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愛是什麽?


    這話隻是一說出口北澄實就有點繃不住。


    要說愛是什麽。


    這個世界上簡直有無數種說法。


    無數哲學偉人都有自己的解釋。


    壓根就沒什麽官方定式。


    好在吉元月之助似乎也沒指望從他這裏得到解答。


    隻是提出問題,盯著北澄實看了一會兒後,他便重新低下了腦袋。


    黑發藏起了他的眼睛。


    他輕聲地繼續開口。


    “媽媽總說他很愛我。”


    “但是愛不是能讓人感到幸福的東西嗎?”


    “可是為什麽我現在這麽痛苦呢?”


    他輕聲地說著,肩膀也在一抽一抽的。


    直到這時,北澄實才猛地發現。


    吉元月之助明明就隻是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子。


    長著一張陽光帥氣的臉孔。


    但是那張臉孔


    那張隻有十四歲的臉孔卻根本看不出半點孩子應有的朝氣。


    從他進入試鏡會那個時候開始。


    北澄實就沒從他的臉上見過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


    難怪北澄實總覺得在他的身上看見秋山詩音的些許影子。


    鬱鬱獨行於業界當中。


    背後背著的是母親與父親的重壓。


    孩子沒有孩子的模樣。


    失去了童真。


    在業界裏,有相當一部分的家長是這樣的。


    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可實際上隻是把自己的夢想強壓在孩子身上。


    “我在五歲的時候被星探發掘,成為了童星。”


    吉元月之助小聲地繼續開口。


    “從一部子役文藝片中出道,之後一帆風順,也拿到了許多獎項,也賺了不少錢。”


    “但是伴隨著我的年紀逐漸變大,身高開始發育,之前有過合作的導演開始拒絕,工作機會也越來越少,網絡上麵也湧現出許多流言蜚語”


    這是當然的。


    子役之所以被稱為子役,就是扮演‘兒童’這個角色的演員。


    發育過於成熟的子役已經不能稱之為子役,而是成人演員。


    會遭到其他導演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一點吉元月之助明白。


    他很明白。


    但是這其中帶來的壓力,讓他真的有些喘不過來氣。


    “北澄君,你能懂我的感覺嗎?”


    吉元月之助抬頭,如此提問。


    然後——


    他又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急忙道歉:


    “啊抱歉,北澄君,伱還沒出名,應該沒這樣的體驗吧?”


    “?”北澄實。


    不是,哥們兒。


    你說話就說話,攻擊性怎麽也能這麽強啊?


    他有點無語,但還是繼續聽下去。


    “我現在的壓力真的很大,確實很大”


    那邊的吉元月之助喃喃自語著,聲音有些發抖。


    “我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


    是啊。


    他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


    工作上的壓力與閑言碎語,吉元月之助都能夠忍受。


    可來自家人惡意,他卻無可奈何。


    北澄實歎了口氣,沒說話。


    因為他很難想象這番話是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的。


    十四歲。


    在日本也就隻是國中二年級的歲數。


    這是個本應該與自己同學、朋友相處,放肆地幹一些傻事兒的年紀。


    但吉元月之助卻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些。


    甚至可以說他整個人的內心都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我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北澄君?”


    他看向北澄實,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北澄實。


    哎——?我才不想回答,好麻煩啊,感覺。


    北澄實有些無話可說。


    因為說白了。


    這就是吉元月之助與他父母之間的問題。


    這種大型家庭倫理劇一樣的麻煩事兒。


    他才不想沾染上。


    但是吧.


    北澄實又想到了自己那個便宜好友秋山詩音。


    想到了乖巧地坐在片場,不動也不跑,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秋山詩音。


    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庭才會導致一個孩子變得毫無朝氣活潑可言呢?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重新坐下來,


    算了算了。


    雖然麻煩,但就當時給吉元月之助未來的投資吧。


    當一次人生導師又怎麽樣呢?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


    原本滿帶純真的臉色開始發生變化。


    目光也沉落下來,轉而看向吉元月之助。


    他語氣平穩地開口了。


    “吉元。”


    “哎?”


