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受詛咒的難道不是我嗎?解除詛咒的任務為什麽要讓青葉來承擔,這沒道理呀。”山吹來回看著我和小春手裏的書,露出了一臉困惑。


    怎麽說呢,明明不久前我都已經那樣表明自己想要保護她的想法了,現在被她本人這麽一問我內心反而有些失落……難道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小春則是淡淡地回答說:


    “因為我們的契約已經達成了,山吹你忘了嗎,在剛剛要遭受詛咒的時候是喜一郎站出來說願意代替你接受‘試煉’的。不過現在就算你們想反悔也已經遲了,喜一郎必要接受任務。”


    小春一語落下,結束了山吹的疑問。


    我回想起那時黑煙所說的話——“就讓你代替她接受試煉吧!”。黑煙的意思是要我為了幫助山吹而受苦受累,隻不過這正合我意,要是我的努力能讓山吹解脫詛咒的話,無論多苦我都在所不辭。


    但山吹好像並不是這樣想的,她的臉上依舊是一副困惑的表情。


    “怎麽會……青葉,我……明明一切事故都緣起於我,最後還讓你受牽連。”


    “沒事的,交給我來吧!隻要,山吹你不嫌棄的話……”


    “不會的!我也很擔心自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了……”


    山吹的神情裏帶有一絲歉意,她說完默默地低下了肩頭。但既然她本人也說不嫌棄的話,那就這樣決定了——


    就由我來接受“試煉”。


    雖然山吹應該已經忘記“那件事”了,但在很久以前我們確實做了約定。現在我終於迎來了履行承諾的機會,這已經讓我很滿足了。


    “要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的話,燈裏你也一起幫忙不就好了?”


    小春說著把書攤開放到課桌上,書頁白茫茫的一片,上麵什麽也沒寫。但她不是剛剛還說上麵會出現任務嗎?


    “任務還有些沒傳送到,不過我想應該就要來了。”


    她的手指在書頁上輕輕劃過,但任務還是沒有到來,看來我們隻好稍作等待了。不過從剛剛起我就有一個疑問——


    “小春,這本書上……會出現青春任務是嗎?”


    “恩,是的。”


    “然後……它的名字是叫‘青春任務板’,對吧?”


    “……對”


    小春一臉迷惑地看著我,看來她還沒搞明白我這麽問的理由。但我身旁的山吹似乎聽懂了話裏的含義,她小聲地嘟噥說:“其實我也有點在意這個……”。


    我走上前碰了碰那本名為“青春任務板”的書,準了,這就是本書啊!


    “……這也不是塊板子吧?”


    “……”


    小春被我這麽一問給怔住了。盡管她的臉上沒有露出一點表情,但在冥冥之中我還是感覺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妙……恩……是不是我不應該問她這個……但明明嘴上說著是書,拿出來的卻是一塊板板……這叫人怎麽忍得住不問(吐槽)一句呢?


    比如說,“咦,這塊板板難道不是本書嗎?!”


    “……我就是喜歡當它是板。”


    完了,小春的語氣裏明顯帶著怒氣。


    “隻是因為字寫在書頁上比較方便所以我才弄成這樣的。算了算了,既然你們這麽喜歡糾結的話我就把它變回板子的形狀吧。但是那樣的話它又會像網紅店的菜單那樣花裏胡哨,而且還大的一匹……要是你們覺得後者更好看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幫你們一把……”


    “我的我的!抱歉小春!”


    “那還是叫它‘書’吧,要是變成那種菜單的話確實挺奇怪的……”


    小春的手指不耐煩地在書頁上敲來敲去,我和山吹見勢隻好趕緊和她道歉。沒想到她真的會生氣,看來以後和小春說話要注意一些了。


    我不露聲色地盤算著日後和小春交流的方法,但就在此時——


    就在小春敲完書頁後,那張白紙上突然散發出奇異的光芒,繼而如泉水般從書頁裏噴薄而出,把整本書都包裹在內。


    書本在課桌上熠熠生輝,它所散發出的光線甚至蓋過了窗外的夕陽。


    小春這才開口對我們說:“久等了”。


    正如她所說,等待多時的任務終於在書頁上漸漸浮現,七彩的文字整齊地出現在行行列列之間。雖然我們沒看到任何一根筆,但隨著一個個字符的出現,一篇文章不久便躍然於紙上,書寫著我們所要接受的第一個任務。


    “在沐浴著晚霞的走廊裏·彼此手牽著手·漫步其中·起點就是終點·此刻不容他人·寓於神秘才會更加美麗。”


    “這是……什麽意思?”


    山吹滿臉不解地看著任務板上的文字,其實我對此也是雲裏霧裏。因為打著“任務”的旗號,所以我原以為它會是“都給我做!”這種類似於發號施令的格式。


    小春則是在一旁睡著了似的一言不發。本來我還指望在涉及到任務內容的地方她會稍微指津一番,但這樣看來她並沒有這個打算。


    這樣的話就隻能靠我們兩人自己琢磨了,我把目光移向任務板上的文字,雖說上麵的文字不至於晦澀難懂,但這和我們想象當中的“任務”著實有些出入。好在等我們靜下心來重新理解的時候,文字的含義就漸漸明了了——


    “‘在沐浴著晚霞的走廊裏’,這說的就是學校走廊吧,再加上時間要在傍晚……‘起點就是終點’的話,是指從走廊一頭走到另一頭再回來的意思嗎?然後‘彼此手牽著手’就是字麵含義,但因為這是青春的任務,而且上麵也寫著‘彼此’兩個字,所以應該是男生女生一起。至於‘此刻不容他人’和‘寓於神秘才會更加美麗’應該是不能被其他人發現的意思。”


    “那就是說——男生女生手牽著手一起在傍晚放學後的走廊裏漫步,同時不能被其他人看到這一幕。”


    “應該是這樣的。”


    大概……就是這樣的吧,隻可惜小春一直在一旁假寐,不給我們半點提示。


    我們的猜測究竟是運氣還是實力……看到窗外太陽還未完全落下,我徑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迎接我們的第一個挑戰。


    “山吹,我們走吧!趁現在太陽還沒下山,我們兩人也剛好都在,說不定可以直接完成這個任務。”


    山吹對著我使勁兒點了點頭,接著也起身打算和我一起走出教室,但是小春還是留在原地一動不動……算了,就把她留在這兒,我們先出發吧。


    夕陽下的走廊空空蕩蕩,大概是因為這一層樓的學生都已經離校了。我們高一年級的教室處在教學樓二樓,這裏也並沒有分布著其他用作特殊用途的教室,所以大家應該都該回家的回家,該活動的活動去了。


    要是不發生意外的話,我想應該沒有其他人會再出現在這裏。


    長長的走廊被夕陽染成一片橘紅,靜靜地等待著我們,看來一切條件都已經成熟了。


    “但是,所謂青春,就隻是男生女生牽著手在走廊裏散步嗎?”


    山吹在一旁小聲和我發問。明明接下來也不是要去運動,但她還是在認真地做著熱身。飄逸的長發掠過她纖細的腰身,白淨的水手服在夕陽下顯現出夢幻般的顏色,眼前的她活像是一位從畫裏走出來的少女。


    要是再這樣看下去的話,我可能又要把持不住了。所以我開始學著她的樣子做伸展運動,一邊回答說:


    “剛剛在一起的天真小情侶難免會想暗


    搓搓地牽小手,這樣的感覺可能就是青春吧。”


    “恩……有道理。”


    山吹似乎也對此明白了些,但她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了一絲諷刺的表情——


    “不過我覺得吧……與其說是這天真爛漫的小情侶,不如說他們是笨蛋情侶更合適……”


    “……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沒錯。”


    嘴上說著不想給別人發現,背地裏卻還是想要牽小手,既然這麽想和另一半親熱的話,幹嘛不索性去沒人的地方好好約會呢?再者,連“想在學校牽一牽手,但是為了不被發現所以我們放學後再來吧!”這種方案都能提出來,這除了傻還能是什麽?不可原諒啊,這種人遲早要被燒了。


    就在我還對著這些小情侶冒火的時候,山吹湊過來輕輕地對我說:


    “要不——我們也來做一次笨蛋情侶吧?要是能有傻乎乎的感覺的話,說不定任務會更順利地完成喲~”


    “咦?!”


