。」


    「我、我要回去了。」


    「曾山已經看見我們,現在不能回去。」


    曾山察覺我們的到來,輕輕地揮了揮手。


    「我要回家,馬上回家看卡通!let"s逃避現實!」


    「站住。」


    我抓住真的拔腿就跑的春日,硬把她拉到曾山身邊。


    「啊,原來今天要來的是春日同學啊,平時在班代會議上都會見麵呢。」


    曾山露出自然的微笑。春日被他的微笑射穿心房,當場死亡。


    「啊、啊哈,你、你好汪!」


    在春日打了個像狗一樣的零分招呼時,突然有人「哇!」地大叫一聲,接著我的背部感受到一陣衝擊,像是被人撞上。


    我驚訝地回過頭。


    「你好汪。」


    成瀨仿效春日搞笑地打招呼,她的臉就在我的麵前。


    「為、為什麽?」


    這回輪到我和春日一樣心驚膽跳。


    「今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出去玩吧。」


    曾山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你和成瀨很熟?」


    「我們都是網球社的啊。再說,哎,總之……」


    再說什麽?話不要隻說一半行不行?我雖然這麽想,卻不敢說出來。


    「要不要去打保齡球?」


    成瀨隨口提議,我和春日的臉龐幾乎同時罩上陰霾,彼此麵麵相覷,默默揣測對方的心思。這家夥一定不會打保齡球——我們大概都是這麽想的,光用眼神就能溝通了。我的確不會打。


    「可是我想打桌球耶。」曾山說道。


    桌球?不光是我,春日大概也很疑惑。但是說來不可思議,這話由他這種高分的人說出來,就顯得沒那麽奇怪。


    不過用智慧型手機搜尋,沒找到可以打桌球的地方,所以我們改去電子遊樂場。鬧區有間滿大的電子遊樂場,我們打算用桌上曲棍球代替桌球,反正有點像。


    猜拳的結果,我和春日一隊,曾山和成瀨一隊。


    「為什麽我和你一隊啊?」


    「我才想這麽說呢!」


    我已經很久沒玩過桌上曲棍球,現在一玩,才知道這是一種殘酷地反映運動神經好壞的遊戲。


    曾山和成瀨——運動神經顯然很好的兩個人,對上他們的是我和春日。換句話說,是網球社vs.回家社之戰。決戰尚未開打,勝負就已經底定。


    砰!砰!曾山接連得分,我們完全不是對手。到後來,曾山每得一分,春日就發出「好厲害」的讚歎。最後,我們以10-0輸了。這是什麽比數?


    這樣不好玩,所以我們重新分隊,我和成瀨一隊,曾山和春日一隊,再玩一次。


    第二回合開始,曾山依然以猛烈的勁道頻頻射門,但成瀨也不甘示弱,兩人展開白熱化的連續對打,春日完全被晾在一旁,什麽也沒做。因為春日隻是杵在旁邊,所以實質上是二對一,但曾山依然占了上風。由於男女體能差距之故,曾山比成瀨強,而我沒能彌補他們之間的差距。


    在曾山射門得分之後——


    「青木,振作點,別輸給那種人。」


    聲音雖然小,但成瀨在我耳邊確實是這麽說的。「那種人」是什麽意思?


    結果,曾山太強了,我和成瀨一敗塗地。


    「曾山真的什麽都會。」


    我說道,曾山有些得意地笑道:「我對運動很在行。」桌上曲棍球算不算運動我不知道,不過確實是講求運動神經的遊戲。


    「我去買飲料,你們要喝什麽?」


    曾山詢問。


    「我要喝可樂。」


    「烏龍茶就好了。」


    「我要七喜。」


    「青木喝水就夠了。」


    曾山麵無表情地說道。


    不知何故,他的表情看起來活像在瞪人,我不禁心驚膽跳。


    「開玩笑的。」


    曾山笑道,隨即去找自動販賣機。


    「春日,快跟去啊!」


    我催促她,春日愣了一愣。


    「一個人要拿四人份的飲料不好拿,再說,還可以……」和曾山說話。


    「啊,對喔!」春日乖乖追上去,嬌小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昏暗遊樂場的另一頭,隻剩下我和成瀨兩人留下來。


    「你剛才的態度太卑微了。」


    不知何故,成瀨氣呼呼地對我這麽說。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事,頓時慌了手腳。或許我的態度真的很卑微,可是用得著為了這種事生氣嗎?