    本來還在顫抖的吉元月之助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


    他總覺得身邊比自己年齡要小上許多的北澄實.突然改變了。


    對方的眼神平靜,臉孔之上的稚氣悄無聲息的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沉穩。


    吉元月之助感覺自己像是在與一位舉止得體的成年男性,而不是一名年僅八歲的子役。


    “首先我要先說明一句。我不會同情你,因為同情不能改變任何問題,我也覺得能堅持下來的你十分堅強,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同情。”


    對方豎起了一根手指,繼續開口。


    “其次,與其滿心煩惱,不知所措,你倒不如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是啊。


    滿心煩惱,不知所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與其站在原地不動,倒不如反過來思考一下自己應該怎麽做.


    但是自己應該怎麽做呢?


    吉元月之助有點迷茫。


    至今為止,他的人生都是被父母安排的。


    他未來應該做什麽,他想要幹什麽.


    他從來都沒有過具體規劃。


    他抬起頭,想要從北澄實那裏得到答案。


    然而——


    “看我幹什麽,我哪知道你想幹什麽?”


    北澄實斜了他一眼。


    他的語氣還是那麽平靜,有種不近人情的感覺。


    但他的聲音卻分外清楚,仿佛不帶半點迷茫。


    “接下來要走的路,要做的選擇,做出選擇後是否會煩惱,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能告訴你的事情隻有一件——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不要後悔。因為能給你人生買單的就隻有你自己,不是你父母,也不是經紀公司那幫人。”


    沒錯。


    不要後悔。


    既然打定主意不按照父母安排的道路走下去。


    那麽所帶來的一切後果理應自己承擔,不要後悔,更不要埋怨別人。


    人生終歸是要自己買單的,誰都無法為他人的人生做主。


    吉元月之助捏緊了拳頭,隨後站了起來。


    “我明白了.謝謝你,北澄桑。”


    下意識地帶上了敬語,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北澄實,對著對方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


    對方明明隻有八歲,比他的年齡還要小。


    但那平穩的話語中卻透著一種從未迷茫的感覺。


    這一點,那怕是吉元月之助隻有14歲,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而且——


    雖然很倉促,甚至可以說是很稚氣。


    但他已經想好自己以後要做什麽了。


    等到子役工作結束後。


    就去做攝影吧!


    童年未曾體會過的自由野風。


    如今的他都想體驗一遍。


    他的前路依舊是未知的、黑漆漆的。


    但是。


    這一次卻有了光亮


    他對著北澄實又鞠了一躬便離開了。


    離開時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對此,北澄實則是撓了撓腦袋。


    老實說,接下來吉元月之助會怎麽樣,他並不清楚。


    但看著對方走向光亮處的身影。


    至少北澄實明白。


    這一刻,對方確實走出了父母與工作的陰霾。


    這樣就足夠了。


    “那麽.也出來這麽久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取出手機,看了眼上麵的時間,北澄實喃喃自語一句。


    從說出來上廁所到現在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再磨蹭下去估計自家的大鹹蘿卜田村光司要著急死。


    他沒有繼續待在原地,邁步就向著等待室的方向走去。


    隻不過北澄實在離去的時候並沒有發現。


    就在他與吉元月之助談話的地方。


    另一側的拐角。


    不知何時,穿著一身雪白吳服的秋山詩音目光閃爍地偷看著他的背影。


    “隻有自己才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麽?”


    看著遠去的北澄實,秋山詩音輕聲念叨著。


    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扮演母親眼中聽話懂事的女兒。


    演戲、吃食、運動。


    不管幹什麽,她都在照做。


    就算感到難受,她也依舊遵從著母親的話語。


    因為在十歲的她的世界裏。


    大人所說的,所做的應該都是對的。


    但如今。


    因為北澄實的一番話語。


    秋山詩音原本平靜無波,甘於現狀的內心


    被攪亂了。


    就這樣,在這種一波三折的過程裏。


    《劍豪伝》的試鏡會終於結束了。


    “田村桑,角川映畫有通知過你什麽時候給結果嗎?”