    聽到她的話後我呆呆地定在原地,保持著伸展運動的詭異姿勢。剛剛那些對笨蛋情侶的話,我收回了。


    “好啦青葉!我的笨蛋男友在哪兒呢?”


    山吹笑嘻嘻地朝我發問,既然她都已經這樣主動了,那我也不好再推推搡搡,此時不上更待何時?要是現在還要害羞推辭的話,我覺得自己肯定會後悔得原地爆炸。


    沒錯,此時此刻乘勝出擊不戰不休才是正道!隻要好好幹,絕對不完蛋!上吧!


    我一手撩起額頭前的劉海,另一隻手伸向山吹,頭腦裏一邊模擬著笨蛋情侶的情形一邊說:


    “小甜心~我的左手已經快要寂寞地流淚了,快,用你那美麗的右手來撫平它受傷的心靈吧!讓我帶你去那秘密花園裏繼續我們的幽會!”


    我把聲音提高了八個度後艱難地發著聲,真不愧是我,簡直要把自己給惡心到了……


    山吹在一旁“嗚哇……”地驚歎了一聲,露出一臉嫌棄。不是吧?!這讓我今後顏麵何存?快給我開個天窗讓我離開這裏吧!


    但山吹下一秒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似的,突然作出一副嬌態,滿嘴甜美地對我說:


    “誒~但是人家還有些不好意思嘛~但是但是,要是親愛的你這麽想要的話,人家的小手給你牽牽也可以喲~呀~小手親上啦~”


    我的嬌嬌女友來回搖晃著身子,一邊用前所未聞的甜美嗓音向我撒嬌,一邊可愛地嘟起嘴唇。這該死的甜美也太可愛了叭!……或許是因為山吹在可愛上的造詣早已登堂入室,所以在她輕輕搖晃著身子的同時我仿佛還聽到了blingbling的音效。


    ……啊,原來是山吹自己在發出bling-blingling的聲音,說完還不忘微微撅起屁股。但是怎麽說呢……總感覺我們這樣與其說是笨蛋情侶,倒不如說是徹徹底底的笨蛋……


    “……”


    “……”


    就在互相搖完身子後,我們馬上冷靜了下來。兩人像雷峰塔似的杵在原地巋然不動,接著在這一番折騰後相互生無可戀地看了一眼……


    “不行,我們好像把握不到精髓,還是別繼續了……”


    山吹似乎放棄了這個想法,但其實我還蠻樂在其中的,可惜可惜……不過能和世界第一可愛的女孩子一起扮笨蛋情侶,這次體驗對我來說還是很值得的~


    “我們還是普通地試試看吧。”


    “……恩,同意。”


    “那……喏”


    山吹說完向我伸出右手,意思是要讓我來牽上。既然此刻她都沒有在意太多的話,我也不好再扭扭捏捏。普普通通地來吧——我這麽想著,牽起了她的手……


    但是不行嗷!!現在我的臉一定已經紅到快爆炸了吧!!論害羞這點自覺我還是有的!


    不過和女生手牽手這種事情竟然也會發生在我身上。因為平時就沒怎麽和女生打過交道,現在就算我想表現的和平常一樣也頗有難度……最關鍵的是,此刻我手心裏牽著的正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女孩子!喂喂喂,這種劇情光是想想就要讓人把持不住了!


    “青葉你不用那麽緊張啦~隻是牽一牽手嘛。”


    “……恩,但是普通來說還是肯定會緊張的……”


    山吹歪著頭似懂非懂地朝我開心地笑了笑,看來這對她來說隻是小菜一碟,難道這就是所謂男生和女生在這方麵的差別嗎。


    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絕不能打退堂鼓——我重整了一下自己的軍心,左手緊緊地牽起山吹的右手……我的心裏頓時揚起一陣波瀾,她小小的手心在我的手裏就像一隻溫順的小動物,手中暖暖的溫度直達我的心間。原來女生的手是這樣的柔軟小巧,我不禁擔心要是不小心稍一用力,手心裏的這一處仙境是否就會飄然而逝。但此時我已不能再鬆開自己的手,不願再放下這份內心的滿足,好想一直這樣牽著她的手……


    就在我還沉湎其中的時候,我的手心突然被山吹緊緊地牽住了——


    盡管隻是眨眼間那般短暫,但這一切已經在我心裏留下了萬古的長青……山吹放鬆了手裏的力氣後才注意到我的視線,她似乎沒留意到,自己一不小心就緊緊地牽住了我的手。


    “男…男生的手原來是這樣的……手掌大大的,有些結實,有點超乎我的想象,嘿嘿。”


    山吹支支吾吾地接過話茬,不過我倒是從沒對自己的手有過這種感覺,原來在女孩子看來是這種感覺,恩……


    “我的意思是……看來青葉你也挺像個男子漢了,啊哈哈。”山吹接著補充了一句,但可以看出她明顯還是對剛剛的不小心有些緊張。


    “那,山吹,我們就手牽手從走廊這頭開始吧?”


    “啊,恩,好,那,那我們就出發吧!”


    山吹說完便向前邁開了腳步,我也趕緊跟了上去,現在可不能忘了我們還牽著手。


    我們一邊配合著彼此的步伐,一邊在教室外的走廊裏靜靜地走著。盡管走廊裏是仍一片安靜,但我們的腳步聲卻在其中顯得格外悠長。


    我想找出一點話題來緩和氣氛,腦子裏卻像漿糊似的理不出個所以然,莫不如說,此時我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牽著山吹的左手上,所以完全騰不出空來思考其他話題。


    她那柔軟光滑的肌膚和纖細修長的手指撥動著我的每一絲心弦,手心手背的接觸連通了心跳加速的電流,未覺心裏小鹿脫韁似的奔騰,卻怕手心的汗涔漣漪了手心的靜潭,少年少女的芳華,此刻正盛開於我的手心。


    問世間少男少女,故多以此為趣。


    “啊啊,等一等等一等!”


    走著走著,山吹突然停下了腳步,一邊轉身對著我一邊拿起另一隻手遮住了臉頰。因此我也沒法看清山吹此時究竟是什麽表情,隻是她耳朵害羞得紅彤彤的一幕被我捕捉到了。


    “抱歉青葉!雖然我才說隻是牽手而已,但是我心裏一直撲通撲通地停不下來……可能我還是有些太緊張了……感覺心跳得好快。”


    “沒事了山吹,其實我比你還要心動兩萬倍。”


    山吹輕輕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俏皮地和我問了一句“真的嗎~?”


    “不過沒關係,誰讓我是世界第一可愛呢~要是你沒有兩萬倍的心動的話,我可就顏麵掃地啦~”


    山吹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多虧這一番打趣,我們之間的緊張感這才由有所緩解,得以繼續手牽手輕輕鬆鬆地


    漫步在走廊裏。


    我悄悄地看著她的側顏,山吹因羞怯而微啟的嘴角輕輕揚起,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在我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或許,此時我的嘴角也是這樣害羞而開心。


    雖說是要從走廊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但其實走廊本身並不長,隻要我們稍微走幾步就可以安全到達,繼而完成任務——情況本該如此,但就在我心裏的大石頭剛剛落下之際,危機卻突然到來。


    隻要經過樓梯口再走幾秒鍾就可以到達終點了,但山吹突然在附近停下了腳步,還不等我詢問清所以然,她便把食指抵在唇邊作出了“噓!”的手勢。我隨即也察覺到了異樣,樓梯,下麵的樓梯傳來了某人的說話聲!


    “所以我之前不是說了嗎……”


    “誒?但是那不是……”


    有人在聊天,而且還朝著我們這兒走來了!怎麽偏偏這麽巧?我趕忙看向山吹,但她也已經緊張地張皇所措,這下可怎麽辦……


    我盯著緊牽著山吹的手,心裏想著任務裏關於“不能被他人發現”的要求,這樣一來要是被人看到就要前功盡棄了,任務也會隨之宣告失敗,我們絕對不能就這樣被人發現。


    要不馬上躲到教室裏去吧——不行啊,教室門上的鑰匙會暴露我們的,而且平時負責鎖門的都是最後離開教室的同學。這位同學正是看到教室裏還放著我們的書包所以特意留了門吧,這樣教室就躲不了。


    那走廊呢?謝天謝地,環顧一圈我發現能躲的地方還有值日用具櫃。


    “我們藏在掃具櫃後麵吧!”


