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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一名機械賢者。”


    “對。準確地說,我在盤點內部甲板倉庫的時候發現了一名機械賢者死因不明的屍首——我看了眼不像是謀殺。但奴隸們的低語中傳說那裏鬧鬼,他們過於害怕以至於不敢靠近那裏,我才先去看了看了它。”


    “……啊噢,這確實是稀罕物件,不該讓奴隸們草草處理掉,通常來說會造成很大的浪費……而且可能過程中會產生危險的廢物。”


    “不然我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還特意來找你?”


    洪索從他簡陋而嶄新的鋼製實驗台上抬起半個臉來,他剛剛正埋首於一些新到手的可愛又迷人的小材料,一些新鮮的多彩血跡濺開在他的目鏡邊緣,隨著他拿起一塊消毒過的布料擦拭而消失,接著他又仔細地合攏了實驗櫃,這才繞過實驗台朝著站在門外的萬納斯走過來。


    “不進來說話?”


    暗鴉守衛對著實驗室內影影綽綽用鐵鏈和屠宰鉤懸在鋼梁上的那些東西做了個鬼臉。


    “謝謝,我想我站在外麵就行。”


    “這有什麽?這些都是競技場的產物,願賭服輸。他們的其他部分也妥善處理好了,我這兒也不加工類人生物的肉——旁邊就是消毒用的焚化爐,你在擔心什麽?”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在艦橋啃烤澱粉餅幹的時候也能安心一些。”萬納斯說,“我從來沒想過在紅海盜的地盤待了幾周之後我會如此渴望離開這裏——畢竟這地方的食物在從前的我看來可是比恐懼之眼強上不少——但與天……鐵血號比起來就讓人能夠感受到什麽叫做雲泥之別了。”


    “沒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鋼鐵之主的旗艦。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比擬吾父之威,鐵與血必將戰勝一切,而選擇終將隻有服從或是死亡。”戰爭鐵匠從陰影中走出來,氣密門在他背後合上。“走吧,你可以在路上跟我說說發現屍體時候的具體情況。”


    ——————————


    “啊哈。我想起來了,這個可憐蟲。”片刻之後,他們站在了一間門口有著扭曲的機械教符號的大艙室裏,萬納斯站在洪索的背後,而走廊更遠處的末端有害怕的奴隸們在探頭探腦——人類就算要死了也抗拒不了八卦的好奇心。


    洪索的眼角跳出的這些可憐蟲的生命體征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讓他想起了在鐵血號上他親手培養的那個孩子,他的學徒,他的小尼拉伊朵阿……


    他的手術中要用到的基因種子器官培養載體正是來自於鐵血號上下層甲板奴仆死於難產的虛空之子的貢獻,幸好鐵血號的亞空間防護十分完善……


    隨著莫名的絮語,帕羅戈夫那張神似年輕的羅格·多恩的臉龐浮現在洪索眼前,麵容冷峻,鳶尾花色的眼睛深處一抹真正的關心與他目光相對,令洪索心頭一緊,猛然從一股腐爛的詭異甜味中拔出了自己的意識。


    他眨了眨眼,讓思緒皮層重新歸於眼前的事件,他的醫療鳥卜儀顯示動力甲的自動防護係統剛剛從他的血液中清除了一些指數略微超標的異常侵入物。


    當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陰影中時,他看到距離他們前方數米的地方躺著一具支離破碎的超過正常尺寸的屍體,仿佛是一具終結者的空殼中蔓延出了猶如無數金屬蠕蟲或是觸手般的東西,全都軟趴趴地垂著。


    從空殼中間的縫隙深處,一個插滿了電纜的肉團濕漉漉地泛著光,腫脹的灰白死肉與活化的滲著黑色液體的金屬正在互相吞噬,被汙染的羊水交換凝膠形成的半流質液體在地麵上鋪開了很大一個不規則的鏡麵,即使是星際戰士也很難從被屍液浸泡成紫色的袍子中分辨出更多屬於人類的形體。


    而屍體周圍的設備同樣遭受了嚴重的亞空間侵蝕,無名的亞空間蠕蟲從一團團朦朧的霧氣中現身,啃咬著周圍的線纜與沉思者,還有一些聚集在液體或者肉塊上,用它們針尖般的口器吸吮著富營養的腐敗汁液與羊水。


    “我建議你後退一步,萬納斯。這地方的汙染指數有些高。”


    前暗鴉守衛退開三步,謹慎地詢問,“那我剛才稍微進去看了幾眼,我有沒有受到汙染的可能?”


