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一定要有夢想。


    隻有有了夢想,才能夠過上更好的日子,尤其是在身處逆境的時候。


    有時候,人們的夢想非常簡單,無非就是吃飽飯而已。


    “哈哈,我終於十二歲啦!”


    清晨,千惠有些激動的叫喊道,看著四下漏風的紙棚,她知道,今天就是她離開這裏的日子了。


    在她醒來後,她看到媽媽早早的就準備好了早餐——居然是白米粥,雖然很稀,但她已經記不清楚上一次吃早餐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因為學校裏發免費午餐——那是占領軍提供的。所以,她從來沒有吃過早餐和晚餐,學校裏其它的孩子也是一樣。


    “媽媽,這是……”


    “哎呀,我的千惠,這是媽媽特意給你準備的,我的千惠能去南洋掙錢了!一定要吃一頓好的啊。”


    說著話,美子的淚水流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她太老了,而且還有孩子需要照顧,她也會去南洋的。


    畢竟去了那裏一家人就再也不用挨餓了。


    “媽媽,給健夫吃吧!”


    將碗推給一旁邊弟弟,千惠挺著胸膛說道。


    “等到了南洋,我就有吃不完的白米飯了,而且還有肉呢!天天都有!”


    看著女兒懂事的模樣,美子強忍著淚水說道。


    “千惠啊,等到了南洋,一定要想辦法留在那裏,你知道嗎?再也不要回日本……這裏,太窮了……”


    不僅窮,而且很餓!


    在戰爭中失去丈夫和兒子的美子,在過去的兩年中,一直在想方設法的養活自己和孩子們,軍隊的津貼早就停止發放了,工廠裏的機器也都被占領軍拆走了,即使是僥幸有家工廠還在生產,但是成千上萬從海外歸來的男人,以及其它折遷工廠解雇的工人,都在在爭奪稀缺的工作崗位,她每天在家裏工作到半夜,隻能掙兩日元,而買四公斤土豆就要35日元。


    為了活下去,她甚至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身體,結果因為買不起避孕套,居然又懷孕了……還好,她從來沒有接待過黑人,要不然那可就慘了。


    現在千惠長大了,終於可以去南洋幹活了。


    南洋,那裏可是天堂啊!


    南洋,就是一座天堂!


    在過去的兩年中,在日本的報紙上,雜誌裏,充斥著類似的新聞報道。


    在所有的文章中,都用極盡美好的文字描述著,南洋一年四季如夏的美好天氣——沒有冬天,自然凍不死人。


    當然,更多的文字是描述女人們到了南洋的工廠裏,她們的生活是何等的美好,有早餐,有午餐,而且還有晚餐,不僅白米飯可以吃到飽。到周末的時候,工廠還會組織她們去看電影。甚至,還會在公園裏舉辦舞會——照片上,五彩的燈光下,穿著漂亮南洋裙的女人和男人在那裏翩翩起舞。


    這樣的生活,似乎隻應該存在於電影之中。但卻是那些人在南洋親身的體驗。


    她們的日子是那麽的幸福,以至於讓人懷疑那一切的真實性,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女人去南洋,她們寄回家裏的信,照片,都在證明著這一切。不僅如此,她們的薪水還很高,僅僅隻是留在家裏的薪水,就可以養活全家人。


    現在的南洋,在日本,早就已經成了天堂的代名詞,每天,不知道多少女人憧憬著去南洋。


    到南洋去,去那裏開始新的生活,再也不用在日本忍饑挨餓了。不得不說,饑餓,在絕大多數時候,都可以讓人屈服,哪怕是南洋拆走了很多日本的工廠,可那又怎麽樣呢?


    最重要的是到那裏不僅會有工作,不會挨餓,還可以過上隻存在於電影之中的生活。


    下了電車,步行十分鍾後,千惠來到了勞務公司,並不需要問人,隻需要看到排起的長隊,就知道地方了——一條長長的隊伍,至少排了好幾百人。


    站在人群中的千惠,期待且好奇的望著隊伍的盡頭,其它人也都和她一樣,她們的年齡大都是十幾歲,也有一些二三十歲女人。


    “你多大了?”


    花莉看著身前的女孩問道。


    “我十二歲了!”


    千惠大聲回答道。


    “可以工作了。”


    南洋招工的最低年齡限製就是十二歲,事實上,難免會有一些人虛報年齡,但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我叫花莉,伱呢?”


    “我叫千惠,姐姐。”


    千惠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姐姐,你也是去南洋嗎?”


    “是的,我……”


    花莉說道。


    “我妹妹在那裏。”


    “什麽,你的妹妹在南洋?那裏的情況到底怎麽樣啊?”


    她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女人就圍住了她,紛紛向她打聽起那裏的情況,麵對眾人的詢問,花莉如實的告訴了她們。


    在聽到她妹妹每個月能掙到四元錢時,眾人無不是一陣羨慕。眾所周知南洋元的幣值和美元一樣,一元相當於360日元,在黑市上的價格更高。在日本,大學生一個月也掙不了這麽多。


    工廠裏吃的也很好,每天都有米飯和魚肉!


    在周末的舞會上,甚至有喝不完的汽水!


    這不就是天堂嘛!


    終於,在滿心的期待中,千惠進入了麵試室,裏麵還有幾個人正在麵試,有一個看起來最多隻有十歲模樣的,穿著破舊的小女孩,就在她鄰桌。


    “你叫什麽名字?”


    “佳美。”


    “你家住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


    “你爸爸呢?”


    “死在了新京。”


    “你媽媽呢?”


    “死了,轟炸時。”


    “有親人嗎?”


    “一個妹妹。”


    “和媽媽一起死了。”


    ……


    真是一個可憐的家夥,但是她也太小了,肯定不會讓她通過。在千惠心裏冒出這個念頭時,麵試官看了看佳美,用力的在表格上蓋了個章,說道。


    “好了,準備一下,三天後到碼頭報到。”


    這樣也行,她看起來好小啊!


    在驚訝於佳美居然被雇傭的同時,終於輪到自己了,千惠像過去無數次練習一樣,熟練的回答著麵試官的問題,當然,最重要的還薪水,主要是米券——100公斤米券,會在她們上船時發放,至於預支的兩個月薪水,也可以兌換成150公斤的米券,在市場上,四南洋元,也就是1440日元,絕對買不了這麽多米。毫無疑問的,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米券。


    站在窗邊,看著樓下排出上百米的長隊,每當那些女人手捧著雇傭單歡天喜地的走出來時,周圍盡是一片羨慕的眼光,看著那些女人,賈文濤,自言自語道。


    “三年了……”


    應該說是快三年前,差不多三年前,在秘密情報局,老板告訴他,隻需要來日本工作一年,可是他已經來這快三年了!


    每一次詢問什麽時候可以回南洋,結果總是那句話……快了,快了,再等等,再等等。


    “真他媽的是個混蛋,還要讓我等多久,在這裏等著娶日本媳婦嗎?”


    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這位在日本大名鼎鼎的南洋勞務公司賈老板,便踱步來到了桌邊,看著桌子上的幾份報告——都是盟軍部隊北上的報告,


    “這個時候動作倒是挺快,回國拖拖拉拉的,沒有一個願意回去,為了不回去,居然炸沉了一艘難民遣返船,也真夠損的……”


    嘴裏這麽吐槽著,賈文濤忍不住擔心起來。


    “他媽的,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非他媽打什麽世界大戰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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