    我說完帶著山吹一起走向櫃子後,但她在我身後提出了異議。


    “現在已經過了離校時間了,樓下的應該是老師,我想他們是在檢查教室有沒有上鎖,躲這裏的話說不定會被……”


    “那他們不是一會就要上樓來了嗎?但是除了這裏我們也沒地方躲了,這樣的話還能去哪裏呢。”


    “……”


    山吹陷入了沉默當中,要是我們現在回到教室的話,檢查巡邏的老師一旦看到教室門沒鎖上一定會到教室裏麵來的,那麽到頭來我們還是會被發現,任務也就隨之失敗了。


    怎麽辦,怎麽辦呢……


    我站在原地環顧四周,長長的走廊隻是一味地延伸著,其中完全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等等,是不是那邊還有個衛生間來著!


    “要不躲衛生間裏嗎?”


    我剛說出口就趕緊搖頭自我否定了,就算我們躲在廁所裏同一個位裏也可能會被查到。而且萬一老師偏偏來檢查衛生間,看到我們一男一女共處一“室”的話,那情況就可能要遠比現在來的危險了。


    老師們要上樓來了嗎?不行不行,這樣隻是把問題拖後了而已,情況根本沒有好轉。


    “……對了!還是那個櫃子!”


    我再一次牽著山吹奔向值日用具櫃,用力地拉開櫃門。


    果然,櫃子裏隻放著幾把掃帚,這樣的話空間還很足夠——不管怎麽說隻有我們兩人的話,擠一擠說不定也可以的。


    “山吹,快藏這裏來,快!”


    “誒?!”


    我說完趕緊拉過山吹把她擠進櫃子裏,“等,等一下呀青葉!?”,盡管山吹稍有抵抗,但現在已經沒時間考慮這些了,就算櫃子裏有些灰塵也隻能硬著頭皮忍一忍了。


    待山吹在櫃子裏站定,我也緊接著擠了進去。


    但就在我硬擠進櫃子後,突然有一把掃帚被我給碰倒了——得抓住才行,可是我剛想伸手把掃把撿回來,就聽到樓梯裏傳來了老師們的交流聲,看來隻好先放棄撿掃把的想法了。我趕緊躲回掃具櫃裏,順勢一把拉上了櫃門。


    還好老師在我關上門後的下一秒才剛剛走上樓來,看來我們沒有被發現,幸運幸運……


    哈……總算可以緩口氣了……


    “那…那個,青葉……”


    “恩?”


    山吹在我身旁顯得有些不自在的樣子,恩,真的就在我的身旁——我們現在近得就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到。誒?!我轉過頭後才發現了這個不一般的狀況,或許是因為剛剛為了躲開老師太過緊張,我根本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過值日工具櫃本就是為了放置值日工具而設計的,硬要擠進人的話自然會覺得狹窄,結果就變成了現在我們緊貼著對方的情形。


    山吹的身體緊緊貼在我身上,就算說我們已經黏在一起了也不為過。她纖細的肩膀和光滑的腿,還有那緊緊靠著我的小蠻腰,當然,還有鼓鼓的歐派嗷。


    她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向我傳來柔軟的觸感,但是最最讓我有些不妙的還是歐派嗷!那兒簡直柔軟得讓我分不清此時抵在我胸前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我不行了,我要被融化了!


    我們彼此上上下下都緊密地黏在一起,當然想必山吹也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因而她不時地露出害羞的表情,一邊輕輕地挪著身子,等我再看去時,她的臉頰上已經染上了一片晚霞般的紅暈。


    看到這兒,我才終於發現,自己到底還是幹出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


    “抱抱抱抱抱歉山吹!”


    不得不說,我還挺佩服自己能克製住音量這一點……要是我不小心慌張得都顧不上就在外邊走廊上的老師了的話,恐怕我們的一切付出就又要化成泡影了。


    “沒事,你安靜一些,要是被發現就糟糕了……”


    山吹悄悄地回答了我一句,她的眼神看著四周飄忽不定。我聽話閉上了嘴,沒錯,要是在這裏出岔子了的話就絕對不可能完成任務了。


    但要是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想必山吹也會很不自在。看來我還是盡量給她騰出一些空間來吧。我把手撐在她的臉頰左側,勉強用奇怪的姿勢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但就算如此,我們之間還是保持著一個相當危險的距離,要是我一不小心把手移動了一下的話,天知道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摸到她的那兒……。可是我要是不好好撐著吧,又會讓自己壓到山吹身上……這個距離著實難以把握。


    她的發絲在我的手腕上來回搖晃,癢癢的感覺在身上四處遊走——山吹突然扭了扭身子,但在這種距離下她的某些地方必然也會在我身上蹭蹭。一陣暖暖的溫度繼而從她身上傳來,我的理性已經快要離我而去了,所以可以的話請趕快停下吧!~


    可下一秒山吹突然攥緊了我的左手,我這才意識到我們彼此的手還緊緊地牽在一起。她的手掌牢牢地握著,但我想她並不是故意要這麽做來挑逗我的。


    恐怕山吹此時也很緊張,於是才會在不知不覺中把我牽地更緊了。


    山吹側著臉低頭看著櫃子裏的暗處,她那修長的睫毛在這個距離下顯得格外秀氣。此外,那清流般的長發也吸引著我的目光,多虧如此,我才注意到她害羞的心思已經明明白白地印在通紅的耳朵上了,盡管此刻櫃子裏並無太多光線,但我還是看得一清二楚。昏暗的光亮伴隨著溫暖的呼吸,此景如此多嬌。


    “最近好像有點長肉了,我要多運動一點才行啊……”


    “是嗎,我倒是看不太出來,大概長了多少啊?”


    老師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把我和山吹都給嚇了一跳。聽上去是有兩位老師,而且就和山吹剛剛猜測的一樣,她們徑直走向了教室,隱約傳來了確認鎖門情況的對話。看來兩位老師都是女老師,而且其中一位似乎就是小白老師。


    我和山吹不禁緊張地屏息凝神,但再怎麽說老師們也不至於會想到值日工具箱裏還藏著學生吧,希望她們能趕快就這樣檢查完畢然後速速離開。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順勢直接走到走廊盡頭然後完成任務,就這樣一氣嗬成毫不拖遝地結束……才對的……


    “恩?”


    兩位老師突然一齊停下了腳步,而且就在我們外麵,值日工具箱的正前方!“多虧”如此,我和山吹才得以聽清她們的對話。


    “怎麽了嗎?”一位老師問到。


    “啊,你看這兒有把掃帚用完後沒被收起來。今天是誰值日,這樣馬馬虎虎做事可不行,我們先幫忙收拾一下吧……”


    ——涼了,不對現在我的腦門已經開始發熱充血了!


    啥子個情況啊?不是吧?!老師不要啊!白白老師你就放過我們一馬吧!快下班回家別撿這把掃帚了!


    但老師完全沒有感受到我的這份願望,她在值日用具櫃前彎下腰,看來她是必然要撿起那把掃帚了……


    由於櫃子關上後門邊依然有小小的一條縫隙,因此以山吹的角度應該可以觀察到老師的動向,但由於我站在抵著櫃門的一側所以隻能看到她的臉——上麵隻寫滿了放棄抵抗的絕望。


    現在要怎麽辦,怎麽辦才好……


    無論我怎麽絞盡腦汁都想不出能夠擺脫現狀的辦法,就連被抓包後的理由都想不出來,但是在這種窄窄的地方躲著男生女生兩人這種情況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白白老師的手搭在櫃門上,“嘎吱”一聲,昏暗的工具櫃裏瞬間照進了一線光亮。完了,這回徹底涼了。


    “百枝老師,黑川老師,因有突發情況,請兩位老師在聽到廣播後馬上返回教師辦公室,重複一邊,百枝老師,黑川老師……”


    ……恩?校內廣播?


    就在我腦子裏已經開始走馬燈的那一刻,走廊裏突然響起了“餅棒棒棒”的聲音,稍微走調的廣播在校內回蕩著,話筒的那一頭似乎是某位毫無感情的播音員。


    “……好像,是在叫我們。”


    “是發生什麽了嗎?”