    打開消殺光線的藥劑大師頭也沒回,“你的靈魂沒問題,肉體……如果你願意讓我替你做一些必要的檢查的話。”


    阿達裏克·萬納斯臉上露出了極其糾結的神色。


    在發出嗡一聲後,呈現出明亮藍紫色的消殺光線緩緩而勻速掃過整個房間,那些弱小的亞空間蠕蟲發出吱吱如利爪抓撓玻璃般的細小尖叫,紛紛化為一蓬青煙,隨即被驅逐回了帷幕之後,那些一團團的厚實霧氣也現出了真身:那是些極為細小的顆粒,落在地上,失去了活力變成一層薄薄的黑色粉末,看得萬納斯頭皮發麻。


    “這是什麽鬼東西?一個死掉的終結者?但為什麽他披著歐姆彌賽亞信徒的長袍?”


    “說不好,這些亞空間能量意識群過於弱小,所以他們每次出現可能都不太一樣,就是一些小害蟲,但他們釋放的霧氣具有致幻和催眠效果,會讓受害者倒在第一具屍體旁,成為好奇心或者貪婪欲望的下一個獵物。”


    “那現在安全了?”


    “安全了。但我還是建議不要耍帥並戴上你的頭盔。味道可不好聞。”


    “謝謝你的提醒,但他已經臭得我暫時失去了嗅覺。”話雖如此,暗影大師還是戴上了頭盔並鎖定了氣密墊圈。


    他們一道走進來,關上門,並謹慎地尋找燈的開關,幸好這位神秘死者的死亡沒有影響到這裏大部分的光線電路,隨著幾下閃動,電燭亮了起來,把地麵上的屍體照得更加清晰。


    “嗯……這應該是在我上一次攻打九頭蛇之心時被俘虜的一個前機械教神甫,”洪索半跪下來,用機械臂與自己的手指仔細翻檢著屍體,“我記得這個家夥被巫師注入了泯滅者病毒來著,當時他活下來了還被帶了回來。”


    “啊,我不太懂這些,你好像很清楚。”


    “如果換成其他的機械造物可能我還沒有這麽清楚,但畢竟最初的第一批泯滅者就是來自於鋼鐵勇士軍團。我的數據庫裏被填入了相關的資料。”洪索把充滿漿液、濕嗒嗒的紅袍掀開,露出其下猙獰的邊緣:金屬從肉塊的外層重新長出了一層皮膚般的殼,仿佛是一隻金屬兜帽,而金屬的邊框並非人工鉚釘的結合,而是長滿了鋼鐵利齒的陶鋼牙齦。


    “看,這看起來很像是終結者的輪廓,可其實並非如此,他是被感染的病毒改造成這樣的,泯滅者的日常待機形態幾乎都是這樣,這也是一個很顯眼的特征。”


    “那他怎麽會死在這兒?”


    “嗯……可能要怪你我。”


    “什麽?”


    “總之,你就認為他是一個不走運的家夥,為我們演示了……假若你的命運不蒙寵眷的目光注視會變成何等模樣。”藥劑大師兼戰爭鐵匠看了眼自己醫療目鏡中顯示的資料內容,表示高度危險的紅色警告正在流過他的視網膜一角:警告:發現時空節點紊亂衝擊導致的亞空間水皰凝合體,建議及時進行處理,以免在此造成半永久性空間孔洞,建議處理步驟如下:1、……


    “你說話別像懷言者似的,令人牙酸。”


    “那我就再簡單點說,你就認為這家夥的存在觸發了某種至高天的反噬機製,所以他原本就處於這種微妙的概念鐵與肉結合狀態下的內部某些平衡被破壞了,最後就乓地從羊水玻璃艙裏炸成了一團充滿能量營養的金屬肉塊混合物。”


    “這就行了,洪索,我不需要更多解釋。知道得太多沒有好處——上一次我知道太多的時候,我被驅逐出了鴉塔。”


    “明智的做法,萬納斯。”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處理他?”