    「呃,我從剛才就想問,你和曾山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沒有啊!」


    成瀨的聲音很大,讓周圍一瞬間靜默下來。她這麽說,反而像是有什麽內情,令我忐忑不安。


    「青木總是軟趴趴的。」


    「這麽明顯嗎?」


    我想把成瀨這種原因不明的憤怒化為玩笑,便露出無意義的笑容。


    「你在笑什麽?」


    成瀨問道,我答不上來。


    「久等了。」


    沒多久,曾山他們回來了。


    「接下來玩那個吧?」


    曾山指著某個知名格鬥電玩。


    「我不玩,反正我不懂。」成瀨說道,春日也說:「我不太會玩格鬥遊戲。」


    曾山宛若早就料到她們會這麽說,看著我問道:「青木,你要玩吧?」


    老實說,那款遊戲我從前就玩透了,是我的拿手遊戲。這類遊戲的勝敗通常取決於誰比較熟練,即使對手是曾山,或許戰況會和剛才相反,是我從頭贏到尾。


    不過,我並沒有說出這件事。


    「那就來玩吧。」


    我接受了曾山的邀戰。


    剛才玩桌上曲棍球輸了,又莫名其妙地被成瀨罵一頓,我想好好表現一下。


    「既然要玩,要不要打個賭?」


    曾山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我有點錯愕。


    「哦?剛才的飲料錢還沒算,那來賭這個吧。如果我輸了,全部都由我出錢。」


    「不,這樣太無聊,賭點別的。啊,不然這樣好了。」


    曾山麵露賊笑,看著成瀨。


    「誰贏,成瀨就親他一下。」


    聞言,成瀨把喝到一半的烏龍茶灑出來,在她的白色短袖針織衫上留下淡淡的小汙漬。


    「你是笨蛋啊?我才不要。」


    「別這麽掃興嘛,氣氛都變差了。」


    「是你弄差的吧!」


    這兩人為何如此針鋒相對?我和春日都插不上嘴,隻能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們一來一往。


    「等一下,青木。」


    成瀨突然靠過來,小聲附耳問道:


    「青木,這個遊戲你很擅長嗎?」


    「咦?還算擅長。」


    「你們兩個在咬什麽耳朵?」


    曾山問道,成瀨焦急地中斷和我的對話,轉向曾山。


    「要賭就來吧!」


    「哦,成瀨,你很配合嘛。」


    說著,曾山將硬幣投入格鬥遊戲機中。


    「開始吧,青木。」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一麵如此暗想,一麵跟著投幣。


    之後,我把注意力轉向遊戲畫麵。能贏嗎?應該沒問題吧


    。


    遊戲剛開始,我便萌生輕微的絕望感。


    因為曾山顯然玩過這個遊戲。


    雖然雙方有來有往,不過曾山似乎比我還強,我們的實力差距一直沒有縮小,在毫無意外的狀況下,遊戲中的我被打得落花流水。


    「好吧,青木,給你多打幾下。」


    說著,曾山放開按鈕,開始喝起果汁。


    老實說我有點不爽,但還是展開攻擊。削了曾山半條血以後,他便拿出真本事反擊,最後我還是輸了。


    「嗚……」


    「贏了!」


    曾山朝天空伸出雙臂,表達喜悅,隨即又收起這有些做作的動作,靠近成瀨。


    「成瀨,勝利之吻。」


    「不要。」


    曾山硬把板著臉孔的成瀨抱過來,試圖親吻她。


    啊?真的要親?