    兩位老師短暫地交流了一會後,似乎打算就此返回,櫃子門這才重新歸位,走廊也終於再一次回歸了寧靜。


    好險好險……要是我們躲的地方再大一些的話,說不定我已經要被嚇得癱坐在地了。山吹也在我身邊大大地呼了幾口氣,小小的空間裏充滿了我們彼此的氣息。


    “……”


    “……”


    經曆了劫後餘生後,人總是會語無倫次。我和山吹也彼此說不出半句話,隻是靜靜地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全感。但即使如此,害羞的心情還是一點也沒有減弱——我們就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裏一直手牽著手,互相依靠在對方的身體上,這回我們真的是一對笨蛋情侶了!


    雖然對我來說這種情況自然是多多益善,但現在好像並不是和山吹發表這種感言的時候。雖說我們本來可以等老師走後就馬上走出去的,而且要是不趁現在的話老師說不定還會回來檢查,但不知為什麽,我們還是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彼此緊緊地靠在一起。


    但就在這時,櫃門被“噶嚓”一聲猛地打開了——


    為什麽我們剛剛不抓緊離開?!這回開門的又是誰啊?!


    “你們在這種擠擠的地方做什麽,小情侶們?”


    “小春……”


    還好打開櫃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小春,但我還是被嚇了個魂不守舍……


    或許是因為我實在舍不得破壞掉剛剛和山吹之間的氛圍,所以直到小春從外麵打開櫃門後我才帶著山吹走了出來。


    “小春,剛剛的校內廣播其實是你在幫忙吧,謝謝!”


    小春聽到我的道謝後聳了聳肩,不懷好意地說:“我倒覺得,剛剛要是你們在這種地方被發現的話,說不定還挺好玩的。”盡管小春嘴上這麽說著,但她願意出手幫助我們真是謝天謝地。


    “但是,你們還挺讓我意外的。”


    小春來回打量著我和山吹,接著她低頭看著我們還緊緊牽著的手,繼續說道:


    “明明你們也可以先分頭行動,等躲開老師的檢查後再重現來過的,但我沒想到你們竟然一直堅持著……”


    小春的意思……難道是說我嗎其實不硬要一次性完成任務?


    “蛤?!”


    我和山吹異口同聲地朝小春爆發出一陣猛烈的質疑聲——


    “為什麽?!不是說要是被發現的話就任務失敗嗎?!”


    “恩,確實是失敗了,但是失敗後重新來過也是可以的,其實無論你們重複幾次,隻要有一次沒被發現就可以滿足任務條件了。”


    “但是我們都以為任務失敗一次就完蛋了,既然不是這樣你怎麽不早說呢!?”


    “你們別急,我之前從沒說過失敗一次就會完蛋,而且‘青春任務書’上也沒有這樣寫,既然是你們自己會錯意了,就不要朝我發火了。還是說,你們不把我這個下詛咒的人放在眼裏?”


    這倒好,小春一轉攻勢對我們加以威脅,我們也隻好沉默認慫。雖然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說辭,但她接著提醒我們說“要是太陽落山的話今天就沒法完成任務了喲”,好吧,我看還是趕快回歸任務本身比較好……


    我們重新鼓起了勁頭,但彼此牽著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過,距離任務圓滿結束,還剩這最後一段距離。


    我剛踏出第一步就感覺到事情好像還有些不對,我回頭一看,果然小春還在原地,她的雙眼目不轉睛正地看著我們兩人……


    我記得……青春任務書裏不是寫著說“不能被他人發現”嗎?


    這……應該已經算是被發現了吧……


    “當然了,我是被排除在範圍之外的,所以不用在意我,請繼續。”


    “是這樣啊……”


    恩,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自從剛剛發生了一係列恐怖的事情後,我們的任務總算可以繼續進行,還是趕快把它完成掉吧。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成功度過了危機,此刻我們的心裏充滿了自信,腳步也不自覺地拉大了一些。“一,二,三……”我和山吹一邊數著腳步,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向走廊盡頭,不等數到七,我們就同時到達了終點,“啪”地拍了拍牆壁宣告結束。


    就像“青春任務書”裏寫的那樣,我們沒被任何人發現,成功完成了這趟走廊之旅。


    就在我們完成的那一瞬,突然有一陣強烈的光芒迸發而出,把整條走廊都包裹在耀眼的光輝當中——


    這些光芒的源頭正是小春的手心裏的那本“青春任務書”。也不知她是何時取出的這本書,任務書在她的手上翻轉著頁數,最終定格在那充滿七彩光芒的書頁上,一串串文字緊接著在光芒中陸續出現,繼而輕飄飄地懸浮在空氣中。


    那些小小的文字在空中漫天飛舞,接著突然化為小小的結晶消失在了空氣當中……化為光粒的文字,正是我們完成的那份任務。


    待這些光粒消失殆盡後,任務書上的光芒也漸漸地消退了下去……小春慢慢地合上書,蓋住了最後一絲光芒。


    走廊恢複了原狀,小春也放下了剛剛還捧著書的雙手,靜靜地對我們說:


    “恭喜你們,任務完成了。”


    “太好啦!”小春剛宣布任務結束,山吹便開心地高舉起雙手,露


    出了大大的笑臉,她開心地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白兔,像個孩子似的笑嘻嘻個不停,看著她的樣子,我也不禁放鬆了心情。


    但當山吹轉頭注意到我的存在時,她突然有些鬧別扭地對我說:“才…才不好呢!我開心,是因為詛咒終於解除了!”


    “不過還好最後成功了,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還好做到了……要是一直這樣碰不到東西的話就完蛋了。”


    山吹慢慢地在走廊裏來回踱步,臉上總算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我才注意到她是想走到剛剛我們一起呆過的值日工具櫃那兒。山吹一言不發地看著那把被白白老師擺弄過的“奪命掃把”。


    山吹回過頭來對我俏皮地笑了笑,接著她捏了捏手心,慢慢地把手伸向了那把掃帚。


    雖然到剛剛為止我都沒看到山吹這樣開心,但能夠看到她恢複正常還是讓我也十分欣慰。山吹總算能擺脫這份身體上的不便了,我的心裏著實感到開心。至少我遵守了那個約定,以後也可以不用再像現在這樣憂心忡忡。


    山吹期待地朝掃把伸出了手。但就在那一刻,我發現——那個奇怪的標誌,那個名為“不幹涉”的標誌又一次印刻在了她的臉上。但我們不是已經完成任務了嗎?


    接下來所發生的,不得不說正是意料之內——


    她的手無情地穿過了掃帚,懸浮在空氣當中……山吹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她又一次把手伸向掃帚,但結局並沒有任何改變,那個不幹涉的詛咒,發起了它的第二次入侵。


    “這是為什麽?我們不是已經完成任務了嗎?!”


    山吹朝著身後的小春發問,一邊起身走了過去。麵對咄咄逼人的山吹,小春隻是平靜地回答說:


    “是的,毫無疑問你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但那隻是諸多任務當中的其中一個而已。你們的任務還沒完結。要知道,像這種能夠做到具現化的詛咒可不是會這樣就消失的。”


    小春毫無惡意地,說出了這句充滿脅迫的話……


    ……這是開什麽玩笑,意思是這種事情還要繼續重複下去?!真虧我們還想著隻要完成這一個任務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如果按小春所說,這樣的任務今後還會繼續出現的話,那還是有點吃不消啊……


    真相或許會遲到,但它永遠不會缺席……山吹被這遲來的真相震驚地啞口無言,最後隻好無力地耷拉下肩膀。因為就算想和小春抗議也無濟於事,這是我們彼此在先前就已經知道的。


    “我說,那就趕快宣布下一個任務的內容吧……”


    山吹喪氣地低著頭,看來她也感覺暫時還是不要違抗小春,老實接受任務比較好。盡管山吹做出了相當明智的選擇,但最終還是事與願違……


    “雖然我也想給你們發布任務,但很可惜,新的任務還沒來,所以在那之前還得請你們再等候一會兒。”


    小春淡淡地說著,這對她來說當然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對於山吹,這位深受詛咒困擾的女孩來說,事情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誒?那就是說,我還得保持這個狀態嗎?”


