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連成線,世界變成白茫茫一片。


    雨水落在青瓦上方,發出了悅耳的白噪音。


    濃鬱到化不開的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飯桌上酒杯碰撞,人群恣意地喧鬧狂歡。


    謝戰喝了幾杯醬香科技,看著棚子外的驟雨,此刻也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年紀大了總愛緬懷過去,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愁緒。


    他看向林浩,詢問道“那老家夥現在還能吃東西嗎?”


    林浩點了點頭“吃一點點還是沒有問題的。”


    謝戰拿了一個空碗,夾了一些野菜,還有一大塊紅燒肉。紅燒肉他特意挑選過,還是多肥少瘦的那種。


    “唉,你們現在這些孩子啊,都不喜歡吃肥肉了。”


    “要是擱我們以前,連半點油星子都沒有,見到肥肉都搶著去吃。”


    他扶著手杖起身“你們繼續吃,我去看看那老家夥。”


    順著醫院的長廊,他朝著武衛國的病房緩緩走了過去。


    黑暗的病房內,連燈都沒有打開,隻有心率檢測儀散發著藍綠色的熒光。


    武衛國偏轉過頭,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聽著細密的雨聲,不時地長籲短歎。


    “你個老東西,怎麽連燈都不開!”謝戰走進病房埋怨道“我可都一大把年紀了,到時候磕著碰著了怎麽辦?”


    話雖這麽說,他也沒有開燈,隻是搬了張凳子坐到了病床邊上。


    一股飯菜的香味在病房中彌漫,武衛國轉過頭來看向謝戰,哀怨道“老夥計,你其實可以不用陪我的。”


    “或者你把東西吃完了,再過來陪我嘮嘮嗑兒也行。”


    謝戰挑了挑眉,笑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把東西全部吃完了。”


    “虧得我剛剛還問了小浩,你能不能吃東西來著。”


    武衛國情緒激動地看向了謝戰“我真的可以吃東西了嗎?”


    他仰著脖子,看向謝戰帶來的飯菜,裏麵是一小碗的野菜還有一小塊的紅燒肉。


    “老夥計,快,把肉炫我嘴裏!”他急切道。


    謝戰點了點頭,夾起一小塊肉遞到了武衛國的嘴邊。


    滿滿的肥肉帶著油星子,一口抿下去宛如冰淇淋般直接在嘴裏化開。


    濃油赤醬下,厚重的味道讓他發出了一陣呻吟“這飯菜是誰做的啊?也太好吃了!”


    “那肯定是我那寶貝好大孫!”謝戰笑道“老夥計,你慢慢吃,還有還有。”


    武衛國吧唧著嘴,回味著肉的味道,輕歎了一口氣“自從躺在病床上以來,都好久沒吃過東西了。”


    “整天都是在掛吊瓶,打著各種葡萄糖和營養素。”


    “你知道打著葡萄糖的那種感覺嗎?就能感到那種冰冷的液體在身體裏麵流動。”


    “你的身體告訴你吃飽了,但是嘴裏是一點味兒都沒有。”


    他看著碗裏小半碗野菜,商量道“你看能不能再搞點肉來吃吃,實在不行給這些野菜蘸點肉湯。”


    “都一把年紀了還挑食。”謝戰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起身朝著門外走去“我去問問小浩,看看你還能吃多少。”


    “老家夥,什麽艱苦的日子都度過了,現在生活好了,你也不要放棄治療。”


    “小浩說你再過一段時間,正常生活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後院裏,自謝戰走後,謝虎和武安不一會兒就踩在凳子上開始劃拳喝酒。


    謝虎也是喝的有些上頭,看向林浩說道“幹喝沒意思,小浩你來表演個節目吧!”


    林浩一臉詫異,這怎麽跟過年時候,親戚來家拜訪一樣,還帶讓小孩兒表演節目的?


    他看了看左右,林青亦和林笑璿目光中也充滿了期待,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思索了一下,將十來個陶瓷碗擺到自己的麵前,往裏麵倒了些水。


    拿著筷子在上麵輕輕一敲,一道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他輕輕哼唱道“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


    “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


    “……”


    宛轉悠揚的旋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浩的身上,林浩兀自地唱著歌兒,整個人仿佛都在散發著光芒。


    原本還在和謝虎勾肩搭背的武安撒開了謝虎,坐在了沈方儀的旁邊,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膀,握上了她的手。


    武書禾撇了撇嘴,仿佛聞到了愛情的酸臭味。


    她拉開了一小段和爸爸媽媽的距離,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林浩。


    一曲唱罷,林笑璿輕咬著嘴唇,輕輕拍了拍林浩的肩膀,對著他張開了雙手。


    林浩略一側身抱住了林笑璿,還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林笑璿將腦袋搭在林浩的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著,還輕輕蹭了蹭。


    雖然棚子外在下著雨,但是林浩的身上仿佛有著人間煙火氣,暖洋洋的,抱著很令人舒心。


    林青亦哀怨地瞥了林笑璿一眼,可惜晚了一步,讓三姐搶先了。


    她索性直接坐在了林浩的腿上,拿起了筷子,回憶著剛剛哥哥敲擊碗的順序。


    聽著斷斷續續的節奏,林浩鬆開了林笑璿。


    他輕輕握住了林青亦的手,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笑道“落我手上了吧!”


    林青亦臉頰微紅,連連點頭道“逃不出哥哥的五指山了!”


    林浩輕哼了一聲,玩笑道“你這潑猴!”


    他握著林青亦的小手,帶著林青亦重新彈奏了一遍。


    林青亦跟著旋律擺動著身體,輕輕地哼唱起了歌兒來。


    “小浩,你這彈得什麽這是!”謝虎不滿道“你這歌兒彈得軟綿綿的,一點力量都沒有!”


    林浩抬起頭看向了謝虎,隻見謝虎叔一個人孤獨地抱著根柱子站在角落裏。


    “有些人破防咯~”林浩挑了挑眉笑道。


    “我會破防?你說我會破防!”謝虎老臉一紅,反駁道“明明是你選的曲目不好!整天就是情情愛愛的!”


    他撒開了柱子,一屁股坐到了林浩的旁邊“你起開一點,讓你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音樂好吧!”


    林浩抱著林青亦的肚子,朝著旁邊靠了靠,將筷子也遞給了謝虎。


    謝虎拿著筷子,講究地就是一個勢大力沉,將碗敲的叮叮當當響。


    陶瓷碗的聲音本就清脆,居然真的還被謝虎敲出了一點兒的旋律來。


    正當他沉溺在自己創造的音樂當中之時,他的肩膀被輕輕地拍了拍。


    “別鬧,音樂都已經到高潮部分了!”謝虎甩了一下肩膀,將搭在肩膀上的手給甩了出去。


    他突然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看向身後的人一眼。


    男人的臉紅勝過一切的話。


    他是破防了,但現在謝戰紅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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