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跟我去一個地方?”秦文婭道。


    對於做工如此簡陋的激將法,寒非邪連裝一裝的衝動都沒有,“敢不敢與想不想是兩回事。”


    秦文婭道:“也許有意外的驚喜。”


    寒非邪道:“也許這個詞就是用來忽悠人的。”


    “一定會有意外的驚喜。”


    “你剛剛才忽悠過人。”


    “……”秦文婭撇過頭,默默地咬了咬牙,才重新轉過頭來說,“不去的話,你會後悔終身。”


    寒非邪道:“誠意不是用威脅來表現的,你的表現手法很有問題。”


    秦文婭道:“我不是威脅,我是預告。相信我,今天你不跟我走這一趟,以後你一定會後悔。”


    寒非邪拉上被子,閉上眼睛。


    秦文婭大怒,正要掀被,就聽寒非邪懶洋洋道:“我是劍皇的時候,絕對不敢向一個劍尊下手……又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秦文婭道:“這裏是青紋世家。”


    “殺完人順便可以參加追悼會嗎?”


    秦文婭:“……”


    “她怎麽在這裏?”戰湛從隔壁溜達回來了,正要分享一下溜達心得,就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矗在寒非邪的床前,腦中警鈴大作,問出來的話自帶酸溜溜的醋意。


    寒非邪道:“你沒事的話,我要睡了。”


    秦文婭道:“你真的不跟我走?”


    寒非邪翻了個身。


    “那你別後悔。”秦文婭退後兩步,差點和戰湛撞在一塊。


    明知道自己會被穿過去,戰湛還是自覺地讓到一邊。


    她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動作突然頓住,緩緩地轉過頭,衝著床的方向,用一種半傲慢半譏嘲的語氣道:“你的母親……姓秦吧?”


    寒非邪猛然睜開眼睛。


    秦文婭摔門就走。


    寒非邪猶豫了一下,從床上一躍而起,穿上鞋追了出去。


    戰湛雲裏霧裏,卻本能地跟上。


    兩人一鬼像串起來的珠子,飛快地穿梭在走廊。


    寒非邪看戰湛跟得辛苦,不耐煩了,一個空翻到秦文婭麵前,攔住她的去路道:“把話說清楚。”


    秦文婭抱胸道:“什麽說清楚?”


    “我母親……”寒非邪頓住,複雜的情緒在睫毛下一閃而逝,恢複平靜,顯然不想被秦文婭牽著走。


    “你母親什麽?”她明知故問。


    寒非邪深吸了口氣,“你要帶我到哪裏去?”


    “現在想去了嗎?”她見寒非邪麵色不善,收起戲謔之心,換上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道,“跟我來。”


    戰湛看寒非邪真的跟上去,有點急,追在後麵道:“萬一是陷阱怎麽辦?”


    寒非邪頭也不回道:“不是還有你嗎?”


    戰湛跺腳道:“我能抵什麽用啊?連報訊都做不到。”


    “你在就行。”寒非邪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秦文婭的那句你母親,根本無法集中思考……


    戰湛不甘地在他身後絮絮叨叨地嘀咕起來:“嘴裏說是來幫忙,不參加,看到美女還不是眼巴巴地跟上去……誰都看得出來是陷阱……”


    他絮叨著絮叨著就絮叨到了後山。


    秦文婭順著林中小道,越走越偏遠。


    戰湛有點不安,低聲道:“要不要回去叫上蔚雪痕和師父?”他是真擔心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無能為力。


    寒非邪有點動搖,自己的確被母親兩個字衝昏了頭腦,回頭想想,秦文婭的話裏並沒有透露任何具體的消息。他遲疑了一會兒,秦文婭的身影已經沒入樹叢中。


    戰湛道:“咦?她不見了。”


    寒非邪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


    “我在這裏等什麽?!應該是你在這裏等著。”戰湛翻了個白眼,“我都沒有存在感,有什麽危險的。”


    寒非邪想了想道:“一起走。”


    “……是,奶爸。”戰湛搶先往裏跑,跑出五六米,就看到樹林後麵藏著在一座小矮坡,坡上爬滿植物,撥開藤蔓,就看到一個半身高的洞。


    他往裏伸了伸頭,慢慢地走進去。


    洞裏很幹燥,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像是有人經常在打掃。寒非邪一邊往裏走一邊分析。


    戰湛突然退後兩步,抬頭看洞的邊緣。


    寒非邪道:“怎麽了?”