    山吹猛地抬起頭向她發問,狼狽的表情裏充滿了疑惑。確實,若是把這個詛咒置之不理,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估計她的生活都成問題。


    但要是真這樣的話就太殘忍了,小春輕輕地搖了搖頭,用手指敲了敲手裏的青春任務書。書的周圍頓時散發出無數的櫻花瓣,耀眼的光線再一次充滿了整個空間。但這次書本卻變成了一麵小小的鏡子,小春拿著它遞給山吹。


    山吹看著鏡子,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臉頰,看來她還是剛剛才發現臉上的這個記號。山吹一邊盯著那個標記,一邊用細長的手指在臉上抹了抹。


    “要是你們能夠完成任務的話,作為報酬,詛咒的力量會有所減弱。如果你們可以繼續完成更多任務的話,詛咒的效果也會越來越弱,徹底消除詛咒也是有可能的。話說回來,現在離你染上‘不幹涉詛咒’已經快過了兩個小時,而我們的詛咒有效時間最多也就兩個小時。”


    小春剛說完,山吹臉上的標記就開始漸漸變淡,不一會兒便完全消失了,一切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她的臉頰重現出一片細嫩光滑的肌膚。


    山吹戰戰兢兢地再一次把手伸向那把掃帚,但這一次她已經能夠緊緊地握住了。山吹大大地吐了口氣,看來這次真行了,我也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看來你們也理解這一點了,但我要提醒你們,這並不代表著詛咒已經消失。一旦條件滿足,詛咒的力量還是會重新顯現,到那時山吹還是會變得‘不能幹涉’。”


    “條件?”


    “我想,應該是有類似觸發機關這樣的行為,要是做了那件事的話就會觸發詛咒。”


    兩人的還沒說完……山吹的臉上便又馬上出現了那個‘不幹涉’的記號,難道剛剛就觸發了所謂不能做的行為?究竟是什麽會觸發詛咒呢,正當我還在這麽想著的時候……


    “哈啾!”


    世界第一可愛的山吹同學的哈欠由我來承包!(譯者注:其實應該是噴嚏,但是這個地方翻譯成打噴嚏總感覺不太雅,所以還是翻譯成打哈欠,大家領會一下。)


    “是哈欠嗎……”


    “是哈欠啊……”


    我和山吹想到了一處,異口同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盡管山吹一臉的意外,但她還是冷靜了下來說道:


    “也就是說,隻要我一打噴嚏就會變成這個狀態,那就隻好不打噴嚏了……好像有些難度……”


    確實,想要忍住噴嚏對誰來說都不容易,但是一旦打了噴嚏又會給日常生活帶去各種麻煩……結果山吹悲觀地歎了口氣說,“那我萬一感冒了的話,是不是就隻能慘死在自己的房間裏了……”。


    “要是你在自己家裏出現詛咒了的話,就請把我召喚出來吧,隻是在外麵的時候希望你能不要太依賴我。”


    小春冷靜地安慰著山吹,雖說這樣一來不至於“慘死”,但該不便的時候山吹還是會遇到各種不便。我聽到這兒趕緊向已經放棄治療的山吹說道,“在,在外麵的話就讓我來吧!”,但可惜我也沒能讓她開心起來。山吹疲憊地抬起臉來微微一笑,對我說了聲謝謝——但看著她的樣子,我的心裏怎麽也靜不下來。


    趁著現在老師們還沒回來,我們選擇先離開學校再說。因為山吹家剛好離我家很近,所以我們就說好一起回家了。想來距離上次我們兩人一起回家得是什麽時候了呢……但今天山吹全程都有些神遊天外的樣子,小春也早就不露聲色地消失在了空氣當中,難道和青梅竹馬一起快樂地放學回家就隻是這樣嗎……


    “我回來了——”


    “回來了呀,今天到家好像晚了一些?”我打開門和家裏人問候了一聲後,媽媽就遠遠地傳來聲音向我發問,但我隻是模棱兩可地回答了兩下。不過這也情有可原,身為“回家部”一員的我今天竟然等到太陽下山了之後才到家,這和我平常的到家時間實在對不上號。


    和媽媽報告完後我本想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但在中途路過客廳時看到我的老妹兒正七歪八扭地躺在沙發上。妹妹名叫青葉沙知,目前是和我在同一校區初中部的一名學生,而且她的臉和我簡直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她的典型發型是在腦後紮成的一股馬尾,長度不長不短。我這老妹兒……都已經回家了還穿著學校校服,就這樣隨意地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機。


    “沙知—老哥回


    來了—”


    “……”


    奇了怪了,剛剛我在門口朝裏邊打招呼的時候就沒回應我了,現在我就在她旁邊還要自顧自玩手機不理我,這明擺著不是聽不見而是愛理不理啊。


    我悄悄鑽進客廳,趴在她的耳朵旁邊……


    “我回來了!!!”


    沙知被我這路見不爽一聲吼嚇出了一臉嫌棄,二話不說掏出墊在腦袋下的靠枕對著我就是一耳鏟。


    “吵死了!”


    “你哥我不是都在門口說到家了嗎,你怎麽也不搭理一聲,再來一次,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哥我看你怎麽最近總是不太對勁呢?”


    “一般的高中生都是這樣的了~”


    沙知把靠枕重新枕到腦袋下麵,沒聲沒氣地白了我一眼,別看這小老妹兒年齡還小,氣焰倒是很旺盛,最近總是不好好待我這哥哥。


    “到家了就先換掉衣服吧,不然校服上到處都是折痕了,別到時候出醜了又來怪你哥沒說過啊。”


    “知道了!哥你真是煩人誒,我的校服你管這麽多做什麽?”


    沙知朝我不滿地錘了兩下,說完便轉過身不再搭理我了。這完全不聽我的話可怎麽辦,算了算了,我也不多說,還是先回房間吧……不過我臨走前想起一件想向沙知打聽的事——


    “沙知,你還記得山吹……記得以前和我們一起玩的燈裏嗎?”


    我特意用了以前大家互相稱呼的昵稱,希望這能讓沙知更好地回憶起往事,因為小時候我們幾個人經常一起玩耍。就算我向她提問,她還是不肯轉過身來看我一眼,怎麽說,沙知難道忘記了嗎……


    “……”


    沙知果然麵露難色,不會真的忘記了吧……但正當我這麽想著的時候,她背對著我慢慢地說著:


    “我記得,就是哥哥你的那位青梅竹馬吧,小時候經常一起玩來著。”


    還好她還記得,不過仔細想來那會兒沙知好像也還不是小到不認人的年紀,這樣一看還記得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哇,是在說小燈裏嗎?好熟悉的名字~”


    媽媽一邊拿圍裙擦著手,一邊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繼續說著——


    “以前她經常來我們家找青葉玩的對吧~我記得那時候沙知還很粘哥哥,所以每次燈裏要來我們家玩的時候沙知都要鬧別扭~”


    “媽!這種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沙知突然大叫來,氣衝衝地懟了回去,但媽媽隻是調皮地笑了笑就溜開了。


    原來還是這回事,沙知身上的今昔對比不由得使我強烈地感受到了時間的流逝。就好像今天雖然我久違地和山吹說了不少話,但要想回到從前那樣的關係肯定是沒戲了。


    “哥……幹嘛?”


    沙知皺著眉頭,鼓著氣得通紅的臉朝我看來。


    “沒事,就覺得沙知你以前和哥哥那麽直率也很可愛~”


    說完,我的臉上又挨了一頓靠枕爆錘……


    *************


    “你們別這樣!那個是我的!快還給我!”


    小學時期的山吹雖然不至於成為被男生們欺負的對象,但她在其中也並不太受待見。


    有幾個人把山吹的東西搶了去,甚至為了不讓她追回,還東西南北地四處丟甩,但山吹依舊不甘心地緊追不舍。


    但不管怎麽說,東西被丟開的速度總是先於山吹一步,這幫人未免太耍壞心眼了。


    “來啊,在這邊!”


    “快點!傳給我傳給我!”


    小學生時的這幫人,其實並不是打心裏討厭山吹……他們隻是想更多吸引她的注意,隻是想捉弄一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但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最後隻會讓自己被討厭。


    “你們幹什麽!不要這樣欺負燈裏!”


    人群中突然站出一個男孩——那就是我,盡管那種正義感和積極性在現在看來有些和我不符,但那時我還是勇敢地出麵製止了他們。就算對麵是壯實的孩子王,我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因為隻要還能保護山吹,我就會永遠這樣做。


    “你想幹嘛?!莫非你喜歡燈裏!”


    “你們算老幾?還以為自己很牛嗎?!”