    看到眼前的光景,我和春日都震驚不已,愣在原地。春日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從指縫間戰戰兢兢地看著兩人。


    曾山環住成瀨的腰和後腦,硬是要親吻反抗的她。


    接著,他的動作停住了。


    「開玩笑的。」


    曾山露出詭異的笑容,表情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我都說不要了。」


    成瀨的眼眶浮現淚水。


    「我先回去了。」


    說著,成瀨跑出遊樂場。


    「等一下。」


    不知何故,曾山追了出去,從我們的眼前消失。


    「剛才是……怎麽搞的……發生了什麽事?」


    春日茫然吐出這句話,遊樂場的紫色燈光照射下顯得毫無生氣的臉龐望著我。


    「欸,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春日搖晃我的身體。


    「別搖了、別搖了,脖子會得疝氣。」


    「脖子也會得疝氣嗎?」


    「不知道,總之你先冷靜下來。」


    我也很震驚啊。


    春日搖搖晃晃地對身旁的遊樂場店員說:


    「我想玩殺人的遊戲。」


    聞言,店員一陣混亂。


    「呃,打喪屍的遊戲嗎?還是……」


    「喪屍原本也是人,可以。」


    結果,我被春日拉著一起玩常見的喪屍射擊遊戲。


    我用手槍不斷射殺蜂擁而上的喪屍,不知何故,那些喪屍看起來越來越像曾山,我不禁喃喃說道:


    「曾山,去死吧!曾山,去死吧!」


    「別謀殺我的心上人。」


    春日用不帶溫度和濕度的聲音說道,接連射殺逼近的喪屍救了我。


    「哦,抱歉。」


    「成瀨同學,去死吧。」接著響起了粗製濫造的槍聲。


    「可以不要謀殺我的心上人嗎?」


    「就算你求饒,我也不原諒你。」


    春日被喪屍咬死了,她卻撂下一句:「錢不是問題吧?」投幣接關,因此我也被迫陪她繼續玩,直到殺光所有的喪屍為止。


    2


    如此這般,我和春日兩人打倒大量的喪屍,拯救了虛擬世界。傍晚,我疲憊不堪地回到家,身心都是死氣沉沉。


    我原本打算直接回房,卻在走廊上聽見客廳傳來的說話聲。難得這個時間姐姐在家。姐姐似乎是在講電話,一個人說得很開心。


    『這樣分數很高耶~』


    聽見這句話,我感到好奇,打開了門。姐姐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咦?直人,你回來啦?」


    「嗯,剛回來。」


    我從冰箱裏拿出麥茶,一麵補充水分一麵偷聽姐姐說話。


    「那個男人真的很低分。」她又在談論分數了,我有點害怕。


    待姐姐掛斷電話,我試探地問:


    「姐,你看得見嗎?」


    「看得見什麽?」


    「你剛才不是在說分數嗎?」


    「啊?哦,那個隻是在談論結婚對象的條件好壞而已。一般人也常常用分數高低來形容吧?」


    一問之下,才知道姐姐最近迷上相親網站。搞什麽嘛!真容易讓人誤會——我一麵如此暗想,一麵詢問:「姐,你要結婚嗎?」


    「要啊。」


    姐姐的分數是62,雖然不算很高卻也不低,至少比我這個弟弟高。姐姐的外貌和社交能力都不錯,所以才有這樣的分數。


    「哎,直人,收入普通又很懦弱的男人、性格善良可是很窮的男人,和有錢又爽朗的男人,你會選哪一個?」


    「你這樣問,一般人都會選有錢又爽朗的男人吧?」


    「就是說啊,沒什麽好猶豫的。」


    說著,姐姐垂眼望向智慧型手機,開始操作,大概是在開啟結婚谘詢所之類的app傳送訊息吧。


    「不用急著結婚吧?」


    至於我,則是莫名其妙地動搖起來。我一直以為姐姐短期內不會結婚,一聽到她其實有結婚的念頭,就覺得有些落寞。我和姐姐的感情並不是特別好,我也沒有戀姐情結,隻是,如果姐姐結婚了,感覺上像是她突然變成大人,成了不同世界的人一樣,令我五味雜陳。