    “我在看洞口有沒有什麽鐵柵欄的機關。我們一進去,鐵柵欄就會放下,把我們關起來。”戰湛確認沒有任何洞眼,才將頭縮回來。


    寒非邪沉吟著,正想說今天到此為止,秦文婭又走回來了。


    “你怎麽走得這麽慢?”她催促道,“快點。”


    寒非邪疑慮重重,“這是什麽地方?”


    秦文婭看了他一眼,道:“爺爺閉關的地方。”她口中的爺爺自然是青紋世家家主,見寒非邪臉色微變,忙道,“家主正在閉關中……呃,我不是帶你來見他的。”


    寒非邪道:“這裏是閉關的地方,你爺爺正在閉關……你不是帶我來見他的?”


    秦文婭聽他質疑,心裏也有幾分不滿,“我說不是就不是。若是的話,我就不會直接告訴你了。你問東問西的真麻煩,跟我來就是了。你一個劍尊,還怕我一個劍皇嗎?”


    寒非邪站在原地不動,道:“我不喜歡被人利用。”


    秦文婭脫口道:“難道見你娘也是利用嗎?”


    ……


    戰湛站在寒非邪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明顯感覺到寒非邪的身體變得僵硬,要是拿個錘子敲下他,說不定還能敲下一塊石膏來。


    “你說什麽?”寒非邪的聲音平靜無比。


    秦文婭道:“你娘。”


    “我娘已經死了。”


    “你見過遺體嗎?”


    寒非邪皺了皺眉。


    “沒見過遺體就跟我走。”秦文婭傲慢地轉身,徑自往裏走,也不管寒非邪跟不跟上來。


    戰湛看寒非邪在原地躊躇,催促道:“跟上去啊。”


    “你不怕是陷阱了?”寒非邪睨了他一眼。


    戰湛歎氣道:“這種……除非百分百肯定是陷阱,不然也隻能閉著眼睛往下跳了吧。”他在這個世界遇到了雲霧衣,體會到母愛的溫暖,才更加明白以前失去母親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其實無需他催促,寒非邪的選擇也是往裏走。


    正如戰湛說的那樣,就算是陷阱,他也想往下麵跳跳看,至少……在跳下去的過程中,他的心髒因為期待而不能自已地跳動著。


    後山的洞口雖然小,但是走到裏麵才發現通道四通八達,光線昏暗,隻有幾盞聊勝於無的油燈照明。要不是跟著秦文婭,很容易迷失在裏麵。


    走到這裏,戰湛和寒非邪反而沒有了猶豫,緊緊地跟在秦文婭身後。


    秦文婭走到一道石門前,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看他,“姑姑就在門後。”青紋世家的家主是秦願,將近七十高齡,本有一子名喚秦俊,奈何英年早逝。秦文婭和秦文瀚雖然是秦願撫養長大,但名義上是秦俊的孩子,秦願的孫子女。她口中的姑姑便是蔚雪痕提過的秦願私生女。


    饒是寒非邪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他上前一步,手搭在石門上,臉上露出期待又害怕的表情。


    “你和姑姑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秦文婭要走,被寒非邪一把抓住,“你怎麽知道她是我娘?”


    秦文婭道:“青紋世家都知道。姑姑當初嫁給寒非邪,遭到爺爺的反對。爺爺不想與麒麟世家為敵,便私下與她斷了關係,也不準她透露自己的來曆。”


    “那麽她又怎麽會回到青紋世家?”


    秦文婭不耐煩道:“答案就在門後,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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