    我毫不畏懼地冷淡回複那幫人,但他們也隻是點到為止,孩子王和周圍那群小孩並不打算較勁來圍毆我一頓。“好了好了,我們走吧”他們最後也僅僅是抱怨了一句而已,除了略顯天真之外並沒有多少惡意,因此我才敢冒險去頂撞他們。


    要是那幫人真心想使壞的話,恐怕那時的我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但這幫小學生無論是誰都不至於這樣,那頂多是低年級學生會做的一點點勾當罷了。


    雖然秋人之前還說“我當時總是被欺負,最後多虧有青葉出手”,但其實我做的也僅此而已,並沒有那麽多的英雄色彩。


    具體來說,那不過是當時體育課上班裏玩足球和躲避球的時候,秋人因為身體素質差總是不被大家接受,而我及時出麵把他給攬到自己小隊來了。


    隻是稍微鼓起了一點勇氣,最後卻成了英雄——


    我牽起了還在掉眼淚的山吹,帶著她一起走上回家的路。


    “喜一,人家再也不要這樣了,就我總是被大家欺負,明天他們肯定還會來的。”


    燈裏說著眼裏又跑出幾顆眼淚,我自信地告訴她說,“沒事的燈裏!明天我也去趕跑他們!”


    “喜一……你為什麽總是要幫助我呢?”


    “你說呢?當然是因為我最喜歡燈裏你了!”


    “恩!人家也最喜歡喜一了!”


    燈裏抽抽嗒嗒地說著,她的嘴角終於綻開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就好像一朵雛菊悄悄盛開,我看著她的笑臉,心想今後也一定要讓她能夠一直這樣燦爛。


    所以,我和她說——


    “那個,燈裏!我和你約好了!”


    “要約定什麽呢?”


    “燈裏,我要……”


    *************


    “哥哥!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啦!”


    “恩……?”


    我在睡夢中隱約感受到身體好像在被來回搖晃著,這才慢慢地從微酣的夢裏清醒過來,耳中迷迷糊糊地聽見妹妹的喊聲和窗外鳥兒的啼囀。已經早上了嗎……窗外的陽光刺眼地照射在我的臉上,我隻好眯著眼確認一番周圍的情形。


    看到我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做起,沙知便急匆匆地轉身要走,是因為不想給我看到自己穿睡衣的樣子嗎……我後知後覺地道了聲感謝,目送她離開了我的房間。啊……難道今天的兄妹關係從早上的第一聲招呼開始就不順了嗎。


    “……好像又夢到熟悉的場景了。”


    那會兒我和山吹之間的關係還很好,但夢裏的一切又是那樣遙遠。


    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吧……經曆了那麽多後晚上自然沒能好好睡著。不過這樣看來也還能接受,至少我的神經沒有大條到和山吹一起經曆了那些後還能假裝沒事。


    起床後我走下樓,到衛生間裏洗了把臉,而且我為了醒瞌睡還特意死命搓了搓自己。接下來是刷牙刷牙……但是夢裏的場景仍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夢裏,我還是她的英雄。


    讓她不受欺負,讓她重現笑臉的英雄


    。


    隻是稍微拿出了點勇氣而已的英雄。


    但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在那之後一切都不同於往日……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這張除了平凡和普通之外一無所有的臉,即不像山吹那樣沉魚落雁,也不如秋人那樣迷醉萬人。普通,太普通了。


    盡管山吹小時候還沒有展現出世界第一可愛的容貌,但在孩童時期,她依舊是我身邊最可愛的女孩子。


    當然了,那時的我也沒有多麽帥氣,但小時候論誰都不會刻意關注這些,大家都隻是孩子,而且我那時光顧著沉浸在當英雄的自豪當中。


    要是她是可愛的公主皇女的話——


    那我就是守護她的帥氣騎士。


    但這份單純的想法終究還是抵抗不過時間的衝刷,我不久之後就明白了,即使是在我們那一幫孩子當中,我也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不如說我隻是最普通的那一個。


    靠的還不隻是那麽一點點勇氣嗎?我開始向自己發問,對自己質詢。


    看看其他人——有人跑步很快,有人學習很好,有人個子很高,有人長得可愛,他們不都個個身懷優點嗎?


    這些孩子都是某個領域的佼佼者,隻有他們才稱得上是英雄——這種想法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生根,並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變遷而無情生長。


    那些剛在體育班讀高一就轉進校隊的學生,那些在名牌高中就讀的學霸,還有那些引來無數異性愛慕的男神女神……


    當然了,在我看來,山吹也非這類特別人群莫屬。小時候我還沒怎麽察覺,但隨著年紀的增加和年級的上升,我漸漸發現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她的可愛超越了實際年齡,不如說已經具備了一些成熟的美感,打遍小學無敵手這種事也隻是小菜一碟,想必光是這份容顏就已經奪去了無數正太的芳心。


    而山吹越是出落得可愛,她的身邊就越是充滿各種特別的人——時髦靚仔、可愛女神、全科學霸、運動能手……這一切就好像,一切不特別的人都與他們無關。


    她是個特別的女孩,周圍也盡是特別的人。


    但是……我和他們不一樣。


    曾經年少無知,我一廂情願地堅信自己是她的英雄;如今大家都懂,我已經不能再待在山吹身邊。


    我並不是出於自卑所以不願接近,也不是因為怕山吹對我有所嫌棄,隻是在那樣的交際圈裏,我感覺自己多少顯得有些多餘……


    特別——是為她而準備的。


    自從意識到這一點後,我便慢慢地疏遠了和山吹之間的關係,等到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們已經完全斷了聯係。


    直至——今天。


    今天我像往常那樣乘電車前往學校,最初總是坐不慣的列車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總算是沒了違和感。


    雖說昨天被卷入了一係列莫名其妙的現象,而且今天也很有可能繼續那種狀態,但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坐上電車,走上了平常的上學路,車窗外依舊是不變的風景。但不同與往常的是——我不自覺地開始在車裏尋找山吹的身影,不知道昨天的事情有沒有給她留下不好的陰影。


    要是能直接問問她就好了……隻是我還沒有山吹的手機號,而且要是“無法幹涉”的詛咒又發作了的話,山吹還隻能看著手機幹著急,這樣一來還是沒辦法知道她的情況。


    可惜到我下車為止都沒能在車上找到山吹,最後隻好在往常的站點下車前往學校。


    從車站到學校是一條筆直的道路,路程大概隻需十分鍾,而且路過的還是繁華的商店街,所以在這一站下車的學生比比皆是。去學校的路上能看到穿著製服和水手服的男生女生,其間還偶爾有幾名學生穿著日常的運動夾克。他們和我方向一樣,因為大家走的都是同一片區域。


    縣立櫻東高中和櫻東初中位於同一塊區域,高中生穿製服和水手服,初中生則是一套運動夾克。不過這一種區分方法在剛剛升入櫻東高的新生而言還是毀譽參半。


    但我是從別的初中升學上來的,所以對此並沒有太多看法。


    而因為同時包含初中部和高中部,所以校區麵積會比其他學校來的稍微大一些,學生的數量也多出一截。雖說兩個校區會共用一些教學資源和設施,但交流的程度僅此而已,話說這路上的學生還真是多啊。


    “恩……?”


    走著走著,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出奇顯眼的背影,即使是從遠處觀望也能看出她穿著水手服時的違和感。


    與日本人相去甚遠的銀發與桃色三股辮錯落有致地搭在腦後,長長的頭發在腳跟附近左右搖晃,甚於發色的是她的發量……但最有辨識度的還是她那褐色的皮膚,不管在多遠看都準不會認錯。


    “……早上好小春,原來你也會來學校啊。”


    和我一起走在上學路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青春詛咒”的精靈——小春。她和其他人一樣,若無其事地走去學校。


    “啊,是喜一郎同學,早安。我當然要來上學了,畢竟也是學生的一員。”


    她麵無神色地朝我解釋原因,但奇怪的是周圍的同學竟一點兒也沒覺得奇怪。從櫻花樹裏現身的少女,就這樣穿著我們的校服來上學了。


    但就算默許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也還有一件事讓我心生疑惑……


    “小春你平時生活也和我們一樣嗎,你家住哪兒呢?”


    “請你注意下形象,不要在路邊隨便問女孩子的家庭住址,是想從早上開始就找人搭訕嗎?你個色狼。”


    “誰是色狼了……再說這也不算搭訕吧……?”