    「我想在二十四歲之前結婚,要不然身價會變低,男人的水準也會降低。看過公司裏的例子以後,我就這麽想了。」


    姐姐把臉從智慧型手機抬起來,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這是我的一大企畫。」


    「哦,這樣啊。」


    雖然我不太懂,但姐姐的表情確實幹勁十足,似乎是認真的。


    我無法理解為了結婚而大費周章的心態,不過,哎,這不是重點。實際想象姐姐結婚的情況之後,我突然覺得好麻煩。我不想參加婚禮,真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我無力地趴在床上。雖然什麽事也不想做,但還是拿起手機來滑。這是因為我的氣力隻夠做這種事,並不是有任何特定的目的。我迷迷糊糊地打開line。


    【近期更新的個人檔案 宮內康】


    仔細一看,大頭貼改成一張耍帥照片,是戴著奇怪帽子的小康。


    好久沒看見小康了。


    老大不小的男人還玩自拍,有夠惡心。


    我想諷刺他幾句,便打開訊息畫麵,可是又想不出什麽有創意的說詞。


    我〉姐姐好像要結婚了。


    結果,我傳了這則訊息。


    訊息馬上就成了已讀,可是我等了好一陣子都沒有回音。


    3


    自從去過遊樂場玩以後,我和成瀨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尷尬,就算在午休時間的視聽教室裏也聊不起來。


    「青木,那時候你是怎麽想的?」


    「咦?什麽?」


    其實我知道那時候指的是什麽時候,隻是故意裝蒜。


    「就是曾山……」


    「哦,那時候啊。」


    老實說,我覺得他們很相配。成瀨和曾山交往再妥當不過了。班上分數最高的男女成為情侶,無可挑剔。


    「呃,我覺得曾山很大膽。」


    「就這樣?」


    「就這樣……他隻是在開玩笑吧?」


    成瀨似乎生氣了,沉默不語。拜托說點什麽吧,實在太尷尬了。


    「欸!」


    成瀨抬眼凝視著我,嘟起嘴巴抗議。


    「青木,你好遜。」


    這句話深深刺傷了我。這根刺刺得很深,短時間內大概是拔不出來。


    「沒辦法啊。我跟曾山相比……呃,該怎麽說……」


    分數相差太多了。


    「水準、條件,也就是層級相差太多。我根本比不上曾山


    。」


    「青木,你未免太自卑了吧。為什麽?」


    為什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無可奈何。分數普通的我怎麽也產生不了自信。


    我看著成瀨耀眼的74分說道:


    「看得出來吧?大家隻是沒有明說而已。我們雖然都是高中生,可是完全不一樣。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吧?