    “當然是……”


    洪索抬起手,他的醫療機械臂甲解除了偽裝,開始彈開,伺服醫療機械臂張開了頭部,仿佛一朵裂開的金屬食人花,從內部彈出了數種不同的針頭、鑽頭、切割光束與凝膠注射器。


    “……處理和打掃一下現場,看看能找到點什麽有用的好東西。”


    很快,洪索就如願以償地從機械神甫的廢墟中找到了一些他想要的東西。


    ——————————————


    “你確定我們接下來要去那裏?”萬納斯從一幅來自死亡神甫的存儲器中提取的圖像前轉過臉來,“說起來,既然你其實已經擁有了一支足以穿過銀河的力量,又在休倫那裏取得了許可,你為什麽不直接先嚐試通過亞空間返回梅德倫加德看看索爾塔恩是否在那?或者你可以先考慮在占據一座別的星球,修建自己的要塞與防禦基地……鋼鐵勇士應該很擅長這個。”


    “我應該告訴過你,”洪索說道,“為了最大程度減少悖論,我們隻能去絕對不會遇到不該遇到的人的地方,況且有了一座基地意味著有了一個可被明確攻擊的點。當一個地區的每個軍閥都有一支嗷嗷待哺需要所有資源的軍隊時,有人會試圖挑起戰鬥隻是時間問題。在所有的朋友之外則都是我的敵人,你真的認為我的所作所為是為了取悅那個暴君嗎?我知道我是誰,休倫這樣的人對我的看法甚至比不上一個屁精放的屁,我所在乎的隻有如何達成我的目標並讓我父親的崇高真正被整個宇宙所認識到。”


    “好吧。”萬納斯聳聳肩,“那就讓我們出發去那裏,畢竟這是一條看起來牢靠的亞空間航線,而且儲備著大量從食物到軍火的資源。”


    他的目光轉向地圖上標示著目的地的光點上最大的分域名稱:極限星域。


    ———————————————


    “啊——洪索大人,我的指揮官,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隨著高跟皮靴嗒嗒的腳步聲,諾撒·艾塔西亞踩著優雅的步伐出現在戰孳號的艦橋指揮甲板上,這位戴著黑色皮質交叉覆麵麵具的刃舞者今天的束腰尤其緊身,在這位雌雄同體的色孽冠軍腰身上勒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


    幸好,來自帝皇之子的基因種子令他原本就在阿斯塔特之中屬於更為修長的那一類的身材在黑暗王子的賜福下顯得更加欣長輕盈,不然這畫麵可能就有些令眼睛負傷了。


    “那麽,刃舞者,你今天感覺如何?”


    “從未如此之好過。”艾塔西亞朝著洪索優雅地行了一個宮廷禮節,兩柄漂亮的短劍拍打著他被緊身皮衣與鉚釘皮帶勾勒出的渾圓臀部,而更加致命的兩柄細劍則一左一右地掛在他的腰帶上。“我會建議我的每一位戰士有空都去接受一下你的治療,大人,這令人精神振奮,十分愉悅,您是一位真正的痛苦方麵的天才。”


    “這種恭維出自你口實在是難得,艾塔西亞。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特意親自登上我的戰艦來找我有什麽事?”


    “難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我的大人,”艾塔西亞笑起來,聲音中同時有著男性的堅實與女性的清脆,“啊——有件小事,倒是,我想起來了,我們艦艇上的戰鬥興奮藥劑庫存不夠了,大人。”


    藥劑大師聞言挑起一側眉毛,“我在同一個周期前剛剛給了你們三倍的供應量,而其他部隊的使用量目前來看幾乎沒有變化——我們還沒有抵達目的地,路上也沒有發生什麽遭遇戰。”


    不過刃舞者的首領隻是繼續笑吟吟地從他的麵具下看著他的新領袖,他蒼白的皮膚隻露出了嘴部到下巴那一小塊,顏色豔麗的飽滿嘴唇勾起一個笑容,吸引著艦橋上所有人的目光,輕微的麝香熏香或者別的東西的甜香彌漫在周圍。


    格倫德爾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他的斧頭用力地頓了頓,敲打在鐵質地板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鐺”地敲打聲。


    許多艦橋上的工作人員與軍官被烙鐵燙了似地收回了目光,低下頭趕緊專注於自己手頭的工作,不敢再次與黑暗王子的寵兒對視。


    “不必如此。”高挑的劍術大師依然笑盈盈地,“我們是一夥兒的,格倫德爾。”


    “或許吧。”鋼鐵勇士的冠軍粗聲粗氣地回答,“但這兒是鋼鐵勇士的地盤,可不是鋼鐵之手。記住了,我一萬年前能阻止艾多隆,現在也一樣不會允許你在這裏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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