    看來小春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正麵回答了,沒辦法,那我就換個思路,問問她山吹的事吧。


    “山吹在哪兒你知道嗎?我還以為你來學校的話她也一定會一起來的。”


    “要是她需要的話我才會去看看情況,沒叫的話我自然不會去。而且昨晚山吹好像沒打噴嚏,‘青春詛咒’應該不會發作。”


    ……這樣啊,這樣就好。畢竟要是詛咒發生的話,就算在家也挺難受的。


    於是我就這樣和小春一起到了學校,接著和昨天一樣進了教室。小春輕車熟路地走到教室最後的那排座位坐了下去,在抽屜裏塞進書包……那裏昨天還沒這張桌子來著。


    我的位子好像也跟著被換了地方,這樣教室看著就沒什麽不同。但班裏的同學還是和平常一樣,普普通通地和小春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白熊貓!”


    我聽到這些不覺為之一振,這是啥?仔細一想才想起來這是小春的姓——白熊貓小春,這位同學不僅外貌注目,就連名字也不容小覷。


    我呆呆地走回座位上,假裝若無其事地環顧了一下教室,發現山吹也已經在自己的位子上,正在和其他同學其樂融融地聊天。我不覺看著她的側臉出了神,她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不幹涉”的標誌,能平安無事地來學校就好。


    正當我鬆了口氣時,山吹突然看向了我,我們就這樣四目相對了一會兒。雖然她下一秒就撇開了視線,但還略顯生硬地抬起手來和我打了個招呼。我勉強回了個禮,但看著肯定也是緊張得不行。


    “噢!喜一郎!早上好啊!”


    坐在我前桌的翼突然回頭來,她一邊不知道吃著什麽,一邊也和我道了聲早安。隻見她一隻手還揣在薯片袋裏,大口大口地扒拉薯片吃。兩條腿吊兒郎當地橫在凳子上,裙子上掉著一些


    薯片的碎屑,嘴邊還沾著香辣粉。


    我也和她說了聲早安,順便提醒她嘴邊還沾著粉,說完她就拿手指隨意地抹了抹嘴邊。


    “喂喂,小野塚,你這形象不行呀,我麵巾紙給你用用吧,那這個擦擦嘴巴和手指。”


    剛好路過的秋人對這一幕實在是看不下去,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遞給翼。另一邊翼則是對秋人說了聲“噢噢,謝謝”,毫不客氣地收下了紙巾,這才把亂糟糟的嘴角給擦幹淨了。


    秋人和翼,我記得他們兩人在昨天傍晚離校的時候都和小春打了招呼。盡管現在我卻看不出他們有任何疑問,但還是沒忍住問他們:


    “那個,我問下你們,小春她,是之前就在我們班裏的嗎?”


    “蛤?!”


    “昂?!”


    翼露出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秋人則是連人呆住地看著我。好吧……不用說也知道,他們肯定覺得我是傻了。


    “喜一郎你在說什麽傻話?你是想說什麽呀?”


    “不……不是了,那……你們沒覺得小春很獨特嗎?就是……外表之類的,有點不想高中生的樣子。”


    “外表?我是沒覺得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了。”


    翼看向小春,一邊疑惑地回答我,不過她也隻是覺得我說的話有點奇怪罷了。但麵對這位銀發褐色皮膚的少女還是不覺得特別,這裏麵明顯不太對頭。


    “白熊貓同學,昨天你看那個了嗎?”


    “昨天我看到的隻有一片虛空而已。”


    “哇,那是什麽?好嚇人的感覺……”


    班裏的同學都在和小春普通地交談著,就好像大家從一開始就一直是同學似的。全班會感覺到違和感的,好像隻有我,還有在座位上悄悄看著小春的山吹兩人。


    “你今天有點怪呀”


    翼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一邊把吃完的薯片包裝疊好收到了口袋裏。


    “……啊,對了喜一郎,山吹的事,你要是需要的話就來找我吧,雖然不一定能幫到你,但是需要的話你說就是了。”


    就在離開之前,秋人突然湊到我的耳邊悄悄說了這麽一句,接著他露出了男人間爽朗的微笑。


    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引導我去向他傾訴:“其實山吹被詛咒了,你怎麽看?”


    **


    午休時我被小春喊去了教室外麵,好像是因為又有新的青春任務要來了,因為山吹也和我一起被帶了出去。


    小春領著我們走向頂樓的舞蹈室,因為平時屋頂是不會開放的,所以樓上基本也不會來什麽學生,在這裏能聽到的聲音也隔了好遠。


    雖說隻是告知任務的內容,但要是被其他人聽到的話說不定會引起誤解,所以我們特意選了這個沒人會來的地方。


    我和小春山吹一起並排坐在樓梯台階上,大家麵對麵地取出了午飯的便當盒。


    “任務是還沒來嗎?”


    我打開便當盒後問了問小春,她抬起頭說“應該就快來了”。小春帶著的午飯是小賣部裏買來的炒麵麵包,說完便張開嘴小口小口地咬了起來。


    “任務什麽的隨便啦,隻要能快點來快點結束就好……”


    山吹露出一臉疲憊的表情,她的午飯是和我一樣的便當,隻是比起我來說,她的飯盒要更加小巧精致,而且還是可愛的少女風。但真正讓我感到震驚的是她那飯盒裏麵的菜品——


    小小的便當盒裏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有包心菜、小黃瓜、生菜卷、土豆塊再加上幾朵花椰菜,盒子的正中心還擺著幾篇白嫩豆腐……裏麵除了蔬菜還是蔬菜,其他什麽也沒有。


    “……你的便當,好厲害啊。”


    但山吹好像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感歎,她一邊取出叉子一邊唱歌似的說道:


    “新鮮蔬菜是保持健康美麗的秘訣~吃豆腐是因為鄰居阿姨說豆腐對身體好~我不僅外表要做世界第一,身子骨也要好好保持才行喲~”


    山吹說著用叉子拌了拌午飯沙拉開吃了,還不時地小聲感歎“真好吃~”,看來她並沒有在逼著自己吃蔬菜沙拉。雖說一般的豆腐沙拉都吃不飽肚子,但看到那一整盒的分量,我想應該也足夠填飽了。


    “有關‘青春任務板’的規矩,昨天還沒說明完,所以今天要補充幾句。”


    等吃完一半的炒麵麵包後,小春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是和兩位的‘記憶’相關的。”


    這是什麽?山吹聽到這問了一句。


    “這個說明起來有點複雜……”


    小春在開始解釋前先善意的提醒了我們一句。


    “等青春任務全都完成了之後,作為完成的證據,你們的記憶會被回收,記憶的具體內容則是與‘青春任務’有關的一切。要是你們被要求上交記憶後不願同意的話,則任務將不會被視為完成。但究竟有哪些記憶會被回收,事前無論是你們還是我都是不知道的。”


    記憶……會被奪走。


    雖說這句話給人感覺無比稱重,但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想象。既不知道怎樣的記憶會被篡奪,就連會不會被奪走都難以定奪,這樣一來我們連覺悟都沒辦法好好立下。


    “誒?那意思是我們昨天為了完成任務的回憶也會被回收是嗎?”