    曾山和你都很厲害,真的,和我的水準完全不同。我一點用也沒有。」


    我一口氣說完這番話,成瀨的臉色突然變得一片鐵青。


    「成瀨……」


    糟糕,我說錯話了嗎?我開始害怕起來。可是不管有沒有說錯,都是覆水難收。


    「青木,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


    成瀨倏地站起來。距離午休時間結束明明還有好一段時間。


    「夠了。」


    說完,成瀨便離去。


    我的心刺痛一下。


    後來的午休時間,成瀨不再到視聽教室來了。


    「都是你害的。」


    「為什麽?」


    春日一臉詫異地問我。


    「全都是春日造成的。」


    有別於平時,今天我們是在春日的房間聚會。


    「到底為什麽?我不覺得我有錯啊。」


    「我知道,我又不是笨蛋。」


    我一麵說話,一麵收拾春日的房間。


    「剛才不是談好了交換條件嗎?我幫你收拾房間,你要當我的出氣筒。」


    春日的房間就是俗稱的垃圾屋,而且是非常嚴重的那一種。我用手抓起垃圾,幾乎快舉手投降了。


    **


    事情要回溯到三十分鍾前。


    「偶爾可以來我家啊。」


    放學回家的路上,春日如此說道。姐姐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家,我不想撞個正著。


    不過,起先我不太願意去春日家。


    「青木,你是不是擔心那個啊?」


    「哪個?」


    「你怕我媽會說:『哎呀,歡迎,這孩子是頭一次帶男生回家。討厭,怎麽不先說一聲呢?話說回來,沒想到這孩子交了男朋友,媽媽真是太高興了。』對吧?」


    「啊,我的確很擔心。」


    「我媽確實是隨處可見的普通歐巴桑,但還不至於說這麽老套的話,你放心吧……再說,她現在應該去工作了。」


    說著,春日打開了玄關門,隻見她的媽媽就站在眼前。


    「哎呀,是男朋友?」


    春日的媽媽笑容滿麵地向我打招呼,我隻能露出含糊的笑容,向她點頭致意。


    「媽媽真是太高興了。」


    「哈哈哈……」


    春日發出了幹笑聲。


    春日的媽媽隨即端著裝有果汁和點心的托盤來給我們,又笑咪咪地離去。


    「害她空歡喜一場,真是過意不去。」


    我姑且說道,但春日似乎不以為意。


    「對了,我媽幾分?」


    47,不過我覺得這麽說好像太惡劣,便打哈哈蒙混過去。順道一提,春日長得和她媽媽一模一樣。


    「房間有點亂。」


    說著,她帶我前往她的房間。


    「這叫……有點?」


    我十分傻眼。


    有種說法叫做亂到沒地方可站,眼前是我頭一次實際見到這種狀況。真的看不見地板,完全脫離了常軌。


    「春日,你居然有勇氣邀人進你的房間……」


    春日的缺乏羞恥心快把我逼瘋了。


    「是嗎?哎,這是第一次有男生來耶。」


    春日駕輕就熟地在地板上挪出空位,坐了下來。


    「你怎麽不坐?」


    「要坐哪裏!」


    我輕聲叫道,杵在雜亂房間的中央。


    「……幹嘛?」


    「讓我打掃。」


    「我這樣比較自在。」


    「可是我不自在!」


    聞言,春日凝視著我說道:「欸,做個深呼吸,冷靜下來。」


    「來,慢慢吸氣……吐氣……放鬆……全身的力氣。來,放輕鬆。」


    要是跟她認真計較,壽命會縮短好幾個小時,所以我決定把她的戲言當成耳邊風。


    「你居然能在這種房間裏生活?」


    「這樣很自在啊。」


    「以上是春日的說詞。有的魚隻能在汙水裏生活,有的魚正好相反,隻能在清水裏生活。我和春日棲息的水幹淨程度或許不同吧……」


    「不要毫無保留地泄漏自己的心聲好嗎?」


    如此這般,我開始收拾春日的房間。


    **


    相對地,我讓春日答應一個奇妙的交換條件——我可以拿她當出氣筒。


    「總之……我隻顧著留意你的分數,疏忽我自己的戀愛和分數。換句話說,這次的事完完全全完美無缺完全比賽無安打無上壘都是你的錯。」


    「我太用力了,不小心投出四壞球。」


    待我終於將所有垃圾塞進垃圾袋裏,打掃完畢之後,我轉向春日。


    仔細一看,春日正在看雜誌,眉頭緊蹙,露出了煩惱的表情。


    「怎麽了?」我姑且詢問。


    「我在想,最終手段大概隻有整形了。」


    春日把臉湊近我。


    「你不覺得我隻要把眼睛、鼻子、臉頰和嘴巴整一整,就可以變成廣瀨鈴嗎?」


    根本麵目全非了嘛。


    「你哪來的錢?」


    「說得也是。」


    「沒問題,你已經夠可愛了。」


    「別用那種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違心之論行不行?」


    此時,春日突然一臉嚴肅地問我:


    「這麽一提,你是怎麽和成瀨同學搭上線的?」


    「不,呃,這是我和她的秘密。」


    「什麽嘛,我想知道。」


    春日拉了拉我的衣袖。


    「告訴我嘛。」


    我板起臉孔保持沉默,春日忿忿不平地說「小氣鬼」並瞪了我一眼。


    接著,她又突然露出想到惡作劇方法的表情,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往後退。「幹嘛?」