    坐在車後座,北澄實問了一句。


    “嗯大概一星期或者兩星期後吧。”


    田村光司專注開車,抽空回了北澄實一句。


    沒錯。


    試鏡雖然結束了。


    但並不代表角川映畫會立刻宣布青木劍一這個角色的歸屬。


    畢竟這麽快就宣布結果,有直接內定的嫌疑。


    其他會社的經紀人肯定會有些不滿。


    如果到時候再在網絡方麵帶起節奏來。


    對於《劍豪伝》的宣傳運營可不是什麽好事。


    且從今天這種試鏡人數來講。


    角川映畫說不定還會篩掉部分人,再進行二次試鏡。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這麽晚嗎?”


    一個星期到兩個星期?


    北澄實摸了摸下巴,這時間確實有點長了啊。


    而看著北澄實歪著腦袋思考的可愛模樣。


    田村光司也是忍俊不禁。


    “北澄君,你不要著急,再怎麽說也不可能今天就通知你角色的結果的。”


    是啊。


    北澄實又不是角川映畫的親兒子,怎麽可能這邊剛試鏡結束。


    那邊就急急忙忙把消息通知過來呢?


    怎麽說呢


    “北澄君作為子役確實很出色,但是在一些常識性問題就沒有那麽——”


    難得有調笑北澄實的機會,田村光司也是沒有放過,剛打算開口。


    然後


    “啊好的,我知道了,我試鏡成功了對吧?啊謝謝田中導演。”


    呃.?


    哎?


    臉上調笑的表情逐漸凝固,田村光司有點詫異地看向北澄實。


    不是等會兒?


    “北澄君,剛才是誰給你打的電話?”


    “嗯?是田中導演,好像是負責原作的渡邊老師已經定好我了,沒有再換其他人的打算,所以幹脆提前通知我了,隻不過他讓我暫時別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


    田村光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北澄實。


    如果說之前還是調笑的態度。


    那他現在的表情是真變了。


    是真的懷疑北澄實是不是田中健三的私生子了。


    試鏡結果那邊剛討論好。


    這邊就直接通知北澄實了?


    這未免也太.


    他不說話了。


    選擇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當北澄實的司機。


    而比起老實下來的田村光司。


    另一邊的北澄實則是有些意外。


    主要是他沒想到渡邊真月居然這麽鍾意自己,直接就把最難選擇的主役角色給拍板了。


    這還真是


    而且今天在試鏡的時候。


    他分明感覺對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勁,比田中健三的目光都不對勁。


    這.怎麽說呢。


    雖然覺得對方應該沒有那種意思。


    但還是對這個渡邊真月稍微警惕點吧


    他這麽想著,同時看向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後退。


    總之,《劍豪伝》的試鏡就到此結束了。


    等到正式開拍也應該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接下來北澄實也該專注於《被綁架的夏子》那邊的情況了。


    “還有三四個鏡頭,《被綁架的夏子》就要結束了啊。”


    他嘀咕一句。


    他現在拿得出手的參演作品就隻有一部《怨子》。


    可《怨子》說白了是恐怖電影。


    就算表現得再怎麽優異,主打治愈係的子役也挺難收獲他人的注視。


    但與《怨子》不一樣。


    《被綁架的夏子》是純正的文藝治愈片——


    這可是子役的主賽道!


    感謝萬世書香100起點幣打賞、感謝我丟了個零件100起點幣打賞!感謝梨雪雪五百起點幣打賞!非常感謝!


    明天不出意外還有兩章合起來8000字。


    今天不行了。今天好困。幹了一萬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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