    昨天我們確實是完成一個青春任務,多虧如此山吹身上詛咒的力量才有所減弱。不過雖說昨天我們把任務完成了,但相關的記憶還是保留在心裏。


    等等,按理說如果記憶被奪走了的話,當事人是無法察覺到的才對。


    “也不是,昨天的任務並沒有要求你們上交相關的記憶,所以是不會被回收走的。”


    小春冷靜地予以否定,這樣看來昨天的任務確實是沒有要求我們上交那些記憶……


    “提問!要是記憶被回收走了的話,那那一部分的記憶空缺要怎麽彌補呢?是不是記憶裏隻能留下空洞,那部分的記憶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山吹滿是擔憂地向小春發問,小春輕輕地搖了搖頭,她把炒麵麵包撕成了幾個小塊,稍稍探出身子說。


    “比如說,‘我們三人一起吃午飯’這樣的記憶被奪走了的話……”


    她說著把一小塊麵包塞進嘴裏,又撕了幾小塊出來,繼續說道:


    “這部分記憶就會被替換成‘和平時一樣過了午休’,或者是‘和朋友一起吃了午飯’這類和平時最符合的記憶,所以說就算記憶被回收了也是不會被察覺到的。”


    ……原來是這樣。那這樣就算記憶真的被回收走了,我們還是會什麽感覺也沒有,這實在是有些可怕,可以的話真希望能避開這個結局。但是一旦被這麽要求了,不上交記憶的話任務就無法完成,一切就會變成永無完結的循環……


    “所以說……既然怎樣都躲不開的話,你們也沒必要太煩心了……啊稍等一下。”


    我還以為小春是說明到一半要先離開了,回頭一看,原來是好像手機收到了短信,這時候的她的確看著像一名地地道道的女高中生……但因為最近已經習慣了這種設定,所以我時不時地也會覺得其實她隻是一名來日學習的留學生……什麽的。


    但這隻是我對現實的逃避而已,這種臆想馬上就被無情地打破。


    小春拿出手機,一邊看著屏幕一邊說道:


    “來了。”


    突然她的手機彈到了空中,化為了一陣飛舞


    的櫻花,在空中不斷地擴散開來,接著靜靜地停在了我們麵前。


    花瓣像停止了時間似的慢慢旋轉,隨即聚攏在小春的手裏。櫻花不斷變化著姿態,最後變成了那本厚重的黑色書本。


    “青春任務板”突然出現在了我們眼前,山吹緊接著就露出了一副“我太南了”的糾結表情。


    小春一邊翻開書頁,一邊把書遞給我們說:“新的任務來了”。我和山吹麵麵相覷,心裏回想著悲鳴的哀歌。


    光是昨天的任務就已經讓我們夠嗆的了,而且到最後也不能說是圓滿完成,不知這次又會遇上什麽樣的難題……會不會這次的任務又和昨天一樣是那種不明不白的詩句……


    我和山吹互相點了點頭,接過小春遞來的任務板,上麵果然寫著我們需要完成的任務——


    “今晚悄悄潛入學校,和可愛的女孩紙一起去泳池裏開耍!呀呼~這就是青春☆”


    “就不能統一一下文體嗎?!”


    我讀完任務就忍不住吐槽一句,你看看這說的啥,和想象的任務完全不一樣嘛!


    “為什麽總要是這種難懂的文章呢……昨天還是詩句一樣,今天就變成這種繞來繞去的文體了……”


    “你們問我我也不清楚。”


    麵對我們的疑問,小春隻是含糊其辭地回答了一句。不對啊,這樣反而會讓我們想反抗的,既然都已經詛咒這種程度了,這些細節怎麽就不能嚴格一些來呢?


    “不過雖然這文章有點那啥,至少讀起來還是好懂的,你說呢?”


    山吹苦笑著說道,確實如此,今天的任務相比起昨天來說少了文藝的語言,多了質樸的含義,任務的內容也確實傳達出來了。


    但就是……這個任務本身是不是有點問題。


    “在晚上偷偷跑進學校……這樣做沒關係嗎?”


    “硬要說的話還是可以偷偷進校的,隻是被發現的話肯定免不了一頓批評……”


    我和山吹互相交換了眼神,我們彼此都是一臉困惑的表情。要說原因,那就是我們兩人平時都不太和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搭邊,對這種沒經驗的事情自然會有些怯場。


    “悄悄溜進……之後的提示也有些含糊,在泳池裏開耍又是要具體做些什麽呢?”


    “是啊……不過可以確定‘可愛的女孩紙’是我就對啦。”


    “恩……”


    山吹毫不遲疑地說著一般人不敢說的話,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山吹則是小小地歪過頭來露出疑惑的表情。……啊,好像也不奇怪,她確實是我身邊最可愛的女孩子。


    “那……總之我們就去試試看吧~青葉,雖然有些麻煩你,但今晚你可以早些出門來嗎?”


    我聽完她的請求後點了點頭,雖說要在晚上跑進學校這種事不是很好,但為了完成任務這也是無奈之舉。


    而且能和她一起經曆這種狀況,倒不如說還讓我有些小興奮。或許,這真的就是所謂青春。


    ——於是


    在接近晚上八點的時候,我便出了門,打算在家附近和山吹在會和,不得不說,和青梅竹馬家離得近在這時候還是有好處的。


    附件的居民區一到晚上就完全沒了聲息,隻有當恰巧車子路過時才能勉強照亮路邊稀疏的行人。雖說夜還未深,但人確已靜。我不禁凝視著路燈下聚集的小飛蟲出了神。


    “久等了!”


    一陣熟悉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從路燈裏拉了出來,我看向她的方向,山吹正一邊朝我招著手一邊開心地笑著走來,到達的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雖然在晚上見麵還是許久以來頭一回,但我們不約而同地都穿著學校校服。畢竟要去的地方是學校,我想還是校服會更適合一些。


    “那,我們出發吧~”


    山吹興奮地催促著我,迫不及待地邁開了腳步。我們打算先一起走去電車站,因為就算是晚上,還是坐電車出發去學校會更省力。不過我還是有點小吃驚——女孩子晚上想出家門好像也沒那麽費勁。


    “那個,山吹你和家裏怎麽說的?”


    “恩?我就說,有東西落在學校要去拿一下~”


    原來這種理由不止我一個人會用,我也是和家裏人說有東西在學校忘了拿,時間也還沒很晚,再說了我是男生,所以父母就沒怎麽擔心。但山吹就不一樣了,單論她可愛的外貌就足以招致各種危險,難道叔叔阿姨沒想過這些嗎……


    “啊,沒關係的,我和媽媽說是‘和青葉一起出門’,她說‘那就沒問題啦’。”


    “……”


    雖說能得到山吹媽媽的信任還挺開心的,但其實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平時見麵的話我還會打聲招呼,但我自覺好像也沒到值得信賴的地步。


    或許在大人看來,我和山吹之間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關係融洽吧。


    不過就結果來說還是十分幸運的。要是山吹不能來的話,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不了了。雖說代為接收任務的人是我,但這次寫明要“和可愛的女孩子一起”,所以說隻有我一人的話是絕對無法完成的。


    再說了,誰能一個人在泳池裏歡快地自娛自樂……


    我們和平常一樣,在熟悉的站台上車,在熟悉的目的地出站。不同的是到晚上車上的乘客數量明顯少了許多,周圍也幾乎看不到其他學生的身影,這個光景直到我們下車後還在繼續。


    傍晚放學的時候車站附近還滿滿都是學生,但現在卻連一絲人氣都難以尋覓,不過多虧路上人少,我們一路順利到達學校門口,沒被同學老師認出。


    當然了,這麽晚學校大門早就緊緊閉上,學校裏看不見一點光亮。昏暗的操場、安靜的校舍、學校在夜幕下呈現出與平時全然不同的氣氛,仿佛是在對夜晚的來者無言地表示“禁止入內”。


    “學校裏……應該沒人了吧?”


    “大概吧,老師們也都回家了。”


    我們倆在校門口悄咪咪地探討著,一邊偷偷觀察著學校裏的狀況。但誰也不能保證,學校裏現在真的誰也不在了。


    “我們先……繞學校走一圈看看情況吧。”


    “恩,要是沒先觀察,在學校裏碰見老師的話就更嚇人了。”


    山吹和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確實,要是進去後還遇到老師的話,任務什麽的自然就失去完成前提了。而且這麽晚被老師逮住了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洗清嫌疑的,這時候保持謹慎才是上策。


    我們一邊把目光鎖定在圍牆裏的學校角落,一邊迎著晚風走在校外的街道上,四周一片寂靜,學校裏空空蕩蕩,街道上無人來往。


    感覺,就算我們現在就翻牆跑進學校裏,也不會被人發現。


    “那個,‘夜晚的學校’這個條件這樣應該就算達成了,‘可愛的女孩子’有我在,之後隻要去泳池裏玩一玩,就能完成任務了吧。”


    山吹掰著手指頭細數出幾個任務條件,同我一起確認了一遍任務的內容。


    “應該沒錯,就是‘在泳池裏耍’這個條件有點含糊其辭地感覺。”


    “這句話難道要我們一邊裝瘋賣傻,一邊繞著泳池開始大遊行嗎?”


    “這是誰的行當?該不會要我來吧?”


    她沒有正麵回答我的疑問,卻笑著自言自語說,“總之,這次的任務好像也沒什麽大問題~”


    恩……說的是沒錯,誰讓上次的任務實在太驚險,嚇得我們以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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