    「嘿!」


    春日開始對我的腋下搔癢。「你是小孩嗎?」我一麵抵抗一麵以牙還牙。春日開心地嗤嗤笑著,在房間的地板上打滾。「欸,吵死了!」春日媽媽的聲音從走廊傳來,但春日還是繼續狂笑。


    如此這般,我邊笑邊想:我和春日也不是無話不說啊。


    4


    和春日的放學後閑扯淡會議並未談到任何有營養的話題,這一天就這麽結束了。回家的路上,我順道去了路邊的7-11一趟。


    「你是青木同學嗎?」


    抬頭一看,是張生麵孔。收銀台小姐為什麽認識我,還叫得出我的名字?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隻要再找六個,就可以湊齊超商七大不可思議。


    「呃……請問一下,你是誰?」


    這位大姐姐長得很漂亮,有68分,是活在跟我和春日不同世界的人,能否說同一種語言溝通都是個問題。我想,這個人的人生一定過得很開心吧。


    「呃,我是心愛插圖zhu的姐姐。」


    注:心愛 發音為「cocoa」,與可可亞相同。


    可可亞的姐姐是什麽?巧克力拿鐵嗎?我一時之間大為混亂,隨即又察覺那是成瀨的名字。


    仔細一看,大姐姐的名牌上寫著「成瀨」二字。


    「成瀨的姐姐?可是……」


    我一麵拿出皮夾付可樂和洋芋片錢,一


    麵繼續說話。可是,為什麽?她怎麽認得我?當時我的背後沒人排隊,可以繼續聊天。


    「我常聽妹妹提起你,之前也看過line的大頭貼。」


    「她是跟你說班上有個怪怪的同學嗎?」


    「哎,差不多。」


    大姐姐麵露苦笑,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在她說下去之前,下一位客人排到了我身後。


    「青木同學,你住在附近嗎?」


    「走路隻要三分鍾。」


    「再過一小時我就下班了,之後可以跟你聊聊嗎?」


    我不好意思拒絕,便暫且回家,一小時後再度前往那間超商。


    我把成瀨借我的少女漫畫裝進伊勢丹的紙袋裏帶去。為了和成瀨互借漫畫,我特地收集漂亮的紙袋,而這種愛美心的頂點居然是伊勢丹,我的水準可見一斑。一想到以後不必再操這種奇怪的心,就有種莫名的落寞與感慨。


    成瀨的姐姐下班以後換上便服,在超商的內用區等我。她請我喝冰咖啡,兩人並肩坐下來。一想到對方是心上人的姐姐,我的心髒就撲通亂跳。


    「啊,姐姐,聽說你最近交了男朋友,恭喜。」


    「已經分手了。」


    第一步就踩到地雷。


    「對了,青木同學,那是什麽?」


    「啊,是成瀨借我的漫畫。呃,是我們共通的興趣。」


    我遞給她,不知何故,她歎了口氣。


    「聽說你們吵架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吵架,我們本來就沒什麽交集,連個性合不合得來都還有待商榷,成瀨隻是基於做善事的慈悲心和少許的心血來潮和我來往而已。除了喜歡少女漫畫這一點以外,我們真的沒有任何共通點。」


    聽完這番話,姐姐一瞬間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我置之不理,繼續說道:


    「可是,我們畢竟是不同世界的人。」


    隻見成瀨的姐姐大大地歎了口氣,一副不知道該不該說的表情,最後還是說了。


    「我妹應該是在和你來往以後才開始看少女漫畫。」


    「呃……應該不是吧?」


    說著,我才發現自己無法斷定。我對於成瀨的了解並不多,不足以斷定。


    我有點混亂,但還是覺得不可能。


    「你仔細想想其中的含意吧。」


    我實在不明白成瀨姐姐的言下之意,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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